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羊村是连锁店吗村村都有连锁店

时间：2019-03-11 05:39:50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车的排气管突然很怪异地响了几声，古玩收购“大鳄”老古的车, 就像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抽去脊梁，顿时瘫痪下来，停在这条曲里拐弯的乡土路上。车上满载着从偏远山村收来的一堆在乡下人看来是破烂，但在他老古眼里却绝对是“玩意儿”的宝贝。
　　老古不情愿地下了车，东张西望，祈望有人能帮一把。还好，老古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蓝瓦瓦的路牌，上面写着豹尾村。
　　豹尾村老古略知一二。据说古时候一个落难王侯逃至此地，见这里水清木秀，战略上又难攻易守，就决定在此定居。面对这样一个村庄，老古竟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这种兴奋甚至压住了修车的焦急。他决定进村试试：一试有没有人会修车；二试有没有老货撞上眼。
　　村落与公路很近，由于近，老古的周身就浸上失望。收古玩老古有很深的道行，凭经验老古感到这里已经是别人嚼过的馍。
　　村子古色古香，高檐青砖，褪色的漆红大门，残破的石狮，似乎都在向老古倾诉自己的古老。老古随意走进一个宅院，一位风道仙骨，飘着银白髯须的老汉，正手托一杆长烟锅吐故纳新。见有不速之客，忙迎上前来打探。听了老古的请求，老汉说不妨事，你先塌下心坐下喝杯茶，我去找工具帮你看看。老汉从屋里端出一壶茶，放到树阴下的小方桌上，示意老古自己动手。老古边动手斟茶边对老汉说，我车上有工具，只劳烦您老人家帮我看看，双目却不停闲地在院子里四处巡检。突然间，身边的树下盛水大缸的盖子下，一青花双龙戏珠海水纹缸落入他的眼中。站起身凑近去看，此物胎质细腻坚硬，釉质滋润透亮，双龙游离，画面自然流畅。这不是老年间的青花瓷吗?老古觉得自己脑子里炸过一个响雷。
　　这时老汉已经换了一件旧粗布衣服，示意老古可以走了。老古满脑子都是那件青花瓷，便有些僵硬地带着老汉离开。老汉说儿子在城里有家汽车修理铺，他进城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对车还懂个一二。到了车跟前，老汉让老古启动看看，自然是无法启动。老汉说你下来吧，毛病找到了，你加了掺水的汽油，水重油轻，烧完了油剩下的全都是水了。把水放光，重新加油就行了。老汉动手把油箱里的残留物一古脑地放掉，然后把应急的备用油加进去，老古试着拧了几下打火钥匙，发动机就“嗡”地一声，欢快地旋转起来。老汉说你多少给一点吧，庄户人来钱的机会少。老古心里想着青花瓷，就想讨好，出手大方地给了老汉50块钱。老汉心安理得很仔细地把钱揣进口袋里后，转身往回走。老古就叫住老汉说，我可以到你府上洗把手、方便一下吗？老汉说不妨事,不妨事。老古就乐颠颠将车开到老汉的院门口。
　　洗过手、方便过，老古就坐下来，和老汉慢条斯理地东拉西扯起来，就拐三拐四地硬往青花缸上扯。老汉就很惊讶很意外地“啊”了一声说，那个东西呀，可有些年头了。老古就表示自己很失礼，自己挺喜欢这个东西的。老汉说你不提我还真没当回事，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舍不得了。老古说我不是白拿，会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给你满意的补偿。老汉说那多不好意思，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老古就说我们这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别人管不着。老汉说倒也是这么个理。
　　老古小心翼翼地说我先出个价，你不满意再琢磨。老古就很慎重地出了个价。老汉不言语。老古就又出了个价。老汉就支起长烟杆“吧哒吧哒”地一口口地吸旱烟。老古就有些焦急，从四位数往五位数上靠。老汉还是不言语，站起身来金鸡独立，用翘起来的脚底不住地嗑烟锅，一下一下既有节奏，又不慌不忙。老古只好摇头叹息，把价码放到五位数，自己心里价位的最底线。老汉说就这么个东西会值这么多钱？老古斩钉截铁地告诉老汉：值！老汉说那我就成君子之美了。
　　老古随心遂愿，驾车离去。老汉恭恭敬敬地目送老古一直消失在视线里，便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很精巧、很时尚的诺基亚手机，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接通后说：我是豹尾村连锁店，是老杨，我这里的货今天已经全部售完，请再送一批来。
　　几天后，一个中年人走进这个老宅，他指挥两个青年人抬着一个很大的包装箱，轻轻地放到了当院。中年人对老汉说，杨经理，这个月你的业绩不错呀，我看有必要给别的连锁店经理们介绍介绍经验。杨经理当即回绝，董事长，我不弄这，有时间我还是多动动脑弄钱吧。
　　被称为董事长的人捋腕看着表说，再议，再议。我得走了，还有货要往槐树庄连锁店送。拜拜了。
　　老汉也就是杨经理。送走董事长，就驾轻就熟地打开包装箱，麻利地从厚厚的包装纸中把其中的“老货”拿出来，认真地照清单清点入账和初步确定出售的价格。
　　作者简介：
　　宽城，本名高晓民，1958年出生。自1975年以来，发表文学作品100多万字。出版文集《好迷人的雪》、《宽城小小说》、《岁月不倒流》。作品《丰碑》获中国微型小说2003年度二等奖；《明星羊明星马》获2003年全国最佳小小说奖。中国文物学会会员、中国收藏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中国艺术摄影学会会员。现为上海宽城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宽城翡翠公社社长。
　　雪弟评点：
　　从作者简介中得知，宽城写过不少小小说。不过，囿于视野所限，笔者读到的不是很多。但《丰碑》、《明星羊明星马》及《一颗雪白的羊头骨》（载《天池小小说》2006年第1期）等作品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小小说擅于设置悬念，并由此引发激烈的矛盾冲突来塑造人物性格。从美学范畴上讲，幽默、诙谐好像是作者孜孜探求的方向。
　　《村村都有连锁店》就是一篇幽默、诙谐的作品。它以反讽的口吻嘲弄了老古对古玩的爱好、收藏，但这不是文本的核心意义所在。其核心意义是“连锁店”这一事物背后所折射出的对乡村的激情想像。这种想像固然是现实社会的一个投影，可这是一个被无限放大了的想像，这种想像进入到艺术世界，它无可避免地就带入了幽默的因素。而杨经理（即老汉）与董事长的对话则是幽默细化的呈现。《美丽烟花》同样是一篇幽默、诙谐的作品，它的幽默来自于对特殊年代语言的择用和戏仿。“烟花”在文中显然是个道具，是美丽心灵的象征。《恩的故事》是作者另一风格的作品，它有点像外国小说，以“世事难料”的方式写了人性中的善与恶，给人颇多思考。
　　就笔者所读到的作品来看，宽城的小小说多走的是一条写实的路子，但作者的想像力是丰富的，这是造就一个好的小小说作家的前提之一。
　　借《天池小小说》一角，祝福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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