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如父] 长兄如父林锦瑟 text

时间：2019-02-27 05:27:21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从我记事起，无论去哪里。哥总把我架在脖子上。　　逢到过年过节，村子的田野中搭一戏台，方圆十几里的乡亲们便蜂拥而至。对于孩子们来说，最热闹的不在台上，而是台下接连成片的小吃摊。哥架着我，巡着这些摊子走一遭。一窝丝样的红红艳艳亮亮闪闪的凉粉引得我直咽口水。我看得眼酸，拉拉哥的袖子硬要让他走。哥却不走，在布兜里翻呀翻，摸出一张破损的二毛钱。
　　我终于吃上了那碗凉粉，哥在旁边欣慰地看着碟子里的凉粉丝如何被我挑起，如何被我咀嚼，看得那么专心……我忽尔想到：哥其实也想吃，哥其实也是个没有父亲的可怜的大孩子!我端起碟子，非得让他尝一口不可，哥却怎么也不肯，推让中，手一滑，红的汤，白的粉，全扣在了地了。哥气得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后来上学时，家遇变故。我与母亲分开，跟兄长过在了一起。其时，哥已有两个孩子，家境相当困顿，因为我功课出众，哥非要供我考上大学不可，为此经常与嫂子闹别扭。
　　异地求学时，曾经有一学期过了一个月，我的生活费用尚无着落，家乡的哥心里急得火烧火燎。
　　那日正好逢集，酷暑的毒日头晒得马路的柏油都要化了。哥与嫂排了好长的队才卖了猪――这是这个贫穷家庭的唯一的经济来源。卖完猪回去，路经邮局门口时，哥说热死了，凉一会，坐在路旁的荫凉处就再也不走了，掏出一本小人书，翻来覆去地看着。
　　嫂子坐了一会，催促说走吧走吧坐啥呢?哥就是不走，岿然不动地坐着，耐心地看他的小人书。哥不走，嫂子也不会走――卖猪的钱全在哥身上。空气像蒸笼里的热流烧烫灼人，哥和嫂为了各自的心事，宁愿固守，任汗水在脸上、脖子上纵横奔流。嫂子终于耐不住了，懊丧而怨恨地走了。看着嫂子的背影缩成远处的一个黑点，哥闪身走进邮局。他走出邮局时，长长地舒了口气，像从肩上卸下一袋子粮食。
　　后来，我进城上了大学，哥那被生活拧弯的眉头，展展地舒开了。
　　每次假期结束时。哥总是固执地踩单车送我到县城的车站。哥带着我时，脸上总有一层抑制不住的快活色彩。而后边悠闲坐着的我，仿佛又被他架在脖子上去逛集、去看戏……哥平时很少说话，送我时却有说不尽的话，偶或还会哼出一大段秦腔的乱弹。碰到熟人，不管人家问什么，他总要高声回答：“我送送我兄弟!”那样子，仿佛我是他最得意的一片庄稼……
　　风在耳边欢快地笑着，两边的柳叶在枝头醉了似的颤着，鸟儿在电线上活蹦乱跳，车轮，仿佛两盘巨大的转动着的唱片，缓缓地放着全世界最为感人的乐章。我用心地听着，听得眼热、鼻酸，不由地将脸轻轻地贴在哥的背上
　　我住到城里以后，哥反而很少来找我了。而我因为忙，一年也难得回去几次，心中种下的愧疚，就一茬茬地生根发芽。
　　有一次，哥到城里打工，提着瓦刀到家里找我，我却不在。不晓事的妻子居然也没问具体的工地地点，只知道离得不远。
　　下午下班之后，我骑着车子满世界乱转，一路地问，一路地找。找了许多工地，问了许多的民工。
　　暮色愈来愈浓，我站在西郊架着铁轨的桥上，声嘶力竭地喊着哥，宇宙间回荡着我急切的呐喊。可是，没有人应声，我想哭，却流不出泪，只是颓废地徘徊在一个个人去楼空的正在建筑的凌乱杂芜的建筑工地上……
　　
　　编辑　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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