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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朗“核危机”的实质与前景

    时间:2020-05-21 05:27:36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摘 要 近来,因伊朗核问题所导致的危机不断升级,美国和以色列不断放言要对伊朗核设施进行军事打击,战争阴云再次笼罩中东地区。美国与伊朗的矛盾表面上看是聚焦于伊朗“以民用开发核能为由,行发展核武之实”,但是事实上仍有很多深层次的原因,即表面上看是个技术性问题,但实则为政治问题,既是美伊长期矛盾作用的结果,也是美国与伊朗、伊朗与以色列和伊朗与沙特“三组矛盾”的作用结果。就目前看,虽然伊朗局势进入了一个危险期,但显然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尚未做好对伊朗发动军事进攻的准备,即便战争不可避免也尚有距离。本文为鄙刊编辑部邀请的四位学者从不同角度对这一问题进行剖析文章的综合。

    关键词 伊朗 核问题 危机 原因 前景

    伊朗核问题是国际社会的重大问题之一,国际社会一直为解决这一问题进行着不懈的努力,为解决这一问题,联合国安理会甚至不断出台制裁决议,希望伊朗能够在此问题上有所配合,但伊朗一直以拥有和平利用核能权力为由,与国际社会进行着长期的“太极推手”式的较量。近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对此似乎越来越失去了耐心,不断声称要用武力解决问题,这使伊朗核问题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伊朗核问题是简单的技术性问题吗?战争是否已经逼近伊朗?这不仅是个学术问题,也是一个影响地区乃至世界稳定的现实问题。

    核问题争端背后的实质

    伊朗核开发自引发“问题”以来,伊朗一直与国际社会周旋,特别是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博弈呈现时紧时松的局面,并多次几乎走到战争的边缘。人们不禁要问,伊朗一直称自己是在和平利用核能,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则认为这不过是个子,实际是在暗自发展核武器,可国际社会也未找到所谓的伊朗在研发核武器的证据。伊朗局势从未平静,伊朗与西方的争端不断陷入僵局,其背后一定有着与表面看上去不一样的原因。那么,伊朗核问题争端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实质呢?

    刘强:从根本上说,伊朗核问题虽然聚焦于伊朗人是否在生产核武器,即在和平利用核能的旗号下行发展核武之实,但从更深层次上看,它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与伊朗长期矛盾作用的结果。伊朗曾是美国中东地区最重要的战略伙伴,甚至扮演着美国在中东地区利益维护者的角色,但是一场“伊斯兰革命”打破了传统的格局,伊朗一夜反目便变成了美国在中东最危险和强大的敌人。这种关系30多年来成为美伊之间各种问题的根源。无论是将伊朗称之为“无赖国家”、“邪恶轴心”,还是“支持恐怖主义国家”,都与这种结构性的敌对关系有关,核问题自然也不例外。

    田文林:伊朗核问题不是简单的技术性问题(即所谓“核扩散”问题),而是个典型的政治问题,简单地说,就是美国与伊朗关系问题。再进一步看,伊核问题实际是伊朗借核谋求地区崛起、改变中东既存权力秩序,并由此引发与美国、以色列等既存霸权国的颠覆与反颠覆矛盾。该问题事关中东权力转移,因而构成了中东政治议题中的最主要矛盾。一般来说,面对权力转移,主要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现存大国接受新兴大国崛起,承认后者对地区的影响力和势力范围,和平实现权力转移;另一种是既存霸权国拒绝接受新崛起国家,采取暴力方式强行将其镇压。而在多数情况下,显然是后一种情况居多。而在中东地区,防止地区性大国(不管是亲西方还是反西方)在中东崛起一直是美国的重要战略目标。而当前伊朗崛起是“石油武器+核能力+海湾称霸”,由此触动了美国的多片逆鳞。一向鼓吹通过“软力量”来解决问题的著名学者约瑟夫·奈就曾明确表示:“如果美国在海湾地区的利益受到威胁,那么在使用武力这一问题上,美国不应犹豫不决。”因而,美国与伊朗矛盾是一种无法调和的结构性矛盾,美国和以色列不可能容忍伊朗携核“和平崛起”。双方围绕伊朗核问题进行的对抗和较量是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

    孙德刚:伊朗核问题的关键并不在“核问题”本身,而在于伊朗与美国、以色列和沙特之间的三组结构性矛盾。由于伊朗与上述三国不正常的外交关系,导致伊朗谋求核技术成为牵动大国与地区国家神经的关键问题。

    首先是伊朗与美国的中东领导权之争。伊朗与美国的矛盾并非源于政治制度差异,甚至沙特、卡塔尔、科威特、巴林等阿拉伯君主制神权国家还是美国在中东的战略盟友;伊朗对美国的政治制度也并无太多指责。与阿富汗塔利班和“基地”组织等极端反西方文化不同,伊朗民众甚至比较喜欢美国的生活方式,伊朗从政府到民众不满的是美国的对外政策,表现在中东就是扶植以色列、建立中东军事基地、分化伊斯兰世界、维护在中东与伊斯兰世界的霸权。从这一点来看,美伊两国矛盾的实质是中东地区领导权之争,亦即美国强调必须保持在中东的绝对支配地位,认为伊朗是中东唯一有能力又有意愿挑战美国领导权的国家;伊朗则反对任何外部大国主导中东,认为中东是中东国家的中东。

    其次是伊朗与以色列的意识形态之争。伊朗与以色列的矛盾并非出于经济原因,而是源于政治意识形态,即双方都认为对方的政权是腐朽的,不具有合法性,这种意识形态冲突与安全竞争以及宗教矛盾密切相连。在伊朗看来,犹太复国主义者屠杀巴勒斯坦民众,使数百万巴勒斯坦人流离失所,以色列国的成立本身就是对中东穆斯林利益的侵犯,它是个非法政权,在地缘上将西亚和北非两大伊斯兰板块分割开来。因此,伊朗总统内贾德认为,只有彻底消灭以色列、将以色列国从地图上抹去才能够真正恢复巴勒斯坦人的权利。以色列则认为,伊朗神权体制逆世界民主化潮流;伊朗是伊斯兰激进主义的“大本营”,通过联合叙利亚、哈马斯和真主党,构建了中东 “反以轴心”,只有推翻伊朗神权体制,才能从根本上遏制中东伊斯兰激进思潮,瓦解“激进轴心”,推动中东伊斯兰地区的经济现代化和政治民主化。

    最后是伊朗与沙特的教派之争。在中东地区,伊朗是什叶派为主的波斯大国,沙特是逊尼派为主的阿拉伯大国。1979年之前,伊朗和沙特是美国在海湾地区的两大“桥头堡”;伊朗伊斯兰革命爆发后,伊朗与沙特的矛盾上升,沙特担心伊朗在逊尼派阿拉伯君主制国家“输出民主”,推翻沙特等逊尼派酋长国的家族统治,使海湾地区“伊朗化”。1980—1988年两伊战争爆发后,沙特等海合会国家积极支持伊拉克对付伊朗,加剧了沙特与伊朗的矛盾。2003年布什政府推翻萨达姆政权后,什叶派掌握伊拉克政权,阿拉伯逊尼派君主制国家担心伊朗、伊拉克、叙利亚和黎巴嫩真主党形成“什叶派新月地带”,并鼓动巴林、沙特、也门的什叶派反对逊尼派现政府的统治,教派矛盾进一步显现。2011年美国声称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图谋暗杀沙特驻美大使,更加剧了伊朗与沙特的不信任感;叙利亚危机爆发后,沙特、卡塔尔等海湾国家利用各种国际舞台要求巴沙尔下台,其背后实际上是沙特与伊朗的博弈,是处于攻势的逊尼派对处于守势的什叶派的反击。

    黄日涵:近年来,伊朗核问题不断升温,世界目光再次聚焦伊朗。在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之后,伊朗已成为美国的主要敌人。2010年“阿拉伯之春”爆发后,伊朗对于美国而言更是如芒在背,不除不快。为了达到目标,美国通过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多方面对伊朗施加了强大压力,导致了美伊关系的高度紧张。当前,从媒体报道看,“核争端”是美伊矛盾的核心,似乎只要伊朗不开发核技术,美伊矛盾自然就会消失。但事实上,“核争端”仅仅是美伊矛盾的表面现象,美国虽然一直致力于世界“无核化”和“少核化”进程,但是一旦某国已经拥有核武器,美国也只能无奈默许。美国之所以一直拿核问题压制伊朗,是因为美国对伊朗有更大的战略企图。

    首先是出于地缘政治,即国家战略层面的考量。地缘政治在美国的国际战略思维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基辛格、布热津斯基等美国的战略家无不是地缘政治理念的拥趸者。美国之所以频频对伊朗发难,其重要原因就是地缘战略的考虑。伊朗地处波斯湾和里海两大世界能源基地之间,扼守霍尔木兹海峡,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霍尔木兹海峡为全球大约四成原油运输的必经之地,是全球原油供应的“战略咽喉”。前一阶段伊朗宣称,如果原油出口遭制裁,伊方将封锁霍尔木兹海峡,立刻引发了美国的强烈反应,声称“这将触及美方红线”,足见伊朗地缘战略位置的重要性。当前,地处阿富汗和伊拉克之间的伊朗具有更重要的地缘战略作用。美国通过“阿拉伯之春”驯服了中东的大多数国家,剩下的强劲对手只有叙利亚和伊朗了。如果美国扳倒了伊朗这一宿敌,就可以将两伊和阿富汗连成一片,更好地控制中东地区,进而有效地在战略上遏制俄罗斯,在亚太地区竞争中取得绝对优势。

    其次是油气资源,即经济利益层面的碰撞。美国是世界第一大能源消费国,国内各产业集团都要求美国政府不断向外扩张以满足各自对于能源的需求。伊朗是世界第五大原油出口国,目前日均原油产量达350万桶。2010年,伊朗日出口原油208.7万桶,仅次于沙特阿拉伯和俄罗斯,出口量占欧佩克成员国出口总量的9%,占全球原油出口量的5%,美国早就对其垂涎三尺。奥巴马政府上台后,虽然加大了对美国附近海域的石油开采,国内的页岩气采集技术也获得突破性进展,使美国对海外能源的依赖度有所下降,但是美国对海外能源获取和占有的欲望却并没有丝毫的消减。当前,美国能源市场价格不断攀升,美国民众对此非常不满。因此,控制中东地区丰富的油气资源,对于美国来说不仅具有极为重要的经济价值,而且可以有效缓解国内的政治压力。

    第三是文明冲突,即意识形态层面的较量。美国采取敌视伊朗的外交政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美伊之间的“文明冲突”。美国一直以来都标榜自己是“世界民主的灯塔”,向全世界宣扬美国的民主制度和价值理念。而伊朗却依靠强大的伊斯兰主义和民族主义建立起“政教合一”的神权政体。两国间存在着文化上的巨大差异,难以相互理解。这正符合了塞缪尔·亨廷顿所提出的“文明冲突”的观点。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寻求建立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国家,通过实行伊斯兰教法来贯彻真主的意志。在社会生活层面,反对现代化和世俗化,主张教育伊斯兰化;美国则是信仰基督教的世俗化国家,强调民主、自由和政教分离。两种宗教的差异必然造成两国之间的“文明冲突”。根据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两大宗教的教义,冲突也产生于它们的相似性。这两种宗教都是一神教,与多神教不同,它们不容易接受其他的神;它们都用二元的、非我及彼的眼光看待世界;它们又都是“普世主义”的,声称自己是全人类都应该追随的唯一真正信仰。美国和伊朗分别是这两大宗教的代表性国家,美国推行的“大中东民主改造计划”与伊朗追奉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在中东地区发生了激烈碰撞,意识形态领域的冲突加剧了美伊矛盾的不可调和性。

    综上所述,地缘政治、油气资源、意识形态和“文明的冲突”,是美伊间对抗的深层次原因。

    伊朗局势距离战争有多远

    伊朗核问题经过多年的演变,似乎到了最终解决的阶段。美国和以色列都表现出少有的不耐烦,不断声称要用军事手段解决问题,而伊朗丝毫没有退让之意,以不断的军演加以回应,因此,国际舆论有关一场伊朗战争之说甚嚣尘上。但是,伊朗局势会导致战争吗?或伊朗局势距离战争还有多远呢?

    刘强:从实质上看,在美国的大中东战略实施中,伊朗是最大的障碍,也是破除障碍的首选目标。由于伊朗地缘战略位置的重要性,特别是扼守全球最重要的战略水道——霍尔木兹海峡,加之伊朗相对强大的军事力量和具备封锁海峡的能力,因此,如何解决伊朗问题一直成为美国领导人最为棘手和头痛的问题。理论上说,美国直接动用军事手段打击伊朗是最为直接和简单的解决方式,美国也具备这种能力。但是,为何美国30多年来一直没有使用呢?究其原因,至少有三:

    其一,军事解决国内政治成本高昂。尽管从绝对实力而言,美国的军事能力和战争机器都远远超出伊朗,可以在任何时间用任何战法在军事上赢得战争的胜利。但问题的关键是,伊朗的军事能力虽与美国不在一个档次上,但是,只要美国动用地面部队,仍能够给美国造成重大人员伤亡。而从军事上讲,不动用地面部队,就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战争胜利和结束战争。问题的麻烦也在此,即如果动用地面部队而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美国国内的民意和舆论压力,将使美国领导人和执政党面临重大的压力,即便军事上赢得战争,却带来巨大的政治损失。这种利弊计算怕是美国领导人十分清楚且不愿看到的。

    其二,军事解决或将导致经济灾难。伊朗扼守着霍尔木兹海峡,看守着世界油气库——波斯湾的大门,若将遭到军事打击,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封锁海峡,以鱼死网破之势将世界拖入深渊。美国深知,即便伊朗没能力打赢美国,但却有足够的能力通过沉船或布雷将海峡封锁,这将导致全球所需的近40%的石油无法通过海峡运往目的地,依靠波斯湾原油的国家将陷入巨大的经济困境,全球经济将为将此付出极大的代价,极易导致经济灾难的发生。而美国显然尚对战争情况下(抑或战前)维护海峡的畅通缺乏足够的信心。

    其三,一些伊朗裔美国人在美国的一些领域影响力不小。即便这些长期生活在美国的伊朗裔美国人对伊朗现状并不满意,但是对于美国动用武力解决伊朗问题并不赞同,因为战争与自然和人文之间具有天然的矛盾性,战争必将会对伊朗的自然和人文历史遗产造成重大破坏,这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损害。更何况,美国一直声称要打的是伊朗核设施,打击所造成的核污染必将使他们在伊朗的亲人成为受害者。因此,这些人的反对声音也一定程度上影响着美国决策者使用武力作为解决伊朗问题的选择。

    此外,与一个拥有7000万人口的国家交战,一旦战争呈现胶着状态,美国的暂时军事胜利,无法弥补战争长期性所带来的损失,这点美国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已经尝到了不少苦头。

    因此,至少基于上述原因,美国一直期望通过政治施压和经济制裁能够促进伊朗国内反对派的出现且势力有所壮大,造成伊朗的内部动乱,并最终乱中取胜或不战而胜。因此,自海湾战争以来,美国就开始从战略上对伊朗进行围堵,或者说是在伊朗周边“扎篱笆”,先是通过海湾战争将海湾地区国家纳入旗下,后又通过阿富汗战争将势力渗入中亚,现在来看,美国对伊朗的战略包围已经形成,伊朗已经成为美国战略包围圈中的一座孤岛。同时,多年的经济制裁打压和意识形态上的功课,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特别是近两年,伊朗国内的经济形势困境加剧,通胀率居高不下加上货币贬值,反政府势力趁机扩大,也出现了一些反政府活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伊朗的稳定。但是,伊朗国内强大的统治机器运转正常,并未出现中东地区一些国家那样重大内乱甚至内战而导致政权危机。因此,如何尽快解决伊朗问题仍是美国的一道难题。

    田文林:美国和伊朗都很清楚,武力摊牌将是双方“不能承受之重”,因此双方都十分谨慎。问题在于,目前这种“不战不和”状况不可能始终持续。很显然,时间流逝对伊朗有利(伊朗核研发和军事实力将随着时间推移而日趋增长),而对美国和以色列不利。一般来说,“处于衰落的国家想早点战争,而在崛起的国家则在权力转移前想避免战争。”伊朗现在正处于“爬坡期”,因此这一时期是伊朗最易遭受外力打压的“危险期”(即所谓“脆弱性窗口”);而对美国来说,这个时期就是打压伊朗的“机会窗口”,一旦度过这个危险期(也就是伊朗完成崛起),由于战争成本明显超过收益,双方爆发军事冲突的可能性反而会减小。从历史角度看,权力转移的交替期,既存霸权国为防止对手崛起而发动的“预防性战争”十分普遍,由此推演,当前的伊朗核危机不太可能和平度过。

    而当前,中东剧变、欧美经济危机、利比亚战争等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使西方对伊朗动武的时机正在成熟,伊核危机日趋进入“危险期”。

    首先,欧美经济危机深化使其通过战争转移危机的可能性增大。2007年次贷危机日渐蔓延为一场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同时,2011年9月份开始的“占领华尔街”运动折射出西方国家内部阶级矛盾日趋激化。以往历史证明,全球性经济危机往往蕴育着巨大的社会政治动荡乃至战争风险。尤其在西方依靠自身无法解决危机的情况下,以邻为壑、对外转嫁危机便成为西方处理危机、保持霸权地位长盛不衰的常态性手段。尤其是战争手段更是在短期内迅速实现财富转移的最直接方式。事实上,2003年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前,美国正面临多年来未遇的经济衰退。因此小布什政府一直设法将伊拉克与基地组织联系证据,以寻找借口发动战争。而当前欧美面临危机远比2001年时更为严重,有学者甚至将这次危机与上世纪30年的大萧条时代相比。在西方经济上陷入困顿、唯有军力依然强大的背景下,通过发动对动战争来缓解经济困境,便变得极具诱惑性。

    其次,中东动荡为西方将干预重点放在中东提供难得契机。一般来说,西方对外转嫁危机在选择打击方向方面,一是安全防卫较为薄弱的地区,军事打击阻力和成本不至于太大;二是回报丰厚,资源或潜在资源丰富,可能由此带来经济乃至战略上的巨大好处。照此衡量,中东显然是当前最适合的军事打击对象:一方面,该地区有石油资源,军事冒险可以带来巨大经济回报;二是中东局势动荡不定,地区国家自顾不暇,对外抵抗能力降至最薄弱时刻。同时,中东变革与反变革两种势力较量陷入僵局,而保守势力主动欢迎西方介入(如阿盟此前积极支持在利比亚设立禁飞区,以及近期主动停止叙利亚阿盟成员国资格),这使西方武力干预中东、转嫁危机提供难得契机。持续7个多月的利比亚战争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的。

    第三,刚刚结束的利比亚战争催化伊朗核危机。一方面刺激了西方继续武力干预中东事务的胃口和信心,因此战争刚刚结束,西方炒作打击叙利亚和伊朗的声音便日趋高涨,其炒作“暗杀门”和“核武化报告”,这种氛围与2003年西方对伊拉克动武之前甚为相似。另一方面,这场战争凸显国际政治的“丛林”本色,使类似伊朗这种与西方关系不睦的国家加强研发自己的撒手锏,武力捍卫自身尊严。

    历史表明,强国发动战争,更多是受“窗口机会”诱惑,而不完全是按照既定战略进行。当前西方和中东局势均急剧变化,使西方向中东转嫁危机可能性增大,由此使伊核危机迎来一个“危险期”。

    孙德刚:由于存在上述三组不对称性结构矛盾,伊核问题的关键是伊朗如何与美国、以色列、沙特相处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即使没有核问题,伊朗与美、以和沙还会存在其他矛盾。由于美以、美沙存在安全特殊关系,三国在阻止伊朗发展核武器问题上存在共识,但在具体措施上又有分歧,谁也不愿为军事打击伊朗承担政治风险。2012年3月以色列总理访美,实际上是美以两国就伊朗核问题举行磋商的重要时间节点。由于伊朗核问题的复杂性及伊朗与中东各种势力存在的盘根错节的关系,以色列和美国尽管做好了战争的军事准备,但尚未做好战争的政治准备。从中长期来看,只要伊朗与美国在中东地区领导权矛盾、伊朗与以色列的意识形态矛盾以及伊朗与沙特的教派矛盾不消除,海湾地区的局势发展始终具有不确定性,且随着伊朗核技术的进步以及受突发事件的影响,未来该地区爆发战争的危险恐将进一步增大。

    刘强:从眼下的情况看,美国奥巴马政府正在寻求今年大选中能够连任,加之叙利亚和也门等国的局势也不明朗,美国国内的经济状况也很难想象能够支撑再打一场与伊朗的旷日持久战争。因此,理论上说,尽管对伊朗发动战争可能是转嫁国内经济矛盾的一种经验性良方,但由于伊朗地缘战略地位的特殊性,导致美国动武必须慎之又慎,除非美国丧失理性而决定长痛不如短痛,或者伊朗一味地挑战美国的忍耐底线,包括缺乏战略智慧地一再高调宣称若继续受到制裁特别是禁止其原油出口就封闭霍尔木兹海峡,而失去更多国家的同情,使得美国对伊动武增添更多的“道义”性,否则,多数人都认为难以避免的一场战争,恐怕暂时很难发生。

    当然,还有一点必须值得关注,那就是以色列对解决伊朗问题的态度和行动。以色列与伊朗互为中东地区最大敌手,以色列近来频频表态要军事打击伊朗核设施,以消除伊朗的核能力,但伊朗对此不以为然,甚至乐见以色列这种挑衅行为,因为,近60年来,以色列与穆斯林国家的关系紧张甚至不可调和,即便以色列不单独付诸军事行动,美国一旦对伊朗发动军事打击,伊朗也会想法将以色列拖进来把水搅浑,形成一场穆斯林世界对西方的战争而减轻自己的压力。这也许正是美国一再压制以色列不要单独动武的重要原因所在。从这点上看,如果美国不采取武力方式解决伊朗问题,所谓以色列单方面对伊朗动武之说不过是个“神话”。

    总之,伊朗局势的变与不变,不仅关系到伊朗本身,更关系到地区乃至世界的和平与稳定。伊朗问题牵扯着众多国家的利益,因此,围绕着伊朗问题的国际博弈还将继续,伊朗在继续高举自己拥有和平利用核能权力的大旗下,核开发还将进一步有所发展。而美国为首的西方的也将视情调整对伊朗政策,在解决问题的方式上有所调整,相信美国绝不会再看见另一朝鲜状况的出现。从这种意义上看,处在问题漩涡中心的伊朗命运确实令人担忧,伊朗在继续吸引着世界眼球的同时,真有可能成为美国下一个军事打击的靶标,这就看美国认为的合适的“时间窗”何时打开了。

    (责任编辑:张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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