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一曲《长生殿》:可怜一曲长生殿

时间：2019-02-21 05:33:38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清代戏曲作家洪�的《长生殿》是一曲好剧目，思想性和艺术水准都很高。近人王季烈在《�庐曲谈》卷二《论作曲》中这样评价道：“其选择宫调，分配角色，布置剧情，务令离合悲欢，错综参伍，搬演者无劳逸不均之虑，观听者觉层出不穷之妙，自来传奇排场之胜，无过于此。”
　　《长生殿》最为成功之处是受到了当时最高统治者康熙皇帝的喜爱，可见其“政治水准”之高。《长生殿》剧本付梓并排成戏后，康熙皇帝率领后宫妃嫔首先观赏，龙颜大悦，拍手称好，下令赏赐演职人员白金20两。从此以后，皇室亲王及阁部大臣，凡是举办宴会，都要求演出此剧，各种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
　　取得这样的成就，洪�付出了很多努力，创作《长生殿》更是花费了他大量心血。洪�家道中落，19岁与表妹黄兰次结婚，4年后赴北京国子监求学，中途肄业，未得官职，失望而归。为了生计他四处奔波，27岁前后遭遇家难，为父母不容，被迫离家别居，贫至断炊。无奈之下，他再度前往北京谋生。洪�跟现在大多数北漂者差不多，在北京漂泊多年，始终漂不进金銮殿站班列队。
　　既然考不上大清朝的公务员，洪�决定发挥个人特长，搞起了文学剧本创作。如今许多所谓的文学创作者做梦都想一举成名，恨不得10天就写出一部长篇小说，登上作家富豪榜。可洪�当年走的是精品路线，不搞快餐文学，就拿他创作《长生殿》来说吧，他于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年）开始动笔，以李白为男主角写成《沉香亭》，琢磨6年，始终觉得不够味儿，“去李白，入李泌辅肃宗中兴事”，更名为《舞霓裳》。到了康熙二十七年（公元1688年），他又觉得《舞霓裳》这部传奇戏曲不够好，加以修改，定名为《长生殿》，男主角从风流才子李白变为风流天子唐玄宗，女主角为杨贵妃。洪�的《长生殿》“经十余年三易稿而成”，戏排成后，果然一炮而红，许多名流纷纷携金往观。
　　洪�成了炙手可热的文艺界名人，当时清朝的诸多文人都以攀上洪�为荣。康熙二十八年（公元1689年），洪�过平常生。他在没出名时，每年过生无非是吃一碗寿面了事，现在名满天下了，京城里的名流、捧角者可不允许他再过平常生了，纷纷前来祝寿。洪�便让《长生殿》的原班演员在家里表演，宴请宾客。这祝寿看戏图个热闹，原本也无可厚非，可洪�却犯了大忌。当时正值孝懿皇后佟氏于一月前病逝，犹未除服。给事中黄六鸿便以国恤张乐为大不敬之罪名，上奏弹劾。康熙皇帝发火了，下令凡是到洪�家里看戏的，不论是谁，一律严加处理。
　　话说黄六鸿与洪�倒没什么深仇大恨，他弹劾洪�想搞的其实是赵执信。黄、赵二人的恩怨说来话长。赵执信也是当时文化界的名人，但他心高气傲，只看得上洪�等几人，其他人到他家去，他总是不冷不热地接待。黄六鸿喜欢写诗，当了官后更想在公众场合展示自己的才华。一次，他提着土特产，拿着几卷自己写的诗来赵府请教。赵执信收下了土特产，诗集却只翻了一两页就掷还给他了。黄六鸿十分气愤，但总找不到发作的机会。直到洪�过生这天在家里演出《长生殿》，黄六鸿才抓到了把柄。他知道赵执信与洪�交好，洪�过生，赵执信一定会去祝贺，便到康熙皇帝那里奏了一本。黄六鸿在官场混迹多年，自然知道皇帝处理人事的路数，洪�在国殇期间大行歌舞是对皇家的大不敬，当天去祝寿看戏的赵执信等人也难逃罪责。黄六鸿借刀杀人的这一招真是够狠。现在很多人听说古代的文字狱后，都爱骂皇帝乱杀文人，其实杀文人的往往都是文人。皇上一般没有时间静下心来读几本书，只有一些文人，读书时会发挥想象，每当读到自己认为有违碍的句子，便添盐加醋后报告给皇上，皇上一琢磨，也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便龙颜大怒，于是就有人遭受牢狱之灾，严重的甚至掉脑袋并殃及家人，而打小报告者常常能踩着他人的尸体升官。像洪�这起案子，康熙皇帝身处紫禁城内，外面敲锣打鼓庆祝生日，他哪里知道？就算有人看到了，如果不是深谙政治，也未必能像黄六鸿那样想到“国恤张乐大不敬”的罪名啊！所以说，文人搞文人，才具有专业水平，而且一搞一个准，历代都是如此。
　　康熙皇帝本来听说洪�开寿宴也没多大反应，后来听黄六鸿上纲定性为“大不敬”，才火冒三丈，下令抓人治罪。洪�被削去监生学籍，失去了当公务员的资格，关进刑部大牢；赵执信被罢免官职，再没起用。当时参加洪�生日宴会的人中有一个叫查嗣琏的，受到处理后改名“查慎行”，多年后再入官场，也不太敢参加洪�这等文人的聚会了，十分谨慎。
　　洪�案发生后，有人咏诗感慨：“可怜一曲《长生殿》，断送功名到白头。”洪�出事后，在牢里关了一阵子，康熙静下心来一想，觉得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就还了他自由，只是没再让他做官。洪�出狱后回了老家杭州，从此性情大变，整天“交游燕集，每白眼踞坐，指古摘今”，他看别人不顺眼，别人也看他不顺眼。有一次他被人请去喝酒，喝高了，醉醺醺地坐船回家，落水而亡，时年59岁。
　　官场整人学问大着呢！黄六鸿算是掌握了其中的要领。他原本只想害一人，却牵涉众多，最可惜的还是洪�这位满腹才华的剧作家，从此一蹶不振，再没有出什么好作品了。
　　（责编王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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