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_空楼悠悠

时间：2019-03-11 05:40:30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村东头，有一座盖得很不错的二层楼，从盖起至今已十多年了，门上的大锁早已生锈。　　楼的主人叫李汉成，是方圆十里的能人。年轻时未婚妻被人抢走，就产生了把自己变为城里人的念头。二十八岁那年，他娶了个丑老婆，生了个儿子叫文祥。他多次讲自己的夙愿，老婆听后总是撇撇嘴，说他神经。直到她去世时，李汉成还说，你放心走吧，我一定把全家都搬到城里去。
　　过了一年又一年，他腰累弯了，而进城的梦仍是雾中阁楼。在他快要绝望时，政策变了。已年近花甲的李汉成把责任田租给别人，带领儿子做起了生意，几年下来攒了很多钱，于是，在村里第一个盖起了两层楼。再后为，又买了城市户口，激动得江汉成老汉睡觉还抓住户口本不肯松手。临进城时，把楼按低价卖给了村委会主任，还摆了好几桌，宴请顺德等一帮好兄弟。
　　李汉成到城里住的是高楼，上下楼坐电梯脸上总是浮着微笑。家里顾了个保姆，接送孙子有福上下学是汉成老汉惟一的活计。儿子和媳妇每天忙着挣钱，他很闲就到处转悠。想跟邻居唠唠家常，可都陌生着。吃饭和全家人坐一个桌子，总觉得没有在家时端个大碗到街头吃舒服。更使他看不惯的是，城里姑娘将头发染成黄的、红的、绿的，看着怪恶心。还有一些年轻人，大白天坐在广场绿地上搂得紧紧的互相咬啃。想解手得跑老远找厕所，进门还要交钱，有时吐口啖就被罚款。收音机里说有人卖有毒大米，鲫鱼为啥长得那么大，是因为喂了避孕药，还说白面里添加剂太多，吃了容易得癌症。他听后就暗暗叹气，不由想起农村那田园生活。
　　心里苦闷，饭吃得就少。不久，李汉成患了病。一天，一个漂亮护士给他剪指甲，他说啥也不让。护士说，老大爷，这是我的职责，若完不成任务，明天就会丢饭碗。他一听有这么严重，只好闭上眼，心却��跳，脸上好似一块红布。护士走后，他却不好意思了好几天。因为，这辈子只有老婆摸过自己的手。
　　儿子和媳妇来看他，他说，儿啊，我想了很久，还是让我回村吧！文祥一愣，说，城里这么好，回去干啥？他摇摇头。文祥说，房子都卖了，住哪呀？李汉成说，你二叔有两间草房闲着。文祥知道父亲的脾气，只好说，你我明天就给你盖座小楼。
　　儿子当天就让一个建筑队开进了村，还三天两趟驾着小车去催工程进度，回来后再告诉父亲。李汉成听后十分高兴，病情就有了明显好转。一天，他在院里走动，看到一辆面包车后一群人在哭。病友告诉他隔壁的病号去世了，今天要送火葬场。他顿时心头布满乌云，病情不由加重。
　　又一天，儿子说，楼盖好了，正在装修，等你病好了，我送你回村。李汉成有气无力地说，儿啊，趁我还有一口气，快送我走吧，要死在这儿，我会被烧成灰的。儿子说，好吧，明天吧。可就在当天晚上，李汉成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儿子把骨灰运到村里与母亲合葬，李汉成生前的兄弟们纷纷前来吊丧。顺德说，咱兄弟说啥也不走老哥的路了。大伙都说，中。
　　这所楼始终没人住，空置了好多年。文祥媳妇说，干脆卖了吧！文祥一瞪眼说，吕老虎他爷在台湾几十年了，如今为啥回村？你不懂，这叫叶落归根。
　　儿子有福却在一旁说，农村有啥好，蚊子成堆，苍蝇嗡嗡乱飞，也没肯德基，我可不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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