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岩》作者刘德彬的未了情(一)] 红岩作者刘德彬
时间：2019-02-19 05:29:41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说起长篇小说《红岩》和根据该小说改编的电影《烈火中永生》，许多人都耳熟能详。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刘子俊便把刘德彬带到汤溪河的一个码头，这里停泊着许多乌黑的木船。9月，刘德彬完成了与赵唯的接头，就赶回重庆，向彭咏梧汇报云阳的情况。
接头
9月的长江沿岸，夏伏虽已过去，但暑气仍迟迟不肯消退。一天下午，在云阳云安盐场林立的井架间发烫的马路上，一个瘦瘦的青年男子急急地行走着，时而跳跃着跨过坑坑洼洼的马路，时而侧身让过挑煤的担子。他眯着眼，抬起头，眼睛穿过凌乱的井架，见太阳的影子已经开始西斜，便又急急地赶起路来。不久，他来到位于镇子西侧半山坡的榨房沟，远远地看见坡顶处的一栋独门人户，这是一个店号“兴荣斋”的杂货铺。
“我找兴荣斋老板刘子俊。”青年男子刚一跨进铺子，就迫不及待地说。铺子不大，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在柜台后打盹。听见有人说话，中年男子睁开眼，见来人着土布对襟衫，一副农民打扮，说话却斯文。立即警惕起来，“你找他有啥子事?”“我是唐廷璐介绍来的，受重庆的朋友之托，要找一位叫赵唯的老朋友。”男子一听此话，立即热情地请年轻人进到里屋，爽朗地说：“我就是刘子俊，你是……”年轻人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叫刘焕然，是彭咏梧的联络员，奉他的命令来云阳联系赵唯。”刘焕然，便是时为川东临委汤溪特支委员的刘德彬为完成此次任务而起的化名。
原来，“兴荣斋”是地下党组织的一个联络点，刘子俊是地下党的联络员。刘子俊一听要找赵唯，他面露难色，摇着头说：“找他呀，难呐，要到鱼泉场问陈汉书，看他晓得不?”鱼泉是云阳的一个乡场，距离云安有120里路程，没有公路通到那里，只有水路，而且没有专门的客船，每天只有一班到鱼泉运煤的木船。眼看天色渐暗，刘德彬当晚只有留宿在云安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刘子俊便把刘德彬带到汤溪河的一个码头，这里停泊着许多乌黑的木船。来到一条木船前，刘子俊对船上一个掌舵的中年汉子说：“老张，这位刘先生要到鱼泉去，搭你的船。”老张看了看刘德彬，即刻挪动船上的盐巴口袋，腾出一个座位。一会儿，木船就披着晨光次第地出发了。天刚黑时，船就到了鱼泉乡场。
被疑
鱼泉场不大，只有一条独街，几十户人家，平日里，街上很冷清。刘德彬径直走进乡场街上唯一的绸缎铺，张口就问陈汉书经理在不在。铺子里的小伙计听来人这么问，转身进到里屋，一会儿，跟他一起出来一个40来岁的大块头中年人。小伙计说：“他就是陈经理。”刘德彬连忙把刘子俊的介绍信交给中年人，并自我介绍是重庆来的刘焕然。陈汉书看了介绍信，非常热情地说：“好，好，好!!!”然后，又探询似地望着刘德彬，“你还带了啥子信没有?”刘德彬坦然地说：“没得了。”陈汉书听后，脸色一变，随即又镇定下来，淡淡地说：“先住下来再说吧。”
晚上，陈汉书又来找刘德彬，刘说自己是彭咏梧派来找赵唯的，并介绍了全国形势，党要在下川东开展武装斗争，迎接解放军入川。陈汉书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问，“重庆的老朋友还带了啥子没得?”刘德彬说：“没得了。我这回来主要是联系、了解情况。”听了刘德彬的回答，一层阴影爬上陈汉书的心头。
刘德彬在此一住就是3天。这期间，陈家每天都是酒肉相待，中途，陈汉书说是有事要出去一趟，不久，就回来了。他回来的第二天，非常客气地说：“赵唯住的地方离我们这里还有15华里，地名叫窄口子，是个大山区。老赵在那里开了个铁厂，他这两天有事，明天我派人送你进山去。”
遇险
第二天，陈汉书派了一个姓陈的小伙子送刘德彬进山。这一带全是山路，他们翻过一座又一座山，然后，进入一片叫黑松林的地带。这是一片原始森林，古树参天，阴森无人。突然，小陈说：“刘同志，这里有许多溶洞，大的可容纳数百人，是我们打游击的好地方呢。”“好啊，那我们去看看嘛。”他们离开林中小道，穿过比人高的茅草和乱石，来到一个溶洞口。“刘同志，你看，这洞够大的吧。”刘德彬便探身往洞里看去，洞里黑咕隆咚的，深不可测，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突然，小陈抓住刘德彬的衣襟，“有人就是在这里不小心踩虚了脚，一下子摔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他一边讲着笑话，一边似乎想将刘德彬推下去的样子。刘德彬在寒气中惊惧起来，害怕地将伸出的脚一缩，瞪大双眼，“小陈，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开玩笑!”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陈汉书的声音：“小陈，小陈，问题搞清楚了，有回信来了。”听了此话，小陈才松开紧紧拽着刘德彬的双手，歉意地笑笑，却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三人见面后，气氛有些尴尬，谁也不愿意打破沉闷，默默地赶路。此时，一个大大的问号久久地盘旋在刘德彬心头。
当天晚上，他们3人就到了山顶，山顶是块小平地。陈汉书嘘了口气，说：“到了。”他们来到一个大院，门楼、堂屋、厢房，一应俱全，一些着短装的人进进出出，“这些都是老赵酒坊、煤窑、铁厂的工人。”陈汉书看见刘德彬一脸的惊异，解释道。一会儿，一个敦实的中年汉子迎了出来，陈汉书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前去，久久地握着汉子的手，“老赵啊，老朋友派人来了。”眼睛看向刘德彬。刘德彬立即迎上前去。一进屋，只见堂屋中间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陈汉书、陈恒之、沈凯都来了。赵唯端起酒杯，歉意地说：“小刘同志啊，我们把你误会了，我们误以为你是特务，差点把你黑整啦。我们和老彭的接头暗语是‘三尺青布’，问你时，却不知道。为此，我专门派人去云安厂找了汤溪特支书记唐廷璐同志，查明了你的身份。”
来历
刘德彬，1922年9月出生于重庆垫江。1938年在梁山(今梁平)县读初中时，加入读书会，写墙报，积极参加抗日救亡活动。1939年3月，在同学王敏的介绍下，刘德彬、唐廷璐等7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3年春，刘德彬高中毕业，同年秋，考入四川教育学院。请示梁山中学党组织负责人王敏，王敏说：“干脆不读书，到农村去，当农民的朋友，发动群众，如日本人进川，就打游击。”于是，刘德彬留在重庆管家巷28号学习整风文件，做下农村的准备。到教育学院办理停学手续后，经万县进步人士、万县中学校长杨吉甫介绍，去万县白羊坪杨家山开办杨氏小学。学校仅有两个教师，两人主要教小学，同时利用晚上开办成人识字班、初中学生补习班。除了教课本上的知识，也讲穷人为什么穷，富人为什么为富不仁的道理。渐渐地，上夜校的农民越来越多。
1945年8月，抗战胜利后，刘德彬回省教育学院继续上学。1946年冬，刘德彬父亲不幸病故，由于母亲早逝，婆婆带着4个年幼的弟弟妹妹，他只好停学回到垫江，在垫江中学和安定中学找了教书的工作，照顾家庭。
1947年“六一”大逮捕时，同学兰国农遭到通缉，刚潜回垫江老家，就不幸被捕。刘德彬悄悄尾随着兰国农一行来到重庆，看见他们进了“巴县衙门”，才转身找重庆“青民社”负责人胡克林(胡子昂之子)，设法营救。虽然刘德彬四处努力，终未能救出兰国农。兰国农的被捕，使刘德彬不能在垫江落脚。同年7月，刘德彬只身回到省教育学院，准备继续读书。没想到，唐廷璐来了新的指示，让他28日中午到市区磁器街茶馆接头。
在这里，刘德彬见到了川东临委委员彭咏梧。“老唐把你1939年入党、抗战胜利后参加沙磁区学生运动的情况都给我介绍了。我们承认你过去的组织关系。现在国内形势发展很快，刘邓大军强渡黄河，穿越陇海线，千里挺进大别山，由内线转入外线作战。在新形势下，我们四川地下党组织应迅速在农村发展武装斗争，开辟第二战场，配合解放军作战，以牵制敌人兵力。你的任务是立即到云阳去联系地下党员赵唯。这个人是个老党员，在当地声望很高。1935年红军长征时期，他为了配合长征曾经搞过云阳暴动，虽然没有成功，但影响很大。这些年来，听说他开了个铁厂，自己还有些枪支。这个人现在到底如何，你马上去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他确实可靠，组织上就恢复他的党籍。为了便于联系工作、交换意见，你们在那里成立汤溪特支，书记由唐廷璐担任。特支委员的分工是：由你负责云阳，卢光特负责巫溪，王庸负责奉节。”彭咏梧说完这些，问唐廷璐还有什么意见。唐廷璐摸了摸络腮胡子，“这样安排很好，我没有意见。”“我以何名义下去?”刘德彬迫不及待地问。“就当我的联络员好了。”彭咏梧还说，下个星期日“表姐”江竹筠会去刘德彬所住的千厮门朋友旅社看望他，希望他不要离开。
为了联系方便，刘德彬在旅社专门开了单间。星期天下午，果然有个自称姓江的表姐来找他。表姐身高约1.5米，圆脸、短发，着阴丹士林旗袍，大城市普通妇女的打扮。江表姐见到腼腆害羞的刘德彬，先是和蔼地闲聊。不觉间，刘德彬不再拘谨，话也多起来。江竹筠就开始谈工作，当说到下农村应注意哪些问题时，江竹筠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说：“这个问题很具体，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好，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党组织，如果你被捕了，那就一定要经得起考验，千万不能当叛徒。这是最主要的。当然，保护党与保护自己是分不开的。比如，你到农村后，可以化装成农民，人家问你从哪儿来，到哪里去，干什么事，找什么人，这些问题都要事先想好。你的穿着打扮和各种习惯都要和本地人一样，所谓入乡随俗嘛。总之，你装扮成什么人，就要像个什么人，要和群众打成一片，要像普通人一样，一点都不能特殊，也不能哗众取宠，这样搞起工作来比较保险。”刘德彬是平生第一次接受如此耐心细致的帮助，这个失去母爱的小伙子，激动地抓住江竹筠的手，由衷地说：“江姐，我会永远记住这次谈话的。”江竹筠笑一笑，和蔼地说：“我们互相学习吧。”临走时，江姐留下最近几期《挺进报》，嘱刘德彬秘密保存，并说：“小刘，这几期《挺进报》中有毛泽东同志在1947年5月写的《蒋介石政府已处在全民包围中》和《中国土地法大纲》等文章，你要好好学习，这对搞农村工作有好处。”
和江姐分手后，刘德彬便直奔云阳。为了安全，他化名刘焕然。
9月，刘德彬完成了与赵唯的接头，就赶回重庆，向彭咏梧汇报云阳的情况。当彭咏梧听说刘德彬因为未带接头暗号而差点被赵唯干掉时，自责地说：“哎呀，这还是我1941年离开云阳家乡时亲自向他们交代的，当时定下的接头暗号是‘三尺青布’，那时到现在已6年了，时间一长，怎么我就搞忘记了呢?不过，没关系，我们马上要下去搞武装暴动，很快就会与他见面啦……”接着，彭咏梧给刘德彬布置了新的战斗任务。(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 杨山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