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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浪老哥和他的“梦”】 迂迂回回迷上梦的孟浪

    时间:2019-02-19 05:35:13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孟浪老哥驾鹤西去,享年93岁,俗称喜丧,无须用眼泪相送。电话传来的噩耗来得突兀,我在电话机前,呆呆地站了十多分钟,懵了,茫茫然。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是大年三十的前夕,我想起了孟浪,这老哥,往年早早便发来贺年卡,今年缘何没有动静?他也改变了老习惯,也要电话拜年了?我赶在前面,给他拜个早年。电话很快拨通。
      “你找谁?”年轻人的声音。
      “请孟浪老先生接电话。”
      “他走了。”
      “他上哪儿去了?哦,他还在苏州?请告诉我,他的电话。我是……”
      “他没有电话。他死了,半年前便走了,什么病?没有什么病。老了,是喜丧。没有通知大家,他认识的人太多,顾不过来……”电话挂断了。接电话的是何许人,不知道,冷冷的,但说的是实话。
      我耳边响起一连串的“蛮好,呒啥”。
      “蛮好”、“呒啥”,是孟浪的习惯用语,口头禅,这老人爱说这词儿,每说,总用苏州语音,软绵绵,甜甜的,很动听。且总是笑咪咪的,似乎很开心。他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受了多大委屈,或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若有人关怀、安慰,他回答肯定是“蛮好”或是“呒啥”。有时则连着说“蛮好,呒啥”。这句南方话译成普通话就是:“挺好的,没事儿。”他不愿别人分担他的烦恼、苦痛。这句话代表了他为人处世的基本态度。他说:“快乐和人分享,烦恼苦痛自己担着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给人添堵添烦了。”他淡泊名利,一切身外之物,都不在意,似乎“蛮好、呒啥”这四个字能抵挡一切。
      几十年来,他一直从事话剧资料工作,是个地道的专家。不仅在文化部有他的大大的资料室,在他十分狭窄的居室里,也有他自己的“小资料库”,只要他在家,他便置身在资料中,或剪裁,或粘贴,反正都和资料有关,他对戏剧资料情有独钟。
      他住的小屋里,有一张小床、一小书桌、一杂物桌、两把椅子,还有黑白电视、小收录机、小台灯、小衣柜,几个纸箱。一切都是小小的,少占地方。厨房也是小小的,厨具少少的(大院里有大食堂,老伴逝去已多年,他家里不开伙)。除此之外,全都是捆扎得齐齐整整的大小不一的书刊、报纸、图片、海报等各种资料。也还有许许多多零乱散放的杂志资料。屋子实在太小,没奈何,只得一堆堆排放在走廊、过道。邻居很为他抱不平:处级干部,就这一小间,欺负人!他笑笑:“呒啥,蛮好。”若有人用脚轻踢那些资料,皱皱眉,摇摇头。他也会笑笑:“对不起,妨碍了大家,我会很快运走的。”真的,他是打算很快运回苏州老家的。
      他老家有祖产,有几间房,他准备用来搞个他个人的戏剧资料馆(室)。这是他的一个梦,一个美丽的梦。据说,牌子都有了。一待资料从北京运到,便可择吉开张,把牌子挂起来。自然是免费供参观。这是他的毕生的心血,他一辈子的夙愿。他坚信会成功,他有此雄心。为此,不辞劳苦,每年往返于北京――苏州。春天,天转暖,他去苏州;深秋,天凉了,他又回北京(南方没暖气,人老了怕冷)。他像候鸟。他固然爱家乡,喜欢住在苏州,但,更使他离不开的,是他筹建中的资料馆(室),他要圆这个梦。
      他生性节俭,每次往返北京――苏州,从来只坐硬座,不睡卧铺。用他自己的话说:在火车上坐着,一路上,既能看看车厢里的各式各样人物,又能看看车外的风光景色,多舒坦啊!而躺在卧铺上睡大觉,大好时光白白浪费,有什么意思呢!这话能信吗?真的在硬席上坐近20个小时(过去车速慢),舒坦吗?须知他早逾八旬已近90大关,且背驼得利害,非常利害,算得半残了吧?人问:老先生,你吃得消吗?白天黑夜坐着。他笑笑,“蛮好,呒啥。”
      他不以为苦却乐此不疲。那是有勾魂的。那资料馆(室)就是魂哟。
      一年复一年,已过了多少个“春去秋来”,他的梦仍是个梦。力不从心,奈何,奈何!这是多大工程――长途跋涉,大包小捆的资料从北京到苏州大搬运,耄耋老先生就凭你个人力量,办得了?你有多大能耐?办个个人资料馆(室)。你既无财力又无人力。乖乖!了得!好在他乐观,慢慢来吧。他似乎不感到时不我待。他不习惯求人(他却很愿帮人),他也不懂得当今社会,要求人,必须动“真格儿”的。或者物(财)力,或者人力(关系)。他只凭正常程序,那哪儿行啊!他像天外来客。
      先说件事儿,各位听听,便知他是怎样一位不食人间烟火食的老人。他是离休老干部,是个最低一档的,建国前(1949年10月1日前)的离休干部。但他却是实实在在参加过“左联”的老文艺战士,那是30年代,他理应是“七七事变前的老红军”待遇的离休干部。他和文艺界最高领导人,阳翰老(笙)、夏公(衍)这一辈人是同时代的呀!不知当初怎么搞错了,竟成了“建国前”的离休干部,他当时只说了声“弄错了”。没介意,也没反映。他哪里晓得“七七事变前”的和“建国前”的离休干部,这二者待遇是大不一样,大大不一样的啊!后来明白了,要求改正,没动静,他还是没在意。又过了几年,明显感到不对了。他向组织反映了,人家说:“需要调查了解,要有证明材料,慢慢等着吧。”他真的慢慢等着。他不赶快找人,弱智呀,怎么不找找夏公、翰老,请他们写个证明材料,那还不容易吗?可他说:“为个人的事去麻烦人,不好意思,大领导,忙得很呢。”这些大领导,都是大熟人,老相识。每每他见到这些老朋友、大领导时,他总是微笑着问候:翰老好!夏公好!不卑不亢(对高官,通常会保持距离),而对方招呼却总是很热情。翰老用浓重的川音:孟浪来咯,好不好?请坐嘛!夏公说的是绍兴官话:哦,老孟浪,曹孟浪来勒,好否?坐坐、坐坐!这都是我在场亲见的。他们对孟浪很友好,从不怠慢。写一证明材料,区区小事,相求何妨。他却不。这“红军待遇”就迟迟未能得到解决,很多年以后,有人催他赶快把这件大事办了,翰老得知,惊讶地问:“怎么早没办?”为时已晚,时过境迁,终于没办成。他最终是个“建国前”的离休干部。
      他的房子、级别……按政策都应该改善、调整的。但却得不到解决,他不找找关系,求人帮忙解决,只走正常程序,写个报告,交给有关方面,没有下文,也就安于现状,“蛮好,呒啥”了。
      和他同辈的老朋友,几乎全是名家名流,有的还是高官,大干部。他自己也是戏剧前辈,他在戏剧资料方面的研究有着很高成就,是专家,大专家,这是众人公认,有口皆碑的。可他享有的的待遇却远远落后于别人,那悬殊是很大的。他衣食住行都极其简朴,看着别人住的高楼大厦,三室一厅、四室两厅。而自己却只这小小的阴暗的陋室,他并没强烈的不满,只是希望住房能稍大点,有点阳光,资料报刊别堆放在走廊、过道,妨碍他人。看到别人有汽车代步,他自然不会羡慕,他为自己因背驼得厉害,挤公共汽车时,常常受到人们的照顾而颇感欣慰。看到别人家庭温馨,生活有人照料,他庆幸自己住的文化部大院有食堂,价廉物美,省却自己开伙的麻烦。老伴逝后,难耐的孤寂,幸而有这小电视机和小收录机,陪伴着自己埋头整理资料,虽不看、不听――他没有时间看、听,却不感孤独(他实在是孤寂的,多年来,他一直孤家寡人独自生活,他是有晚辈有儿子的,但没听他说起,屋里只挂了老伴的照片)。
      这老人,心态好,知足常乐,淡泊名利,乐观,大度,个人得失想得少,他从不去攀比那些比他日子过得好,有名又有利的人,他不眼红,也不发牢骚,更不自惭形秽。他受了不少委屈,人家为他叫屈,他摇摇头,“蛮好蛮好”,“呒啥呒啥”。有时也是苦笑着说的。
      他活得潇洒,活得快乐。
      这一生,最使他快乐的,莫过于他拥有两件“宝”:
      其一是他的至爱――戏剧资料。那是他半个多世纪,付出多少辛劳搜集的。是他永生的伴侣。
      另一是,他众多的朋友。老朋友,好朋友,也有小朋友。他的朋友遍天下。
      他爱朋友,朋友的通讯地址,包括电话号码,他总是在他的通讯本上记得清清楚楚,从不马虎大意,当他得知有人地址有变更,他一定仔细修正,认真得像整理资料一般。尤其是他相熟的老一代的文化名人名流的地址、电话号码,几乎很少不被他妥为保存的。有人说,这可以称之为《文化名人通讯资料库》。更让人称奇的是他脑海中也保留了这些资料。是他的记忆惊人,或是出于他对朋友的深深的爱?
      80年代,我到了北京,想看看老友,苦于许多人地址变更了。一友人相告,找到孟浪全齐了,他的“联络图”比座山雕的那个“联络图”厉害多了。
      我找到了孟浪老哥,他得知我来意,二话没说,立即起身:“走,我陪你去。”第一站到了离市区很远的中国国画院,来到叶浅予画室,高声道;“浅予,来了稀客,沙漠来拜访。准备请客!”他见了老友好生欢喜,浅予大哥也喜不自胜,连说:“欢迎欢迎,来得正好,今天食堂特供冰糖肘子,这里的名菜。请二位老朋友品尝。”孟浪手舞足蹈,喜道:阿拉顶欢喜吃蹄膀(蹄膀者肘子也)!
      酒足饭饱,浅予大哥请我们喝好茶,刚端起杯,孟浪说,“老兄要午休,不便多打扰,告辞前,请浅予老大哥为沙漠小妹赐画,画新疆舞女,如何?”这位大画家立马动笔,果真画了传神的舞者新疆女。还书写了:天山之舞/一九八九浅予为沙漠大姊写。 哈哈,称我大姊,我乐疯了。一再拜谢。
      出得门来,孟浪得意地问:“如何?意外收获!你自己不会开口要画吧?”我问:“你自己怎么不也要一张?”“我有了,早有了。为你要画,也为自己来一张,那叫‘趁火打劫’,我不干。我早有了,还要,‘多多益善’?我不贪。”
      他轻描淡写说的这几句话,给我留有极深刻的印象。这就是他的人品。他自重自爱。他从不借名人朋友标榜自己,不往脸上贴金、更不拉大旗当虎皮。也不去打扰人,不求人,不给人添麻烦。
      名人的字、画,值钱,老朋友中黄苗子、郁风、叶浅予、丁聪(小丁)……哪个不是名家?孟浪要字讨画,哪个会婉拒?他们若知孟浪自建资料馆(室)需要钱,这些老朋友个个乐于为他写字、画画,都会给予资助的。他实在需要钱,很需要,他的资料馆(室),那大搬运,对他来说可是大工程,这可得大把大把的钱啊!名家名流的字画可以变成许多钱……对实现那个梦是很有价值的。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没有张口、伸手。连和宗英这样的交情,在上海为宗英整理那大量的书籍时,他也没讨要一张阿丹的画,赵丹离世后,他的画也值钱的呢。
      这就是孟浪,曹孟浪老人。
      认得他的人,都说他是好人,大好人。当今社会,被众人公认为好人的,可不易啊!这比冠以伟大、高尚、纯粹,似更有价值,更亲切、更真实。如今这老人走了。世上又少了个好人。哀哉!痛哉!
      责任编辑 何 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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