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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失大结局官方解释【迷失】

    时间:2019-03-09 05:38:59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1      赵三平做梦也没想到,进城刚刚4个月,媳妇月花在家就出了事。   三平当过几年兵,转业后娶了沿河屯的李月花。月花长得白净水灵,两个人情投意合,恩恩爱爱。婚后,两个人一年到头在地里累个臭死也没挣几个钱。看村子里的青年一批又一批出去打工,三平也就活了心。今年刚出正月三平就出来了,留月花在家侍弄那几亩地。
      建筑工地活儿虽然累,可赵三平是转业兵,是非常有耐力的人。大白天太阳晒得那钢筋碰一下直烫手,汗珠子掉上去,哧啦一声就没影了。别人挺不了,他能挺得了。他干活儿利索,人还随和,工长对他特别看重。
      中午12点,几声哨子响后,工人们在火烤般的工地开始收拾工具。三平从18层下来先到宿舍一侧的自来水前洗脸。三平刚洗完直起身子,看到对面站着的大嘴王矬子。他俩是老乡,住的两个屯子隔着一条小河。大嘴王矬子前两天回家了,三平让他顺便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事。看样子是刚回来,没等三平要问他什么,大嘴狡黠地一眨眼说:三平,你回去看看吧。三平一愣:咋啦?我家有事儿?
      大嘴一笑:没啥大事,就是你家月花可能有病了。
      三平说:你别闹,说正经事,是真是假呀?
      大嘴说:真的,我去的那天嫂子没顾答理我,难受得直哭。
      什么病这么重,难受得直哭,还顾不得答理人?月花虽说是一身细皮嫩肉,可那身板儿壮着呢,胃口好,能有啥病?看大嘴又不像逗着玩儿,三平心里就生出了许多牵挂。其实这些天他真想媳妇月花,年轻嘛,刚刚结婚一年,不想那是有病。为了奔好日子自己出来了,可也决不能让媳妇在家受委屈啊。几十号人洗完脸都拿着大铁盔子挤到简易厨房打饭。三平一直等别人挤着打完饭,他才去,把饭菜一掺,稀里呼噜几口就吃下去了,完了抹抹嘴巴去找工长。
      工长王铁汉还没吃饭,见三平站在门口就问:三平有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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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平红着脸说:王哥,媳妇捎来信儿说有病了,我想请假回去一趟看看。
      三平真有面子,工长王铁汉一挥手,行。想了想说:三平啊,你可快点儿回来,下一个作业面的钢筋还得你出力呢。
      误不了,保证误不了。三平真有军人的气质。
      那好,给你5天假行吧。
      三平心里暖暖的,给工长敬了个礼。三平高兴地跑到伙房又打了一盔子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那个做饭的胖大姐挺纳闷地问:三平你这是咋啦?
      三平憨憨一笑:今儿个胃口好。其实三平想马上就动身回家。
      三平和月花住在屯子东头靠河边。俗话说:闲极难忍,月花和三平结婚还没离开过,今年过完春节,三平一走,家里只剩下了她自己。侍弄5亩多地,就凭月花那身板儿,5亩地的活儿还真不够她干的。没用几天地一种完,月花就闲着没事啦。月花是闲不住的人,地里没活儿了她就上山挖野菜,摘干净后准备去十几里外的小镇上去卖。去小镇得翻三个山坡子,月花又一溜气骑过去,到了镇上自由市场,一下让人包了,五六十斤野菜共卖了200多块钱,她满心高兴,在一家小店吃了一碗面花了两元钱,又到服装店买了一套夏装就美滋滋往回走。夏天的天气变化无常,走到半路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月花一下成了落汤鸡。雨下得大,那雨点让人受不了,雨幕里她见坡下的路边有一个护路人休息的小红砖房,便把车子丢在路边,慌慌张张钻进小房子。
      一进来,她就愣住了,这里有个人在光着膀子拧衣服上的水,她仔细一瞅是村长王成仁。48岁的王成仁,有一张光滑油腻的脸,一双发贼的眼睛,凭着他执掌几个村屯的权力,一些有点儿模样的女人都让他品咂过。
      王成仁的媳妇得了肺癌,折腾了三年,今年春节刚过就一伸腿走了。唯一的一个女儿小红因嫌他的名声不好,高中没毕业就进城打工了。现在王成仁成了孤家寡人,有人说这年头升官发财死老婆是男人三大喜,这下王成仁可成了香饽饽,差不多每天有人给他介绍女人。今儿个王成仁骑着摩托去镇上与一个死了男人的年轻寡妇见面,回来遇上雨了,他把摩托推到小屋后面,就躲了进来。
      王成仁正拧衣服上的水,月花一进来,那一身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一下子就吸引了他那贪婪的目光。
      月花是个知羞丑的女子,她认出了小屋里避雨的人是王成仁。她听说过王成仁的那些骚事,此时此刻她一点儿都没打锛儿,转身就又钻进雨幕里,外面的雨瓢泼似的打在脸上生疼。王成仁不愿错过这天赐的良机,就追出来喊:月花,月花,进来避雨啊!
      月花倔强地推着车子在雨里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连头都不回。
      王成仁不甘心,他顶着雨跑着追上来,拉住月花说:你这是干啥,这么大的雨,你咋就不避避,别淋出病来……
      雨水在月花的脸上往下流,月花说:你放手,你怕雨你去避,我要赶路!
      王成仁被这年轻女人硬撅撅的话戗住了,他不好再拉着不放。他放开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就要跑回小屋,可在这一瞬间,透过那茫茫雨幕看见雨中的月花和自行车一块儿摔倒在路边,蜷缩在那儿半天没起来。他一阵窃喜,赶紧跑过去。
      月花原来是躲瘟神似的惶惶奔逃,走得慌乱急促,雨点又让她很难睁开眼睛,不小心让路上的一个小泥坑崴了脚。她一连挣扎了两三次都疼得站不起来,那脚一点儿都不听她使唤了。她心里充满了慌乱,焦急地坐在雨里的泥地上使劲地揉着脚。
      王成仁是顶着雨喘着粗气跑过来的,极疼爱地埋怨说:你看,你看,让你进屋避雨,你偏顶雨走,看,是不是崴了脚?他说着来摸月花揉着的脚。月花没理他,冷着脸抬手挡住了他。
      你呀,你咋这样?你觉着不方便,你在屋里,我在外面还不行吗?他显出一副大仁大义的样子。月花还是不吱声,咬牙挣扎着往起站,不知是地上泥水滑还是脚崴得重,没站稳就又要倒下。王成仁赶快伸手扶住她,月花那湿漉漉软塌塌的身子靠在了他的臂弯里。他抱着她的胳膊轻声说:先回小屋避一会儿雨吧。
      月花抬头瞅瞅天,雨没有停下来的样子,无奈地任他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回小屋。王成仁又顶着雨推回自行车,真就站在外面没进来。月花脚脖子疼得厉害,使她浑身有些抽搐,坐在一堆草上两手使劲地按着揉。揉了一会儿,她见王成仁还在外面,心里就有些愧疚。都说他是老骚狗,可是他也没对自己有啥过火的行为呀,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忙,可自己一再地拒绝冷淡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心里的愧疚就让她没了许多恐惧和不安。但她没喊他,只是大声地呻吟起来。一直站在雨里的王成仁听到月花的呻吟就进来问:疼得厉害吧?
      月花点点头。
      我给你揉揉吧?
      月花没吱声,王成仁凑过来说:你把脚伸过来。月花乖乖地把崴了脚的那条腿伸过去。他拽掉那只脚上的袜子,那白净的脚脖子,肿得很厉害,像吹进了气似的,鼓溜溜的。王成仁叹口气说:你呀,见了我像见了鬼似的,非要急着顶雨走,我咋着你啦,我能吃了你呀?月花绷着脸不吱声,任他捧着那只脚慢慢地揉。
      听声音外面的雨渐渐地小了。月花活动了一下,脚脖子还是疼,但轻了许多。王成仁站起来伸出脑袋往外看了看说:咱们走吧?
      月花艰难地站起来,脚还是不敢挨地。王成仁说:你车子锁在这屋里,我先把你送回去,再来给你取车子行吧?
      月花点点头。
      王成仁用摩托驮着月花把她送回了家,又帮她取回了自行车。这位有权有势的村长一点儿也没有过格行为,一直是那么低三下四地照顾她,还为她骑着摩托车去县里买了好几次跌打损伤膏,买了不少营养品和水果。月花打心里生出许多感激,就更没有了戒备心。
      彻底好的那天傍晚,没等月花安排,王成仁自己买了新鲜的鸡、鱼和蔬菜为月花庆贺。月花含羞地说:王叔,让你破费了。
      王成仁坦然地一笑说:你客气啦!不躲着我啦?
      月花红着脸一笑,低下头不吱声。那天,菜炒得香,酒温得热。
      王成仁呵呵笑着喝了有半瓶酒,他给月花只倒了少半杯。你说怪不,那么一点儿酒月花就晕了,就觉得天旋地转了,不一会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天下半夜醒来,听到身旁有人打呼噜她吓了一跳。打开灯一下子就傻了,自己赤身裸体躺在被窝里,身旁是王成仁那张油光光的脸,恨、羞、怨、悔一齐涌上她的心头。
      月花抡起巴掌在王成仁那油光光的脸上狠狠扇起来。
      王成仁惊恐地看着这个发怒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真少有!村屯里的女人有多少想沾他还沾不上呢。这么对她,她还像一块冰似的。王成仁翻了脸,回手也狠狠地打了月花一巴掌,他那力气要比月花大得多,打得月花眼冒金星,摇晃了一下倚在了墙上。王成仁骂道:哟!你还装贞节哪!我对你咋啦,我大雨天照顾你,跑城跑乡地买药,你不谢我,你还撒泼,你的心让狗吃了你!
      月花吓傻了,又气又怕。没曾想这个老骚狗这么凶,她低头啜泣着。
      王成仁软了下来,光着身子搂着她的肩头说:你对我好,我能亏你吗?傻闺女,好啦,别哭啦 ,都是喝了点儿酒,忘了真性情。
      大概再烈性的女人也有软弱的一面,在王成仁软硬兼施的手段下月花胆怯了。虽然这次他得了手,但月花这样的女人不是他想干就能干上的。他总是�着那老脸过来纠缠。那天中午,他又�着老脸来纠缠月花,搂着月花的肩膀哄劝。月花就是不吱声,她心里直恶心,她不能让他再占便宜,她不能对不起三平。三平是她心里的血脉、心脉,谁也代替不了。可是偏偏遭到了这个老不要脸的纠缠,让自己落到这么个地步。她决定好一些就进城去找三平,躲开这个老王八蛋。可是就是那个中午被大嘴看到了。大嘴没惊动他俩,回工地就对三平谎说他媳妇有病,难受得直哭……
      正是天擦黑的时候,屯子里没谁注意赵三平回来。
      三平走近小院,心怦怦跳,俗话说久别胜新婚,三平的身子觉得胀鼓鼓的,他想立即喊月花,可一想,给她来个惊喜吧,便用手去推栅栏门,门在里面用一个铁闩插着,他轻轻地拨开,悄手悄脚走了进来。一进院他便愣住了,院里有辆摩托,他心里立即打了个激灵,是谁在这儿?他轻轻走到窗下,屋里两人正在高一声低一声的说话。说的是什么三平没听清,接下来是一阵沉默。三平心里像是着了团火,嘭地一下踹开房门,咚咚咚一直走进屋内,他熟悉屋内的电灯开关,叭地打开灯。
      一对男女愣在那里。
      一瞬间,三平看得清清楚楚,王成仁正把月花抱在怀里。三平怒火冲天大声骂道:王成仁,我要你的命!便扑上去抓他,月花喊了声:天啊!却一下抱住了他。
      王成仁是什么人,决不吃眼前亏,跳起来推开窗户,逃了出去。
      三平要去追,月花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放,哭着叫:三平!三平!
      三平气得按住月花,扯住头发,大骂:打死你,打死你这骚货!三平举起的巴掌还没有落下,月花已经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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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平再回到工地时,从此就不睡大通铺了,成了骑自行车上下班的人。他把月花接到了城里,在城乡结合部租了一间便宜房。月花天天尽心尽意侍候他,每天都是做好饭、炒好菜等三平回来一块儿吃。可是无论月花怎么样亲亲热热地对待三平,三平都表现得很淡漠。三平一碰月花的身子眼前就会出现王成仁的身影。在床上月花怎么挑逗他,也引不起他的兴趣,可一旦起了兴,三平会像疯了似的把月花折腾得半死不活。
      这天午饭后,三平去工地对面的“波斯特”超市买烟。
      三平来过这个超市几次,知道哪个柜台售烟。他走到柜台前就听到有个女人叫:是赵三平吗?
      他一愣,这地方有谁认识我呢?他转身四处看,人群里没看到熟悉的面孔,他正揣测的工夫,一个穿着海蓝套装、一张笑吟吟粉脸的女子站到了他面前。三平眨巴眨巴眼,这张脸有点儿熟,但想不起是谁。女子笑着说:三平哥,你不认识我吗?我是王小红。
      哦,王――小――红。三平挠挠脑袋,没想起来。
      你知道村长王成仁吗?一听王成仁这三个字三平心里呼一下腾起来一股火,眼里立时有一种冷冷的光。可王小红没觉察,仍笑吟吟地说:他是我爸,我到这超市两年啦,总见不着咱村里的人。三平哥,你怎么到这来啦?
      三平瞅着她,小红一脸天真和亲切。他心里的火气就消了许多,于是用手往外面一指说:我在对面工地上班,来买盒烟。噢,小红点点头,认真地上下打量三平。三平穿的是工地统一发放的迷彩服,看着还挺像个军人似的。小红突然拉住他的胳膊小声说:三平哥,我们商店最近招保安,你愿不愿意来试试?
      保安干什么?
      就是对整个商场做保卫工作。
      噢,三平点点头,一个月多少工资?
      1200元,还有宿舍,有食堂,你想不想来?小红显得非常亲切和认真,三平哥,当保安绝对不能像你在工地那么累,那么苦的。
      赵三平稍稍一愣,显得迟疑不决。
      小红说:最优先的条件是当过兵的。
      三平想了想问:咋能来?
      你跟我来。三平就跟着小红左转右转地转到一间办公室,小红给他要了张表,按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学历、政治情况等帮他填完。要他身份证时,三平说:没在身上,我明天送来,我还有军人转业证,要不要。
      办公室的人说:要,要。
      小红对办公室里人说了几句什么,便出来告诉三平,你明天一上班就把两个证送来,可千万别耽误了。
      三平点点头说:差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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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乡结合部是一片平房,窄窄的街道没有排水,小街上总有一道臭水沟不断溜地往坡下淌。两边的人家山南海北混杂而居,说话南腔北调。月花和三平租的平房就在小街口不远处,离宽敞的大马路不过200米。每天三平上班走后,月花心里极不平静。她不愿这么闲着,待着,让三平一个人挣钱养活她,她想在城里找份事干,和三平好好过日子。她想着想着便走出小街,她想要尽快熟悉所住地方的周围环境,也想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适合自己干的工作。第二天仍是这样转,一连转了好几天,也没碰上适合的工作。
      晚上吃饭时,月花把找工作的事对三平说了,三平一拍大腿说:亏你提起这事,我全给忘了。
      三平自打进了波斯特商场和工地的联系也没断。三平一有闲暇就去看工头儿王铁汉和大嘴,时常还给他俩带几盒好烟。那天王铁汉对三平说:三平你媳妇有工作干吗?
      没有。
      王铁汉说:我有个远房姑姑年纪太大了,想找个保姆,你媳妇能干不?
      三平一听伺候老太太觉得还行就答应了。
      第二天,吃过晚饭,王铁汉开着车过来拉着三平、月花进了灯火明亮、清新洁净的他的远房姑姑家。老人躺在床上,屋里还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已近中年。王铁汉的姑姑姓刘,老伴早就没了。两个男的是老人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那个女人是老人的闺女。三个人对月花认真打量了一番,月花人长得真是没挑,显得利手利脚。老大便说家里的要求,条件有些苛刻。王铁汉说:别太过火,干几天看,行你们用,不行她就走,行不?
      老大笑了笑说:噢,那好吧,明天就来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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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三平堵在屋里的那天晚上,王成仁差点儿吓没了魂。他一百个感谢月花抱住了三平,要不,让三平逮住他还有好?轻了,得打个鼻青脸肿;重了,兴许会要了他的命。
      第二天一大早,王成仁从河沿转到赵三平家的院外。他轻手轻脚凑到门前,摩托还在,屋里一点儿响动也没有。他壮着胆,拔掉院门的插闩,走进去一看房门紧锁。趴在窗上往里看,没有人,也不见有异常,他慌慌张张把车推出来,又把院门插好,启动着摩托一阵风似的跑了。
      王成仁这一场遭遇,使他好一阵子没缓过劲儿。镇上那个女人打了好几次电话他一直不接,变得一天天闷闷不乐,谁给他介绍女人,他也懒得搭茬儿。说不清是想李月花,还是怕三平找他算账。进入8月,北方农村没有什么事,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王成仁想起了自己的闺女王小红,不知这孩子一个人在城里怎么样,便生起了进城的念头。
      他打电话告诉小红,他要进城看看她。小红虽然对这个爹有气,但是毕竟是骨血关系,一听说爹要来还是很高兴。他是傍晚到的,正赶上小红休班。接到父亲,小红自然高兴,说:爹,先不回我的宿舍,咱先找个饭店吃口饭。
      进了饭店没多久,小红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笑说:爹,你一个人喝酒无趣,我找个人陪你喝。小红没手机,对王成仁使个鬼脸说:爹,你看着点东西,我去打个电话。
      在服务小姐的提示下,王成仁点了两盘羊肉,一盘竹节虾,还有午餐肉,海带,金针菇等。
      小红回到座位上乐呵呵地对父亲说:一会儿就到。
      谁?王成仁愣愣地问。
      小红诡秘地眨着眼说:你认识。
      我认识?王成仁一脸狐疑。
      赵三平,你能不认识吗?小红一脸笑。
      一听是赵三平,王成仁像让蜂子蜇了一样,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他慌乱的神情把小红吓了一跳,问:爹,你咋啦?
      王成仁脸红红地问:你咋认识他?
      我们在一个单位。小红一脸自豪。
      哦,他长出一口气,便软塌塌地坐了下去说,不要叫他,还是不要叫他!
      小红愣愣地看着像中了魔似的父亲,不明白他咋吓得这样。
      说话间服务小姐早把火锅和羊肉都摆在了桌子上。一位戴大盖帽、穿着一身类似公安服装的人出现在门口,这时小红高兴地站起来叫了声:三平哥,在这儿。
      王成仁愣住了,进隔间的三平也愣住了,眼里有一股火一样的神情。
      小红高兴地说:你坐吧,三平哥。
      王成仁勉强地苦苦一笑说:坐……坐。
      赵三平很尴尬,看着小红那纯洁的微笑,这场面他也不便大发雷霆,又不愿同和自己媳妇睡觉的王八蛋坐在一起。他勉强地一笑说:小红,我是来跟你说一声,店里要给保安开会,我不能和你们一块儿吃饭了。
      怎么这么巧啊?
      没法了呀,我走了。三平转身就走了。
      小红望着父亲难堪的神态,莫名其妙地问:爹,你与三平哥不熟吗?
      王成仁红着脸,吭哧了半晌儿才说一句:小红,你可小心着赵三平。
      为啥呀?
      我,我觉着这人挺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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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花干活的那家老太太75岁了,有心脏病,曾是区工会的一个主席。因为她爱计较,打退休在家,儿女谁也不愿和她一起过,都愿出钱给她雇保姆。到月花这儿已换了8个人,她不是怀疑保姆把家里的东西给偷走了,就是嫌人家光能吃饭不干活儿。儿女们手头都宽裕,常给她买东西,还给她钱。她看病吃药都是单位百分之百报销,她把钱都存了起来,存折天天揣在怀里,就连睡觉也放到裤衩里,有多少钱谁也不知道。每当儿女们送东西她都要当面清点,告诉保姆放到哪,隔几天还要亲自查看,要动了或变了样,老太太会对保姆大发雷霆,轻的骂一通,重的撵走,从不把水果、点心拿出给保姆吃。
      月花是个轻手利脚的小媳妇,开始老太太也不满意,说她眼里没活儿,手还懒。她不跟月花说话,月花也从不主动找她说话。月花最近这一个月里没让老太太挑出毛病。月花不愿干巴巴地和老太太待在一起,总是不紧不慢干着屋里的活儿,擦地板,擦厨房的墙砖、地砖,刷厕所,擦玻璃,一开始,她总把大厅里的电视打开,听着音乐干活儿。老太太听见了颤颤巍巍地走出来:我说,干活儿的。老太太总这么叫。
      月花答应着从厨房出来。怎么了?
      怎么了?老太太指着电视机,这么总开着不浪费电吗?一个月得多花多少电钱,你不心疼是吧?老太太满脸不高兴。
      正说着二儿子田军来了,穿着休闲装,一张油光光的脸,闪着深不可测的眼神。看这架势问:怎么了?
      老太太气哼哼地说:你说,这干活儿的不是糟蹋人吗?那电视成天开着,啊,你说,哪有这样的?
      田军笑了,妈,那电视开一天才能费几个电钱,你呀真是老了。你就好好养病,你看这月花多能干,还上哪找这样的。妈,你老别总挑刺好不好。
      月花不能和老太太犟嘴,只能干听着,幸亏田军来。田军还真会体谅人,把月花推到厨房小声告诉她,月花,她不让你开电视,你平时就别开。人老了就这样,你别跟她一样,你愿听音乐,我明天给你买个小收音机。田军第二天真就给月花送来个小收音机。月花感动得直擦眼泪。田军从没拿月花当外人,没小瞧轻蔑她。月花也学着城里人的样改变着自己,她跟老太太的闺女学了不少城里人的习惯,一两天洗一次头,跟电视里学着化妆,穿衣学会了搭配颜色,精气神变了,穿上老太太闺女给的衣服整个人更漂亮了。
      天气闷热,老太太的屋里空调成天成宿开着,一下把老太太吹感冒了。
      一有事忙起来不知不觉中过得非常快,来看老太太的人一拨儿一拨儿走了。她给老太太用的凉杯里倒满开水,又给老太太烧上泡脚水,几味中药都摆在大厅的沙发桌上。这时,她极想冲冲澡回自己屋躺一会儿。老太太睡了,她看了看房门,便到洗手间脱去衣服,打开喷头。她冲着墙壁上的镜子看着自己丰满的身材,一下想起了王成仁,也想起三平,有一个多月没有那种事了,别说,这一想,身子里还就立时有些不好受,就有那种说不清的相思……她不敢再往下想,怕老太太醒了有事,立刻冲了一阵儿就擦擦,穿好衣服,上床就睡了。她醒了的时候已是傍晚,这工夫就有人按门铃,她开门一看是田军。
      田二哥喷一股酒气,脚步踉跄进来,一下倚在门旁两眼盯着她问:老、老太、太今天、天怎、怎么样?
      月花见他眼睛红红的觉得有些好笑,但她还是扶着他说:老太太睡着了。
      睡了好、好,睡了不闹事。他深沉地一笑。月花说:二哥,你喝点儿水吧。田军冲她摆摆手。
      那你坐一会儿,还是躺一会儿?月花问。
      那就躺一会儿吧。月花忙把他扶到自己的屋,哪曾想一进屋,二哥不躺了,一下把月花抱住喘着粗气说:月花,月花,二哥喜欢你……
      月花像被蜂子蜇了似的一下子推开他说:二哥你咋能这样?
      田军说:二哥就这样,因为二哥喜欢你。
      不行,这对不起我家三平。
      唉,啥叫对不起,你咋这样死性,这都啥年代了,还抱着一根旗杆不动啊!月花,你家三平那土头土脑的样子还值得你去对得起吗?傻瓜,你跟二哥好,你就能品出现代生活是啥滋味,你就没白活一回。田军抱着她就像非洲大草原上那饥饿的狮子逮住了一只美丽的小羚羊决不会轻易放掉。他说什么月花没听清,还是挣扎着,脑海里闪动着那次三平那张愤怒得吓人的脸。她下过保证要和他好好地一心一意过日子。这世界咋的啦,男人见了女人咋就像苍蝇见了血似的。再说咋就这么倒邪霉,就偏能遇见王成仁那王八蛋,又有田军这个骚男人,这是命里该着吗?她本能地把田军推开:二哥,不行。
      是我不好?田军有些不高兴了。
      她低下头:二哥好。
      好就行嘛,那为啥还拒绝。月花软了下来,一脸的痛苦。她的犹豫给了田军可乘之机。他认为月花是默许,立刻就像疯了一样,往下扒月花的衣服……然后像一头饥饿的狼一下子扑向了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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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三平――
      正在商场里执勤的三平听到有人喊,便警觉地朝声音那边望去。他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前几天有一伙人在商场里打起来了,没谁敢上前制止,三平见了便跑了过去,把其中一个拿刀子的最凶的大胖子给制住了。这时候又过来几个保安把这伙人送到了派出所。嘿,三平一下整到正点上了,那个大胖子是全国通缉的要犯,公安局当时奖励了赵三平和另几个人2万元人民币,三平分得了5000元。
      三平冲喊他的人走过去笑着问:有事吗?
      你不知道吗,今天发工资,快去三楼财务室领啊。
      他听说发工资,和同事打了一声招呼便上了三楼,在楼梯间遇见了王小红。王小红瞅瞅他说:三平,你那头发该去理一理了。
      三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可不,大盖帽下那头发都把耳朵遮住了。三平从打当了保安可真改了不少乡下的那些不好的习惯。在屯子里一年洗不了几次澡,现在他三四天洗一次,省得别人嫌自己有汗味;他吸烟,不用火柴了,也有了打火机;兜里还揣了面巾纸,有痰吐在纸上扔进垃圾箱;单位还发了个小灵通话机,三平还像模像样地弄了个电话本,整个一个人变了,从衣着到精神状态。这一切有的是小红提示他,有的是跟别人学的,他也知道自己再那么土头土脑的会让人看不起的。三平在这里的进步使小红挺自豪的,也觉得很光彩。
      三平问小红:你开工资了吗?
      小红说:开了。
      三平问:没事吧?
      小红瞅着他那憨憨的样想了想说:三平哥,你下班有事吗?
      三平说:嗯,没事,没事。
      没事,你跟我去办件事行吗?
      行啊,行。你在门口等我吧,我领了工资就来。
      三平这个月好事接上了,财务经理笑着对三平说:小赵,好好干啊,你给公司争了荣誉,保护了公司利益,这个月总经理奖励你1000钱。三平高兴得心怦怦地跳。
      三平在门口见小红正等他,见了三平,小红便领着他到马路边叫了辆出租。
      司机问:要去哪儿?
      小红说:电力医院。
      三平问:谁病啦?
      小红没吱声。
      出租车七绕八拐来到了电力医院门口,小红抢先付了车钱,领着三平到大门旁没人的地方,含着泪瞅着三平说:三平哥,今天我求你……便说不下去了。
      三平怔怔地说:你说,你说,有难处哥替你担着,别哭。
      小红苦苦一笑:一会儿你跟我进医院你什么也别说,我进诊室后,他们要喊王小红家属签字,你就答应一声进去签个字。他们要不喊,你就在外面待着,等我出来,我请你吃饭。
      三平惊疑地问:小红你怎么了?
      小红红着脸低下头没说。
      三平急了,抓住小红的胳膊盯着她问:你到底怎么啦,你告诉我……
      小红瞅瞅他又低下头小声说:做人工流产……
      啊?三平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那,那你对象哪?
      小红说:三平哥,细节我先不跟你说了,今天你能帮我吗?
      三平坚定地说:能,我能,我能。
      小红感激地一笑:三平哥,我先谢谢你。
      三平看到小红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滚出两颗大大的泪珠。他心里酸酸的,疼疼的,扶着小红什么也没说就走进了医院。
      王小红是由一个同学的亲戚介绍到波斯特超市上班的。有一天要下班的时候,她在售货区发现了一个黑色小皮包,打开一看有3000现金,一部手机,还有一份农机产品说明书和一个电话号码本。她正不知该怎么办时,手机响了,她立刻接了起来。
      只听到一个急切的男中音问:你好,你是哪里?
      王小红毫不迟疑地说:我是波斯特商场。
      对方说:喂,对不起,这是我落在你们商场里的手机,给你添麻烦了。
      第二天一上班,一个满脸油光光发胖的中年人急切地来找王小红。他给了王小红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哈尔滨新风农机有限责任公司业务经理田军。
      那天他从王小红手中接过皮包,看什么也不少,便慷慨地掏出500元往王小红面前一递说:王小姐请笑纳。
      王小红脸红红的推托说:你收起来吧,要想要钱,我关了你的电话,偷偷地藏起来不就完了嘛。
      田军一笑:那好吧,太感谢了,这个时代太缺少你这种精神了。这样吧,我们交个朋友,今晚我们在一起吃饭。
      王小红是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面对面地热情邀请,她有些不好意思了,直说不用,不用。
      没曾想在她下班时,田军真就在超市门前等她。拉着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开发区的美食城。
      那一晚,没花多少钱,喝得小红脸热乎乎的,心里也热乎乎的。田军还亲自叫了辆出租车把她送回宿舍。打那田军时常打电话约王小红出来。王小红这个乡下出来的女孩子跟着田军开始出入保龄球馆、迪吧、游泳馆、西餐厅,一个纯情少女一下子走进了五光十色的社会。她开始讲究穿戴,讲究品牌,田军使这个稚嫩的小村姑越发漂亮。那是一个万物萌发、人也变得骚动不安的春天,一个温馨而美好的夜晚。小红与田军从歌屋出来,到一个酒店吃了夜宵后,把他领进自己的宿舍为她心中的偶像献上了青春。
      美好的时光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在这个冬季到来时,小红发现自己的月经出了毛病,两个月没露面了,有时胃还有反应,总想要呕吐。
      一天晚上田军躺在她床上时,她悄悄地告诉他,我有了,咱们快结婚吧。
      田军愣住了,像泥塑木雕一样,躺在那一动没动。小红趴在他身上问:你高兴吗,田哥?
      田军一下把她推下去,呼地坐起来说:小红,你不要吓唬我好不好。
      小红说:田军,这是真的,真的呀!
      真的,啊是真的。他一下扳住小红的肩头,两眼盯着她,你这是胡来,你……
      啊,胡来?小红蒙了。田哥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这单单怨我吗?小红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田军跳下床,一脸冰霜地对小红大声说:要是真的,你要处理掉他,说完摔门走了。
      小红蒙了,傻了。田军,这么好个人咋变得这么粗暴,咋这么吓人,咋这么狠心?小红一下控制不住了,泪水滂沱,号啕大哭。
      小红打田军的手机,连打几天手机不开,再打,电话里传来停机的提示。她只好在休息日去田军的单位找他。新风农机有限公司收发室的老人一瞅名片笑了,这小子,损,他净忽悠外县来买农机具的人,从中捞钱。每年唬到手好几万,他啥事都能干,有三个月没见着他了。
      小红傻了,哭着回了宿舍。
      王小红的遭遇让三平很气愤,很激动,他永远感谢王小红对自己的帮助,使他离开了累死累活的建筑工地,走进了这个大超市。他把王小红当成了小妹妹,把王小红的父亲留给他的不愉快藏在自己内心深处,将永远不去翻阅那龌龊的一页了。昨天,王小红走进手术室做人流,他很焦急,忧虑不安地在外面来回走。
      
      8
      
      大约有40分钟,王小红猫着腰,脸色煞白地从里面走出来,他立刻上前扶住她。
      满眼含泪的王小红感激地冲他一笑,跟出来的医生对他说:回去给你媳妇熬点儿鸡汤,多休息几天,别累着。
      三平脸红红地点点头答应着,出了医院叫了辆出租车送王小红到宿舍。看王小红躺下他便去了市场,买了只鸡,又买了鸡蛋,还买了二斤红糖。三平乐颠颠地回到了王小红的住处,一进门,见王小红满脸痛苦地坐在床上,两眼神情茫然,那样子很害怕,忙说:小红你可千万要想开。
      小红已哭得满脸是泪。
      三平把买的东西放在地上,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自己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不知该怎么劝,想了半天想起部队做思想工作的事,便说:小红,他不值得哭,这样的人你别再理他。往后日子还长哪,有这么好的工作,再说你这人也好,以后擦亮眼睛找个好男人过日子不就行了吗?小红现在你听我的,要不行就请假歇几天,我给你买了鸡、糖,好好补补身子……啊,你别伤心了。哥马上给你煮鸡汤。
      三平给她煮了一小瓷盆鸡汤,又下楼给她买了几袋鲜奶,陪她一直说了很晚的话才回家。其实家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媳妇是住在老田家服侍那老太太的。有一个月没见着月花了,三平这一晚上一躺下就睡不着,想月花,想王小红的事。他在心里琢磨,这都是过的啥日子,咋都这么别扭呢?嗨,男女之间这点儿事,就能整出这么多的酸甜苦辣。
      天渐渐冷了,月花惦念起三平,有一个月没见着了。有时她心里就生出一种隐隐的痛和隐隐的怕。她住的这屋也有个壁柜,里面除了老太太的闺女田美玲给她的一些衣服,还有田军给她买的,也有田军自己的衣服。田军每隔三五天傍半夜准来。他悄悄来,起早走,怕老太太知道。她不想在这儿干了,她想这事早晚要露馅儿,那就可怕了,说不上三平能做出啥事来。可又不敢说不干,不干该咋对三平说,月花心里乱糟糟的。
      吃过晚饭的时候,有人敲门,老太太喊:干活儿的,快开门。
      月花跑过去打开门愣住了,是三平,老太太问:是谁呀?
      月花没吱声,老太太又问一句:是谁呀?
      三平走过去极其恳切地说:大娘,是我。我是月花的男人。
      你来干啥?老太太的脸立刻就冷冷的。你们可不要背着我拿什么啊。
      三平说:我来看看月花,我什么都不会动的。三平看出一旁的月花脸也冷冷的,不大乐呵的样子。老太太冷着脸闭上眼躺在那没再吱声。月花把他拉到自己的屋说:你走吧,别让她疑神疑鬼的。
      三平说:我想……
      月花脸红红的掐了他一下说:哪天她闺女来替我一班,我晚上回去啊。
      三平坐下,心里闷闷的,月花又去收拾厨房。
      有人开门进来,月花一激灵,她知道这是田军,别人没这儿的钥匙,他今天咋来这么早呢?月花心怦怦跳有点儿发慌。田军拎着一条活鱼,还有个大西瓜,满脸是笑地大声喊:月花,给我妈切西瓜。
      月花从厨房走出来冲他使眼色。田军莫名其妙,不明白啥意思,过去要亲她,月花急忙用手挡。这时三平从那屋走出来,田军一愣。三平见他和月花那么亲近心里就咯噔地翻了一下。田军问:噢,这是――
      月花说:我男人,赵三平。
      田军一脸不乐呵。月花对三平介绍:你见过,这是田二哥。
      三平叫了声:二哥。
      月花赶紧从田军手里接过东西。田军问:你在哪上班?
      三平说:在波斯特超市,当保安。
      田军上下打量着三平。三平坐在那儿像一大块坚硬的石头,让他有些心神不安。他打算利用老太太把这小子撵走。说了声,你坐,便转身去了老太太那屋,故意大声喊:妈,我来了。
      老太太说:老二呀,你说这干活儿的把她男人招来了,这咋行呢。
      田军说:妈,有我哪,你放心,人家来坐一会儿就走的,不会拿你的东西。
      三平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月花悄声说:你呀,坐一会儿就走吧,过两天我回去看你。
      三平窝了一肚子火,来看自己的媳妇被人家当成了贼。我赵三平就比人家低贱,就比人家……瞅月花与田家老二那样,真他妈有点儿让人不放心。三平气鼓鼓地摔门走了,他在大街上蒙头蒙脑地走,肚子咕噜咕噜叫。他想起了自己还没吃晚饭,瞅瞅对面,一片灯火里有一家小店。
      三平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小姐递上菜单,他瞅了瞅,要了10个羊肉串,又要了半斤白酒,一个人,憋憋闷闷地慢慢喝起来。
      不知自己喝到什么时候,他算了账走出小店。夜风有些寒寒的,他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月花打工的楼前。说不清是咋回事,他就上前敲门,从屋里出来的是田军,光着膀子只穿一个裤衩。见是赵三平,田军气急败坏地问:你又来干什么?
      三平理直气壮地说:找我媳妇。
      有事明天来。田军往外推他。
      三平急了,一使劲把他推到一边,两步冲进屋里。明晃晃的灯光下,月花瑟瑟地缩在一床大被里。三平喊:你给我起来月花!月花不动,三平一把把被子掀掉,月花光着身子抖成一团。
      一旁的田军抄起门旁的拖把,照三平的头打去,砰的一声打得三平一晃,好歹扶墙站住了。三平回转身一把将田军手中那半截儿拖把抢过来,照他那光光的上半身抡去。田军哎呀呀叫起来,那身上立时出了一道血印,他急忙开门跑出去。三平对愣在那儿的月花猛抽了一下。三平在月花的哭泣中,用那半截儿拖把指着她说:这回还不怨你吗?啊,你说!
      月花只是哭,三平摔门走了。
      
      10
      
      下午下班时,小红看见了三平,三平脖子上破了一块皮,脸色阴阴的,站在那儿没精神。她过去问三平:三平你咋的啦?
      三平瞅瞅她苦苦一笑,没咋着。
      她指着他脖子上那块破皮的伤痕,这是怎么啦?
      三平用手摸了一下说:不小心被路边树枝划的。
      小红摇摇头,猜测可能是打架。她怕三平招惹了社会上的那些刀枪炮,那些人心黑手黑。
      小红问:三平你有没有和别人打架?
      三平闷着嘴摇摇头,这时保安换班,三平也该下班了。小红说:三平去帮我把液化罐换了。三平就跟她去了。上了小红租的楼,三平立即卸下炉灶上的液化罐,扛下楼到附近一家私人换罐所,换回了一个满气的罐。三平便要马上走,他要回去一个人待一会儿。
      小红觉得欠三平的人情太多,便说:三平,嫂子在外上班,回家你得自己忙活做饭,你就别走了,我做什么你吃什么,也不搞特殊,行不行?
      三平就留下了。小红边做饭边和三平说话:三平哥,你脖子上那块伤真是树枝划的吗?
      三平没吱声。小红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格外亲近地说:三平哥,咱村子就咱们俩在这一个单位,有啥事要互相吱一声。你看我上次那么丢人的事都让你陪我了,你还有啥不能说的?
      见小红这么说,三平这个当过兵的钢铁汉子竟然掉起了眼泪。小红见三平这样,一下愣住了,心里有了担心,便说:三平哥你说嘛……
      三平抬脸瞅瞅小红说:小红,这李月花太伤我心啦。
      怎么了?吵架了?因为啥呀?
      三平咬了一下嘴唇像下了决心,点着烟猛猛地吸了一口说:小红,今天我就把肚子里的苦水倒给你――
      三平哀哀地把怎样把月花和王成仁堵在屋里,又怎么看到月花和田军在一个被窝儿的事全说了。他表情很痛苦,心里像在流血。小红呆住了,突然她一下跪到地上:三平,我爹对不起你,我替他向你赔罪了。三平你是好人,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三平说:小红你说我这是犯了哪门邪?你说我该怎么办?月花这冤孽,我原谅了她的第一回,可她不该有第二回,怎么能这样啊,我赵三平命真苦……�
      小红劝他:其实,这事也不光怨月花,田军是个不要脸的坏蛋,他坑害了我和月花啊。
      三平叹了口气说:不出来打工就好啦。三平后悔出来了。
      这一晚,这一男一女都哭得好伤心。
      
      11
      
      三平天天照常上班,认真地完成着工作,多累也坚持比别人早上班。三平心想,婚姻这档事就认命了,但是得把工作干好。一闲下来他无论如何还是对月花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又非常恨月花。最终,他还是决定去找月花,不行就干脆离婚吧。
      这天晚上下班,三平骑上车子,一个人去月花那儿。
      他上去按门铃,没有动静。
      又按了几下,仍没有人。他便坐到对面花池边,望着那扇窗子。屋子没有灯光,也没有人活动。不知坐了多久,三平又过去敲门,仍是没动静。这让他有点儿费猜疑。这时,一个老太太问:你找老田家啊?那老太太死了。前几天不知为啥,家里半夜打起来了,老太太连惊吓,带气恼,一口气没上来就死了,这房子现在空着呢!
      三平心里像打了个闪,没再说什么便骑上车子走了。回到自己租的房,屋子里空荡荡,让三平觉得好孤单好失落。他一头扎到床上,心乱如麻。他打自己的头,三平啊,三平,一个大男人活活地把媳妇混没了。你算什么男人,你白活,你是饭桶!
      他正翻身打滚地责怪自己,身上的小灵通响了,他急忙接起一听,传来王小红的颤声:三平,你快过来,你快点儿。听声音像是急事。他麻利奔出,锁上门,跑上小街,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王小红的家。他一上楼就听王小红声嘶力竭地喊:你走啊,你走吧,你买的东西都拿走,拿走,我不稀罕。
      对方根本没被王小红的呐喊所震慑住,也大声说:王小红你别逼我啊,我给足了你面子,你别……
      三平紧忙敲门。
      里边的男人问:你叫了谁?
      没听小红说什么,那男的对着门说:你是不是敲错门了。
      三平不愧当过兵,他想,我要照实说对方可能不给开门,便撒谎说:是来查煤气表的。
      门开了个缝儿,露出田军半拉脸:我们家有点儿事,明天再来查吧。可田军一见是三平,惊讶得有些木了。
      三平麻利伸手猛地一拽,房门大开,田军险些撞到三平怀里。三平怒吼道:你怎么在这儿?不由分说,一拳打过去,田军那油光光的脸立刻就有了血。他也横不起来了,直劲儿擦被血糊住的眼睛,那脸扭曲得像变了形的冬瓜。
      三平两眼喷火地盯着田军骂:你到处玩女人,挺风流啊!他一把抓起田军,猛地一下把他推到门外,重重地摔在楼梯上。三平高声叫道:别让我再见到你,小心我把你那东西切下来!
      一脸血的田军爬起来,仓皇地逃走了。
      
      12
      
      王成仁一直害怕三平坑害女儿小红,几次打电话问,小红都说挺好的,他才放心。村上还有不少事,多亏支书给撑着,镇上看过的那个女的几次捎信要他过去再唠一唠,他都没去,因为他这一阵闹得没了心思。再说从打和月花接触后他不想找和他岁数相近的,要找比他小的,小个十多岁最好,他想老牛啃嫩草是最好的。
      这天,王成仁有事进城,赶到小镇客运站,正好赶上一趟开往县城的长途客车,赶忙上车找座。车上只有十几个人,还得等半个多小时才开车。他就往车外撒眸,突然见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走过来,脸色冷冷的,穿得不是太整洁,那眼神里隐藏着对一切的鄙夷和冷漠。这不是月花吗?他心里一激灵,这个小媳妇孤身一人是不是和三平闹掰了?他心里有了一种窃喜和侥幸,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他急忙下车迎了过去,悄声叫道:月花,月花!
      正在找车回村的月花一愣,听到喊声看到是自己最憎恶的人,心里就涌起一阵怒火,恨不得一下子把王成仁撕烂。她用鄙薄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没答理。王成仁还是不放过地问:你还好吗?
      好!月花的声音硬硬的冷冷的。
      那一晚上,三平和田军打起来后,老太太就醒了,被喊叫和厮打的动静吓蒙了。听三平摔门走了,她跌跌撞撞地走到这边一看,见月花光着身子,披着头发坐在那儿哭。老太太一急哎哟地叫了一声就摔倒在门边。月花吓得赶紧穿上衣服,给老太太吃救心丸,又哭又叫,不一会儿田军胆战心惊地回来了,就叫来出租车往医院送,到医院就断了气。安排完后事,月花就离开了田家。
      她不敢回她和三平租的那房子,她也没脸回去,无奈就稀里糊涂回了老家。没曾想在这儿又遇上了王成仁,这是怎么了?她恨他,她更不想见他。但他还是�着脸问:你要去哪?
      是啊,去哪?一个丢人现眼的女人盲目地跑了回来要干什么?曾发生的那一切能抹掉吗?三平肯抹吗?自己把三平伤得很深很重。她感叹自己的命运,冥冥之中好像有谁在特意安排。她站在这个厚颜无耻的村长面前不知所措了,茫然地答了一句:哪儿也不去。
      哪儿也不去,去我家吧?王成仁饥渴地看着她用商量的口气问。
      她没回答,也不想回答。
      王成仁决定暂缓去县城,他要续前缘,赶忙拉住月花的衣袖,强巴火拽进一家小饭店,准备喝点儿吃点儿,沟通沟通感情,然后领着月花半夜雇车回村。
      月花被王成仁拉住被大嘴看见了。大嘴是被工头儿王铁汉派出来 送钢筋的。回省城路过小镇时他在大货车上正看街景就一下看见王成仁拉着月花正往饭店进。他一到工地就给三平打电话:喂,三平,你媳妇哪?
      三平一愣:你是谁?
      我是大嘴。
      噢,什么事?三平不好直问。
      你媳妇在阿木都的饭店和王成仁喝酒呢!
      大嘴这句话像在心里划着一根火柴,正满心焦躁的三平,一下就被点着了,跳起来问:你咋知道的?
      我送钢筋路过小镇看见的。
      好了,知道了,这两个狗男女。三平狠狠地骂了一句。
      大嘴安慰他说:三平用不着上火,男子汉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人哪,别难为自己,过了初一还有十五,有句什么诗来着,叫天涯处处有芳草。就凭你,还愁找不上好媳妇……
      三平抓着手机愣住了,不知该说啥,只是觉得心里痛痛地堵得慌。
      
      13
      
      无奈的三平,思前想后地在心里一番掂量,最后还是把月花和王成仁又凑到一起的事告诉了小红。小红气得有些发疯:我爹这是老混了,不要脸啦,三平,三平你说可咋办,咋就又凑到一块儿了,这不是……
      三平痛苦地说:小红咱们要是不进城兴许就没这些事了。
      小红神情茫然,又满脸是泪。过了―会儿气恼地给她爹打电话,没人接,
      一直折腾了一天,仍是没人接。傍晚,小红的电话响了。小红一看
      是个陌生号,还是接了问:喂,哪里?
      你是小红吗?
      啊,是。你是谁?
      你忘了我啦,我是村上的会计你李叔啊。
      李叔你有事吗?小红不解地问。
      你爹住院了。李叔声音有些异常。
      什么,我爹住院了,他得的什么病?小红虽说对爹有些怨恨,还
      是有扯不断的牵挂,听说病了还是很惊讶。
      不是病……对方有些犹豫,唔唔半天才说,是被截根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就……就……就是你爹那东西被……被三平媳妇月花给割下来了,现在有些昏迷……
      哎呀,我的天,小红一下晕倒在三平怀里。三平仰脸叹息了一声:这是自作的孽啊……
      林兴波/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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