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有一种选择叫放弃

时间：2019-03-11 05:29:40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工作调动的事情把赵平搞得心烦气躁，妻子劝他想开些反惹得他大发雷霆，把女儿吓得缩到墙角哇哇直哭。他也闹不清自己为何如此暴躁？可一旦安大成打来电话，他就情不自禁地换上了一副谄媚相，说话低三下四柔声软调的。赵平沮丧地感觉自己越发像个奴才了，可这社会不这样能求人办事吗？他常常自我宽慰着。
　　安大成和赵平在医学院念书时是同学。十年前毕业分配，由于安大成家里门路广肯花钱就分进了卫生局。家境贫寒的赵平则去了一个偏僻的乡镇卫生院，长年住在单位宿舍每个月才能回两趟县城里的家，从此他夜夜做梦都是把工作调回县城。
　　那天，久无往来的安大成打电话告诉他县里的北区医院要扩编目前缺少五个名额，问他有没有意思？这真可谓喜从天降，他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安大成诡秘地说：“老同学，帮忙归帮忙人情归人情，该活动的你还得去活动！”赵平当时满口答应，可真的活动起来才觉出自己的单薄。部门辗转、关系层层、程序繁琐……先前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在管着自己，而且每个人都高高在上，一副大权在握能决定他生死的姿态。赵平明白这些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只有腆着脸可劲儿地恭敬。
　　这天，安大成来电话叫他出来一趟。挂断手机后赵平心中不免忐忑起来，两天前他从亲朋好友手里借来一万块钱交给了安大成，难道工作调动有了眉目？前途未卜的赵平骑辆破自行车赶到约好的渔港酒店，见门口停着卫生局那辆黑色奥迪轿车就知道安大成已经来了。
　　安大成和一位矮胖的男人坐在包间内，见赵平进来对他挤出点浅笑，算是打招呼。赵平躬着身子寻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服务员开始上菜，原来人家在他来之前早点好了菜。赵平有些失落，在他工作的那个乡镇他还是挺受人尊重的，每次去饭店吃饭大家都让他先点菜……
　　矮胖男人是卫生局党委书记，他听完赵平对自己情况的介绍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次北区医院改制是要变成全额拨款单位，所缺人员原则上要从全额单位调入。你们单位是差额拨款，难度太大……”
　　“难度再大不也看谁给办吗？呵呵。”安大成嬉笑着打圆场。
　　“是啊、是啊！”赵平忙附和。
　　“其实呀，全额单位的人还真不乐意去那个北区医院，像我们局里的人你就算花十万八万的求他去也不去哇！是不是？”党委书记侧脸笑问安大成，安大成哈哈大笑着说：“可不是嘛！”
　　赵平尴尬地直点头，原来他渴望不及的事情在人家眼里连泡狗屎都不如！这令他羞愧不已。他想还是跟党委书记谈谈自己的价值，以便挽回些颜面。于是，他清了清喉咙说：“我听说北区医院有许多诊疗缺项，可能正需要全科医生吧？我在乡镇医院工作多年，也算积累下不少经验……”
　　“哈哈哈……”没等他讲完，党委书记和安大成已前仰后合。“书生气！”党委书记指着他说。“可不是嘛，太书生气啦！”安大成表情夸张，见赵平满脸茫然他又不无得意地说，“就说我媳妇吧，她成天价要么打麻将要么泡美容院，只要隔几天去单位报个道每个月就能拿三千多块的全额工资，这说明什么？这年月不是单位需要什么样的人，而是人需要什么样的单位！”
　　“你每个月能挣多少钱？”见赵平有些愣怔，党委书记主动问道。赵平回答说：“工资多少要看患者量，好的时候七百块钱吧！”
　　“看看，连全额单位的零头都赶不上！乡镇医院的同志们不容易啊！”党委书记慨叹着。
　　赵平对此早已麻木，多少年来每位领导都是这一套。
　　“有没有奖金、住房公积金什么的？”
　　“连工资都拖欠，哪还敢想其它的呀？”赵平越发难堪。
　　三人各怀心事，一时都沉默下来。
　　吃完饭赵平去结账，安大成跟出去告诉他办工作调动还需要钱。赵平惊诧地问还需要多少？其实赵平根本拿不出钱了，先前那一万块钱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安大成耸耸肩说：“再拿两万吧，谁叫你是差额呢！”看他那神情，似乎赵平办这个工作调动大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嫌。
　　赵平大脑一片空白，痴痴地瞅着安大成和党委书记驾驶轿车离去。再拿两万？无论如何赵平是办不到的。他突然恨恨地想：你安大成凭什么？在学校时我赵平年年获奖学金，而你安大成几乎年年有科目补考！凭什么？赵平内心有说不出的苦涩，后来居然傻笑起来―如今他想这些未免真的太书生气啦！
　　赵平决定放弃，差额就差额乡镇就乡镇吧！他再也不愿装孙子扮奴才，他打电话给安大成说不办工作调动了。安大成倒不显意外，只淡淡地说钱已经花出去一部分，剩下的改天再退给他。挂断电话，赵平长舒了一口气，拮据的他反倒不太在意安大成能退给自己多少钱了。
　　当天晚上，电视里播放《荆轲刺秦王》这部电影。有个片段是行刑官手持小烙铁给囚犯脸上黥字，女儿不解地问他这是干什么？在囚犯们的痛嚎声中，他抚摸着女儿的头给她解释，说着说着竟然动了感情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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