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标准【标准答案化生存】

时间：2019-02-08 05:38:25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标准答案，是我们中国做教师的最熟悉的东西，从小学、中学到大学，不仅要按标准答案判作业、判考卷，而且还要把标准答案精神灌输给学生，让他们牢记，学习就是向标准答案看齐，别的一切免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教育决策者认为，这个世界的所有问题，都存在惟一的标准答案，而这些答案就存在于我们的教科书和与之配套的教学参考书的编写者的脑袋里。当然，他们已经无私地把这些答案贡献在他们编写的教材里，然后融化在教师的血液里，再经教师之手，融化在所有学生的血液中，我们伟大的教育过程就算大功告成。
　　如果听见我这样说，便因此认为，标准答案仅仅存在于学校里，那就错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也需要标准答案，而且还真的有标准答案。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人很少能见到外国人，凡是外国人有可能去的地方，上级都会下达一种标准答案，如果哪个倒霉的真的碰上了“洋鬼子”，而且被问到这些问题，就按标准答案回答。如果对方不按预设的问题问的话，也有标准答案，四个字：无可奉告。
　　如果有人认为，标准答案仅仅是用来对付“洋鬼子”的，那又错了。事实上，在那个时代，很多关于国家、社会、人生、家庭、婚姻的大道理，都有标准答案。在正式场合，多数被获准站起来回答的人，差不多都可以回答得大致不差，连口吻都相去无几。当然有些头脑不灵的兄弟，死活教不会，背不下来，则另当别论。实际上，为应付外宾下发的标准答案，无非是一种特殊情况的补充答案。
　　说起来，中国最早主张生活标准答案化的人，应该算墨子，他似乎很讨厌“一人一议，十人十议”的状态，追求一个人说了，大家跟着的境界。可惜，此老和他的门徒，从来没有掌权当家，顶多帮人守守城池什么的，因此这么好的主张怎么也实行不了。法家的干将们一度很吃香，但是他们干脆取消了老百姓回答问题的权利，让所有人都必须傻痴痴地听君主一个人说，即使说错也无妨，无所谓对与错。而儒家则自始至终处于答案不统一的状态。从孔老夫子开始，一个问题，初一十五不一样，比如说“仁”，既说“仁者爱人”，又说“克己复礼为仁”。幸好没过多长时间就被尊为至圣先师，从此没人敢追问到底老人家为什么前后不一，只好各自关起门来暗中揣摩。因此，总免不了彼此吵架，吵到不可开交，就告到皇帝那里，武力解决，你死我活。只有轮到农民出身的皇帝朱元璋当家了，才定出标准答案，所有人，以朱熹说的为准，但却仅限于考试。考完了试，大家想乱说，还是免不了私下乱说，直说到非圣刺孔而后止。等到满族人进了关，诸事认真起来，时不时来场文字狱，才吓得士大夫自己把嘴巴封上，转身埋头去搞考据。但老百姓说话，依旧各说各的。胡言乱语，在所难免，民间小知识分子，各逞才能，民间戏曲，不仅对皇帝常常大不敬，且对圣人也不那么礼貌，出格的话比比皆是，一抓一大把。当官的，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总之，能做到如《红楼梦》里贾母说的那样，“大格不错”也就谢天谢地了。
　　今天，标准答案乖了一点，回到了学校里，回到了某些特定的地方。
　　【原载2008年6月17日《广州日报》】
　　题图／风向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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