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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寡妇服饰与“母系铁闺阁”_出闺阁记

    时间:2019-02-12 05:37:12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关键词:服饰 母系铁闺阁 摹仿   摘 要:服饰描写在张爱玲的小说中有着非凡的作用。在《沉香屑 第二炉香》中,人物的服饰显示,作为母亲的蜜秋儿太太摹仿男权秩序建立了“母系铁闺阁”,而在这一系统内,她的两个女儿同时沦为“被杀者”和“杀人者”。
      
      在文本中浓墨重彩地描绘人物的服饰,然后用美轮美奂的服饰来反映人物的特征,是张爱玲这位“衣服狂”(clothes-crazy){1}常用的写作方式。《沉香屑第二炉香》是张爱玲正式登上文坛后的第二篇小说,与《沉香屑 第一炉香》一样,服饰在小说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第二炉香”延续了“第一炉香”的叙事重心,叙说着几个女性至亲之间的相互杀戮的故事。与“第一炉香”直接呈现“服饰之战”{2}的方式不同,“第二炉香”的故事曲折隐晦得多,它表面上看起来一派和美,内里却是刀光剑影、危机四伏。
      蜜秋儿太太是个寡妇,同时也是家中的绝对掌权的人物。在这两点上,她与《沉香屑 第一炉香》中的梁太太、《金锁记》中的曹七巧有类似之处。梁、曹都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家”,前者被描述为“坟山”中的“鬼宅”,后者则是“疯人”住的“没有光的所在”,都是阴气森森的世界。但蜜秋儿太太的家却有所不同:
      
      蜜秋儿太太住的是一座古老的小红砖房屋,二层楼的窗台正对着街沿的毛茸茸的绿草。窗户里挑出一根竹竿来,正好搭在水泥路上,竹竿上晾着白褥单,橙色的窗帘,还有愫细的妹妹凯丝玲的学生制服,天青裙子,生着背带。
      
      红砖、绿草、白褥单、橙色窗帘,这些颜色明朗的事物与凯丝玲的“学生制服”――天青裙子组合在一起,似乎在暗示蜜秋儿太太的家是个健康和美的家庭。张爱玲对“学生制服”较有好感,在《对照记》中,她曾提到自己在教会女校读书时对校服的渴望:
      
      我……心里非常渴望有校服,也许像别处的女生的白衬衫、藏青十字交叉背带裙,洋服中的经典之作,而又有少女气息。{3}
      
      凯丝玲的天青背带裙正是张爱玲心目中的“洋服的经典之作”的写照。张爱玲认为校服能显示出“少女气息”――归根结底,她喜欢的是校服中所蕴含的年轻人的“生命的气息”,因此,在她小说中,只要写到校服,必定与健康、生气连在一起。例如在《金锁记》中,长安去女中读书:
      
      长安换上了蓝爱国布的校服,不上半年,脸色也红润了,胳膊腿腕也粗了一圈。
      
      蜜秋儿太太的家不是中国家庭,她的异域身份有理由让人们相信,她的家庭比中国传统家庭更开明、更民主,她家的女儿比普通的中国家庭的女孩子享受着更多的独立、权利和自由。小说开篇的描写强化着人们对她的家的这一印象。而在故事的开始,罗杰所看到的蜜秋儿太太的家正这样一个漂亮、和谐、健康的家庭――但是,这正好是这个家的“伪装”所在。蜜秋儿太太的家虽然是爱尔兰家庭,但其家庭制度的森然、家庭气氛的可怕一点也不亚于中国传统的宗法家庭。如果不进入这个家的里子,任何人都会被这个漂亮的家的外表、家中漂亮的女人的外表迷住,而实际上这个家与梁太太和曹七巧的家相比,其危险性有过之而无不及。
      蜜秋儿太太的家庭剥去伪装后是怎样的?通过她的服饰风格可略知一二:
      
      她已经把衣服穿好了,是一件枣红色的,但是蜜秋儿太太一向穿惯了黑,她的个性里大量吸入了一般守礼谨严的寡妇们的黑沉沉的气氛,随便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总似乎是一身黑……
      
      “黑沉沉”这三个字,不仅是蜜秋儿太太自身精神面貌的外在显现,也是她那剥去和美外衣的家庭里子的阴森氛围的写照。不妨把这种“黑沉沉”的服饰称作“寡妇服饰”,它是一个典型的宗法家庭中的禁欲的女性的内心世界的外化。用权威的男性视角来看,这样的服饰正显示了一个寡妇所“应有”的“守礼谨严”,但从女性的角度来看,“黑沉沉”正意味着一个女性经历了长期的压抑后,精神已陷入极度的阴暗以及病态的疯狂。不仅如此。作为家庭的绝对主宰,她的“黑沉沉”的气质像阴影一样地覆盖了整个家庭,甚至连自己的女儿也被覆盖在她的阴影之中。
      梁太太、曹七巧和蜜秋儿太太一样都是寡妇,都爱穿黑色服饰,然而风格却各有不同,其间的差异显示了她们不同的个性和人生态度:梁太太的服饰虽然也是黑色的,但黑暗中掺杂着鲜艳的色彩,金色拖鞋、鹦哥绿包头、血一样的红指甲,象征着她以荒淫纵欲的生活方式来填补内心的虚空;曹七巧晚年的服饰以灰色、黑色为主,暗示着她以“禁欲”的方式压抑内心的情欲。蜜秋儿太太的服饰更接近于曹七巧。晚年的曹七巧被形容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疯人”。蜜秋儿太太具有同样的疯狂,但她“守礼谨严”的外表掩饰了她的疯狂,她是个冷静的“疯子”,她用自己“严明的家教”谋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她是比七巧更狡猾、更懂得伪装的“疯人”。她“守礼谨严”,彬彬有礼,永远都用“美丽”、“纯洁”与“爱”的来粉饰着她的“杀人者”的面孔。
      与如此老练的杀人者打交道,罗杰走向死亡的命运几乎是注定的。自他兴高采烈地准备和愫细结婚开始,他就一头跌进了蜜秋儿太太为他准备的“死亡陷阱”中。这是一个蜜秋儿太太长期以来就准备好了的,已经在大女儿靡丽笙身上实验过一次,现在又要在二女儿身上实验的“杀人”计划,将来还会在小女儿凯丝玲身上上演。蜜秋儿太太通过“严明”的家教,把自己的女儿训练成“天真”、“纯洁”的美丽女孩,她们尤其对“性”一无所知,认为男人是“禽兽”。因为她们的“纯洁”,在新婚之时她们使自己的丈夫陷入“色情狂”的不名誉的名声中,将丈夫逼疯、逼死。蜜秋儿太太为什么要这样做,小说没有明确的答案,可能有如下的解释:她通过女儿引诱并谋害女婿,以此达到占有男方财富的敛财的目的;她嫉妒女儿的年轻和幸福,因为她自己对情欲的极度匮乏,她不允许家庭中有人得到情欲的满足;她为了永远做一个“母亲家园”的主人,必须要永远地控制女儿的身体和精神,她不能允许有人(尤其是男人、女儿的丈夫)来威胁自己的地位等可能性都一再地加强着人物心理的复杂性,同时也证明,同为“寡妇”,蜜秋儿太太是个比曹七巧更虚伪、更阴险、更可怕的母亲。
      若把蜜秋儿太太和曹七巧这两个身着“寡妇服饰”的女人进行“互读”,就会发现她们的家其实都是男性之家的复制品,她们都以男性之家为摹本建立了自己的世界,她们自己也“摹仿”一个权威男性,成了这世界的主人。她们的“摹仿”,用法国批评家克莉斯特娃的话来说,是她们“进入男性话语体系”的方式,“她借用他的口吻、承袭他的概念、站在他的立场,用他规定的符号系统所认可的方式发言,即作为男性的同性进入话语。”{4}因此,她们的家是对男性处于绝对统治地位的传统封建宗法家庭的摹仿,是对以女性弱势群族为主要控制对象的“铁闺阁”{5}的摹仿,因此,她们的家庭亦可称为是没有夫权统治的“母系铁闺阁”――只有家长的性别不同、本质与传统“铁闺阁”无异的一个“摹本”;而且,因为是刻意的“摹仿”,她们可能会制定比真正的男性之家更严厉的家庭法则,而她们自己也可能比真正的男性家长更残酷。
      生活于“母系铁闺阁”中的女性,在“身”、“心”遭受着严厉的控制。长安十三岁时,七巧竟然为她裹脚,“痛得长安鬼哭神号的”,“裹了一年多”,“长安的脚可不能完全恢复原状了”。蜜秋儿太太则是以“严明的家教”来控制女儿的精神世界,靡丽笙曾说:“连我们所读的报纸,也要经母亲检查过才让我们看的。”长安的裹脚被“传作笑话奇谈”,愫细的“性无知”也让人匪夷所思,母亲给她们的教育不仅没有给她们爱和智慧,反而给她们留下了无法挽回的身心创伤。
      同样,也可以把长安和愫细进行“互读”,长安的形象主要体现了身体上的受损:
      
      (长安)年纪到了十三四岁,只因身材瘦小,看上去才只七八岁的光景。
      
      愫细的形象主要体现精神上的被损害:
      
      愫细虽然是二十一岁的人了,依旧是一个纯洁的孩子,天真得使人不能相信。
      
      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长安和愫细的成长都严重滞后,她们是未发育完全的人。长安完全没有女孩子的青春明媚,“她再年青些也不过是一棵较嫩的雪里红――盐腌过的。”愫细最大的特点是“纯洁”,但“纯洁”是“无知”的代名词,她已被母亲塑造成了一个“罕见”的无知无识的人。长安和愫细结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封建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女性形象,这个形象的身体和心灵被损害的程度,甚至大于普通的在男性家长掌权“铁闺阁”里长大的女性。实际上,在《沉香屑 第二炉香》中,愫细已经是一个几乎没有生命特征的人,她有着“惊人的美貌”,然而“她那蜜合色的皮肤又是那么澄净,静得像死”。身着婚纱的她也没有生命的印记:
      
      愫细隔着喜纱向他微笑着,像玻璃纸包扎着一个贵重的大洋娃娃,窝在一堆鬈曲的小白纸条里。
      
      “大洋娃娃”,这就是愫细,也同时是长安和靡丽笙。她们是美丽的,但已失却生命。她们的母亲在摹仿男性家长的方式来塑造她的时候,那“黑沉沉”的阴影一点一点地腐蚀着她们,她们的生命在母亲的“爱”和“保护”的名义下一点一点地枯萎,而与生俱来的光明、新鲜统统被夺去,她们自己也变成了黑暗的一部分,也成为生命之光被夺走的“黑沉沉”的人。
      《沉香屑 第二炉香》的独到之处还在于,它不仅表现了“母系铁闺阁”中女性的生命被斩杀的过程,还表现出了她们同样参与到“杀人”的过程。蜜秋儿太太的两个女儿――靡丽笙和愫细――其实也是杀人者,在母亲的教育之下,她们也不知不觉成为母亲的同谋。尤其是靡丽笙,相当明显地被表现为一个阴森森的“女鬼”的形象:
      
      (靡丽笙)身上穿着一见半旧的雪青绉纱挖领短衫,象牙白山东绸裙。
      
      在妹妹愫细结婚的日子里,靡丽笙依然一身缟素,雪青色上衣与象牙色裙子透出一股冷气,而且还是“半旧”的,似乎是从坟墓里钻出来的女鬼,所到之处带着一股阴气:
      
      蜜秋儿太太……问道:“靡丽笙和你说了些什么?”罗杰……答道:“关于她丈夫的事。”这一句话才出口,屋子里仿佛一阵阴风飒飒吹过。
      她提到她丈夫佛兰克的名字的时候,薄薄的嘴唇向上一掀,露出一排小小的牙齿来,在灯光下,白得发蓝。小蓝牙齿……罗杰打了个寒噤。
      
      罗杰最初也认为靡丽笙是一个“不幸”的人,“靡丽笙的婚姻是不幸的,传说那男子是个反常的禽兽,靡丽笙很快的离了婚。”而当他明白“原来靡丽笙的丈夫是一个顶普通的人!和他一模一样的一个普通人”的时候,他才感受到她的“女鬼”的“杀气”:“罗杰可以觉得靡丽笙呼吸间一阵阵的白气,喷在他的颈项上。”靡丽笙是蜜秋儿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和愫细一样“纯洁”“无知”的人,然而,在罗杰的眼里,她已经幻化成为一个“青面獠牙”的女鬼,她的“小蓝牙齿”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直到他打开煤气自杀时都一直缠绕着:
      
      他把火渐渐关小了,花瓣子渐渐地短了,短了,快没有了,只剩下一圈齐整的小蓝牙齿,牙齿也渐渐地隐去了,但是在完全消失之前,突然向外一扑,伸为一两寸长的尖利的獠牙,只一刹那,就“拍”的一炸,化为乌有。
      
      与靡丽笙相比,愫细的“杀气”似乎没有那么重,然而她的毁灭的能量也非常大:“学校的名誉!那么个破学校,毁了它又怎样?”新婚的第二天,愫细身着一身“黑纱便服”,又用一条“黑色‘累丝’网巾”束上头发,去校长家控诉罗杰的“恶行”。母女三人四处宣扬罗杰是个“色情狂”,亲手毁掉了他的名誉、前程和生命。在“黑沉沉”的母亲的领导下,身着黑白二色服饰的姐妹二人已然化身为黑白双煞,将她们那表面美丽的家变成了杀人不见血的鬼屋。
      张爱玲的深刻之处,在于她不仅看到了女性在“铁闺阁”内被蚕食的命运,同时也指出了她们在男权文化传统的同化和浸润下,通过摹仿宗法男权的角色而变身为杀人者的可能性。如果说《沉香屑 第一炉香》是表现一个“女孩”如何变成“女鬼”的故事,那么《沉香屑 第二炉香》就是表现“女鬼”如何吃掉“女孩”的故事,而且这“吃”与“被吃”的人分别是母亲和女儿,然后,女儿也变成女鬼,将她们身旁的人吃掉。“第二炉香”显示了张爱玲对封建式的“母系铁闺阁”的强烈恐惧:她一方面写出了中国式“铁闺阁”内延续了几千年的极为可怕的文化传统,同时又以精细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方式刻画了极度复杂的女性心理,“第二炉香”正是这二者相互碰撞、渗透的产物,因而显得尤为可怖。“第二炉香”是个充满杀戮之气、然而又是杀人不见血的恐怖故事,同时也是个可悲的故事,“母系铁闺阁”中的“杀人者”往往又同时是“被杀者”,其中的女性也同时也是被损害的人,母亲“守礼谨严”,女儿美丽、天真、纯洁、无知,符合封建家族的一切规范。然而,不管是蜜秋儿太太、靡丽笙还是愫细,都认为自己是“不幸”的人,她们杀人却不自知。
      
      作者简介:邓如冰,文学博士,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中文学院副教授。
      
      {1} 张爱玲:《对照记》,哈尔滨出版社,2003年10月版,第40页。
      {2} 本人曾评析《沉香屑 第一炉香》中的服饰描写,参见拙文《服饰之战:绚烂下的悲凉》,《名作欣赏(鉴赏版)》,2008年第12期。
      {3} 张爱玲:《对照记》,哈尔滨出版社,2003年10月版,第40页。
      {4} 孟悦、戴锦华:《浮出历史地表》,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7月版,第13页。
      {5} “铁闺阁”是香港学者林幸谦创造的名词,指父权统治者将整个女性弱势族群纳为统治对象的中国封建宗法文化。参见林幸谦:《荒野中的女体――张爱玲女性主义批评》,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12月版,第134页。
      
      (责任编辑:赵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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