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作总结
  • 工作计划
  • 读后感
  • 发言稿
  • 心得体会
  • 思想汇报
  • 述职报告
  • 作文大全
  • 教学设计
  • 不忘初心
  • 打黑除恶
  • 党课下载
  • 主题教育
  • 谈话记录
  • 申请书
  • 对照材料
  • 自查报告
  • 整改报告
  • 脱贫攻坚
  • 党建材料
  • 观后感
  • 评语
  • 口号
  • 规章制度
  • 事迹材料
  • 策划方案
  • 工作汇报
  • 讲话稿
  • 公文范文
  • 致辞稿
  • 调查报告
  • 学习强国
  • 疫情防控
  • 振兴乡镇
  • 工作要点
  • 治国理政
  • 十九届五中全会
  • 教育整顿
  • 党史学习
  • 建党100周
  • 当前位置: 蜗牛文摘网 > 实用文档 > 公文范文 > 幻想元素在中西文学创意构思中的应用——以《天龙八部》和《冰与火之歌》的文本比较与数据分析为基础*

    幻想元素在中西文学创意构思中的应用——以《天龙八部》和《冰与火之歌》的文本比较与数据分析为基础*

    时间:2023-02-23 14:30:06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朱丛迁

    (澳门科技大学 国际学院,澳门)

    幻想元素应该说渗透到创意写作的每一方面以及文学创作的每个环节,但它在幻想文学中体现得最为明显,也最为典型。因此,通过当代中西幻想文学的代表作分析中西文学创作对幻想元素的处理、运作的共同性和相异性,应该是揭示中西幻想元素的创意性运用特性的可靠路径。

    当代中国的幻想文学影响最大的有《天龙八部》《三体》等,而西方当代幻想文学的公认杰作是《冰与火之歌》《哈利·波特》。而从《天龙八部》和《冰与火之歌》的理论阐析和数据分析,能够更清楚地揭示中西幻想文学巨匠在幻想元素运用的创意性方面显示的特性与优势。

    幻想创意和幻想文学,无论在东方还是在西方,都是人类社会精神生活和艺术创造的结晶。在比较习惯于魔幻写作的著名作家博尔赫斯看来,“小说创作的中心问题是偶然性”,而且是包含着“危险的和谐”的“狂热和精确的偶然性”;
    [1]41这种偶然性从来就显示出“两个因果过程”:“一个是自然的,指不可控制的数不清运动产生的不停歇的结果;
    另一个是巫术的,指精心组织和受限制地预先说出细节的。”[1]43-44

    博尔赫斯所说的其实是人类文学艺术创作的两个幻想性的母题,所谓“自然的”就是科学幻想小说常常使用的技术手段,科学地揭示出“不可控制的数不清运动产生的不停歇的结果”,那些结果不受人控制但是可以通过科学的逻辑得到解释。美国奇幻文学大师乔治·R.R.马丁历经16年精耕细作的经典,15巨册的《冰与火之歌》便属于这样的文学杰作。而所谓“巫术的”往往是东方奇幻文学特别是仙侠文学常常体现的创作套路。这样的套路总是通过诅咒、设局、寻找秘籍或者寻仇复仇等等关键情节,也就是博尔赫斯形容的“危险的和谐”以及与“狂热和精确的偶然性”结合在一起的人物关系、历史链接和情节结构所组成的行为链,体现“精心组织”、强烈预设和报应不爽的人生规律与社会法则,这是带有中国传统的一般的仙侠文学所常见的套路。金庸的文学即体现着这样的套路,虽然不一定叫作“巫术”思路,但他的《天龙八部》应该说是这方面的典型之作。

    美国科学奇幻文学经典《冰与火之歌》和金庸的仙侠文学经典《天龙八部》之间没有任何影响研究的关系,但它们都是博尔赫斯所描述的两种幻想小说结果的两个典型的例证,分别代表着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在小说奇幻性构思方面的两种套路,值得展开深入的研究,以揭示出中西幻想文学创意特性。

    中西幻想文学都注重幻想,幻想是幻想文学的主要元素。但如何使用这主要元素,中西方幻想文学有不同的取法与习惯。我们可以从“谜”的设置与揭解,前摄效应和后摄效应等方面进行理论探索和量化分析。

    不应该将人类早期幻想性思维概述为“巫术”。其实巫术就是早期人类试图突破现有的有限的自然纪实性表述,而想通过幻想、假设将自己的自由发挥加诸对世界的阐释而已。在这样的理论基础上,有学者重提艺术起源于巫术的古老命题,“不论从艺术思维的基本特征,还是从艺术功能的基本特征来看,巫术与艺术之间所具有的人类心理上的一脉相承关系最为突出;因此,从原始人类的巫术活动中探寻艺术起源问题,虽不足以获得有关艺术起源的全部答案,但却能够真正找到决定艺术这种人类精神活动本质生成的那些原初因子。”[2]175这样的说法之所以有道理,并不是因为它揭示了巫术与艺术的联系,这实在是很古老很传统的一个学术命题了。上述说法如果将巫术置换成人类早期的幻想性思维,就顺理成章了。巫术是人类早期幻想性思维发展到一定阶段,形成某种体系以后的结果,它的基本来源是幻想性思维;
    人类早期的幻想性思维是高于纪实性思维也就是早期科学性思维的一种导向性思维,与人类早期的艺术密切相连,当然也就与原始的艺术起源密切相关。从这个意义上说,幻想思维是艺术思维的基础。

    法国神话原型学者列维—斯特劳斯同样承认在原始思维中幻想思维与科学思维的并存现象。他认为人类的“神话的目的是提供一种能够克服矛盾的逻辑模式”[3]121,也就是说是通过一定的逻辑方式对于未知世界进行想象性的阐释,这样,“从理论上讲无限多的‘隐蔽’便会出现”。这里的“隐蔽”现象其实与另一位重要的法国学者吕西安·戈德曼提出的“隐蔽的上帝”[4]46的命题颇能相通。列维—斯特劳斯确认幻想思维和早期科学思维实际上构成“‘原始’精神和科学思想之间的差别”,这里的早期科学思维同样带着幻想思维所体现的早期人类的“神话思想”,但他提醒人们,不能认为这种“神话思想所用的那种逻辑与现代科学的逻辑同样严密”[3]121,因为这毕竟是早期的幻想思维而不是科学思维,更不能将它拿来与本雅明所说的以“真实的内容”作为“科学的皇后”[5]121的科学思维相比较。

    如果承认人类思维是由幻想思维和早期科学思维构成的,那么,人类社会文明的标志性可能适合于这样的描述:科学思维越来越重要,科学思维的导向性作用越来越明显,幻想性思维逐渐退隐到艺术文学领域,而脱离了一般人生认知和世界认知的范畴。幻想性思维在越是早期人类的文明中所占的地位越是重要,它关涉到整个人生和社会生活,关涉到整个自然的认知,所占的地盘比早期科学性思维或者叫作纪实性思维要大得多。但是后来人类文明发展了,纪实性思维和科学性思维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大,于是幻想性思维就被边缘化到艺术文学领域,不过在艺术文学领域仍然占有相当的比例,主要体现在浪漫主义和现代主义文学流派方面,特别是在奇幻文学、仙侠文学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

    英国浪漫主义文学家柯勒律治非常重视幻想在文学中的作用。他认为文学构思离不开幻想(fancy)和想象(imagination)这两种基本思维,并认为想象就是构筑“文本的最初想法”——这实际上是构思的基本思维形态,是最初的形象设计和意象创造的基本模本以及关于这些模本的提炼,而幻想则被描述为“创造各种后果的艰辛而耐心的劳作过程”。[6]153此书的中文翻译将“fancy”翻译成“设想”,其实应该是幻想,因为西方语言中的“幻想”需包含超越于个人体验、行为抵达和历史经验的“神奇”内容,以及神奇与期望的结合,[7]8这显然不应该是“设想”。幻想的自由幅度显然应该比“设想”更大。非常有意思的是,詹姆逊还从柯勒律治的阐述中看到了想象与幻想——中文译本作“设想”,可以商榷,因为“设想”在汉语语感上甚至比“想象”还要更拘谨,自由幅度更小,但英语语感上的“fancy”显然要比“imagination”自由度大得多,创造性程度也大得多——是对立的,而且“‘设想’的无穷无尽的逻辑选择并不能通过自身得到解释,‘设想’的逻辑选择无法阐释,源于一个自相矛盾的事实,即它自身在本质上就是一种阐释”,想象处于阐释的位置,“设想”——其实应该是幻想,处于无法阐释的创造性位置[6]159。奇幻文学和仙侠文学都因为重视这种幻想的思维而具有与浪漫主义文学相通的素质。

    幻想文学人物塑造的难度还在于,由于奇幻的想象或者科学的素质的作用,主要英雄人物一旦被塑造出来,往往带着自身的思想和行为逻辑独立乃至自主。托尔斯泰设计和塑造安娜·卡列尼娜的形象时,并没有想到安排这位美丽的上流社会的贵妇会死去,而且是卧轨自杀,但作品进行到一定的篇幅之后,作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创造的这个人物执拗地走向灭亡,而且以一种作家自己无法忍受的惨烈方式结束美丽的生命。这种人物是在艺术逻辑和人生逻辑的双重安排下独立于作家的构思,走向自我独立的。

    中国著名作家吴强也曾对这样的人物形象塑造深有体会,并且承认作家应该对自己的人物给予“尊重”:“我以为一个作者没有权利按照自己的意图去随意支配人物,作者的意图必须和人物的内心愿望相一致……如果与这种情景相反,不是由作者按照生活规律赋给人物以性格,而又根据人物的性格规律去表现人物,就是说,让作者的自由限制了、侵犯了人物的自由,随意”,那就是一种创作的失败;
    “一些作家在创作的时候,由于受某种影响,改变了原来正确的初始意图和情节设计,从而使创作出现败笔,这就是违背创作规律造成的。”[8]237这就是说,作家凭借着自己的构思权利和自己的创作意图去随意安排人物以及人物的命运,是违背文学创作规律的,应该尊重笔下的人物按照自己的人生方式、情感走向、心理图式和命运程序完成自己的形象,选择自己的行为。

    这种创作现象在幻想文学中应该表现得更为普遍。对于奇幻文学而言,因为幻想文学中的奇幻的逻辑尽管是作家构想出来的,但往往是作家也无法预先想清楚并且能够全程把握的神秘之力,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变数以及不确定性,于是,用在塑造人物安排情节的时候,就会出现人物的言行和性格表现超出作家原来的构思的情况。对于科幻文学而言,科学的因素更是作家努力把握也无法真正把握的内容,应用到人物形象的塑造方面,自然会出现溢出原初构想的现象。

    《冰与火之歌》的作者乔治·R.R.马丁承认,对人物的塑造一开始会有一个基本的想象,“里面大多数的设定都是照着历史来的,很多设定都参照中世纪的欧洲,加入一些奇幻元素……”(1)转引自新浪娱乐:《〈权力的游戏〉作者马丁:不确定第七卷收尾》,《新浪》,2012年05月25日11:02。网址:http://ent.sina.com.cn/v/u/2012-05-25/ba3639825.shtml在谈到写作中魔幻元素的使用和虚构历史的构建时,乔治·R.R.马丁认为幻想元素的使用使得作品充满变数。对此他是这样表述的:“我也决定了要放进一些其他的魔幻元素,在奇幻小说中你还是得加入一些这类东西,但绝对不能太多,这个量必须要小心控制……”(2)同上。

    在金庸的仙侠小说创作中,这样的情形也时常出现。《神雕侠侣》中的杨过后来变得神异怪诞,这样的局面同样出乎作家最初的构思,《鹿鼎记》中韦小宝的荒淫而神奇的结局也出乎作家的意料。我们需要在现有的研究基础上,应用统计的方式研究出幻想文学人物独立于作家原来构想的概率,说明无论在中国还是在西方,人物形象溢出作家构思的现象是幻想文学创作的普遍规律,而这一规律的基本因素是幻想元素在创意构思中的发酵。

    幻想元素在创意性文学构思中的运用具有广阔的路径,可以用来塑造神奇的人物,描述精妙的语言,刻画怪诞的场景,编造奇异的情节,如此等等。不过,其中最为艰难的是奇异情节和神秘莫测的人物关系的设置。中西幻想文学的杰作往往正是在这方面提供了出类拔萃的经验,它们都常常通过“谜”的造设与破解体现对幻想元素运用的创意性。

    “谜”——作为破解作者创作动机的突破点,无论是《天龙八部》还是《冰与火之歌》,都可以看作是作者对于创作意图和思想倾向的重要线索。就通识而言《天龙八部》可以看作是一部关于国恨家仇的武侠史诗,充满着东方的正道主义情怀、东方的浪漫主义审美倾向、儒释道精神内涵,但就叙事方法而言,就角色塑造来看,《天龙八部》中的每个人物仍在面临具体而现实的“信仰”“种族(民族)”“情怀与理想”以及基于这三者之上的冲突,这些超出于现实个人生存之上的冲突,同时为了营造、渲染以及加速这些冲突,超现实的武侠能力,幻想下的武侠神功,即成为作者金庸对素材创造性的增添处。具体而言,例如《天龙八部》中的主要角色段誉,摆脱了正统古典文学中对于王子尤其是太子的期待,一反古典儒家思想对太子所必须持有的家国情怀面貌,将个人行为的自由和情感选择放在首位,从而成为逍遥太子。从这一个角色的塑造,似乎可以看出金庸先生以自由为中心的倾向性。

    但同样的作为“追逐自由”的相反例证在《天龙八部》中亦出现得相当醒目——同为主角的乔峰则忠实地体现着古典正道主义影响下的悲情英雄的人生轨迹,似乎在这个层面上,金庸对于古典正道主义又存有怀疑倾向。同样的例证也发生在《冰与火之歌》中。小说的主要人物珊莎,作为北境史塔克家族的长公主,沉醉在童话故事中公主与王子之间的浪漫童话里,却历经了世上最残忍的现实,成长为看透世事、善于阴谋、阴暗诡异的女王。而本应伟大的奴隶解放者丹妮莉丝·塔格利安,却在解放奴隶的过程中不断遭遇背叛终至自身疯魔,从解放者变为屠杀者。原本一生公正、秉持骑士精神正义的艾德·史塔克,却死在了自己的正义以及正义所坚持的那份顽固下,而将家族利益看得重要的琼恩·雪诺却最终成了家族的流放者,这些角色的遭遇也均彰显着,作者乔治·R.R.马丁对于基督教正统观、一神论、西方骑士精神的怀疑倾向。

    所谓“谜”的设置,即将人物放置在自己身处的文学“童话”与“正义”的“解谜”行为的交叉点上。《冰与火之歌》与《天龙八部》所共同呈现的怀疑的倾向性,是否是在拷问着人文主义理想,在真实的人性与利益导向前,彰显着它的脆弱与渺小?但无论是在西方奇幻现实主义文学《冰与火之歌》,还是东方武侠小说《天龙八部》中,这两本小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体现着这种怀疑倾向,并且二者采用了非常类似的叙事模式向读者展示了中西文学同构性的文学范式——即童话起始走向童话消亡。在《天龙八部》中,故事的一开始是那个令读者熟悉的剧情范式——王子的微服出巡、大英雄秉持着爱国情怀,一统武林,欲将国恨家仇一雪了之。在《冰与火之歌》中,北境的领主艾德·史塔克出于自己对正义的秉持,为了兄弟情义成为七大王国的“国王之手”,想要主持正义,而他的女儿珊莎·史塔克也同时开启了一段公主和王子之前的爱情童话。这些情节均无疑在重复着人文主义理想的故事起始。而紧接着童话般的开头,《冰与火之歌》与《天龙八部》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则相同地、一步一步地,向读者展示现实的残酷。二者均在共同揭示人文主义理想在真实的人性和利益面前脆弱无比,使得“童话”归于现实。可以说,无论是金庸还是乔治·R.R.马丁均重视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反差,并用各自不同的幻想元素,加剧着这种反差。

    《冰与火之歌》的叙事内视角与《天龙八部》中部分内容的叙事内视角同构了成“谜”的悬念。

    《冰与火之歌》全程采用内视角创作,而在《天龙八部》中的部分桥段,如开始时段誉的章节,以及乔峰追寻“带头大哥”的章节使用内视角叙事,金庸加强了悬念和“谜”的构建。在对叙事内视角的使用上,《天龙八部》创造性地使用了内视角和全视角交替使用的做法,目的是增加带入感,读者可以从书中一开头段誉的出走奇遇中,一点一点慢慢感知武侠世界,这样的做法可以强烈地引起读者的好奇,让读者被“设身处地”地带入仙侠世界,避免了过分依赖全视角带来的读者在阅读时的分心和排除感。后半部分在乔峰的篇幅中使用内视角增加了角色的情感张力,使得塑造角色在寻找“带头大哥”的故事线上兼具了侦探小说的情节紧凑和环环相扣,在这一点上金庸的写作大大地超越了其他采用全视角的仙侠小说。

    《天龙八部》与《冰与火之歌》都试图显示人文理想的幻灭之“谜”。无论是东方武侠中的绝世武功,用“武侠”超人的形象彰显英雄魅力,还是西方奇幻中的巨龙,魔法的鬼魅和骚动,即使是幻想类型不同,但在叙事动机上的同构,无论是金庸还是乔治·R.R.马丁均表现出高度的默契——以幻想加速剧情。分属东西方文学体系的两位作者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主流价值观背后的偏见以及利益的纠葛,皆通过各自幻想方式的表达,传奇宏大的史诗叙事,硬生生地,甚至是毫不留情地将人文主义幻灭于现实之前的那份冷酷和残忍剥开,公示于读者的面前,以此可以认为,《冰与火之歌》和《天龙八部》均应视作中西幻想文学中关于人文主义理想的幻灭史的作品。

    之所以将《冰与火之歌》与《天龙八部》看作是人文理想的幻灭史,还因为无论是《天龙八部》还是《冰与火之歌》,二者都在极力避免着许多文学批评家赞不绝口的“神话传奇味道”——即将正面人物塑造为完美无缺,有情有义的绝对化英雄,将反面人物塑造为十恶不赦的邪恶化身,从而二元对立地分列正反人物角色,进行善恶立判的叙事模式,正如同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正统卫道士和反贼,或者说西方文学中常出现的神性力量和魔鬼的较量,显然这样简单的神话思维,或者“一神论”及“正统论”体系下二元对立观点,仅能够满足简单的道德情感诉求。相较于此,金庸和乔治·R.R.马丁均不同程度、不同手法地在作品中对人物塑造,叙事模式作了“祛魅”的处理。东西方文学中对“祛魅”处理上的不同处,亦可以以此来作为研究和比较中西文学差异的实证。分属东西方文学阵营的金庸和乔治·R.R.马丁,二者对于二元对立的摒弃程度,二者在作品中对“祛魅”意识的突显程度,这一考察切入点,亦是在深刻地体现着中西文学的差异。这样,金庸的仙侠文学与现代主义美学建立了理论联系,但这样的联系并不突兀,事实上,西方比较文学学者甚至可以将《阿Q正传》与现代主义联系在一起。[9]15

    金庸和乔治·R.R.马丁均对各自幻想小说的内容进行了“祛魅”的处理,但不同的是,金庸在小说中,又一定程度上对人物进行了“复魅”的处理,如段誉最终的皈依佛门看透世事,这和释迦牟尼成佛的故事几近相似,也侧面应了书名《天龙八部》取材于佛典的意义,这或许阐释了金庸并非彻底的现代主义者,中国古典价值以及孔子以降的东方人文精神对于金庸仍具有深刻影响。这一判断将以量化分析来具体展开,以对《天龙八部》主角的最终归属和态度转变触发事件的相关性,以及武侠幻想能力与人物价值观的相关性数据来进行说明。

    同样是幻想因素,在中国文学传统和西方文学传统中,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发展态势。一般来说,幻想性的因素在中国仙侠文学中具有支配人物命运、改变人物命运和决定人物命运的作用。

    而在西方的奇幻文学中,幻想因素则没有那么大的效率,往往只能是推进情节发展的速度,并不能作用于人物的命运。

    表2 《冰与火之歌》第二部中角色幻想能力的获得和角色职业(社会生存状态)间的相关性研究

    1.幻想在西方幻想小说中的后续限制作用

    本文所观察到的西方奇幻小说常常都是这样,幻想因素体现出有效地助推作品情节的作用,一般来说不能用来改变或者重铸人物的命运,而在东方仙侠小说中幻想因素不仅可以用来改变主要是加快情节的节奏,而且可以改变人物的命运,甚至重铸人物的身份。在欧洲流传甚广的《灰姑娘》的故事非常能说明这个问题。欧洲民间文学中的灰姑娘形象可以上溯到古希腊时期。古希腊历史学家斯特拉波曾在公元前1世纪搜集整理到一位嫁到埃及的希腊少女洛多庇斯的故事,洛多庇斯在溪水边洗衣服,一只飞过的鹰攫去了她的鞋子并让孟斐斯城的法老发现了这只神奇的鞋子。法老依据这鞋子找到了洛多庇斯。这故事后来经过许多历史学家传述,经过许多作家改写,包括伟大的童话家格林都写出了经典版本。经典版本的《灰姑娘》受到作家们的幻想的着力装扮,他们让灰姑娘打扮得像一位美丽的公主,让老鼠变成了马拉上金碧辉煌的马车去造访王子的宫殿,最后在魔法快要失效的关键时刻仓促离开宫殿,张皇之间遗失了一只水晶鞋,成为王子找到灰姑娘的依据和线索。

    这个经典神话中,作家的幻想可谓神奇精致,通过魔法将灰姑娘打扮得富丽堂皇。同时又通过想象中的魔法的有限性——到了午夜十二点魔法就失去效率,一切都会变回原形,使得这些幻想因素只能推进灰姑娘与皇宫人物有高层次的接触,但这些幻想因素本身却不能改变灰姑娘的命运。灰姑娘命运的改变仍然是靠她天生的美丽,以及她在与王子相处时体现的气质与谈吐等等,这一切让王子无法忘怀。

    围绕着灰姑娘展开的幻想因素,最关键的便是魔法的无比神奇,而无比的神奇与它的时效的有限性构成了一种幻想逻辑,决定了它无法从根本上决定人物的命运,而只能作为情节发展的加速剂或情节发展的助推器。灰姑娘的时效幻想应该成为西方奇幻小说最有典型意义的幻想节点。以后在《哈利·波特》《冰与火之歌》中都成为关键的幻想节点并发挥重要作用。这种灰姑娘幻想节点其实与古希腊神话中的非完人思维联系在一起,在古希腊神话的非完人思维中,我们想到了诸如阿喀琉斯之踵等等对于伟大力量和神奇魔法的限制因素。这样的因素决定了西方文学家习惯于在效率的有限性方面做足文章。

    从研究结论中,本文发现在西方文学作品《冰与火之歌》中,确实存在着人物角色的职业(即身份地位)越高,其获得幻想能力的可能,以及幻想能力的级别便会越高,在阶层和幻想能力的获得上,《冰与火之歌》的内容体现着作者对高阶层或贵族出生的偏爱。

    表3 《冰与火之歌》中角色职业和幻想能力类型的相关性

    2.幻想在中国幻想小说中的前摄限制作用

    在中国的幻想文学特别是仙侠文学中,幻想因素包括各种神器、神技,其作用往往是无限的,几乎是绝对化的,这样,它们就能迅速改变人物的命运,重新定义人物的命运。孙悟空有了七十二变的神奇本领,他可以任意和无限期地使用,这种变化不仅不受形状的规定限制,而且也不受孙悟空原来主体物理规制的限制,就像他使用的金箍棒,最大的时候是一根定海神针,巨大无比地深插于东海深处,成为浩瀚无垠的巨大海洋的中枢和大樑,可缩小的时候比绣花针还短还细,可以像毫毛一样被置于美猴王的耳中。孙悟空与牛魔王斗法的时候可以变成巨大的法相,如山峰一般高耸入云,与铁扇公主斗法的时候则变成一只微小的虫子,在铁扇公主张口说话的时候钻进了她的内脏。“七十二变”的数字在孙悟空那里绝不意味着某种变化数量的限制,“七十二”是三、九、十二的倍数,表示多极无限。《西游记》中的孙悟空难道只会变七十二个不是本己模样的形象?远远不止,他几乎什么都可以变,任何时候都可以变。当然,《天龙八部》这样的仙侠小说远不是神魔小说,这里的人物不能像神仙一样变化,但他们最终也还是从武功中获得无限的力量,成为战无不胜的英雄。

    我们从《西游记》等小说中看到的是,就像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是太上老君炼丹炉中误炼而成的,他的变化多端的神技也是在各种机缘下积炼而成的。中国的神魔小说和仙侠文学,一般都会设计一个神技神器逐渐获得并日益壮大的过程,也就是说,主要人物神器的获得需要一个过程,神技的获得也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完成以前,主人公的命运往往相当悲惨,历练他们的方式常常非常残酷,从孙悟空被放置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内烧了四十九天这样的情形就可以看出来。一旦拥有神器或者练成神技,就无可匹敌,而且无限发挥,与西方奇幻文学中的有限制使用形成鲜明对照。可以这样说,在西方奇幻文学中,神器、神技的限制性属于后续限制,使用以后始终都有这样的限制,使得使用的主体不能借这些神器和神技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只能在行为过程中推进情节的速度;
    在中国仙侠文学乃至神魔小说中,神器、神技的限制性属于前摄限制,即在完全获得和使用之前有各种各样的限制,然后一旦完全拥有,就起到了质的变化,能够所向无敌,这样,主人公的命运就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于是,中国仙侠文学的原型作品中,《八仙过海》的故事正是展示了这样的中国仙侠小说的基本模式,八仙获得过海的神通,都是经过技术和人生历练的结果,在历练成功之前,每个人都面临着命运的艰难,一旦成功,便得道成仙,过海更不在话下。成为中国仙侠文学原型的流传甚广的白娘子的故事同样如此,白素贞是经过千年修道才变成了美丽的女子,而且能够躲过端阳节妖孽现形的宿命,但青蛇只有五百年的修炼资历,她就无法躲过端阳节现形的宿命。这说明,神技需要一定的修炼过程才能最终克服种种限制。修炼就是为了克服神技所有的前摄限制。在这个传统神话故事中,白素贞最终还是败给了法海的法力,那并不是她的神技或者武功的后续限制,而是出现了特殊情况,她身怀六甲。白娘子在神话故事中终究是一位无敌的女神,她通过自己的儿子完成了为自己复仇和“平反”的夙愿,这又与《宝莲灯》中的三圣母的命运相似。这些伟大的女神都修炼成了无敌的神技,还有一定的神器,其中包括生育了法力更大的后代,他们足以象征女神的一种更加无可匹敌的神技与神功。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看到,包括《哈利·波特》,还有《冰与火之歌》中的主要人物,他们拥有的神器、神功都是要在有限的意义上使用,有像灰姑娘式的时间限制,有像阿拉丁神灯式的条件限制,这些都是神技和神器投入使用以后的后续限制,有后续限制的情节,就不可能凭借这些神技和神器从根本上改变人物的命运,主人公拥有这些有后续限制的神技和神器之后,照样还会因为这种种后续的限制而苦于奔命,最后的命运还是原来设定好的宿命。金庸的《天龙八部》及其代表的中国仙侠小说,总是让主人公在获得秘籍、获得神技或者获得神器的过程中苦其筋骨,劳其肌肤,吃尽各种苦头,一旦大功告成,命运彻底改变。段誉最后炼成了无人能敌的综合神功,与《射雕英雄传》里的郭靖、《神雕侠侣》里的杨过等一样,成了某种武功的集成性的人物,同时,爱情也收获满满,有点像得道成仙的样子。这就是《天龙八部》的主人公与金庸其他小说的主人公不一样的地方,郭靖、杨过都没有这种得道成仙的成就感。与段誉的命运接近的倒是《鹿鼎记》中的韦小宝,他的命运结局太像神仙了。

    在东方仙侠小说《天龙八部》中,金庸较为平均地将幻想能力平等地分给了所有社会阶层的角色,在角色获得幻想能力的机会上,并不存在着阶级的差别。

    表4 《天龙八部》中角色职业和幻想能力类型的相关性

    研究结论同样支持:在《天龙八部》中,角色借由幻想能力的获得可以极大程度地改变角色的境遇和角色的生存状态。

    表5 《天龙八部》中幻想能力的获得与生存状态的相关性

    表6 《天龙八部》中幻想能力的获得与触发事件改变程度的相关性

    进一步的研究还显示,《天龙八部》中的角色一旦获得幻想能力便会在很大可能性上于第一时间使用幻想能力从而改变自身的处境。

    幻想文学中的奇幻文学和仙侠文学有一个共同的幻想题材,那就是让主人公惊心动魄地涉历险境,这往往是这类小说最能够吸引读者的情节。无论是《冰与火之歌》还是《天龙八部》,主人公都常常由于各种机缘进入历险状态。不过,由于中国文学家总是准备表现思想和精神的含量,即便是在历险状态,也不忘记让主人公对于人生的道理或者某种情感的状态有所觉悟,这是金庸小说常常采用的情境表现方法,包括《神雕侠侣》中杨过与小龙女陷入险境时的相濡以沫和参悟机心。西方奇幻小说常常不会利用主人公的历险经历填充思想和精神的内涵,身处险境中的人物往往思想和情感表现得特别单纯,有时候甚至格外幼稚和简单。包括金庸小说在内的东方仙侠小说往往总是“不失时机地”利用险境和困境“提升”人物的精神层次和思想水平。

    因此,中国仙侠小说一般都会让身历险境的人物拥有时间和空间上的足够余地,让他们有时间和余地进行思想的提升和精神的提纯,而西方的奇幻小说凡是主人公身历险境,都会让他们的时间和空间显得特别紧张,这就是詹姆逊所说的“饱和原则”:“历险小说遵循饱和原则。所谓饱和原则,指时间和空间被尽可能填满。传统上,饱和原则体现为主人公的疲于奔命,由于情景本身充满了诸如酷热、暴雨等阻碍因素,主人公必须披荆斩棘,排除万难,才能前进……”[6]55在历险状态下,人物的行为状态、思想状态十分紧张,趋于饱和,而不是像段誉和王语嫣被打落在西夏的枯井之中,那么无助又无所事事。詹姆逊认为这种历险状态下的饱和状态描写非常符合通俗文学的欣赏心理:“对读者而言,其乐趣并不在困难本身的重现,而在于对人类时间的乌托邦式的理解。在这种理解中,人类时间的分分秒秒因具备人性的意义而超凡脱俗,换言之,乏味无聊和日常习惯的死寂区域被奇迹般地赶出人类时间。”[6]85原来读者可以以自己的时间的宽裕和空间的放松反观人物的时空紧张与饱和,这样获得一种阅读心理的优越的快感。于是,东方仙侠小说这样的快感效果往往不及西方的奇幻文学那么强,原因就在于仙侠文学不会像奇幻文学那样将历险时空完全用紧张激烈的情节填满,而往往需要预留相当的时空让主人公精神和思想得到表现。

    从主题学的角度来说,这样的思想、精神的表现是必要的,但从阅读效果来说,还是饱和度越高的情节表现越具有小说的魅力。无论在西方的奇幻文学中还是在东方的仙侠小说中,幻想是创作构思的基本元素。奇幻文学固然来自幻想,侠客文学也同样如此,侠客文学实际上是英雄传说的传统体现,英雄传说又与远古时代的神话文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神话当然是人类社会最初的幻想的结晶。人类最初表现对世界的观察,一种是纪实性的描述,另一种就是想象性和幻想性的解释,前一种形成了早期的科学,包括计数、历法、最早的地理方位的描述等等。但由于人类早期这种纪实性的描述并不能满足人们对世界和对自然现象的解释,于是想象性和幻想性的思维往往起着更重要的导引作用。

    猜你喜欢 仙侠天龙八部奇幻 古蜀人也用“烧烤架”?三星堆奇幻之旅来了军事文摘(2022年18期)2022-10-1420多部排队待播,仙侠剧“假回春”环球时报(2022-08-06)2022-08-06雪是最飘逸的仙侠青年文学家(2022年4期)2022-03-17少年派的奇幻“拍摄”艺术启蒙(2018年10期)2018-10-26仙侠文化的当代价值红岩(2017年4期)2017-11-13“游戏音乐女教主”的仙侠风海峡姐妹(2017年4期)2017-05-04奇幻塔罗岛之一小猕猴智力画刊(2017年2期)2017-02-18带电粒子的奇幻之旅求学·理科版(2016年12期)2017-01-03浅析《天龙八部》中慕容复的悲剧形象戏剧之家(2016年9期)2016-06-04预防过量用药的“天龙八部”恋爱婚姻家庭·养生版(2016年3期)2016-04-06
    相关热词搜索:创意之歌构思

    • 名人名言
    • 伤感文章
    • 短文摘抄
    • 散文
    • 亲情
    • 感悟
    • 心灵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