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搁笔费评章【评《诗人\翻译家曹葆华》】

时间：2019-02-03 05:33:42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和文化交流史上，因种种原因，一些造诣非凡贡献卓著的诗人、翻译家总被沦为“被遗忘的缪斯”或者是“文学史上的失踪者”，常常需要提醒，他们才能进入研究者的视野，如孙毓棠、南星、罗大冈、刘荣恩、孙大雨等等，曹葆华就是其中一位。
　　曹葆华毕业于清华大学研究院，是中国较早从事新诗创作的作家，其诗歌引领了中国现代诗歌的革新浪潮，出版过《灵焰》《寄诗魂》《无题草》等诗集，是中国现代诗歌，特别是中国现代十四行诗体的重要探索者、实践者之一。从30年代起他开始从事文学翻译工作，是最早介绍西欧现代文学理论的开拓者之一。曾独立或与毛岸青、季羡林、周扬、于光远等著名专家合作翻译马列经典著作达90多部，“他在马列主义思想经典著作和西方文论翻译方面的功绩，构成20世纪外来文化思想传播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但由于历史的原因，曹葆华创作的大量诗歌并未收入上述几个集子中，其所翻译的作品也未被整理出来，为此曹葆华的作品一直是文坛和中外文化交流史上散落的珍珠。目前。我们能在市面上见到的曹葆华的诗歌为数不多，除了在三十年代就已出版的《寄诗魂》、《灵焰》、《落日颂》、《无题草》之外，还有一个集子值得我们注意，那就是方敬与曹中德等合编的《曹葆华诗选》(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年)，里面选了众多曹葆华已经出版的诗歌，更为重要的是选入了一些之前集子所没有收录的诗，包括“文革”后反“四人帮”的诗，总共68首。这是当时能够看到的最全的曹葆华诗歌面貌，这个集子对于我们认识诗人、了解诗人有很大帮助。目前曹葆华诗歌研究所依据的大多数是以上提到的几个集子，其作用是有目共睹的。遗憾的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对曹葆华的翻译成果进行梳理。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继成功编成《陈敬容诗文集》之后，乐山师范学院陈俐教授联手陈小春教授，广泛搜集曹葆华作品，历时三四年精力编纂了两卷本的《诗人，翻译家曹葆华》(全书分为诗歌卷和史料?评论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0年1月版)可谓弥足珍贵。这是我国迄今为止最为完整的曹葆华作品集和书信评论集，将曹葆华一生几乎所有诗歌、翻译作品和他人回忆及评论囊括其中，为曹葆华研究提供了丰富的第一手资料，为我们走进真实的曹葆华铺平了道路。
　　
　　这套书值得探讨的有以下几点：
　　第一，体例。以前的诗歌集子尽最大限度收入曹葆华的诗歌，在时间顺序是考虑不周的，同时未能将曹葆华的全部诗歌收入在内，不可避免地淹没了诗人成长的轨迹，我们看不到随着时间的变化诗人诗风的转变。因曹葆华翻译作品一直未被搜集整理，导致他的翻译贡献总是令研究者一头雾水，除了报纸杂志等媒体上介绍的有关他翻译器的基本状况外，更多信息一直淹没在历史的烟尘之中。本套书则体现出编者想尽量还原历史的目的，以时间为序，将各个时期发表的诗歌、翻译作品条分缕析地呈现出来。本套书分为《诗歌卷》和《史料?评论卷》两部分。在《诗歌卷》中，各部分诗歌编者都严格按照出版先后顺序进行编排，而且为了再现当时的历史状况，编者都选用初版本或者作者亲校本为蓝本。其中《寄诗魂》选用的是(北平)震东印书馆1930年12月初版本；《灵焰》和《落日颂》则采用的是(北平)新月书店1932年11月初版本；《生产之歌》更为真贵，这是编者历尽周折找到的曹葆华亲自誊写的原本。
　　以初版本选编诗歌的价值在于：还原了历史的原初状态，更具史料的真实性。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本书中为数不少的诗歌是首次与读者见面，其一、上文提到的《生产之歌》，这本诗集当中的诗歌是作者在延安写成，并亲自编辑成册，虽然其中一些诗歌发表在一些杂志和报刊上，但由于战争等方面的原因，一直没有以单行本正式出版过。此诗集手稿于1982年在矛盾家发现，编者将其全部诗歌编入书中。其二，编者将曹葆华在民国时期散见于全国各地报刊的近百首散佚诗歌(未辑入诗集)集成“集外辑诗”编入。这些佚诗“浮出水面”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它们不但能让读者比较清楚地把握曹葆华诗歌的传播范围及过程，更为重要的是能将曹葆华诗歌的研究推向更深层次，必定会有效改变曹葆华诗歌研究现有的冷清格局．对曹葆华研究乃至中国新诗的研究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第二、创作年表、译著目录的编订。非常值得称赞的是，编者在《诗歌卷》和《史料?评论卷》的文后分别辑录了《曹葆华诗歌创作年表》和《曹葆华译著目录》，使得读者对曹葆华的创作和翻译情况有了较为清晰而又系统的了解。方敬与曹中德等合编《曹葆华诗选》一书时也曾做了相似的工作，但更多的是对于诗人、翻译家创作和译介活动的粗略介绍，缺乏具体的时间表。陈俐教授编纂的“创作年表”和“译著目录”详尽地罗列了曹葆华一生的诗歌创作和翻译情况，使我们不但看到了作为诗人的曹葆华的执着、勇敢、向往光明的一生，而且看到了作为翻译家的曹葆华严谨、勤奋、鞠躬尽瘁的一生。编者将一个思想先进、踏实肯千、才华横溢的诗人、翻译家在年表和目录中复活了，并清晰地把他呈现在读者面前。
　　
　　第三、书信、回忆录及评论的深度整理、挖掘。
　　我们可以通过《诗歌卷》的阅读曹葆华先生一生的创作，可以通过“译著目录”了解翻译家的翻译贡献，但因曹葆华除了创作诗歌与翻译作品之外，基本没有留下关于个人活动的文字记载，这就为我们了解其人格带来了不少困难。可贵的是，《史料・评论卷》搜集了目前为之最为详尽的资料．这些回忆为我们提供了曹葆华在不同时期创作、翻译活动及人际交往关系情况，更为可贵的是，从这些资料中，我们能感受到曹葆华的个性气质、音容笑貌。罗念生、巴金、方敬、蹇先艾等人是曹葆华先生的同时代人。在他们的回忆中，一个敦厚朴素、坦荡、爱交朋友并真心对待的曹葆华浮现在读者面前。方敬先生在回忆中说道，“葆华为人忠厚耿直、心快口直．对组织对同志真心实肠。他大胆剖析过去，正视现实，赞美未来，勇于坚持真理，非其非，是其是，扬善嫉恶，对林彪、对‘四人帮’更是深恶痛绝。”巴金则更从个人遭逢之中看到了曹葆华这个挚友的本质：“我骄傲我有像葆华这样的朋友，在‘四害’横行，‘小报告’到处飞、卖友求荣成为风气的日子里．在他自己受残酷迫害的时候，他对我的信任始终没有动摇。”从这些回忆和评论中，我们看到曹葆华一直是向前看的，即使在最苦难、最痛苦的日子里，他仍然信心满怀：“一个红心走西北，出没烽火四十年……世界战鼓又催紧，扛着红旗列队前”。无论做人还是作诗，曹葆华都让他同时代的人钦佩不已，更让我们后来人肃然起敬。
　　《诗人翻译家曹葆华》所做的文学实证考辨，相对于许多大而宽实则无实际内容的文本解读式论述更有意义。在这套书中，对曹葆华诗歌作品和译作及书信、评论文章的梳理工作占据了绝大部分篇幅，就这些篇幅而言，可能并没有振聋发聩的妙论或所谓的迭出新见，但它却是最本真的研究。“多些空论，固然可以名之日创新，但未必能赢得应和，而这些材料性工作却具有首创的奠基意义，因为此后的相关论题研究都必须从这个材料梳理的工作经过。”相对于动辄就宏大叙事的一些研究而言，《诗人翻译家曹葆华》给人的是一种踏实纯粹的东西，若能如陈俐教授一般认认真真地做些史料搜集整理工作，那我们的文学史和文化史中就不会经常出现亦如曹葆华一般要人提醒才能记住的作家、翻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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