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以后] 下岗以后的堕落
时间：2019-02-20 05:41:49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一） 我在一夜之间从有权有势的热力公司供煤站现场员，变成了个一无所有的下岗工人。 我十分怀念过去神仙般的日子，请我下馆子、洗桑拿、泡小姐的比比皆是，人间该享受的东西我全都享受到了。细细想来，我也算是没有白活。其实，我能够干上这个肥缺，都是沾了我们家老爷子的光儿，他在没退位前是市里人事局的副局长，喊一嗓子好使。然而，热力公司说改革就改革了，把我们这些甩货贱卖的主儿全都弄下岗，我的神仙日子也就过到头了。
下岗后，我度日如年，可怜巴巴1万块钱的下岗费，不到半年就被我挥霍精光。以前那些狐朋狗友全都躲得我远远的，偶尔碰到也如同不认识一般。如今这年月什么人才都缺，就是不缺像我这样胡作非为的。刚下岗时，我真恨我家老爷子上学时没有好好看管住我，让我连初中都没念完就死活不念了，等我长大后就把我弄到热力公司供煤站当现场员，让我吃馋了，玩惯了，拿上瘾了，时到今日，却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不能干了。
下岗后，我那个白白净净的媳妇许娜脸色也变了，不是损我就是骂我，动不动就没好气地说：“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许娜也沾了我家老爷子的光，过去在我们那个热力公司当会计，整天吃香的喝辣的，不明不白的钱也没少捞。而今也下了岗，不过人家算是有点专业特长，下岗没几天就被那个秃了顶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汪聘去当会计了。望着自己的媳妇动不动就被老汪开着油光闪亮的轿车接走，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虽说我没什么专业特长，但人情世故我还是挺明白的。我知道那个秃了顶的老汪是个一脚踩个窝窝头的货――不是什么好饼，那小子顶好女人这一口。许娜在他身边做事儿，迟早也是他嘴边的一块肥肉。
我刚把这个话头露出来，许娜就没鼻子没脸地数落道：“亏你还是堂堂男子汉，能说出这样的话？有能耐你出去干事养家糊口呀？有能耐你也把全世界的美女都划拉到你身边呀？都熊到这份儿上了，还顾及什么脸面？”一番话弄得我哑口无言。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一天晚上，已经快半夜了，老汪打电话来说有个应酬，让许娜马上下楼，他开车来接。我一气之下，就下了死令：“今天晚上哪儿也不准去，你是租给他了还是卖给他了？”许娜那张阳光灿烂的脸突然变了形，恨恨地说道：“呸，就你这无能的样子，还管这管那的，要不是姑奶奶挣钱养活你，你还不得喝西北风啊。”我举起拳头，摆出重拳出击的样子。许娜却面不变色心不跳，比当年的刘胡兰面对铡刀还英勇顽强，趾高气扬地说：“你打呀，你打呀，有种你往这儿打。”许娜把脑袋伸过来，我寻思再三也没敢出拳。我知道，这个时候出拳，许娜肯定会借着这个理由离我而去。
许娜下楼之后，我站在阳台上，借着路灯看到那个汪老板秃了顶的脑袋油光锃亮，他殷勤地打开车门，许娜神采飞扬地钻了进去。那一刻，我才知道没钱的感觉――真糟。
望着那一幕，我坚定了一个信念：当务之急就是挣钱，只要能挣钱哪怕当牛作马也情愿。
（二）
挣钱的机会真的来了。
开大酒店的肖老板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是要请我吃饭。我并不感到意外，想当初我没下岗时，只要人家请我，我就指名要上他那里。这个肖老板是个开事的主儿，给的回扣比谁都多，当然他店里的饭菜比谁家的都贵。那些年，我与肖老板狗打连环的事儿没少做，我的肚皮胀起来了，腰包鼓起来了，肖老板也是财源滚滚。
肖老板把我拉到一个装潢典雅的小单间内，亲切地对我说：“哥们儿，我知道你现在下岗了，不过咱们仍然是哥们儿。你就是穷得穿不上裤子，咱们也是哥们儿，有我吃的就有你喝的。”好长时间没有听到这么知冷知热的话了，我心里顿时热乎乎的，端起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肖老板接着说：“我供你吃，供你喝，但你得替我做点事儿。”
“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办到的，在所不辞。”
肖老板指指对面的酒楼，咬牙切齿地说道：“看到没有，对面那个金福酒楼，那小子真他妈的一点不厚道，净他妈的跟我作对，同样的饭菜比我这儿便宜好多，把我的店挤兑得就差黄铺了。”
我心领神会地说：“肖哥们儿，我明白了，你是让我弄些人来搅搅他的局？”
肖老板笑着说：“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一点就通。对了，你弄些要饭的，捡破烂的，越多越好。一到吃饭时间，就光顾对面那个酒店。”说着，他掏出一沓票子，扔给我，接着又说：“等事成之后，我再重奖你。”
我乐颠颠地拿着钱回到家，数了数，不多不少整整2000块钱，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呀。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街上雇了10个要饭的，男女老少都有。事先讲好，每人一天50块钱，吃饭时间上那家酒楼乱喊乱叫一气。10个要饭的痛快地答应了，而且十分卖力，大呼小叫地把那家酒店的生意搅了个翻天覆地，好多客人一见这阵势扭头就走。
然而，那家酒店的主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眼就看出了这里面的名堂。他们对这些胡作非为的叫花子，不打也不骂，而是花大价钱把那个领头的小子收买了。这年头连头头脑脑都没几个能够抵挡住金钱的诱惑，更何况这些叫花子？于是，他一五一十地把我供了出来。
这回我可倒了血霉，那家酒店主人雇了3个玩命的，深更半夜闯进我家。进门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胖揍，打得我鼻口流血，差点儿没把我打死，吓得许娜“妈呀妈呀”乱叫。我连连告饶，最后就把肖老板供了出来。
他们临走时，恶狠狠地说：“你小子若是再打什么歪主意，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其中一个高个子一眼扫到了许娜有模有样的身上，不怀好意地说：“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艳福还不浅呢？你小子死就死吧，没什么可惜的，但这小娘儿们可别出什么差错，留着咱们哥们儿好好享受享受。”说着就在许娜身上摸来抚去，许娜更是像杀猪般地叫喊起来。叫声惊醒了邻居，几个人这才匆匆离去。
这场意外灾难把我的家彻底打散了，许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我说：“得了吧，跟你过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照这样下去，说不定我的命就交待在你手里了。”许娜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扔下我一个人呆呆地发愣。
我一瘸一拐地来到肖老板那里诉苦，他却哭丧着脸说：“你呀你，真他妈的废物一个，这点事儿都干不好，还要啥奖赏？叫你小子这么一整，我是一枪打两眼，不光雇人那些钱搭进去了，还要赔偿人家一大笔，不然人家就跟我没完。得了吧，你愿意干啥就干啥吧。”
我的第一桩天上掉馅饼的生意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老婆走后，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整天无所事事，一点来钱的办法也没有，不知道靠什么生活下去。
（三）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开煤矿的金亮却找上门来了。
金亮是我们热力公司的大用户，我们俩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金亮先是领我到一家酒店里神吃海喝一顿，又领我到四海洗浴中心泡了脚后，才进入主题。金亮说：“哥们儿，别看你下岗了，但仍有发财的机会，就看你干不干。”
我急切地问：“什么发财的机会？只要是能挣钱，哪怕是让我卖身都干。”金亮笑笑说：“真没看出来，当年牛性十足的热力公司现场员，会成为这个奶奶样。”
我心急火燎地说：“哥们儿，你就别洗刷我了，我想钱都快想疯了。”
金亮开始向我抱怨说，现在开煤矿可不像头几年了，这个说法那个要求，限制得死死的，稍微打发人家不满意，人家便找个理由把你的矿给封了。最可恨的是那个安全办的季主任，吃着你的拿着你的还封着你的。不把这小子拿下，往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我听后，主动献计献策说：“这事好办，你不好抛头露面，我来办。雇几个玩命的主儿，把这小子给废了不就得了吗？”
金亮摇摇头，说：“操，你小子在热力公司混那么多年还不明白？现在有权有势的人都是他妈的一个味儿，说不定换上另一个比这小子更黑。再说了，这么办危险系数太大，还不如设个计把这小子的把柄狠狠地握在手上，让他老老实实替咱们卖命。”
“这个办法简直太多了，弄几个开事的小姐，跟这小子热乎时偷偷录上，给他送去一盘好好欣赏欣赏，量他小子再黑也得老老实实。”
金亮拍拍我的肩膀，说：“要不，我哪能想到你呐？这些年，这些地方你小子比我跑得多，跟那些嫩得出水的小姐们混得不分你我，这事就交给你办了。钱和摄像机我出，到时候你给我一张光盘就算完活，你看怎么样？”
我一拍胸脯，豪气冲天地对他说：“哥们儿，你就瞧好吧，干别的不行，搞这个行当我是专家，保证完成任务。”
“不夜城”歌厅是全市最豪华最高档的歌厅，成群结队的小姐们打扮得美艳绝伦。
我进歌厅后，把一个叫丽丽的小姐叫到小单间里，单独跟她谈。丽丽虽说年纪不大，但坐台的年头可不短。想当年，那些有求于我的人安排我出入这些场合时，我回回都点丽丽，人熟为宝。丽丽是那种极会哄男人的女孩子，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见了她，一准会心动。
丽丽一听我说让她偷录自己的客人，便故意说：“这可是危险的买卖。”说什么也不肯。
“不能让你白干，只要把当时的场面录下来，就给你500块钱。”
“哥呀，你当我不值钱了，500块钱就把我打发了？”
我只好咬咬牙，接着往上涨，好说歹说，1000块钱总算成交了。我先付给丽丽500块钱订金，事成之后再付她另一半。
一切准备就绪。那晚，大腹便便的安全办季主任酒足饭饱之后，被金亮领到“不夜城”歌厅。金亮打个响指把丽丽招引过来，一边抚摸着嫩得出水的丽丽，一边对季主任说：“大哥，你看这小妞怎么样？”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季主任的眼神有些不够用，不时地在丽丽那鼓鼓溜溜的身段上扫描着。
金亮一本正经地对丽丽说：“我可告诉你，把我大哥侍候好了，否则，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说完便心满意足地走了。
季主任搂着丽丽的杨柳细腰进了包房。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我暗暗窃喜，看来这条来钱的道是走通了。
第二天中午，丽丽将摄像机和一张光盘交给了我，摄录得相当精彩。画面上，季主任这个老色鬼将丽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光之后，像饿狼捕食一般扑到了丽丽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裸体上。
金亮看后，相当满意，顺手又给了我1000块钱，美美地说：“哥们儿，这活干得精彩，我看这个吃人饭不屙人屎的季主任还敢不敢再跟我作对？”
过了些日子，金亮高兴地告诉我说：“哥们儿，事情办成了。老季这个不可一世的东西看完光盘后，主动约我，泪流满面地对我说，‘金老弟，你可饶了我吧，我干不了几年就退休了，若把这事儿捅出去，我就完了，给我一条生路吧。往后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我冷冷地对他说，‘就看你的表现了。’这一招真灵验，这老家伙再也不提查封我煤矿的事了。”
（四）
讲完季主任的事情后，金亮的脸皱得如同洗衣板一样。我不禁问道：“金老弟，又遇到啥难事啦？”
金亮痛恨无比地说：“教委主任老国更不是什么好鸟，去年我女儿大学毕业想进一中学任教，给他送去5万块钱，他收下了，并且满口答应，但就是不办事儿。至今，我女儿还是代课老师。更可恶的是，这老色鬼动不动就找我女儿谈话，说有希望了，过几天就办手续，边说边在我女儿身上动手动脚。我早就琢磨着要好好收拾他一顿了。”
“对对对，不收拾他一下，这老色鬼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我添油加醋地说道，心里明白金亮还想让我出马，里应外合地把老国拿下。
我们故技重施。拿下老国之后，金亮照例给了我一笔奖赏。我不满足，觉得光替金亮这种人卖手腕不如自己干。于是，我偷偷地多刻了一张教委老国的黄色光盘。一个早晨，我大摇大摆地闯进教委办公大楼，拎着放像机直奔老国办公室。
“你找谁？”老国惊讶地问道。
“就找你，有点私事儿。”我凑到老国面前。
“什么私事儿？”老国瞟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问。
我不再言语，随手打开带来的放像机，播放老国与小姐们鬼混的镜头。老国一看画面，脸色马上变得惨白，赶紧把门关上，小声说道：“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从哪里搞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让我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交给你，不扩散出去。”
“你提个条件吧。”
我伸出一个巴掌，说：“5000块。”
“可以。”老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他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沓百元大钞，点了点，说：“好了，咱们就不那么计较了，多给你1000块吧。”
我痛快地接过钱，把光盘放在老国桌子上，转身离去。
这次意外得手后，我开始琢磨跟那些小姐们密切合作，专门敲诈勒索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物。
我惊喜地发现，这个行当来钱很快，比我当年在热力公司当现场员还来钱。那些被我抓到把柄的官员们，没有一个敢报案反抗，全都乖乖就范。我的胃口越来越大，从刚开始的五六千元，到后来的两三万块钱。我心里有个底线，胃口不能太大，否则人家来个鱼死网破，我的好日子也就过到头了。
在我从事这个行当的几年时间里，我究竟敲诈了多少人，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有一次我意外失手了。
丽丽在送给我一张录好的光盘之后，又递给我一张名片，名片上清楚地写着城管局魏副局长的名字。我凭借这张名片找到了城管局魏副局长，像威胁别的官员那样，一进门就单刀直入。
魏副局长看了几眼我播放的光盘之后，示意我不用再放了，说：“好说好说，咱们都是明白人，你说咋办吧？”
我伸出两个手指头，说：“只要你肯出两万，我什么事儿都给你平了，保证不散发出去。”
魏副局长翻翻裤兜，说：“我手头实在没有那么多，你等等，我马上就给你凑齐。”说完走了出去。
他回来的时候，我顿时傻眼了，在他后面跟了两个着装的警察。原来，光盘里的男主角并不是魏副局长，而是他们局里跟他有私仇的另外一个科长。我从丽丽那里拿到光盘后没有细看，就前来敲诈。谁知道那个科长会拿着魏副局长的名片跑去泡小姐？那个科长实在太不厚道了，本想陷害别人，结果把自己害了，连我也跟着倒霉。
就这样，我因涉嫌敲诈勒索被逮捕，一五一十地交代罪行后，蹲了5年大牢。
（责编 王 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