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送上门的獾] 一只送上门的獾讲述

时间：2019-03-03 05:33:00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这是发生在自然灾害时期的故事。　　刚入冬，我家就揭不开锅了。那时我刚刚6岁，却患有严重的胃病，每天肚子饿得难受，可就是咽不下一点东西。不过半个月，我就瘦得皮包骨头了。村里的医生说我，得赶紧吃有油水的东西调养，最好是肉，否则我的小命就难保了。妈妈当时就哭了：“家里连一两白面都没有，又到哪里找有油水的东西?”突然，妈妈有些兴奋地对我说：“青子，你还记得栖霞岭上咱家自留地对面那个獾洞吗，明儿一大早妈带你把那只老獾熏出来，煮了给你吃好不好?”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两年前我就见过那獾，那是秋天的一天夜晚，爸妈带着我一起去护秋，刚到自留地边，就见一个动物往对面的小山包上逃，那模样有点像短腿花狗，但要肥得多。爸爸举起猎枪就要开火，妈妈说：“它可是咱们的老邻居了，你就放过它吧，反正我们家粮食再缺也不缺这一口。”时隔一年，父亲突患急症辞世。母亲心地特别善良，一辈子连只鸡都不敢杀，可眼下，为了我这个独根苗能活下来，竟然想到了捉獾和吃它的肉。
　　獾是有冬眠习性的动物，每年11月就进入洞穴闭门不出了。当地人常常用烟熏的办法逼它出来，将其捕获。母亲在獾洞旁笨拙地点燃麦糠，呛人的浓烟顺着洞道直往洞里灌。妈妈身边放着一只麻袋，只等被熏得晕头转向的獾刚一出洞，就把它紧紧罩住，装进袋子。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洞里传出来。只听呼的一声，那只老獾猛地从洞口蹿出去好几米远，母亲手中的袋子竟没来得及将它罩住。
　　想不到的是，这只獾并没夹着尾巴逃窜，而是龇着牙，边吼边往远处退，毫不畏惧。母亲就这样被它一步步引到距离獾洞四五十米远的地方。这时候，只见獾洞里依次探头探脑地走出5只小獾。老獾面对獾洞凄厉悠长地叫了一声，那些小獾立即一路狂奔至一个长满野草的陡坡前，像皮球似的滚了下去。“天哪，这只老獾什么时候又生出了一窝小崽子啊?”等到母亲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老獾像完成了此生一大夙愿似的，不紧不慢地钻进酸枣丛，而后掉转屁股盯着母亲目不转睛地看，眼神中有惊恐，有紧张，似乎还有几分得意。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母亲透过窗户，隐隐约约看到一只活物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打开屋门一看，竟是那只老獾。第二天、第三天，那獾还是在这个时间来到院子里，像在乞求什么。母亲猛地意识到獾是饿得走投无路了，才冒死来求助了。
　　我连忙牵着母亲的衣袖说：“是不是约上邻居把它堵在院子里，活捉它。”母亲想了一会儿，说：“现在逮住它不成问题，可它的5个孩子从此就没娘了啊!”母亲对老獾动了恻隐之心，她把仅有的两个玉米面窝头，扔给了它。那獾抬头望望母亲，犹豫着，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叼起窝头一步一回头地走远了。之后，这只獾便隔三差五地来我家院子里求食，母亲则根据家里的情况，有时给它一个高粱面窝头，有时给它一串红薯干。那獾看上去比一年前老了许多。
　　一个月后的一天凌晨，突然听到房屋门板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看，竟是那只老獾。老獾死了，它的头部和门框上有大片血迹，还没有完全凝固。正好邻居张爷爷来我家借东西，看到这情景，惊讶不已，他打了一辈子的猎，还没有见过老死在外边的獾，而自己送上门来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母亲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她抱起这只足有30斤重的獾说：“难道你是故意撞死在我家门前的?你是把你的肉身当作礼物来报恩的吗?”母亲哭了，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把这只獾吃掉。在獾死去的第二天，舅舅悄悄把这只獾剥了皮，取了肉，为我家留出一半后，把余下的一半一锅炖了。我和邻居吃得满嘴流油，母亲却始终避着，连一口汤都没喝。
　　
　　选自《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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