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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瓣梨花]七瓣金刚

    时间:2019-02-17 05:42:17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闭上眼睛,秦双白捧起溪水,细细的水流在指间悄然滑落,只剩下几瓣残花在他手中,微微颤抖。秦双白低头数了数,七瓣。七瓣梨花,七年之约。      清溪钓蝴蝶
      若耶溪畔,一树梨花。
      梨花盛开,沐浴在乳白色的月光中,随风轻摇。山谷里漂浮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树上时而落下几瓣梨花,苍白如雪,揉碎在泛着霜的溪水里。
      哒,哒,哒。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击破了夜空的静谧。时不时地惊飞几只山鸟,尖利不安的鸣叫声,凄冷悠远。
      枣红马在溪边驻足,喷着响鼻。秦霜白翻身下马,怔怔地望着溪水中被夜风吹皱的影子。身上未卸的银甲闪着清冷的寒光,暗红的血痕依稀可见。月光、梨花,还有护身的银甲衬着俊朗清秀的脸庞更加黯淡。
      闭上眼睛,秦霜白捧起溪水,细细的水流在指间悄然滑落,只剩下几瓣残花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秦霜白低头数了数,七瓣。
      七瓣梨花,七年之约。
      七年前,月圆之夜。若耶溪泛起蟾光,细碎如白沙。
      十四岁,正值口梅之年的女子。白纨素闭上眼睛,伸手捧起溪水,几瓣残花在她手中,微微颤抖。
      一片,两片,三片……白纨素轻声地数着。
      你看,有七瓣梨花。那――白纨素摊开双手给秦霜白看,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说话不由得结结巴巴的。
      秦霜白笑微微地望着白纨素,这个一向都伶牙俐齿的女子。她的肩头有一只小小的狐狸,莹白如雪,瞪着黑豆似的眼睛出神地望着他们。
      那我等你七年,你一定要回来。白纨素飞快地说完这些话,捂着发烫的脸颊,消失在茫茫夜色里,风中依然残留着她的气息。往事如烟――
      第一次遇见这个叫白纨素的女子,她才只有七岁。在若耶溪边,满树梨花盛开,淡雅的香气引来蜂蝶。
      秦霜白盘腿坐在树上,手里拿着一根梨树枝,枝上系着细长的红线,红线一端缠着一朵梨花。梨花在微风中颤动。一只小小的白狐正趴在树枝上,伸出爪子去够那枝梨花。
      你在做什么?白纨素踮起脚尖问。
      你猜啊。秦霜白回答。
      我猜你在钓蝴蝶。白纨素笑起来,脸上旋起一对小酒窝。
      猜中了。我就是在钓蝴蝶啊。可是,没有蝴蝶上钩。秦霜白沮丧地说。
      没有啊,你已经钓到一只很大的白蝴蝶了啊。白纨素兴奋地大叫。
      哪里?秦霜白提了提红丝线,上面除了一朵雪白的梨花,什么也没有。
      你把树枝摇摇看,快一点。白纨素说。
      秦霜白摇着手中的树枝,越来越快。红线在空中抡起淡淡的光晕,雪白的梨花在旋转。
      你看见白蝴蝶了吗?白纨素拍手道。
      在哪里?秦霜白问,不明白怎么回事。
      就在你的手中啊。蝴蝶不是空中飞舞的花么?白纨素说。
      在这之前,秦霜白钓了七天的蝴蝶。所有人都说他是个笨蛋,脑子不好使。没有人相信秦霜白能够钓到一只蝴蝶,甚至连秦霜白自己也要放弃了。可是,有这么一个奇特的女孩相信他可以做到,其实,很多事情并非想象中那么难。
      枣红马在溪水边嚼着嫩嫩的鲜草,秦霜白背靠着马,梳理着凌乱的鬃毛。他听绸缎庄里的人说,她安静地躺在竹筏里,就像睡着一样。竹筏顺流而下,陪伴她的是漫天飞舞的梨花,雪白如蝶,而那只陪伴她的小狐狸也杳无踪迹。也许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流水落花,漂流天涯。
      秦霜白折了一枝梨花,牵着马儿,循着小路走出了山谷。这条小路很少有人行走,草尖上的露珠浸湿了他的鞋子,衣带上残留着草木混合的泥土清香。他记得白纨素说过,那我等你七年,你一定要回来。
      是的,我回来了。秦霜白回头望着那一树梨花、一泓溪水和一团明月,逐渐在他的视线中模糊。他喃喃地说。
      可是,阿素。你在哪里?
      东方渐露鱼肚白,秦霜白飞身上马,绝尘而去。大梨树上滚落下一团白雪,冲着那一骑轻尘吱吱地叫着。
      
      狐心萌爱
      织雪,仍是一只白狐。修行千年,方化为人,可是她只是一只修习不过百年的小狐。狐族的美人多为女子。在深山石窟里,她寂寞地数着日子,希望有一天能够幻化成女子。而那个让她迫不及待地幻化女子的人就是秦霜白。
      没有与他相遇的时候,她是只无忧无虑的小狐,除了每日闷在石岩缝中枯燥地修行,就是漫山遍野地跑,吸食野花的花蜜,啃食酸甜的浆果,像个野孩子。偶尔她会安静下来,趴在溪边望望自己的倩影,雪白如棉的皮毛,黑黑亮亮的眼睛,幻想千年之后,她会是个很美丽的女子,拥有倾倒众生的容颜。
      没有他的日子很简单,简单得令人无趣。她所居住的石窟四周环山,可山外是什么呢?她常常想。于是,她想走得更远些,看看山外的世界。
      入暮,她跑到半山腰的竹林里,看见山脚下,缓缓地升起炊烟,浅浅的蓝,逐渐融入天边的红霞。晚风送来烤肉的味道,喷香喷香的。她着了魔一般,循着这种香气向山脚下的村庄跑了过去,忘记了她是只狐狸,是猎户们的食物。
      没有走多远,她就被一只铁夹死死地咬住后腿,动弹不得。血汩汩地流下来,染红了身下的泥土。她不敢叫出声来,害怕有人听见捉住她,把她当作一顿美餐。
      入夜,明月高悬,四周灌木在沙沙作响。不远处,荧荧鬼火在闪烁。她心中一惊,柔软的狐毛根根倒竖起来,身体蜷成一团,不停地抽搐。
      狼。狼群不断地缩小包围圈。除了锐利的眼睛,还有灵敏的鼻子,狼能够在几十里外嗅到猎物的气息,更何况,此时的猎物沾染着浓重的血腥气。
      她后悔了。她宁愿白天被人活捉宰杀。也不愿被撕扯得支离破碎,葬身狼腹。她开始小声抽泣。吱吱――吱吱――
      嗷――声惨烈的狼嚎,两只狼倒在血泊中。
      她惊恐地望着那只离她最近的狼,怒眼圆睁,张着的獠牙折射着清冷的月光。差一点就要被它咬断喉管了。她心里想着,好像置身冰窖一般。
      狼群四散奔逃。猎手们乘乱又射中几只。
      霜白。好箭法!一箭射俩。一个大嗓门叫道。
      这儿有只狐狸,是你的猎物吧。月光下一身狩服的男孩向她走来。还是难得一见的雪狐噢。
      真的咧,你的眼光真准!不过后腿已经伤入骨,恐怕是废掉了。那样剥下的狐皮也不会完整。真是可惜了。大嗓门边说边用匕首在白狐身上比划着。薄而凉的刀刃滑过织雪的小脸,差点削掉她粉红色的小鼻尖,让她心中一凛。
      既然你不稀罕,那就给我吧。那两只狼给你。男孩听到‘剥狐皮’三个字心里一紧,有些嫌恶地说。要不是这只小狐作诱饵,哪儿能打到狼呢?
      他小心地除下铁夹,很疼。想到自己终究要变成三脚狐,织雪难过得哭起来。她的哭声单调而虚弱,吱吱――吱吱――
      这就是织雪和秦霜白的初遇。她是一只小白狐,而他是一个出色的猎手,虽然只有十四岁。
      
      白雪别伊人
      漠北苦寒,从江南带回的梨花很快就枯萎了,秦霜白望着干瘦的树枝发怔。花早落了,失去生命的花瓣,经脉分明,如布满皱纹的桃核。他把这枯枝和残瓣埋在向南的小山坡上,题名为‘梨花冢’。
      每年,他会遣使去若耶溪畔折下新鲜的梨枝。在塞外生冷的环境中,他眼看着它慢慢变干,变脆,失去生命的活力。心也慢慢沉下去,随着干枯的梨 花沉入地底。枯木终究不会开花。
      苦寒之地,枯木生花。
      这是他挂印将军府,压在印绶下的纸条上写着的八个字。当时,十七公主招驸马,相中了他。可是。他留给十七公主的却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承诺。
      龙颜震怒。他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单骑万里,远走他乡。他去了漠北,曾经是他血战沙场,立下功勋的地方。孤身一人,将自己永远地放逐。他要忘记那个在他心中留下伤痛的女子。可是,他没想到有些人、有些事,反而在心里深深地烙下印记,想剜也剜不去。
      事隔十年,他依然记得那一溪碧水,一树梨花,还有花下玉立的阿素及小狐织雪。那段美好的回忆没有因为岁月流逝而褪色,反而如陈年老酒般历久弥醇。
      曾几何时,家徒四壁的他,靠日日打猎,勉强维持生计。可是,他不可救药地爱上一个富家女子。
      他悄悄送给了那女孩一桃一梨,寓意“逃离”。想必聪明的女子应该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然而他等来的是一只精致的方盒,打开一看,只见八个娟秀的小字:聘为妻,奔为妾。阿素。
      还是舍不得绸缎庄的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么?他想着想着,笑了起来。原来自己是个傻瓜。阿素怎能跟他这个穷小子在一起,风餐露宿,流落天涯?
      他不会再去找她。他希望她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她的父亲是对的。他一个穷鬼,癞蛤蟆嘴馋想吃天鹅肉了。
      一天傍晚,他打猎归来,看见坐在他家草棚下的阿素,脚踝上磨起了泡,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身边还有一只小狐,见了旧主人,兴奋地蹿上跳下。
      霜白,听说你要走了。对么?
      他背过脸去,淡淡道:整日打猎,空有一身武艺,岂不可惜?倒不如随军出征,驰骋沙场。
      那你会回来么?阿素扯着他的衣袖说。我和爹说凭你的好武艺,你一定会做将军的。然后就会回来的。
      他觉得这丫头说话大言不惭。将士出征,生死未卜。还谈什么做将军呢?活着就不错了。
      再后来呢?他问。
      再后来呀――阿素停了停,低头摆弄着鸳鸯绦说。你会回来吗?
      往事历历在目。他无法忘记那个女子,她一直就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静静地等待着他的承诺。
      七年后,他回来了。可是阿素却不在了。绸缎庄里的人说,小姐不小心跌入溪中,被人救起后,染上伤寒,一病不起。
      他心里清楚,那是谎言。阿素不会无缘无故地跌入溪中的。听阿素的乳娘说,阿素自从秦霜白走后,就经常去若耶溪。她的父亲为了扩大绸缎庄的生意,要把她嫁人江北一富户。一次,侍女找不着小姐,在溪边发现了她,以为她会自杀。拉扯中,小姐跌进溪里。
      他带着侍从去了绸缎庄。白庄主亲自匍匐在庄外迎接。苍老的声音压抑不住悲痛:将军乃大富大贵之人,小女薄福!小女薄福!
      他冷笑,击掌三下。侍从呈上一托盘,盘内盛着黄金千两。他掀翻托盘,黄金砸在白庄主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策马狂奔,扔下瘫倒在地的白庄主和惊呆了的众人,向若耶溪去……
      一切来得太迟!
      今生无缘再见了吧?也许当年的告别就是永别。可是为什么在梦里时常会遇见她?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在漫天飞花中,微笑。醒来发觉是南柯一梦,帐外雪落纷纷,寒风凛凛。
      她已经远离了这个世界。秦霜白对自己说。他已经习惯等待,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醒的梦。
      
      狐仙倩影
      铜镜上镌刻着缠枝莲花,圈出绝美的容颜,峨眉淡扫,粉黛薄施,缕缕青丝,滑过束腰长裙,流泻一地,正如那窗外的蟾光。
      她真美。可惜不是我。织雪轻叹。
      虽然拥有绝世容颜,但是却不属于她。她是织雪,一只道行浅薄的狐妖,永远只能做白纨素的影子。白纨素是个美人。织雪从见她第一眼起就意识到了这一点。那时,她不过7、8岁光景,明眸皓齿、粉琢玉砌的可人儿。她总是唧唧喳喳,如枝间的小雀,说个不停。有她在的地方,一向木讷少言的秦霜白,也活跃多话,笑容时常漾在嘴边。
      往事恍如溪涧中渐渐浮出水面的卵石,哗啦哗啦地击打着织雪的心。
      哇,小狐狸。好有趣。白纨素说着,踮起脚尖,一手抓住秦霜白的衣襟,一手调皮地搭在他的肩上。
      小狐敏捷地跳上秦霜白的头顶,毛茸茸的尾巴正好绕一圈,像一只白貂皮帽扣在他的头上。
      秦霜白,我帮你钓到一只白蝴蝶噢。这只白狐狸,我要。它应该是我的。白纨素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双手钩住秦霜白荡起秋千来。
      虽说这买卖很吃亏,秦霜白有些不情愿的,可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她。他轻轻挠挠小狐的胳肢窝,唤道:织雪,下来。
      原来她叫织雪啊,好可爱。白纨素心满意足地接过小狐,扮着鬼脸。
      织雪也不甘示弱,也学着白纨素的样子,伸出粉红的小舌,挤挤眼睛,扮个鬼脸给她看,以示不满、不耐烦。
      你看,它会扮鬼脸。白纨素叫道,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会扮鬼脸的狐狸。
      它一般不吃肉,吃水果、甜点,喝茶。秦霜白絮絮地说着,跟在白纨素后面。
      好啦,好啦。我知道怎么照顾它。你别操心了。白纨素手指逗着小狐说道。
      在他的心里,织雪永远是只白狐,黑豆般灵活的眼睛,雪棉般柔软的皮毛,在他肩头滚动嬉闹。她是他送给白纨素的礼物,是白纨素珍爱的玩物,如此而已。
      在一个明媚的午后,白纨素去得悄无声息。她和往常一样坐在溪边的大梨树下,望着潺潺溪水出神。已经入夏,树上没有一朵梨花。
      霜白,你会回来么?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你。织雪听见她静静地说。然后,一切归于沉寂。包括她的心跳。
      她安静地离去。织雪心想。
      出殡那天,织雪随着她乘舟顺着流水飘向远方。不久,岸上的弓弩手向小舟连射三箭,小舟立刻燃起大火。火光映着白纨素苍白的脸庞,红扑扑的。美艳得残酷,转而化作青烟一缕。
      人,不过如此。
      织雪是狐妖,在初遇秦霜白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有了一颗人的心。她的快乐在秦霜白和白纨素相遇之时,转眼化为乌有。她失去了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伤心、失落的味道。那是一种被扼住喉咙,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
      她爱他。除此之外,什么也不顾了。
      脑海里晃来晃去的都是白纨素的影子,哪怕做别人的影子,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月圆梦魇
      十五月圆,定是那妖狐现形之日。四周充盈着的是云游僧的话,语重心长的。秦霜白望望手中的符纸,黄表纸上画着诡异的线条,血红血红的。
      他在城外的山寺中,吹着夹杂沙尘的冷风,想起城内住着的是自己美丽的哑妻,阿素。
      她叫阿素。这个名字是他给取的,因为她来的时候没有名字,也许她本来有名字,可没人知道。当他第一次叫她阿素的时候,他看见她眼睛里亮晶晶的,微笑。含泪的微笑里,哀愁无限。
      拥有阿素的容貌,却终日闭口不言,她是个可怜的哑女。她身上有阿素的影子,他常常会把她当作阿素的。可是,她静如止水的沉默,让他明白,她不是阿素,是另一个女子。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却固执霸道地把“阿素”强加在她身上。
      施主,看你面相,印堂发乌,室内必有妖祟。云游僧对秦霜白说道。
      大师说笑了。我府上怎会有妖物呢?秦霜白笑 笑。
      据我推算,七年前的元宵,你娶过一门亲,夫人有些怪异,能在此极寒之地,使枯木生花。可有此事?僧人双手合十,继续问道。
      确有此事。内子是精通奇门异术之人,会些小法术,也不奇怪。秦霜白摆摆手,冷冷道。
      是么?不如用我的太阴镜一试便知是妖还是人。云游僧从衣袖中掏出一面铜锈斑斑的镜子,镜子正对着秦家宅院的大门。镜光在阳光的照射下,透过门,直入内室。阿素在窗前绣着花样,鸳鸯戏水,指法有些笨拙。
      接下来的一幕,让秦霜白胆战心惊。阿素纤纤盈握的腰肢缠绕着莹白的狐尾,坎肩一般披在身上。她是狐妖。
      云游僧带他来到城外的山寺,为他画了一张符。
      明天就是十五了,应该是她妖力最弱的时候。将符纸贴在她身后,就能让她原形无法幻为女形。
      月圆之夜,掌灯侍女抱膝在窗边熟睡。秦霜白掀开重重帐幔,看见床角蜷缩着一团白亮的雪球。小狐沉醉在梦境里,幸福地发出轻轻的‘吱吱’声。织雪。难道是你?
      他忘记了此时是她妖力最弱的时候,她对周围的敏感程度显然低于常人。他也忘记此时前来的目的。他把她抱在怀中,她好小,小得仅仅覆着他的两只膝盖。他终于明白她微笑中的忧伤。
      室内漂浮着淡淡的香味,氤氲着若隐若现的紫气。
      曼陀罗花!秦霜白终于明白为什么侍女会睡得那么沉了,难道是织雪为了隐蔽自己的身份而下的迷香么?可是,她也睡得那么沉。
      秦霜白眼皮上下开始打架,头缓缓垂下来,靠在小狐绵软的皮毛上。那符纸不知何时从怀中落下,正中小狐的后背。符咒开始生效。
      梦里。天空明净,呈出浅浅的蓝。南山坡上的梨树,寂寞地开着花,稀稀落落的。花下立着的是织雪,酷似阿素的女子。
      织雪!秦霜白唤道。向那棵花树走去,花瓣飘落下来,散了一地。
      这时,晴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一团火球正中那棵花树,树在火焰里变成了焦炭。
      不要!织雪!
      火光冲天,隔断了近在咫尺的世界。她在火光中哭叫,隐约听到她的声音,微弱地沁人他的心。霜白。疼!我怕疼!
      曾经熟悉的声音啊……年少时,他曾从铁夹下救了一只小狐,小狐在他手中吱吱乱叫。恍惚中,他听到这样娇弱的声音:疼!我怕疼!当时,他在想,也许是幻觉,狐狸怎么会说人话呢?
      转眼间,她被大火吞没。一切无法挽回!
      
      烈火元丹
       地面升起红莲烈火,火光映天,天边的彤云淡淡地上了一层金黄的釉色。织雪仰望天空,天快亮了吧。生命的最后黎明。
      微凉的晨风中,一根白羽,轻飘飘地向天边飞去。那是她的魂灵在飞升、弥散。天空中落下一粒碧色的珠子,宛如腮边的泪滴,那是元丹。
      元丹滚落在秦霜白的脚边,他俯身拾起,捏在手中,温热。珠光流转,记忆残片逐渐显现在他的脑海里。
      七年前,云游僧在山中搭了个草庐,开始苦修。山下有一弯碧清的溪水,溪的名字叫若耶溪。一天傍晚,他在溪边看到一团湿乎乎的白绒球,奄奄一息。他走近,发现那是一只很小的狐狸。
      作为出家人,他善心大发,把小狐抱回草庐,拾柴生火,给它取暖。没曾想到,这是个设计好的骗局。
      这只机敏灵巧的小狐,常常乘他打坐诵经之时,在他脚下玩耍,蹭他拨动佛珠的手,用它那绵软蓬松的尾巴轻扫他的脸,发出快活的‘吱吱’声。
      他知道它是一只修行不过百年的狐,凭着它现在这般娇憨淘气的模样,若是修道千年期满,那会是个怎样清丽撩人心神的女子啊?倾倒众生,指日可待。
      一霎问,他有一掌拍死它的冲动。但是,当那黑豆似的眼睛,清亮无邪如孩童般望向他的时候,他下不了手。毕竟它现在是条无辜的生命。
      果然,他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乘他熟睡之际,那只机灵的小家伙如往常一样,爬上他的胸口,死死咬住他佛珠串上的元丹,一口吞了下去。
      他惊醒,已经晚了。元丹在它体内闪着莹绿色的光。它‘哧溜’一下蹿出草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原来它是为了元丹而来。元丹是师傅坐化前留给他的,据说是仙家之物。妖物若是吞服,必然有千年修为,早日得道飞仙。
      他自知有愧于师傅,放火烧了草庐,云游四方。他不知道那只小狐费尽心思得到那枚元丹,只是为了变成女子。
      它不顾一切地逃,逃到溪边,一头扎进清凉的溪水里。
      意识里模糊的影像逐渐清晰,那个美丽如昔的女子白纨素冲它微笑着,淡淡地说:你成功了,织雪。我为你开心,谢谢你帮我实现七年前的承诺。
      织雪站在潺潺溪水中,凝视自己的影子――白纨素。
      长发如瀑滑落在身后,皮肤晶莹如雪。可是,狐尾没有褪去,斜披在肩上。她从水中爬出,裹在身上的狐尾如白裘,衬托着她玲珑的身段。
      后来,她发现每月十五,她会变成一只白狐。她去了京城,京城里街头巷尾流传着武状元秦霜白将军拒做十七驸马,舍弃荣华富贵,一心报效朝廷,驰骋北漠疆场的故事。
      苦寒之地,枯木生花。
      这就是他娶妻的唯一条件么?她笑了。
      她折下若耶溪畔的梨枝,骑马去了漠北。在漠北的冻土里,她插下了梨枝,双手合十,念动咒语,枝条上泛青,有了生命的迹象。接着,一颗小花苞在枝头绽放开来。
      雪白的梨花飘落在地上,花瓣中蹦出一个白衣女童。那是花魄。花魄在枝间跳来蹦去,不久,梨花开满树,在冷夜里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她终于成了秦霜白的妻子。
      新婚之夜,她捧着一束盛放的梨花,在掀开红盖头那一刻,梨花化做蝴蝶在他们身边翩翩飞舞。她让昔日白纨素给他的梦想成为现实。
      他惊诧地望着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她不是阿素,那么她是谁?
      现在,他知道因为那枚元丹――
      她如愿以偿地幻化为女子,让死去的“阿素”重新站在他的面前。
      她让江南的梨花开在漠北的风雪中,使他明明知道她不是阿素,却践诺娶了她。
      她失去了生命,拥有的一切瞬间化为乌有。
      云游僧站在秦霜白身后,低眉颔首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叮”地一声脆响,元丹在秦霜白手中碎裂成七瓣,如同淡碧色的花盛开在掌心。耳边仿佛响起阿素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你看,有七瓣梨花。那――那我等你七年,你一定要回来。
      秦霜白突然想起,他等了阿素七年,而酷似阿素的女子织雪陪伴在他身边也整整七年。冥冥之中,织雪的痴情为阿素了清这段尘缘。
      七瓣梨花,难道是你我的劫?
      七年之约,莫非是缘分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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