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的战斗 [惊心动魄的川东剿匪战斗]
时间：2019-02-22 05:30:44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邓小平同志1989年11月在《对二野历史的回顾》一文中说，“进军西南，同胡宗南那一仗，打得很容易，同宋希濂也没有打多少仗，真正打了一场的是剿匪战斗，打得很漂亮。” 1950年初，刚解放不久的西南地区匪暴四起，其中，位于历史上有名的川鄂、川湘、川黔“三大匪区”交界处的川东地区最为严重。本文作者辗转找到一位现居住在辽宁的老革命陈临庄，他当年不仅亲自参加了川东剿匪，而且记录下了剿匪的过程，其资料异常珍贵。
匪特集结 打砸抢杀――川东匪暴猖獗
陈临庄1933年10月生于上海静安区，1949年高中毕业后参军，年底考入二野军政大学三分校。1950年7月，毕业后的他被分到第12军36师。陈临庄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是7月初的一个下午，天气异常闷热，他和其他1O多名同学奉命从重庆乘船而下，来到川东军区涪陵军分区报到。那时的涪陵，新政权刚刚建立不久，正在开展减租退押、清匪反霸行动。面对国民党的残渣余流勾结土匪疯狂破坏革命成果、屠杀解放军战士的形势，17岁的陈临庄和同学们都希望到剿匪前线锻炼自己。休整几天后，根据军分区的安排，他们急行军赶到武隆县凉水乡公所所在地，师直补训营营部就设在这里。背后那连绵不断的大山深处，就是武隆四头匪系之一的“白马山匪系”基地，战场近在咫尺。
其实，陈临庄来涪陵的时候，川东军区的剿匪战斗已进行了一段时日。川东地区的酉阳、涪陵两个专区（解放初期建制，含酉阳、秀山、黔江、涪陵、长寿、丰都、石柱、彭水、武隆、南川等地），东邻湘鄂西、南接黔东北，山大谷深，林密洞多，地势险要，交通不便，经济文化落后，人民生活贫苦，加之民枪多、帮会多、惯匪多，匪患连年不断，历史上有名的川鄂、川湘、川黔边“三大匪区”就在这里。1950年初，川、康、滇、黔四省骤然匪暴四起，川东地区最为严重。
1949年11月末，川东解放，以国民党酉阳专署专员庹贡庭、伪国大代表陈铨为首，串通匪特头目杨树臣、谢建安、翟波平、张绍林、彭雨青、熊从龙、杨卓之、谭席珍等武装股匪，趁我二野三兵团主力参加成都战役兵力不足之际，在酉阳、秀山、彭水、武隆、涪陵、垫江等地收罗沿川湘公路溃退的国民党宋希濂集团残军，散兵游勇，恶霸地主和旧乡、保人员，裹胁欺骗群众，组织了以庹为总司令、陈为副司令的“川鄂湘黔民众自卫委员会”和“川鄂湘黔反共救国军”，策动反革命暴乱。他们流窜于四省边境，占据要地，筹集枪支，抢劫粮食，造谣惑众。到1950年3月末，酉阳、涪陵专区所辖10县境内，股匪达262股（共5万余人），有机枪、冲锋枪、步枪1.5万余支（挺），炮20余门，刀矛2.5万余把，狂叫“联络各路，重占酉阳，直出涪州（涪陵），远窥重庆，反共救国”。
自1950年1月上旬始，川东各地土匪从边远山区到腹心城乡四处骚扰，攻打人民政府，杀害工作人员，袭击人民解放军小分队，破坏交通，割断通信。50天内，川湘公路沿线，乌江两岸和长寿、涪陵、丰都三县的长江北岸80多个区、乡政府遭土匪袭击，40多个区、乡政府被迫转移。秀山县匪首杨卓之串通湘匪、黔匪4000余众，攻陷秀山县城，县人民政府机关被迫转移到酉阳龙潭办公。匪总司令庹贡庭亲自指挥陈铨、杨树臣两股匪7000余人，水陆两路封锁酉阳县城，我驻酉机关、部队给养被迫由川东军区派飞机空投。彭水县驻军107团一个营被股匪张朝阁、黄福廷3000余众围困在城内，在乡下的两个班遭匪袭击，21人全部牺牲。
国民党特务沙永成、杨鼎臣和“刀儿教”头子邬孟儒等，率“刀儿教”匪徒8000余人，两次攻打垫江县城，杀害区、乡工作人员50人。“刀匪”王帮君、王嘉谋、谭琪率匪徒5000余人攻打区、乡政府，杀害征粮队员和我军护粮战士47人。匪首谭席珍、龙登波率匪众万余人，在南川、涪陵、巴县交界的增福等地区暴动，攻打邻近10多个乡镇。南川境内改编的国民党起义武装“反水”，伙同当地匪众袭扰39个区、乡，先后杀害政府工作人员及剿匪军民260余人，抢劫枪支400余件，破坏川湘公路570余处，割断通信线路，致使南川县与周边交通中断，县与区、乡失去联络。至此，川湘公路、乌江运输中断，长江航运也受扰达1个月之久。
分进合击 篦梳清剿――我军雷霆出击
成都战役胜利结束后，陈锡联、谢富治指挥的我三兵团主力于1950年1月回师川东，并于21日决定，以所属第12军兼川东军区，驻重庆，由兵团副司令员、第12军军长王近山兼任司令员，第11军军长曾绍山兼副司令员；第12军36师兼涪陵军分区，所属部队驻涪陵、长寿、丰都、石柱、南川、武隆、彭水县，其余各师驻重庆、璧山及其周围地区。第11军军部驻万县，其31师为川东军区机动部队，32师、33师分兼大竹军分区、万县军分区，补训师兼酉阳军分区，所属部队分驻酉阳、秀山、黔江，各军分区部队归川东军区指挥，执行接管国民党军队起义、投诚官兵，改编旧武装，组建地方武装，开展剿匪斗争等任务。
为加强重点地区兵力，三兵团、川东军区于1月25日先后调集第11军31师的93团、32师的95团、33师的99团、第12军34师的100团等6个主力团和炮兵第9团，配合涪陵、酉阳军分区剿匪作战。
2月初，川东军区召开会议，部署剿匪作战任务。10日，川东区党委、行署和川东军区联合下达《关于建立剿匪指挥部及联防区的指示》，专署及各县、区成立了剿匪指挥部或剿匪委员会，并在85个县、区、乡边境建立了剿匪联防区。
虽然在第二阶段后期才参加剿匪作战，并且主要从事文职工作，如教战士们学文化，向群众宣传拥护共产党、拥护人民政府和“剿匪反霸”政策，集训自新土匪等，与土匪面对面搏斗的机会不多，但陈临庄老人了解的情况可不少。据他介绍，川东地区剿匪作战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50年1月至3月，第二阶段是4月至8月，第三阶段是9月至12月15日。他向我们提供了珍贵的三个阶段剿匪时间表。
第一阶段：各个击破，掌握主动。1950年1月25日，三兵团、川东军区发布《迅速分遣和加紧剿匪的指示》，第11军、12军各部队按照上级部署，迅速抵达指定位置，采取小部队分遣进剿、多路分进合击的战术，立即对各匪暴地区展开了剿匪作战行动。
2月初，11军补训师直属分队和独立1、3团，派出小分队进驻各区、乡和川湘公路要地，收复了交通要道和渡口。
12军36师各主力团队在调查掌握匪情的基础上，对匪徒展开了卓有成效的围剿:第108团以8个连的兵力，在11军95团2营配合下，兵分两路，从丰都、长寿进入涪陵县境，对“刀儿教”（“刀匪”）头子、“反共救国游击队”司令邬孟儒匪部实施进剿，将刀匪大部消灭；第106、107、108团各一个营共9个连，分别对涪陵、武隆、彭水、丰都四县襟连的桐梓山3000多人枪的10余股土匪实施分路遣剿，将“川湘黔鄂反共救国纵队”司令吴鸿哲以下150人生俘，降匪众130余人，打通了涪陵至武隆江口镇一线的乌江运输航道；36师直属分队、108团3营配合106团3营，进剿长江南岸涪陵、南川、武隆交界地区谭席珍、王帮君等股匪，14天内作战12次，将龙潭坝、罗家岩、冷水关、鸭江、水江、接龙和安镇等地区土匪据点全部打掉，打通了南川至武隆川湘公路运输线。
11军32师也英勇不让。95团1、3营在酉阳县大队配合下，对盘踞于酉阳泡木坪一带的“川鄂湘黔反共救国军”总司令庹贡庭、匪首杨树臣等匪部以重兵打击，将庹的指挥部打散，毙伤和俘匪500余人，庹逃至龙山后缴械投降。95团便衣大队化装成外地土匪混入杨树臣匪队内部，歼匪400余人。该团主力在毛家山包围了杨匪余部，促使500余匪众投诚，杨率残余逃往川湘、川黔边。
同时，酉阳军分区独立1团和秀山县大队共10个连的兵力在11军补训师参谋长指挥下，乘土匪过春节分散之际，组织三路进剿队，将匪首杨卓之部1000余人从秀山县城赶出，驱至郊外飞机坝。而后三面夹击，毙伤匪58人，俘匪暂编2师少将参谋长以下250余人，瓦解自新匪众800余人，匪首杨卓之逃往黔北。秀山县得以“第二次解放”。
3月，11军95团便衣大队又将盘踞在酉阳西北学堂坪一带的陈铨、谢建安股匪800余人大部歼灭，狠狠打击了陈的嚣张气焰。
到3月末，川东剿匪斗争第一阶段结束，长江、乌江和川湘公路水陆运输线全部打通，暴匪活动据点全被打掉，匪首们的嚣张气焰受到沉重打击。
第二阶段：铁壁合围，辅以政治攻势。第一阶段剿匪作战后，大股土匪被消灭或击溃，变成小股，有的窜往邻县或三角地带聚集，有的藏匿老巢，有的躲进深山老林，有的逃往邻省结伙，继续顽抗。据此，我川东军区各剿匪部队继续剿匪作战行动。
4月初，川东军区调11军、12军30多个连计7000人兵力，在涪陵军分区司令员和副司令员统一指挥下，组成5个剿伐队，采用篦梳队形，对窜聚于涪（陵）南（川）巴（县）三角地带之谭席珍、康海清、王嘉谋、周绍昌、龙登波、吴金全、刘仲康、王宏基等10大股匪施以“铁壁合围”进剿。经过18次大小战斗，打掉土匪10余股，捣毁了有20多年历史的土匪老巢，歼匪万余人，生俘匪头目王帮君、龙登波、王嘉谋、吴金全、王懋迁等中队长以上23人，匪徒3059人，击毙匪首周绍昌、王宏基、杨永坤等，毙伤匪徒420人，投诚自新中队长以上33人，匪众6920人。
4月下旬，涪陵军分区由106团1、3营组成南路会剿队，107团1营组成东路会剿队，108团2、3营组成北路会剿队，对武隆县桐梓山地区唐云武、陈智、胡泽州残余股匪进行第二次会剿围歼，将其合围于尖峰岭、蓄坪、橡树坪、放牛坝和回龙场地区。然后，如同从骨头缝隙挑肉一般，进行块剔清剿，历时5天，将股匪粉碎，彻底消除了桐梓山几十年的匪患。
与此同时，涪陵军分区各主力团在各县警卫营配合下，对县与县之间三角地带的残匪继续开展“块剔清剿”，使涪陵地区腹心地带全部实现净化。
7月7日，酉阳军分区调部分兵力，配合涪陵军分区主力，以10个营的兵力组成4路剿伐队，从东南西北4个方向搜索前进，对流窜于酉（阳）黔（江）彭（水）三角地带之陈铨、谢建安、张笑侬（陈铨之妻）股匪进行了会剿。历时50余天，大小战斗58次，打山洞46处，活捉了匪首谢建安、张笑侬、钟臣才等人，俘匪众上千人。酉黔彭三角地区股匪彻底平息，酉阳地区腹心地带全部实现净化。
陈临庄所在的12军36师直补训营是原师补训团一营，只有两个连。他们一行十几人到达营部后，营长将他和另一名同学留下当文化教员，其余战友则在当天就分别下到了连队。陈临庄还记得安顿好不久，便从营里领到了一支从土匪那里缴获的“狗头式”土造手枪。白天，他教战士们学习西南军区编发的《新三字经》；晚上，就住在凉水乡中心小学2楼，撬掉木头地板的一块，看守住在楼下一间教室的二三十名俘匪。
虽没有战斗在剿匪一线，陈临庄也见识了其中的艰险。他刚到不久，凉水乡匪首肖文彬遭我军沉重打击后，逃往与之交界的贵州省道真县，被当地大土匪黄守瑛委任为“川鄂湘黔民众自卫队”大队长，继续与我军顽抗，还经常窜到凉水乡的万宝场、何家坝一带进行骚扰。8月5日，陈临庄所在的补训营根据上级指示，派出2连奔赴道真侦察，准备组织大规模的战斗，活捉匪首肖文彬。可就当战士们进入一条深沟峡谷的羊肠小道时，突然枪声大作，两侧的山崖上滚石滚木轰轰隆隆地往峡谷里滚，显然是遭到了肖文彬匪部的伏击。在与土匪的激战中，我军牺牲了18人，负伤12人，丢失六�炮1门、步枪12支，成为我军川东剿匪作战中连队战斗损失最大的一次。
这次事件的发生，很明显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营部连夜调查得知，内奸就是4名隐藏在1、2连中的三青团（国民党的青年组织）团员，他们还在补训营秘密建立了三青团支部，与土匪暗地勾结，给他们递送情报，进行反革命活动。第二天一早，营里便召开集会，立即逮捕了4人，押往涪陵师部。
在我剿匪部队强大的攻势下，川东剿匪节节胜利。与此同时，我军对匪众开展了政治攻势。各级党委、政府、各剿匪部队认真贯彻执行党的“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和“镇压与宽大相结合”的政策，促使许多匪众走上自新之路。各地区还先后举办了许多自新土匪训练班和匪特管训班，为地方长治久安清除隐患。这段时期，陈临庄就根据首长的安排，充分发动群众，开展政治攻势，进行劝降活动。他负责办的第一期管训班在凉水乡公所进行，参加管训的约有100名土匪，他们都是一般的成员。管训班的重点放在促进自新土匪的思想转化上，陈临庄向他们讲清了剿匪斗争的胜利形势，讲清了党的政策，让他们消除顾虑，坦白交待自己做过的坏事，检举揭发匪首和他人的罪行。这些自新的土匪，大多是被匪首暴乱时裹胁为匪的农民，通过一周的管训，绝大部分人的思想有了根本性转变。首期管训班取得了好的成绩，当年1O月初，陈临庄又随营部转移到交通相对便利的长坝区，开办了第二期管训班。
第三阶段：全线进攻，消灭残余股匪。9月上旬，川东军区下达会剿边境股匪的命令，并受命在綦江县东溪镇召开川鄂湘黔四省边境会剿作战会议，部署会剿作战。参加会议的有涪陵、酉阳、鄂西恩施、湘西永顺、黔北铜仁、遵义6个地区10余县地、县委书记，以及11军、12军、五兵团16军、四野47军、湖北省军区驻上述地区团以上主管。会议决定，由川东军区副司令员曾绍山组成前指，率军区侦察大队驻酉阳龙潭统一指挥，并调11军31师3个主力团进驻黔东北地区，32师94团、33师99团各1个营和34师100团进驻酉阳。
9月，我军对杨树臣、翟波平、熊子云、师兴国、刘西之、石维涛、徐雅南等股匪进行会剿。经半个月进剿和40多天驻剿，作战47次，击毙从匪20多年的匪首“川鄂湘黔民众自卫军”第六纵队司令杨树臣，生擒第七纵队副司令杨德滋，歼匪4800余人。
9月下旬―11月中旬，川东军区调集7个主力团、8个县警卫营，在前指统一指挥下，组成4个剿伐集团，对黔北正安、务川、道真、沿河等县股匪进行围剿会歼。经14天进剿和26天块剔清剿，击毙匪首史肇周、蔡世康、谭席珍、杨德滋等以下318人，生俘匪首陈铨、魏定国、谢怀德、谢奎、罗永锡、韩世华、黄福庭、黄守瑛、张久成等以下3870人，降匪首李子濂、李炳宣、张世奇等以下20 605人。
11月上旬，川东军区副司令员曾绍山在秀山召开作战会议，部署川黔边第二期会剿，决定组成西路集团、南路集团和东北路集团，从3个方向以篦梳队形向梵净山施行向心合围，会剿由酉阳地区逃窜武陵山脉主峰贵州境内梵净山地区的杨卓之、彭景仁、熊子仁、高竹梅、闻希哲、简国安、杨柏仲、陈士赢等残余股匪。12月15日，会剿胜利结束，共歼匪12 440人，毙伤335人，俘匪中队长以上50人。至此，川黔边地区残余股匪被全部消灭，川东剿匪获得全面胜利。
1950年11月，川东剿匪基本结束时，陈临庄便随补训营调归石家庄炮兵部队，直到1981年10月转业，在辽宁锦州市委工作。2009年5月，陈临庄专程来涪陵访问，追寻那段川东剿匪的历程。他说:“虽然在涪陵的时间不长，但那是我部队生涯的第一站，很有感情，永远也不会忘记。从那以后，我花了不少精力研究川东剿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