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绘画中的毛泽东形象
时间：2020-03-20 05:18:46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文革”时期的油画《毛主席视察广东农村》，在2005年嘉德秋拍上，以1012万元的拍卖成交价，刷新了保持10年之久的另一幅“文革”油画《毛主席去安源》的价格纪录，拉开了红色题材收藏热的序幕。由于近年艺术品市场的热点转换到“红色题材”，一些重点反映领袖革命活动的美术作品，成了今天最为抢手的“红色经典”。海内外藏家纷纷看重这类作品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不惜重金购买。例如2005年嘉德春拍《向井冈山进军》以286万元成交，《血与心》以627万元成交。特别是北京华辰拍卖公司2005年11月5日推出的红色题材专场，一些曾经保存在中国革命博物馆的佳作，也在拍卖会露面，在藏家的竞相追捧下创造出新的天价，使艺术品价格急剧飙升。“文革”时期的宣传画虽以纸本水粉居多，不及近年上涨幅度较高的“文革”布面油画，但只要是画面上有毛泽东形象的宣传画，其增值空间及收藏潜力就不容忽视，这一点已被业内人士及众多藏家肯定。
以“三忠于”（注）“四个伟大”为内容的“文革”宣传画
“文革”期间，声势浩大的大批判运动对美术界的冲击异常猛烈，狂热的红卫兵将美术界许多知名画家列入反动学术权威，一夜之间通通加以“横扫”。一种狂热的个人崇拜，首先在北京红卫兵美术报刊中表现出来。如影响很大的《美术战报》，每期均刊载各类以毛泽东形象为主题的美术作品。创刊号第1版为宣传画《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万岁！》，以毛泽东身穿军装、头戴军帽、挥手致意为画面前景，背景是光芒四射的一轮红太阳。第2期同样是一幅宣传画——《沿着毛主席指引的文艺方向阔步前进！》，画面上方为毛泽东在延安时期的头像，下方是高唱“语录歌”的人群和“样板戏”的造型。第4期是宣传画《毛主席的革命文艺路线胜利万岁！》，画面为毛泽东与文艺战士在一起。第5期宣传画正中是毛泽东头像。第6期为毛泽东与林彪在延安的水粉画。第7期为《毛主席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是毛、林、周与中央文革领导小组在天安门接见红卫兵的油画宣传画。毛泽东在人民群众中有着神圣而崇高的地位，一些现代造神者利用了这一点，在“文革”中极力推崇个人崇拜。在这种情况下，铺天盖地的红卫兵美术报刊应运而生，除北京的《满江红》《红画兵》《工农兵画报》《无产者画刊》外，全国各地红卫兵美术报刊均按照此模式，刊载半版或整版有关毛泽东主题的美术作品，数量之多，成为中国美术史上的奇观。
在许多老画家被打倒的情况下，美术院校许多青年学生以极大的创作激情，投入到了这一主题的宣传画创作之中，与其他红卫兵美术报刊一样，以其独特的方式为“文革”推波助澜。如当年中央美术学院“革联红旗”兵团学生沈尧伊，在1966年创作了版画形式的宣传画《紧跟毛主席在大风大浪中前进》（图1）。作品以毛泽东形象为主体，表现出作者纯熟的艺术功底。中央美术学院学生王晖创作了宣传画《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又名《五个里程碑》，图2）。这是一幅在“文革”前期影响较大的宣传画，原画为水粉纸本，长2.5米，高1.2米。后被以油画形式，由作者复制于天安门广场西侧的大标语牌上。这幅高7.2米、长22米的巨幅油画，于1967年12月26日揭幕，一直展示到1968年9月底。该画选择了毛泽东为缔造新中国所经历的革命历程：上海“一大”会址、井冈山、遵义会议会址、延安宝塔山、天安门等标志性的景物作为陪衬，鲜艳的党旗下是红旗的海洋、金色的光芒。正面是毛泽东身着军装的形象，给人视觉上是“红、光、亮”的暖色调。当时还有一幅“红、光、亮”的代表作《炮打司令部》（图3），在“文革”前期最具影响力，也是目前价位较高的宣传画。这以后，以毛泽东形象为主题的美术作品，是各地美术出版社竞相出版的美术出版物。
“文革”的政治风云造就了一批青年画家，他们中的许多人至今仍活跃在画坛。如1965年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的唐小禾创作的《在大风大浪中前进》，是作者“文革”前期的代表作，当时广为流传。1965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的陈衍宁创作的《毛主席视察广东农村》，在表现领袖与人民群众的亲密关系上是非常成功的，是作者在“文革”后期的代表作。只可惜该画在2005年嘉德秋拍上，被一位海外藏家高价买走。这一批青年画家的画作，在今天都有较高的价值。
以“全国山河一片红”为内容的宣传画
“文革”初期，由北京航空学院红卫兵首先发起，在全国各地将大街小巷的墙壁一律涂上红油漆，或用红色字体书写各种毛主席语录，制造出“全国山河一片红”的所谓“红海洋”。为了制止这一疯狂的行为，中共中央、国务院于1966年12月30日发出《关于制止大搞所谓“红海洋”的通知》。当后来全国各省市革命委员会成立时，“全国山河一片红”再度出现。
当“文革”发动近一年时，全国各地所谓“红色画展”也相继频频推出。1967年2月5日，北京20多所大专院校联合一些工厂、机关的造反派组织共同举办漫画展览。1967年4月，“北航红旗”（北京航空学院红旗战斗队的简称）举办了“毛主席革命路线胜利万岁展览”。1967年5月，北京美术界联合84个革命造反派组织举办了“毛泽东思想胜利万岁革命画展”，这次画展规模较大，有宣传画、语录画、漫画、版画、彩塑等数百件。1967年5月25日下午，以天安门广场作为第一站，举行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巡回美展”的开展，1967年6月2日，“首都红卫兵革命造反展览会”在北京展览馆展出，展品中有一幅特大的宣传画，总长约20米，画面中间部位精心绘制了巨大的毛泽东半身像，是该展最具震撼力的一幅力作。塑造毛泽东形象和有关“文革”的各类画展，当时在全国各地都较多，如1967年6月，“毛主席语录画展”在上海工人文化宫正式展出；1967年10月，“毛主席革命路线胜利万岁”美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我们今天从一些历史档案资料中获知，这种带有极端个人崇拜色彩的各类美术作品，并非是毛泽东所默认和认同的。实际上对当时全国各地大量建造毛泽东塑像的情况，毛泽东于1967年7月5日就批示说：“此类事劳民伤财，无益有害，如不制止，势必会刮起一阵浮夸风。请在政治局常委扩大会上讨论一次，发出指示，加以制止。”（引自红旗出版社《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史通鉴》第3卷405页）随后，中共中央接连两次发出通知，在一定程度上刹住了建造毛泽东塑像之风。但人民群众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有增无减，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有着深厚的历史根源，毛泽东作为一个革命家，总是在危难关头使革命转危为安。他为缔造新中国所做出的历史功绩，使他在中国人民心中留下永不磨灭的光辉形象。但毛泽东的威望在“文革”中被少数人一再神化，成为一种“现代迷信”。
在这种形势下，全国各美术出版社大量赶印“文革”宣传画，仅《毛主席去安源》一画即印刷发行数亿张之巨，这是绝无仅有的印量。在政治、经济、文化均遭受极端严重破坏的情况下。唯有“文革”内容的美术一枝独秀。塑造毛泽东形象的画稿，是各出版社最为抢手的美术题材，品种之多，数量之大，都是新中国美术之最。
这一时期出版发行的宣传画有：《万岁！万岁！毛主席》（毛主席革命路线胜利万岁美展作品，1967年）、《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主席万岁！万岁！》（上海人美1967.5）、《毛主席是世界人民心中的红太阳》（上海人美1967.5）、《团结起来争取更大胜利》《在继续革命的道路上争取更大胜利》《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人民解放军应该支持左派广大群众》《紧跟伟大领袖毛主席奋勇前进！》《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伟大胜利》《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全面胜利万岁！》。油画宣传画有《东方红》（中学红代会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反修兵团）、《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侯一民、邓澍、詹建俊、罗工柳、袁浩、杨林桂等绘，图4 ）、《伟大的战略部署》，中国画有《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主席和我们在一起》，版画有《峥嵘岁月》等……
“文革”宣传画是见证“文革”历史独具特色的美术作品，同时也反映出一批青年画家在那个年代的激情。那些在今天被称作“红色经典”的美术作品，是他们在超脱了名利羁绊下的精心之作，具有极强的写实风格。人们今天不再一味探求它的艺术表现手法，而更注重它的历史价值和收藏价值。这种写实风格的美术作品极受海外藏家的青睐，由于当代西方写实作品的缺失，他们对“革命历史题材”和“文革”时期的美术作品产生出浓厚的兴趣，从而加大了对中国当代美术的深层介入。同时，海外市场需求的加大也刺激着国内市场。
尽管这些“文革”美术所反映的内容，让今天的中国青年恍若隔世，但历史教科书已让他们知道，“文革”在中国实实在在发生过。经过长期革命实践的毛泽东思想，也给中国人民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40年后的今天，当时的青年中，许多人如今事业有成，他们是拍场最有实力的竞争者。基于对“红色收藏”的认识和偏爱，他们可以投入数亿巨资建立博物馆，如成都收藏家樊建川，在2005年8月15日“抗战”胜利60周年时，建起一座为和平收藏“战争”、为和谐收藏“文革”两大主题的大型博物馆（占地500亩）。那是他们对一段历史的正视和反思，那是他们对狂热激情的回顾和警醒，那是他们对“红色经典”的珍藏和爱护，那是他们那一代人割不断的怀旧情结。说他们是“睡狮”也未尝不可，一旦拍场触动了他们的激情，就会与“洋人”一争高下，不计得失。拍场的价格是阻挡不了他们的。
1982年11月19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通过的《文物保护法》，将“文革”时期的毛泽东像章列为“现代文物”。笔者认为：“文革”期间一些经典的原创美术作品，同样应视为“现代文物”。一旦流失海外，若干年后，我们的后辈就会像我们今天一样，为了那些流落海外的国宝，千辛万苦地到海外去寻觅；即使花重金也未必能顺利地买回一二件“海归”文物。任何一个民族都应当记住自己的历史，不论是屈辱、辉煌，或是值得反思的……
注 “三忠于”：即无限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无限忠于伟大的毛泽东思想、无限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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