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不去的那一幕挥不去

时间：2019-02-27 05:34:04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我第一次来到番禺的沙湾镇，确切地说是在1996年寒冬。我先在一间大排档做了一个多月的杂工，春节后，栖身于南村的一家墙材厂干纯粹的体力活。那时的高中生很稀少，我又揣着一纸退伍证，满腔热血被残酷的现实一点一点击碎，看不到阳光的未来，我陷入了极度的苦闷、空虚和失落之中，又有些不甘心。
　　一天晚上，我累得浑身像散了架，早早爬上铁架床躺下了。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我一声：“出来，给你说件事。”喊我的是老乡建辉，长得人高马大的他有一身的蛮力气。我跟随他来到僻静的墙角蹲下，一片杂草丛中，建辉递过来一支烟，压低声音说：“想不想跟我们干，挣份外快比在厂里强多了。”我隐约猜出“干”的真实含义，在此之前，建辉不止一次吹嘘过他们抢过几回摩托车。“没啥子不敢的，”我麻起胆量说，早已经身无分文的我巴不得能搞到钱，但我终究是在纯朴的山村长大，骨子里流淌着本份的血液，说不怕也是假的。听建辉说没作任何准备，我的双腿不由得抖抖颤颤起来：“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往哪儿逃，两条腿能跑过车轮子吗?”大概觉得我的分析不无道理，建辉想了想，拍拍我的肩膀说：“今晚就算了，以后再找你。”
　　接下来几天，我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担忧建辉找上门来，弄不好一失足成千古恨，但似乎又盼望着能狠捞一把。一个星期毫无动静，忐忑不安的我食指受伤，趁着请假休息，我借了辆“吱嘎”作响的自行车到附近的工业区转悠，看有没有招工的厂。5月的一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来到沙坑一带，没见到有厂招工，初夏的毒辣阳光射得皮肤一阵阵灼热，我只好慢悠悠往回赶。
　　下了俊贤制衣厂旁边的坡，我突然看到几辆警车在前面“嘎”一声停了下来，几个民警冲进了那家生产下水管道的作坊。只听几声叫喊，警察围住一个矮瘦的男子，不由分说一阵拳打脚踢，又是耳光，又是皮带抽，那男子不停地哀嚎，站起，趴下，踉踉跄跄像一个活靶子。或许警察打累了，把男子铐上带上警车。此时的男子全身污泥，眼角像熊猫一样黑了一圈，脸也肿起好高，不晓得哪里出血染红了胸前的衣服。就在那男子回头一望的瞬间，我才看清楚，那不是老乡小万吗，他经常来找建辉玩。说起来小万是江安南井的，而我乡下的几间瓦房对面的石厂湾，就是江安的地界。
　　警车呼啸着开远了，我额头仍有冷汗止不住冒出来。那时的警察根本没有人性化执法的概念，小万那一顿当然够他受的了。可我并不是替他担忧，而是有种后怕的同时，又有一丝庆幸。还用说嘛，小万肯定是犯了事才被抓走的，如果我要是跟着建辉他们鬼混，说不定哪天就要落得那个下场。我回到墙材厂的宿舍，听说建辉已经跑了，果真是抢劫的事露馅了。原来，两个月前，建辉、小万伙同另外几个老乡，在陈涌抢了一辆摩托车，由一位湖南保安销的赃。然而他们拿到钱后独吞了，没塞给保安一分一厘，那保安气不过返乡前就举报了。后来又听说，小万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从那以后，我不敢再有非份之想，找了份做仓管的工作老老实实赚一点辛苦钱，并在广州稳定下来。眨眼11年过去了，可能小万重新过上了平静的日子，而他被抓时的惨叫，差点被跺成肉泥的场景，一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时刻提醒我不管遇到怎样的困境，都应该明明白白做人，老老实实打工，因为人生没有捷径。你说是吗?
　　
　　编辑　梁　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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