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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在等一个电话

    时间:2023-02-25 15:55:05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西 木

    方粟请我组一个饭局。

    他说,王可义,祝松,贺大安,都得请来。我查看手机通讯录,有祝松的电话号码。王可义十年没联系。贺大安当了领导,我经常在德江市新闻联播里看见他。

    二十年前,我们五个是大学舍友。那时,大家有一个文学梦,都想写出一部好作品。毕业后,方粟经商,十年前移民国外。祝松成了大学教授。王可义在德江日报工作五年后辞职去了北方。

    方粟说,十天后,他从国外回来参加饭局。大学有游泳课,我怕水,一进游泳池就手脚僵硬。有一次上游泳课,我溺水,方粟救了我。他的请求,我没法拒绝。

    我打电话给祝松。祝松的声音没变,还是低沉、沙哑。我说方粟约大家小聚,他有些犹豫。我回忆起大学时光,他渐渐热情起来。我问他能不能联系上王可义。祝松说半年前去北方开会碰到王可义。王可义还请他吃了一顿饭。“我把他的电话号码给你。”祝松说。

    我给方粟打电话:“除了贺大安没联系上。我们三个能来。”

    方粟说他找过贺大安,对方答应来,只是有个条件。

    “啥条件?”

    “他想出本书,圆了这辈子的作家梦。”

    “出书,他又不差钱。”

    “他自己写了三个短篇小说。要我们每人再赞助一个短篇小说。用这七个短篇小说,凑成一本短篇小说集。”

    “赞助?这是剽窃。”我很生气。

    方粟说,他的上市公司遇到困难,找到贺大安,贺大安说他能帮忙,条件是先解决贺大安的困难。方粟说,贺大安想出书,是真想。

    方粟不让我对大家说实话。方粟说,贺大安把评论家请好了,研讨会也筹备了。万事俱备,只欠新书。

    我编了一个借口,告诉王可义和祝松,说聚会时,每人交一篇自己最新创作的小说,获赞最多的,有意外惊喜。祝松说,多年不见,你的鬼点子没少,这提议好,我常年写论文,正想换换脑子,写点文学作品。王可义也说大学时的激情被唤醒了。

    “聚会后,得想办法把稿子弄来。”方粟说。我没有理他,专心写我的小说。见我不回复,他把自己的小说《春天,杏花都开了》传过来。

    杏花是德江市的市花。德江城周围都是大山,山上长满各种树木,其中就有杏花。

    春天,春风刮过,杏花便开花了。大红色的花瓣,密密麻麻地开满树梢。一夜之间,山上的杏花便红遍了一座座山坡。

    看够了杏花,德江人才觉得,这个春天过得满足。

    这里讲的杏花,是一个女人。她是一个孤儿。三十六年前一个春天的早上,张大伯在德江城的德运广场看到一个包裹。他想,可能是谁乱丢的垃圾。他正要离开,突然看到包裹动了一下,接着,听到孩子的哭声。

    张大伯蹲下身子,看到一床干净的粉红碎花小棉被里,包着一个小孩。

    张大伯结婚多年,一直不能生育,看了不少医生,也吃了很多中药,并不管用。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张大伯夫妇当成老天爷的恩赐,用心养大。他们给孩子取名杏花,希望孩子能像漫山遍野的杏花一样,生机勃勃,给他们带来幸福生活,陪他们安享晚年。

    杏花一天天长大,长得越来越漂亮。十五岁那年,杏花去山上玩耍,被一只毒蜘蛛咬伤,幸好被一个上山砍柴的人及时发现,送到医馆抢救。出院后,杏花的头发慢慢变成红色。她雪白的皮肤衬着大红的头发,德江人都说,她是杏花仙子下凡。

    王尾是德江城的女孩都想嫁的男人。他爹是德江城首富,家里经营的产业,涉及旅店、钱庄、盐业、马帮。王尾是家里的独子,亲娘因病早逝,家里的姨娘都爱他,姐妹们也都宠他。王尾自己也努力,长得一表人才,还勤学上进。眼看着王尾长大成才,能够帮自己管理商业王国,李老爷睡觉都能笑出声来。他请了媒人,希望给王尾娶一个门当户的姑娘。

    其实,王尾已经有了相好,她就是杏花。

    很多男人,都想得到杏花。她娇美的容颜,动人的声音,那如火一样的红发,都让人想入非非。却没人去张大伯家上门提亲。有传言说,杏花是妖女。有人说,她睡熟后,往她床上放一根树枝,她的身体会柔软地盘在那根树枝上,嘴里吐出一根红红的信子,信子还呼呼呼地舔那根树枝。听讲的人,吓得打了一个寒战。

    王尾也听到这些传闻,他淡然一笑,说,杏花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我要娶她。

    人们私下议论,妖女擅长下蛊,王尾一定是中了杏花的蛊毒,李老爷是明白人,不会同意他俩的婚事。

    一年冬天,德江城下了一场大雪。雪太大,把进城的路都掩埋了。那群外地人就在这样一个大雪天来到德江城。是一位有钱的老爷,带着一群仆人,从远方赶来。他们问了张大伯家的地址,去了。

    原来,杏花家是当地一个大户人家,被仇家把孩子偷走。他们以为孩子早被害死。直到三个月前,这位老爷遇到一个从德江城回去的马帮帮主,讲起德江城里这个长着一头红发的女孩子,才知道那孩子还活着。

    “你凭啥认定她是你家的人?”张大伯问。

    那位老爷摘下帽子,一头火红的头发,耀眼地露出来。“这是我家的遗传。”

    “杏花是被毒蜘蛛咬后,头发才变红的。”张大伯辩解。

    “她的右手臂上,可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蓝色胎记?”老爷问道,他捋起右手的手袖,只见他的右手臂上,露出一个蝴蝶形状的蓝色胎记。

    张大伯沉默了。杏花的胎记,是张家三个人才知道的秘密。此刻,这个秘密被放大了。遗传因子像一颗定时炸弹,不需要再多说了。

    来人是杏花的亲哥哥。他说,父母都去世了,杏花是自己在人世间唯一的亲人。想把她带回家乡。张大伯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答应。那是一个离德江城两千多公里的地方。

    王尾听到消息,很快来到张大伯家。他肩膀上落了厚厚的雪花,睫毛上也粘了雪花。“杏花不能走。”王尾说。

    “为什么?”来人问。

    “我爱他。”王尾说。

    “我也爱她。”来人说。

    “我要娶她。”王尾说。

    “你可以娶别人。”来人说。

    “她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王尾摘下帽子,他那原本黝黑的白发,多出了一些火红的头发。

    来人沉默了。他知道,杏花和王尾,已经发生了关系。这是家族秘密。

    李老爷很快赶来。他反对这门婚事。但是王尾坚持,再说杏花怀孕了,李老爷只能妥协。来人同意杏花留下,还给杏花备了厚重的嫁妆。他红着眼睛离开时,反复交代王尾,照顾好我妹妹,我还会来。

    德江城的人都以为,王尾和杏花,从此将过上幸福生活,白头终老。谁知半年后,王尾突然染上重疾,很快死了。杏花受此打击,突发腹痛,送去医馆抢救,杏花活下来,孩子没了。

    刚丧子,又丧孙,李老爷经过这场打击,变得沉默寡言,无心经商。李家渐渐衰落。

    那位老爷派人来接杏花回故乡。德江人都以为杏花要走了。谁知她却留下来,照顾起垂危的李老爷和李家人。

    一年秋天,德江城接连下了半个月的暴雨。雨大得把很多房屋都冲垮了。一天晚上,人们还在熟睡,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人们惊醒过来,发现家里的床和家具都移位了。

    第二天早上,人们惊讶地发现,德江城发生了山体滑坡,整个城从山顶滑到了山腰。有人说,德江城位于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再发生一次这样的滑坡,位于山腰的德江城就滑进山脚的朵洛河里淹没了。

    有人吃斋拜佛,有人烧香祈祷,女人们咬牙切齿地说,是杏花在作祟。

    这么多年,我们都老了,她的容颜还是老样子。

    这么多年,我们都长了白发,她那头火红的头发更红了。

    这么多年,德江城里有头有脸的男人,头发渐渐都变成了红色。

    后来,杏花在朵洛河里淹死了。那是朵洛河水最少的季节,那时,河里的水,最深的地方,都淹没不了一个成人的小腿。

    杏花死那天,漫山的杏花开得红艳艳的,像血一样。

    张大伯说,上面这些,都是德江城里那个说书人为了吸引大家去给他的生意捧场,瞎编的。杏花是我一把尿一把屎养大的,她的事情,我最清楚。杏花真实的故事,还是我给你讲讲吧。

    我们用心地把杏花养大。教她识字,还教她绣花。在德江城,每个女人都是绣花高手。

    杏花一天天长大,她长相普通,个子矮小,放在人堆里,毫不起眼。她很聪明,对彝绣感兴趣。只要她看到的图案,没有她绣不出来的。她把看过的风景,绣成一幅幅精美的彝绣。往来客商争相购买。赠予他人,或者高价转手,都是上品。

    我们依靠杏花的一双巧手,过上了富裕日子。

    不断有媒婆上门提亲,平凡朴实的杏花,有一双令人惊叹的巧手,人们都说,谁娶到她,是福气。

    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四日,是德江城传统的火把节。节日这天,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男人们放下手里的活计,杀牛宰羊,煮香喷喷的牛羊汤锅。女人们换上自己亲手绣的衣裳,穿上绣着山茶花、绿孔雀、杏花、马樱花、杜鹃花、蝴蝶、喜鹊等图案的绣花鞋,变得像鲜花一样。人长得最好看,衣服绣得最漂亮,歌唱得最动听,舞跳得最美的姑娘,会被评为花仙子。下午,人们在德江城里摆上了长街宴,主人和来宾坐在一起,喝酒吃肉,聊天划拳。晚宴结束后,人们点燃熊熊大火,围着篝火,弹起三弦,手拉手跳起欢快左脚舞。年轻的姑娘和小伙,手拉手,走进了德江城边那些谈情说爱的幽暗树林里。

    我和婆娘从来不干涉她的婚姻自由。媒婆一个一个来,又一个一个失望地走了。火把节一年一年过,杏花却从来没有领一个小伙子回来。

    她开了一家彝绣店。她自己的绣品供不应求,便从德江城各家收购绣品,转手卖给订购的客商。

    彝绣店的生意越做越大,为了满足一些客商批量订货的需求,杏花开了一家彝绣学校。她招了一些手艺好的绣娘,培训一段时间后,让她们担任学校的老师,教新招的女孩子们彝绣。

    每年正月十五,德江城都会举办赛装节。那是艳红的杏花漫山遍野地开放的季节,也是姑娘小伙们情意萌发的季节。赛装节那天,德江城男女老少都会换上最喜欢的彝绣衣裳,来到德江广场,唱歌跳舞,喝酒玩耍,谈情说爱,比赛谁的衣裳绣的花朵最多最好看。赛完装,男人们还会举行摔跤,斗牛等娱乐,展示自己健壮的肌肉和英俊的长相。

    每年赛装节,彝绣学校的参赛作品都能获奖。慢慢地,德江城年轻漂亮的女孩都来跟她学彝绣。离德江城远的姑娘,便干脆搬来彝绣学校住下来。家长都不反对,德江城里好男儿多,孩子学绣花和找男朋友,都不会被耽误。

    谁知,却出了意外。

    先是彝绣学校最漂亮的女孩谷花失踪了。

    谷花的爹来学校找人,杏花说,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她了,老师们都以为她回家去了。谷花的爹说,没回去,亲戚也问遍了,没去亲戚家。杏花说,难道被哪个小伙子哄走了,她可是学校的招牌。

    第二年,过完赛装节,彝绣学校手最巧的青禾不见了。青禾的哥哥找到杏花,杏花说,赛装节那天,学校来了很多客商,他们参观学校时,青禾还给大家现场表演彝绣。那些客商非富即贵,青禾是不是和哪位富商私奔了。

    彝绣学校陆续有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失踪。后来,彝绣学校关门了。杏花一直没有结婚。她的岁数一年年增大,上门提亲的媒婆渐渐没有了。我婆娘带着不能领孙子的遗憾,去世了。我也一天天变老。我想,就算哪天死了,还有杏花给我送终。

    一天下午,青禾回到德江城。她除了能认出家里的老房子,其他什么都不认识。说话和做事,都疯疯癫癫的。人们都说,那双巧手,可惜了。

    过了两年,又一个失踪的女孩子回到德江城。她很苍老,眼神疲惫空洞。她领回来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人们都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她却不说。只是躲在娘家,默默地干活。

    再后来,谷花回到德江城。谷花还是那样漂亮,白里透红的肤色,前凸后翘的身材,穿着打扮都很阔气。谷花回到家,放下行李,就拿着一把菜刀去找杏花。

    她们关着房门,争吵了很久。谁也不知道她俩说些什么。只是隐约听到谷花说到拐卖,逃跑,生不如死,报仇等词语。讲这些词语的时候,谷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杏花的声音一直很低,门外的人根本听不到。

    当天晚上,杏花吞了大量绣花针,死了。

    坐在火塘边的张大伯,蜷缩着身子。那些悲伤的往事,让他更显苍老。他在地上磕了磕那只长烟锅。重新装满旱烟,点着后,吧嗒吧嗒地吸烟。他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过了三天,王可义问我,有人交作品了吗。

    我说方粟交了。

    写的什么内容?

    一个女人的传奇一生。

    王可义说他写了一个复仇小说《阳春白雪》,这就传给我。

    这是命。阳春和白雪是双胞胎姐妹,却没有得到父母同等的爱。

    在张家,白雪是公主,她有一间公主小屋,屋里有很多玩具和零食。姐姐阳春长得像妈妈,父亲不爱阳春,阳春知道,父亲不想看到自己,不想看到母亲的影子。

    父母也曾相爱。那时,俩人收入不高,家里却充满爱意。记得对方爱吃熟透的蜜桃,愿意转乘两趟公交车去买,记得对方冬天手脚冰冷,每天睡觉前,会把暖水袋充好,放在脚边。他们无数次想象孩子的模样,是一个顽皮的小男孩,像他,或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像她。下班后,他们牵着手,去德江城公园散步,微风吹来,像是耳边的情话。

    后来,他辞去工作,开了一家外贸公司,生意越做越大,应酬和出差增多。她很长时间才能见他,却找不到共同话题。她说什么,他都不搭理,只说累。她抱怨,撒泼。生活磨淡了爱情,他们相处不到三分钟,便会争吵,有时还动手脚。那次,她砸了那只他心爱的青花古瓶,他走过去,蹲下身,把碎片一片片捡起来,他刚想说,“我们离婚吧。”她却先说,“我怀孕了,医生说是双胞胎。”他愣住了。结婚多年,看过很多妇科专家,做过各种检查,都没有结果。他忍住了,说,“你要多休息。”

    孩子出生后,他们还是争吵,阳春和白雪躲在卧室里,单薄的身子战栗。俩人三岁那年,他们办理离婚手续,母亲去了国外。律师问她孩子抚养权问题,她说,“我不争取。”她要彻底忘记自己的前半生。她悄悄走了,没有告别。

    父亲没有再婚。阳春和白雪上了西城小学,她们聪明,美丽,在学校,像星辰一样耀眼。

    阳春从不抱怨,白雪青葱如玉的面孔,是一个小版的父亲,镜子里,自己病态怏怏的倦容,是母亲的再版。

    放学后,父亲单独带我去吃西餐,他说,“有事和我说。”

    阳春和我一起走出校门后,被一位阿姨接走了。这段时间,阳春常被接去她家,吃饭,做作业,有时连睡觉也不回来。

    “阿姨是谁?”我问父亲。

    “一位亲戚。”

    “她也来接孩子?”

    “她家没有孩子,她的孩子出车祸死了。”

    父亲为我点了牛排,蘑菇汤和甜品,开了一瓶红酒。“白雪,你想和我离开德江城吗?”

    “去哪儿?”

    “我要把公司搬去香港,都谈妥了。”

    “阳春去吗?”

    “她被领养了,还转了学校。我给那家人一笔钱,够她这辈子养尊处优地生活。”

    “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

    “大后天?你知道我会跟你走?”

    “你真诚阳光,她忧郁沉闷,双胞胎咋差别这么大?”父亲叹了一口气,“明天给你们庆祝九岁生日,我们要走的事,先别告诉阳春。”

    父亲把我们的生日宴会和他的告别宴会合办。宴会很隆重,特别定做了五层大蛋糕,德江饭店的豪华宴会厅,来了很多客人。

    菜上齐了,大人们酒也开杯了,我一次次去门口等阳春,她却迟迟没有出现,父亲的脸色很难看。

    切蛋糕时,阳春来了。

    “你去哪儿?”我问。

    “路上,遇到一群白鹅摇摇摆摆过马路,它们憨憨的样子很可爱,我跟着它们,一直走到河边。”她说。

    “父亲一直在等你。”

    “活九岁和活九十岁有什么区别,父亲已经看透我们的人生。”阳春对我笑笑,那笑容,像湮了雨水的陈年旧画,腐败枯朽。

    白雪回到德江城,已是十五年后。街道,由以前的四车道修成八车道。城里建了不少高楼,还新修了两座森林公园。

    公司在德江城建了子公司,白雪回来负责。人生总在兜兜转转。公司理顺后,白雪开始打听阳春的消息。那次离开后,她们从来没有联系过。有时,深夜梦醒,白雪疑惑,这世间,自己真的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她很快得到答案,阳春死了。

    这人是阳春的同学,讲得很详细。六年级,一个冬天早晨,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那天下大雪,平时,四季如春的德江城,很少下雪。正在上数学课,阳春突然从凳子上跌倒,一头栽到地上。我们看到她被救护车拉走。后来,学校说她是意外死亡。

    “没做调查?”

    做了,最大的嫌疑人是阳春的同桌家明,他俩学习成绩好,总争第一名。家明从来没有考过阳春,一次,家明当着同学的面,说要报复阳春。

    “学校没处理?”

    孩子的玩笑话,没人当真。阳春家人也没来闹,事情就过去了。要不是你现在问起,我也忘记了。

    我和家明结婚了。结婚后,我长期在香港总部。他有生意头脑,在他的打理下,德江市的分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

    我们很相爱,在德江城家里,我们总是在阳台上做爱。六十八层,风很大,吹起纱帘。

    “春光乍泄,回去卧室床上吧?”家明吻我,身体并不停下,文质彬彬的他,做爱时,是一只野兽。

    “不。”我紧紧缠住他的身体,像一棵寄生藤。

    我有一尊水晶美人,结婚后,摆在家明枕边的床头柜上。每天,它都替我看着他。

    一年后,家明打电话给我,“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

    “我查出血癌,晚期。”他哭了,“我舍不得你。你的眼神,太像我小学疯狂暗恋那位同桌。同学都不知道,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一天早上,她服了大量安眠药,死了。直到现在,我还想她。”

    家明,那尊水晶美人的眼睛里,有放射性元素。结婚时,你说,“为了摆正你的倒影,我颠覆了我的世界。”现在,我懂了。

    这场复仇,阴差阳错的爱恨和猝不及防的情意,我们都输了。

    第五天,我写完一个爱情小说《我一直在等一个电话》。

    我写得很快,也写得很难。前面写了两稿,不满意,被我删了。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因为真实,不好落笔。人和事都在那,创作总是落入窠臼。

    幸好,我找到了创作方法,像一个溺水者,被救上岸后,刚开始,只能一点一点很困难地呼吸,后来,呼吸越来越顺畅,人渐渐鲜活起来。

    开始,都差不多。一个男人,遇上一个女人。

    林墨是宅女。一个人,从北方来到南方,去了一家工作规律的事业单位,每天朝九晚五,周末和节假日固定休息。同学说,林墨是属龟的,好静。同学群里总有好消息,重点大学一流学科的毕业生,除了林墨,其他同学都铆足劲往上生长。对林墨这种上班第一天就能看到退休那天的日子,同学都不理解。

    林墨出生在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从小,吃饭、睡觉、读书、考试、上厕所,都被家人关注。林墨惧怕这种密不透风的生活。毕业后,瞒着家人,去了远离家乡的城市。

    陌生感和孤独,是她唯一的追求。

    遇到方振,是参加一次志愿者活动。第一眼,林墨就觉得方振好看,唇红齿白,眉眼流波,阳光棕的肤色,恰到好处。林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看了一眼,转回头,心脏砰砰跳。过了很久,实在忍不住,又转过去看了一眼。方振也刚好看过来,俩人都看到对方。

    原来,这是心动的感觉。以前,林墨一直奉行单身主义。一个人,想吃吃,想睡睡。恋爱、结婚、生子,做不完的家务活,应付不完的人情交往。只要一想到故乡那个大家族,林墨就头大。遇到方振,林墨想,要是能和他生一个孩子,多好。这个想法突然蹦出来,吓了林墨一跳。那天,方振一直忙碌。分别时,俩人留了电话。

    林墨想找一个主动联系方振的借口。你好,我的志愿服丢失了,你能帮找找吗。你好,德江大道南路拐角新开了一家火锅店,一起去尝尝。

    写好短信,就是点不了发送键。林墨没有谈过恋爱。上初中就收到过情书,至今却没心动过。方振,会是那个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吗。

    三十八节,单位搞活动,从美容院请来一位美妆老师,教女同志化妆。要求自备化妆品。林墨找了一遍,发现家里的唇膏过期了。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德江商场晚上十点钟关门,还赶得上。林墨匆忙赶到美妆柜,指着一只橘色的唇膏,请店员拿出来。一只柔软、修长的手伸过来,同时指着那只唇膏,“请把它拿给我。”

    店员拿出那只唇膏,只剩一只,不知道递给谁。

    林墨转过头去,“是你。”原来,那人是方振。

    “真巧。”方振说,“我很早就想在三八节买一支唇膏。”

    林墨想,一定是送人,也许是女朋友。“这么贴心,给女朋友买的?”

    “不。给自己买一支唇膏,是我的一个梦想。你试试看。”

    店员拿出同款试用装,给林墨拿来镜子,让林墨试用。

    林墨从镜子里看到,方振没有走,站在一旁看她。下班后,林墨便卸了妆,刚才赶时间,素颜来的。林墨有些懊悔,早知道会遇到方振,应该精致一些。镜子里的林墨,雪白的肤色,衬着橘红的口红。

    方振说,“很配你,我已经付款,送给你。”

    “这不合适,我把钱转给你。”林墨拒绝。

    “楼下有家咖啡馆,如果你有空,我们一起喝杯咖啡。”方振提议。

    林墨说行,那我请客。

    林墨第一次来这家咖啡馆。馆内种满绿植,像是置身热带丛林。林墨喜欢南方的植物,也爱如春的四季。她说起故乡那个大家庭,说起自己的工作。

    “放弃留校,不遗憾吗?”方振问。

    “不遗憾。来到德江城,我才知道为自己活有多好。德江市多山,我爱这些大山。我爱单位门口那家早餐店的豆浆,烧饵块抹上辣椒酱,是人间美味。我爱从德江城里流过的龙江,这条河让德江城充满生机和灵气。我爱德江城东西南北都有一个公园,或精致小巧,或森林葱郁,下班后,我会沿着龙江散步,再去公园走走。”

    来到德江城,林墨第一次和人说贴心话。告别时,俩人约定第二天下午一起吃晚餐。

    躺在床上,林墨想,进展这么快,正常吗。她安慰自己,心动的感觉难得,应该抓住。

    谢东的出现,让林墨很意外。

    那是周一上午,单位刚开完职工例会。林墨回到办公室,刚坐下,见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谁是林墨?”他指着坐在办公室的人,大声问。

    主任站起来,“请问你有什么事?”

    来人一把推开他,“男人走开,不关你事,我找小三。”

    同事探询的目光,让林墨很懵,谁是小三?她站起身,“我是林墨。”

    “你认识方振?”

    “认识,他是我男朋友。”林墨算了一下,今天是认识方振的第二十一天。

    “胡说,方振是我谢东的女朋友。”

    方振闻讯赶来,“你俩别争了,我们出去说。”

    谢东看了方振一眼,“赶快跟她说清楚,别给我戴绿帽子。”

    三个人,又坐在第一次约会那家咖啡馆。风景如故,心情已完全不同。

    方振说,“我爱谢东。为了他,我辞去工作,跟他来德江城生活。为了他,我不顾家人反对,和家人断绝关系。为了他,我做了变性手术,希望能和他生一个孩子。”

    “为何从不拒绝我的追求?为什么一直跟我约会?”林墨问。

    “你误会了。做志愿活动时,我觉得你很有女人味,想从你身上学习怎样做女人。”

    “我也爱她。”谢东说。“为了她,我离了婚,放弃了公司股份。我爱她,不再接妻子电话,也远离所有女人。”

    真相,超出林墨的想象。最大的误会,莫过于我把你当爱人,你却把我当朋友。原来,这段感情,只是林墨的一场单相思。

    第八天,祝松把他创作的《你来或者不来》传给我。他虽然多年未写小说,文风还是从前的文风,人生阅历却已不同。

    梓君带着四岁的儿子,去德江公墓参加一场葬礼。

    昨天下午,她领着儿子,去德江商场买了一套黑色亲子装。看到价格时,她犹豫了一下。一个单亲母亲,没有稳定收入,也靠不上父母和别的亲人。活着,只能靠自己的一双手。这双手虽然小,却要撑起一个家庭。

    梓君经常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得重病,死了。儿子被送进孤儿院,瘦小的身子都紧紧地贴在房间的角落,总在发抖。害怕,孤单,对每一天充满担忧。

    她拉着儿子的手,走过一个一个墓碑。墓碑上,有的写着父母的名字,有的写着丈夫的名字,有的写着妻子的名字。这里,埋葬着无数人的亲人,这里,是一个更大的世界。

    今天下葬的,是她曾经最爱和最恨的人。看着两个黑色的木质骨灰盒安放进墓穴,盖上盖板。她领着儿子,给两人上香,跪拜。

    从此,一切都成为过去。

    那年夏天,梓君第一次见到贺欢。白衬衣,白牛仔裤,配一双浅灰色运动鞋,贺欢的穿着,梓君很喜欢。

    “老师好!”梓君欢快地喊了一声,然后沉默了。一双黑亮的眸子,看到贺欢眼睛深处。

    那年,梓君十六岁。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是梓君第一次仔细看一个男人。

    儿时,梓君也是一位备受宠爱的小公主。父母经营着德江城最大的购物中心,生意兴隆,父母恩爱。穿着公主裙,扎着羊角辫,出入有司机用车接送,家里住着有庭院和游泳池的别墅。

    七岁那年,家里发生变故。购物中心发生了一场火灾,父母破产。一个雨天,放学后,梓君被父母从学校接到一个居民小区,母亲说:“家里的别墅卖了,我们暂时租住在这里。”母亲强颜欢笑,安慰梓君,说以后会买新别墅。

    梓君点头,不哭不闹,小小的人儿,就懂事地倔强。

    谁知,更大的灾难降临。父母意外发生车祸,死了。有人说,他们是在争吵时,因为抢方向盘发生意外。有人说,他们是有意的,为了得到高额的保险赔偿。

    梓君失去了双亲。刚开始,学校老师说,梓君会被送去孤儿院。“别担心,那里有阿姨专门照顾你。”

    孤儿院,看字眼,就充满不喜欢。所幸好心的邻居收留了梓君。她家有一个和梓君一样大的小女孩,跟梓君是同学。父亲老家的远亲闻讯赶来,给邻居付了一些伙食费。从那天起,梓君成了大人。

    她把所有精力用来读书,从德江小学,到德江中心,德江高中,因为学习成绩优异,不断跳级,还每年拿奖学金。

    邻居阿姨逢人就夸梓君优秀,她是一个善良的家庭主妇。直到读大学,离开德江城,这期间,梓君去她家吃了九年饭。梓君知道,让一个陌生人来家里吃九年饭,这是一份大爱。梓君明白,只有努力读书,才能改变寄人篱下的命运。将来,自己过得好,才能回报阿姨的恩情。

    梓君入学那年,贺欢刚好三十岁。有才华,帅气,大学教授,外向,开朗。贺欢的每一面,都灼灼发亮,吸引着梓君的关注。

    她收集他讲课的资讯,抽空去各学院听他上课。她打听到他热爱骑行,便攒下奖学金,买了一张山地自行车,努力学骑车。她知道,他目前单身,热恋了多年的女友路楠,是他的大学同学,前年,和另外一个男同学一起去了国外,他们爱情长跑了十年,有悲伤,有欢笑,有无数美好记忆,也有太多人生纠葛,最终,他落单了。

    梓君想,我爱上他了。

    第一眼,贺欢就注意到这个女生。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普通棉布衣服,十分妥帖。一双眼睛里带着光芒,能看到对方心底。她是单纯的,却又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后来,他了解她的家庭情况,既心疼她,也更加关爱她。她是当代大学生里的异类,安静的时候,乖得像一只小白兔,拼搏起来,却是一个不露声色的狠角色,像一只饥饿的野狼,不把猎物咬死,决不罢休。

    大二那年,梓君得了一种罕见的腿疾。看了很多西医,没有疗效。后来,一位老中医,开了一副药方,在腿疾部位不断用烧烫的艾灸热灸。贺欢去治疗现场看过。只见梓君腿疾部位,头一天被滚烫的艾灸烫伤的水泡已经破溃,流水,第二天,医生继续用燃烧的艾灸放在那烫伤部位继续治疗。

    新鲜的结痂发出滋滋声,同时冒起一阵白烟。贺欢想,那该有多疼。却见梓君表情沉稳,没有皱眉,也没有哼叫。

    三个月后,梓君治好腿疾,人也消瘦很多。贺欢突然生出一种想要抱紧她,安慰她的冲动。贺欢一惊,女友走后,自己一度远离女人,甚至对女人心生厌恶,难道,自己心动了。

    大四,梓君要去实习,同时面临考研或就业的选择。贺欢正式追求梓君。梓君答应了,他们住到一起,开始规划未来。梓君决定考本校的研究生。一来,两人可以继续待在一起,毕业后,要是梓君能留校更好。他们计划结婚事宜。梓君悄悄预订了一件洁白的婚纱,她想,结婚时,一定要把邻居阿姨接来,请她以家长的身份,见证自己的婚礼。

    一天下午,贺欢很晚才回家。他喝醉了,人也很累。

    “怎么啦?”梓君接过他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他的外套皱巴巴的,透出一股香水味。

    贺欢在犹豫,没有马上回答。梓君给他泡了一杯红茶,“我只喝红茶。红茶养胃,我不喝绿茶。”以前,贺欢交代过。

    “我今天喝过绿茶了。”贺欢没接杯子,小声说,“她回来了。”

    “你去见过她?”梓君冷静地问。梓君知道,贺欢的前女友,只喝绿茶,最反对喝红茶。她走后,贺欢再也不喝绿茶。

    “是。”

    “你们拥抱了?”

    “是。”

    “你们上床了?”

    “是。”

    “梓君,你听我说。我以为我恨她,再也不愿见到她,就算见到她,也不会理她。可是我错了。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其实我一直想她,我渴望见到她,期盼拥有她。我们跟以前一样,亲吻,相拥,上床,一切都不曾改变。”

    “够了。”梓君打断贺欢的话,“你说的这些话,对我都是伤害。贺欢,我看错你了。”

    很快,贺欢在沙发上睡着了。当天晚上,梓君收拾东西,离开了贺欢家。她带走了那件白婚纱。关门时,梓君说,我们永不相见。

    果然,他们此生,再也不曾相见。

    七月半,鬼节,路楠得了重感冒。贺欢说,“路楠,你是不是惹了哪路小鬼。”

    路楠瞅了他一眼。她知道,贺欢心里,一直想着那个名叫梓君的女孩。

    路楠是一位服装设计师。她擅长设计中国风服饰,一些服装还获过国际大奖。读书时,是路楠主动追求贺欢。班上的男生都迷路楠,这个有长相,也有头脑的女生。男生都想把路楠追到手。只有贺欢,埋头读书,不肯多看路楠一眼。路楠不服输的性格一上头,誓把贺欢拿下。三个月后,两人已经手牵手,出现在校园马路上。

    两人的爱情,从头至尾,都是路楠在掌控方向。爱,或不爱。上床,或不上床。就连前几年,路楠告诉贺欢,自己要和另外一位同学出国,路楠用的都是通知的口吻。

    路楠想,贺欢会一直站在老地方,等着自己。

    直到有一天,另一位同学告诉路楠,贺欢要结婚了。是贺欢的学生,一位安安静静的小女生。路楠看过梓君的照片,知道贺欢想结婚的原因。这个叫梓君的女孩,能给贺欢自己给不了的安稳生活。路楠慌了,她这辈子唯一的梦想,就是和贺欢结一次婚。她果断地辞别国外男友,回到贺欢身边。

    没错,那天晚上,是她设了圈套,让贺欢喝醉,让贺欢上床,让贺欢恍惚了时空错觉。

    路楠知道,贺欢知道那是一场自己设计的计谋。贺欢在配合自己的演戏。贺欢知道自己这辈子离不开路楠的影子。只要路楠招手,他便会回头。贺欢不想去祸害那个女孩,给她带去更多不幸。

    贺欢唯一不知道的是,那个女孩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孩子。那个女孩静静地离开了他,也悄悄带走了他们的孩子。那个女孩不说,我也不会说。我设计服装知道,极简风格不等于简陋设计。那个女孩,真让人琢磨不透。在爱情中,表现得那么小女生,面对伤害,却又处理得那样不动声色。我知道人与人的情感中的那种疼。我想,那个女孩是真的疼了。而疼,是比痛更深一层的领悟。如果我遇到那位女孩,我会问她,“你明明深爱贺欢,你是一个成年人,说出你内心的真实感受,大声说一句爱就那么难吗。”

    贺欢我俩结婚后,每年七月半,我都会大病一场。每天晚上,我总是做一个梦。梦到我赤着脚,在一个茂密的大森林里奔跑,身后有人在追我,我不敢回头看,不知道追我的,是男人,是女人,是老人,是小孩,还是鬼怪。我拼尽全力,使劲往前跑。我会飞,能跃过很高的大树。还会从一个很高的坡,跳到另一个很高的坡地。我跑啊跑,喉咙干痒,嗓子冒烟。我感到自己快被抓住。突然,我面前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悬崖,我没有退路,闭上眼睛,纵深一跳。

    我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全身大汗,全身发抖。

    贺欢睡得很沉。不知道我在梦里,经历了一次生死。

    梓君像一条落水狗,被路楠设计滚出贺欢家门后,因为怀孕,错过了考研机会,因为生孩子,又错过了参加公考的机会。

    她回到德江城,找了一份销售员的工作。梓君上班时,那位邻居阿姨帮忙带孩子。梓君想,老天爷厚爱我,张妈妈不仅庇佑我,还照顾我的孩子。现在,梓君把邻居阿姨叫张妈妈。

    阿姨姓张,她的女儿读完研究生,留在外地工作。梓君反倒成了陪在她身边的孩子。

    命啊,梓君想。本来,自己也会留在外地,还会请张妈妈参加一场光鲜的婚礼。

    张妈妈从来不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只是加倍地疼爱这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给他做好吃的,后来,接送他上幼儿园。遇到别的家长,就一脸慈爱地说,“这是我外孙。”

    梓君想起一位爱情专家说,检验一个男人是不是喜欢你,可以盯着他看二十秒,看他会不会主动吻过来,检验一个女人是不是喜欢你,可以盯着她看十秒,看她会不会笑出来。

    贺欢主动吻过自己吗?梓君不记得了。

    这天中午,梓君做了一个梦。

    明明在梦中,梓君却觉得自己就在现场。那是A城街心广场十字路口,很大一个环岛。因设计独特,绿化优美,获过一个设计类奖项。A城是梓君读大学的城市,这里,留下她初恋的美好记忆和含恨离别的伤痛。

    那是一张灰色轿车,停在路口等绿灯亮。坐在车上的,是一男一女。梓君使劲睁大眼睛,却看不清是谁和谁。他们在说话,突然,女人大笑起来。

    这是一个平常的场景。宁静,幸福。梓君有些嫉妒了。自己的生命里,有人生奋斗,有同事情谊,有张妈妈的温暖,唯独缺少一个这样的男人,可以任你撒娇,任你耍赖,任你放声欢笑,或者倚靠痛哭。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一辆超载大货车突然失控,偏离车道,向那辆灰色轿车冲过来。梓君眼睁睁地看着灰色轿车被大货车压扁。梓君惊叫出声。

    她打开电脑,搜索网上报道的最新车祸信息。铺天盖地的车祸信息,没有查到关于A城的车祸报道。她心神不宁,一直在默默祈祷,一切平安。

    当天下午,梓君接到同学的电话,说贺欢和路楠今天中午出车祸,死了。

    梓君听到自己的心脏,“啪”的一声,碎了。

    挂断电话,梓君说,“你们,都欠我一句对不起。”

    那天,在墓碑前,梓君烧了那件珍藏多年的白色婚纱。

    大家如约到达。方粟订了德江城最好的花园式酒店,酒店有室外泳池和高尔夫球场。房间设在独幢别墅里,环境幽美,空气清新。

    晚宴设在酒店主楼四十七层的贵宾包间,大家对酒店的环境和服务很满意。一道道丰富的菜肴陆续端上桌子,大家一边聊天,一边等贺大安到来。

    等了两个小时,方粟打了三次电话,贺大安的电话都提示关机。方粟有些失落,端起酒杯,尴尬地说,各位老同学,菜凉了,酒和同学情可不能凉,来,我先干为敬。

    包间的一面墙上安着一个大屏幕,正在播放我们创作的小说,还配了视频。大家相互敬酒,没有人关注谁写了什么。最后,我们都醉了,回到各自房间睡觉。

    酒宴散时,贺大安仍然没来。

    第二天早上,我还睡着,接到方粟的电话。说他在机场,准备登机。“昨晚,贺大安跳楼自杀。死了。”方粟挂断电话。我的电话又响了,是祝松打来的。电话铃声一直在响,我看着手机,不知道这个电话,接,还是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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