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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骨头里的铁(十三首)】 一根牛骨头能熬几次

    时间:2019-02-11 05:38:05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作者简介:郑小琼,生于四川南充,二○○一年南下广东打工,并开始写诗,有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钟山》、《天涯》、《山花》等报刊杂志,曾获首届独立诗歌新人奖,《诗选刊》二○○六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人民文学新浪潮散文奖。有散文集及诗集出版。
      
      天鹅
      
      这么多年,我只爱着它的阴影
      虽然我相信还有别的,让我留恋
      它们在天空或者湖水让我难以接近
      惟余垂落大地的影子给我依偎
      
      远处,开花的原野或者郁葱的树林
      镶着金边的浮云或星辰,它模糊的
      鸣叫,朝着一颗陌生的心灵亮着
      水倾泻着它声音里银子样的反光
      
      树木深深地坠落在十月的湖水间
      它的身体映照着一座陌生的新城
      闪耀于心间的疼痛靠近我的睡眠
      一只天鹅是深夜的湖水中的星辰
      
      我能感受到秋天深入我体内的气候
      天鹅在鸣叫,声音像散开的水锈
      我如此忧郁与疲倦,歇下的肉身
      在一场无形的受难中开始腐朽
      
      这么多年,我走得太远
      春天安排我与一只天鹅相遇
      与一个辽阔的愿望重逢
      月光的尖锐已让寂静震裂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停下来注视天鹅
      它站在湖水间嬉戏,游泳
      它没有起飞,也没有躲避
      恰像我诗句中习以为常的亲人
      
       六月
      
      六月高过伸长头颅的夏天
      窗前,一株紫桑椹抱紧黎明
      枞树的色彩与白露,铁丝上
      悬挂屋顶,隔壁的星光与大海
      
      她的牙齿是白桦围成的栅栏
      昏暗的灯烧焦了身体里的乐器
      平原在血管的铁轨里闪动
      凤仙花里开满了绿色的蝉鸣
      
      每种事物因存在并且永恒
      被爱或者爱,你看不见
      你的心间埋着时代伟大的脚本
      大片的天空湛蓝,红杏子开花
      
      乡间二胡的舌头难于表达
      月光中的风景,丰收的年成
      无非这样,娶一房逃难的媳妇
      幽暗的树林间有大遍的墓地
      
      紫桐棺木里装下越来越多的名字
      她需要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
      寻找生活留给她的黑斑,在她
      转身,镜子收藏她一生的碎片
      
       在医院
      
      落日照着这个疾病缠身的穷人
      我认识他们,来自矮墩墩的山头
      他们蹲着
      坐着,在医院的门口
      他们蛇皮袋子皱褶的衣裳跟长满茧子手中
      带着体温的钞票,他们木讷的眼神
      盯着白色的墙壁,充满来苏尔味的
      医院走廊,隔壁的吊针,玻璃瓶
      他蹲着,疼痛深入肉体,骨头
      生活的内部,她询问
      她眼里如同落日的光芒
      在走近西山,
      她坐在医院的落日中,如此宁静
      有着至深的畏惧也不能说出
      他们相扶着,走出红色十字的医院
      落日照着她的眼神,他的疾病
      在贫穷中,他躺在低暗的木床上
      等待疾病吞食他落日般的生命
      
      深夜火车
      
      风吹黑夜光滑的背脊,那些房屋
      树木沿着平原的水域游动
      一盏盏灯,一根根明亮的刺
      闪烁着,举起着村庄荒冷
      ��
      铁路两旁的场院,奔跑的榉树林
      田野,灯火,垂落平原的星星
      绵延着风景,春三月夜里
      啊,多么柔美!晃动的月亮
      
      褐色的、灰黄的月亮站在田野那边
      一片片遥远的唇吹着水纹样的春夜
      它的低吟,苦难而贫寒的乡村
      伫立在墨黑染成的安静中,眺望
      ��
      我坐着凝神谛听神秘的寂静
      平原灯火渐熄,两旁的往事,虫鸣
      庄稼跟随火车一同奔跑,它们隐没于
      黑夜生硬的轨道,墨绿的远方
      ��
      火车停止游动的五分钟小站,深夜三点
      十五个蛇皮袋子挤上车厢,他们的吆喝
      点亮了村庄,站台举起的手
      贴在玻璃窗的脸,汽笛正从平原上滑过
      
       风吹
      
      风吹,他们在道路上颤抖了一下
      风吹,他们给回忆与眺望加上一件衣裳
      风吹,他们行李背包里的辛酸与贫穷
      
      风吹着,这个叫黄麻岭的南方村庄
      风吹着,那些五金厂玻璃厂制衣厂
      风吹着,这些湖南人湖北人四川人本地人
      
      风吹着,她,或者他们,
      在这个黄麻岭的村庄,像一首老了的歌曲
      他们在不同的风中翻唱,老去
      只剩下缓慢起皱的皮肤、骨头、毛发
      他们迎着风走过,带着打工这么多年留下的脚印
      坚定地朝着风刮来的方向
      
       流水线
      
      在流水线的流动中,是流动的人
      他们来自河东或者河西,她站着坐着,编号,蓝色的工衣
      白色的工帽,手指头上工位,姓名是A234、A967、Q36……
      或者是插中制的,装弹弓的,打螺丝的……
      
      在流动的人与流动的产品穿行着
      她们是鱼,不分昼夜的拉动着
      订单,利润,青春,眺望,美梦
      拉动着工业时代的繁荣
      
      流水的响声中,从此她们更为孤单地活着
      她们,或者他们,相互流动,却彼此陌生
      在水中,她们的生活不断呛水,剩下手中的螺纹,塑料片
      铁钉,胶水,咳嗽的肺,辛劳的躯体,在打工的河流中
      流动
      
      流水线不断拧紧城市与命运的阀门,这些黄色的
      开关,红色的线,灰色的产品,第五个纸箱
      装着塑料灯、圣诞树、工卡上的青春、李白
      发烫的变凉的爱情,或者低声地读着:
      啊,流浪!
      在它小小的流动间,我看见流动的命运
      在南方的城市低头写下工业时代的绝句或者 乐府
      铁
      
      铁。十匹马力冲撞的铁。巨大的热量的
      青春
      顶着全部孤独的铁,亚热带的棕榈,南方的湿热 纸上的铁,图片的铁,机台的铁,它们交错的声响打工
      轰然倒下,一根骨头里的铁,在巴士与车间,
      汗水与回忆中
      停顿的铁。弯曲的铁。一只出口美国的产品沉默的铁。说话的铁。加班的工卡生锈的铁
      风吹
      明月,路灯,工业区,门卫,暂住证,和胶布捆绑的
      铁架床,巨大的铁,紧挨着她的目光
      她的思念。她的眺望,她铁样的打工人生
      
       落日
      
      小小的落日,也有着铁片样的疼痛
      它卷曲暮色,卷曲起荔枝林里微风
      它蓝色的火焰在炉火中烧着
      在轰鸣的机台上缓慢的移动
      它笨拙地穿过我油腻的手指
      在金黄色的牙针投下准星
      它的背后,站着多少杂乱飞舞的灰尘
      犹如这铁制品的背后,站着
      多少人:郑小琼,李燕,刘水平……
      然后她们像一些灰尘一样在背后跳动
      落日里,我们看不清哪一颗灰尘
      我们对尘世的爱……如此的缓慢
      更多的……她们隐入了人群
      她们从四面八方来,又将回到
      四面八方,剩下你,我,她……
      挤进了这潮水般的人流中
      
      我们就是在光线中微微颤动的灰尘
      正被什么东西推动着,缓缓走进黑暗之中
      
      疼
      
      她站在一个词上活着:疼
      黎明正从海边走出来,她断残的拇指从光线
      移到墙上,断掉的拇指的疼,坚硬的疼
      沿着大海那边升起
      灼热,喷涌的疼,
      断在肉体与机器的拇指,内部的疼,从她的手臂
      机台的齿轮,模板,图纸,开关之间升起,交缠,纠结,重叠的
      疼
      ……
      疼压着她的干渴的喉间,疼压着她白色的纱布,疼压着
      她的断指,疼压着她的眼神,疼压着
      她的眺望,疼压着她低声的哭泣
      疼压着她……
      没有谁会帮她卸下肉体的,内心的,现实的,未来的
      疼
      机器不会,老板不会,报纸不会,
      连那本脆弱的《劳动法》也不会
      
      散步
      
      在黄麻岭,黄昏如此空旷
      它们多么像我少年与暮年的样子
      时间在上面留下一点,一点,空旷
      
      沿着凤凰大道,一个下午让我切割成了
      三角形,圆形,它们走着
      一直走,沿着苍茫而荒凉的夜色
      
      啊,从四川到广东,我只是一个奔波的人
      身边的流水线,机台,它们围拢着
      噬咬着,在我的手上,身体里,骨头中
      在黄昏的光线里,在夜色的虚无间
      我逐渐地丧失着
      
      风声从荔枝林中,寂静地吹着
      时间照耀我的脸与疲倦,啊,那不可挽留的时间
      照着脸上河流――我目睹黄昏沿着空旷的大街落下
      夜色来临……
      
      交谈
      
      苍白的灯照耀着一些生活的片段
      它们潦倒如同一块遗弃的铁
      在我的肉体里生锈,哭泣
      我听见,它们的交谈
      潮湿而疲惫,这被肢解或者切割的
      生活,清热的泪水……在无尽的岁月间
      我从卡尺的测量看着生活的长短与艰辛
      她们,卑微而弱小,正穿越铁与塑胶
      在我这首脆弱的诗歌中站着,她们的交谈
      疲惫而清澈的眼神,透明而胆怯的方言
      我听见,灼热的铁深入冷水的声音
      机台闪烁的火花正在加班的消音器折断
      它们变干,像流逝着青春
      从这些细小的铁火花间迸裂,脱落
      它们一直在唱着歌,为这些苦难而热爱的
      打工生活,她们站在机台或者流水线
      在疲劳中靠近新的生活,骨骼里的盐与血
      照耀着这些被肢解或者倒立的生活
      承受着爱与诅咒,沉默的泪与安静的眺望
      这些硬与软的铁,欲望的尘世间
      我听到自己的爱,痛,恨,疼,生,死
      这些细小而明亮的眩晕在交谈
      被头顶黯淡的灯光照,它们像一个
      喘息不已的河流,在工业区的迷茫中翻卷
      
       吹过
      
      风吹过荔枝林,辽阔而瓦蓝的
      风,吹过一望无垠的上午,风吹过
      上午的茫然,它带着数年的时间在街道
      飘过,这个村庄,小小的五金厂
      那些像铁一样尖锐而坚强的命运
      我看见风吹着它,那些在风中摇晃的
      荔枝林,它们碧绿,结满了荔果
      它们低着站在风中,枝上,我总是走近
      仿佛走近我自己的生活,风吹过
      银湖公园,吹过长满青草的小径,
      吹过像要被人遗忘的湖泊,啊,这小小的湖泊
      澄澈,透明,映照着我的此刻的心情
      风吹过街道上那着背着沉重行李的异乡人
      风吹落了他们的青春,啊,这像荔枝一样
      饱满而柔嫩的青春,被他们自己缝进了布匹
      铁器,塑料,楼台……
      风吹过,我瓦蓝而辽阔的生活
      这被炉火照亮的生活,在一枚小小的铁钉上
      我像一只蜻蜓停下,又起飞,在风中
      带着瓦蓝瓦蓝的爱情与憧憬去远方
      
      
       他们
      
      我记住的这些铁,在时光中生锈的铁
      淡红或者暗褐,炉火中的眼泪
      我记住的机台边恍惚而疲惫的眼神
      他们的目光琐碎而微小,小如渐渐的炉火
      他们的阴郁与愁苦,还有一小点,一小点希望
      在火光中被照亮,舒展,在白色图纸
      或者绘工笔的红线间,靠近着每月薄薄的工资
      与一颗日渐疲惫的内心――
      
      我记得他们的脸,浑浊的目光,细微的颤栗
      他们起茧的手指,简单而粗陋的生活
      我低声说:他们是我,我是他们
      我们的忧伤,疼痛,希望都是缄默而隐忍的
      我们的倾诉,内心,爱情都流泪,
      都有着铁一样的沉默与孤苦,或者疼痛
      
      我说着,在广阔的人群中,我们都是一致的
      有着爱,恨,有着呼吸,有着高贵的心灵
      有着坚硬的孤独与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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