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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心安处是吾乡】此心安处是吾乡的寓意

    时间:2019-02-11 05:38:55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摘 要:艺术的极境就是传达人生由冲突达到调和的理想的境界。苏轼的《前赤壁赋》就形象地给我们展示了这种艺术境界的攀升。在一唱三叹、一波三折之中,一个充满苦痛的灵魂经过精神的艰难跋涉,最终走到了灵魂的栖息地。
      关键词:苏轼 《前赤壁赋》 审美运思 境界
      
      歌德曾经评价不朽的莎士比亚说:人们说了那么多的话,以致看来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可是精神有一个特性,就是永远对精神起着推动的作用。用歌德的这些话评价苏轼的《前赤壁赋》也并不过分。《前赤壁赋》一直以它深刻的哲理和潇洒的文笔而岁月遗芳。如果我们用现代审美学的眼光去解读这篇作品,我们会发现这篇赋文在情感的一波三折、一唱三叹中形象地展示了一个充满苦痛的灵魂是如何在不断的审美运思中构建自己的精神家园的。经过精神的艰难跋涉,苏轼带领着自己也带领着读者不断向人生的最高境界攀升,最终走到了灵魂的栖息地。
      一
      中国文化史发展到了宋代,把自然作为精神家园,已经成了士大夫的一种集体无意识。苏轼在被贬黄州之时,徘徊于江湖,寄情于山水,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内容,此篇赋文应算是他这一时期生活的反映。文章首段即以江水、清风、明月开卷。皓月空明,清风徐徐,一叶扁舟横在水天月色交融之中,月移船行,月色水光与天宇合一。是江动还是船移?是御风还是乘云?此景怎不令人如在仙界。但是,我们说苏轼在这里所展示的美景在中国古代的诗歌中可谓比比皆是。所以清代文学家方苞曾对此评价说“所见无绝殊者”。仅仅停留于此的“美”未免轻飘、失重,它只是漂浮在美的表层,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现实境界。从审美的发生学来讲,这里的美景只是引导人进入静观的媒介,但这是一种纯粹的接受,是自然对人单方面的切入和触动,此时人是被动的接受者,二者并没有进入对话和交流阶段。因此,清风、明月、江水中还有更多的内涵等待开掘。
      二
      从审美理论来说,审美并不是始终如一的愉悦、快意、舒畅,它不仅有想象中的海市蜃楼、鸟语花香、世外桃源,更有人生的酸甜苦辣、冷暖炎凉。审美活动所具有的开放性、可能性、超越性常把人们吸引到批评地审视生活的新视点上。苏轼在开篇以飘逸的文笔所写的皓月、天宇、长江、清风,固然使人有飘飘欲仙的幻觉,但这其中的苍茫无际、永恒久远对于经历过人生坎坷、艰辛的人们来说,则常会被眼前天地无极的浩淼时空所压迫,瞬时体验到人生一瞬的尴尬,一股无法排遣的镂心刻骨的悲凉就会油然而生。所以客人在酒酣耳热之际,悲音突起,所和箫声 “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引得苏子“愀然”。客人之悲,原因有三:一悲曾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英雄“而今安在”;二悲“吾与子渔樵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的普通人更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三悲“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羽化登仙的梦想在现实中终不可得。其实,此客非他,正是苏轼自我的另一化身,此时苏轼借客人之口所道出的“悲哀”正是在人生价值的探索中所体验到的人生不可避免的悲剧性的浓缩和凝聚。明代思想家李贽曾在《焚书・杂说》中说:“且夫世之真能文者,比其初皆非有意于文也。其胸中有如许无状可怪之事,其喉间有如许欲吐而不敢吐之物,其口头又时时有许多欲语而莫可所以告语之处,蓄极积久,势不能遏。一旦见景生情,触目兴叹;夺他人之酒杯,浇心中之块垒;诉心中之不平,感数奇于千载。”①人在审美中,审美情感已不是纯粹的生理冲动了,它蕴涵着深厚的社会内容,是一种社会认识的表现形式。本抱着儒家“舍我其谁”的刚劲精神入世的苏轼,却遭遇到了“我本不违世,而世与我殊”(苏轼《送岑著作》)的残酷现实,失路英雄更能体会到“我今身世两相违,西流白日东流水”(苏轼《寓居合江楼》)的人生困境。在浩荡的历史长河中,沧桑往事挟裹着情感的洪流,使苏轼深深地陷入到了关于人生终极性问题的哲理思考中。他在这里表达的哲思不仅是他“身行万里半天下”漂泊人生的总结,也海涵了古今人们永恒缠绕在心中关于功业、文名与生命短暂的千古哀伤。这种悲哀是人与社会、人与宇宙对立时的悲,是带着询问的哲学高度的悲,是个人生命价值无法呈现的悲,其中弥漫着“无法证明自己还存在”的虚幻感和空漠感。这是许多人偶尔想过但未醒豁的生命悲剧性的揭示。此时,人不仅能意识到他与外在对象的区别,而且意识到时空对其生命的限制是那么具体并且充满着悲剧性,这种“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悲剧意识是生命觉醒和审美意识的重要表现,也是审美追求的重要体现。
      三
      在人类的哲学成果中,佛老哲学中的人生智慧无疑是帮助人解脱的最佳途径。从客人之悲来看,其原因无外乎是太过执著于“自我”的得失、生死、荣辱、祸福等等,而这些恰是人生之苦谛,当人关心“有”的时候,就为之所“限”,或以物喜,或以己悲,人是游离于万物之外的;在精神前奔的道路上,只有卸下这些“有限”的负累,拂去眼前的“遮蔽”,人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而要破除人的这种“我执”,佛家的“空无”思想无疑是一剂猛药。因此,苏轼在这里首先就通过水月之喻达到人对万象的勘破:“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虚盈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按照佛教的缘起观,世间一切物质都是由缘而生、缘尽而灭、一切皆变、诸行无常,譬如眼前的水月变换就如无常之人生,其实人感知到的世界都是一种假象,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最终都归向“永恒――空无”,因此,个人的世俗得失实在渺小,不值得迷恋。但是苏轼在此用“空无”观不是为了把人引向颓废和消沉,而是为了让人们摆脱被有限事物纠缠着的渺小的自我,他所希求的乃是与宇宙同不朽的“大我”――“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挣脱有限事物纠缠,跳出囚禁生命的精神牢笼,需要勇气和决断,生命只有进入这一层次才能打通内外、破除物我、取消主客、天人合一,有限事物的一切对立和矛盾才能找到其最后的解决之道。从自身的审美经验出发,苏轼把从自然中获得的宝训传授给众人,并为自己也为众人指出了一条触处生春的向上之路:“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这是最富有人性和精神灵光的诗性话语,苏轼在为天地立心,为生活立言。在这里,声色之娱不单是感官的愉悦,它还是生活价值与意义的最高的
      源泉。获得了如此的生存依据,所以文中之客最终“喜而笑”,这正是穷通进退之理后的释怀。于是,在“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的画面之外人们意会到了佛家所谓的“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的超越后的审美境界:在怡人的清风中,明月的光辉、江水的澄澈再次辉映、温暖、照亮了整个世界以及主客的心灵,宇宙万物光影声色妙合无垠。当“自我”融入了宇宙“大道”,生命变得那么充盈、丰满,如青山泻翠,似皓月流辉,似杨柳扶风,似聚沫拥浪,似归海的水,似回山的云,以至遗忘了时间的存在:“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四
      《前赤壁赋》审美运思从游赏之乐始,以人生不永之悲继,终以旷达解脱之乐收束,其间主客之间的长篇对话,实际上是苏轼自己的心灵独白,展示了他思想的波折、挣扎和解脱的过程,这个过程也是作者的灵魂始终不渝地顾念着人生意义问题,渴望超越此在的无意义与有限境遇,飞升到意义充满与无限境遇的过程,通过一番艰难的精神跋涉,作者终于进入到了佛家所谓
      的“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的境界,这也是道家所谓的“逍遥游”境界,同样也是儒家所说的“万物皆备于我”的境界。雪莱曾言“一个诗人浑然忘我于永恒、无限、太一之中”②,他就是真善美的领悟者和体验者。也正是在这一境界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崭新的自我在苦难中蜕变出来――他完全超越于世俗之上,怨怒与激愤都已成为过去,他变得更加光明、温暖、亲切、宽容、平和、率真,全身闪耀着灵动的智慧、高贵的品行、成熟的幽默。生命通过艺术而获得自救,在中国历史文化的长廊中,苏轼的现实人格正是以其艺术世界所昭示的人性中最可宝贵的品格和人格中最具魅力的质地而雄视百代。
      艺术的极境就是传达人生由冲突达到调和的理想的境界。宇宙无穷,劳生有限,该怎样超越永恒与短暂的矛盾?这是一个现实性问题,具有重大的理论和实践价值。许多古人对此都有过探索,但很少有人能够如苏轼在短短的一篇赋作中既让人们领略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感伤和怅惘,还体验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峰回路转。这是一个心灵的创造过程,也是人格修养的过程,更是一个灵魂不断超越的过程,为身处逆境的人生指明了最终的归向。其创作的成功经验告诉我们,审美活动是一种使人从占有欲念中解放出来,使人不断上升并建构美好人格心灵的一种崇高精神活动,它所追寻的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精神价值,而是能启迪人领悟人生真谛,并激励人不断去创造自己生活
      意义的一种独特的精神价值。
      
      ① (明)李贽著.张建业编.李贽文集(第一卷)[C].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91.
      ② [美]艾布拉姆斯著.郦稚牛等译.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197.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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