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医郑子壬]一代名医

时间：2019-02-20 05:44:55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四川简阳的郑子壬乃一代名医，医术声震川、藏、滇、黔，远播京华。关于他的龙门阵，至今仍在老百姓口中传扬。　　　　青年时期的郑子壬，虽然在旧政府的军政两界中担任过不少要职，但真正让他出名的还是他过人的医术。郑子壬是医学界少见的以毒攻毒的高手，极善使用砒霜、蜈蚣、醉木叶、辽东鹤顶红、漠北黑蝎子等“虎狼药”。当年主持川政的刘湘得了一种怪病，久治不愈，有人向他推荐郑子壬。不料郑子壬开出的药方之中，有好几味药都含剧毒，把刘湘手下的人吓得面如土色。郑子壬看在眼里，也不解释，只是微笑着吩咐抓药，说，药熬好后先由他当众试喝，如果没事，再让病人服用。郑子壬试喝后一个时辰，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刘湘这才大胆将药服下。结果不到一周，刘湘的怪病便痊愈了。
　　郑子壬年轻时心高气傲，派头很大，没有重金和鞍马车船，休想请得动他。所以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享受到他精湛的医术。穷人因为无钱请车、请轿和买药，只能念叨一下他的名字而已。
　　然而，20世纪30年代末，郑子壬经过一趟上海滩之行，便彻底改变了做派。从此，他为人谦恭，医术大长。各种疑难杂症，一经他手，便药到病除；一些被大医院判了死刑的病人，经他妙手施治，又起死回生，人们都称他为“岐黄圣人”。事情的由来是这样的：
　　有一天，从上海来了两位客人，恳请郑子壬去上海为一位将军治病。郑子壬一辈子最瞧不起武人。便以事务繁冗，难以分身为由推脱。
　　客人再三恳请，郑子壬还是不答应。两人见天色已晚，只好在阳安北门桥头寻了一家小店住下，准备第二天返程。晚间无聊，他们来到天庆观附近一间茶馆喝茶。当与茶客们聊起此次阳安之行时，二人又说起他们的那位将军。原来，那是一位反袁护法的英雄，他追随蔡锷从云南起兵，曾与北洋军激战十余仗，多次受伤，至今身上还留有数块弹片。现在将军已退出军界，寓居上海。听说蜀中阳安的郑子壬先生医术高明，所以叫下人前来礼请。
　　第二天，当两位客人打点好行装，准备出门时，忽见门外站着一袭长袍的郑子壬先生。原来，昨晚他们的谈话，被郑子壬无意间听到，他当即改变了主意。
　　到了上海，郑子壬才知道，病人不是将军，而是将军的母亲。老太太已经70高龄，卧床数月。将军是个孝子，希望郑子壬洗漱过后，能立即下一诊断。但郑子壬做派惯了，见接待欠隆重，已经不悦，又见将军像支使下人一样吩咐他，便借口远道而来，身心疲惫，此时探病，易出差错，说需要小憩两日，再把脉处方为宜。
　　将军很快看出这位声震西南的名医是个极讲派头的人物，只好将他安置在上海淮安路一家豪华的大饭店，并派专人侍候。
　　两天后，郑子壬再次来到将军府上，正好碰见将军亲自送一位衣着朴素、肩挎药箱的老郎中出门。见郑子壬面露不悦，将军连忙回身解释道：“请先生见谅!老母病重，我身为人子，唯恐有所耽误，造成终天之恨。昨天听人讲起上海滩城隍庙内来了一位老游医，颇有些医术，所以立即请来为老母诊断。今天是他第二次把脉处方。”
　　郑子壬一脸的不屑，本想转身拂袖而去，但争强好胜之心又让他停了下来，心想：“好啊，那就让你看看谁才是真的有医术吧。”
　　郑子壬从老太太房间里把脉出来，下人早已摆下纸墨笔砚。郑子壬坐下写好处方，正欲起身，忽见另一张桌案上也有一张单子，于是伸手拿过来看了看，那位老郎中所列出的病因与自己的判断相同，但处方出入甚大。郑子壬冷冷一笑，心里说，能看准病因，不算本事，要治得好病，才算功夫。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郑子壬每天为老太太请一次脉，处一张方。终因残年风烛，老太太的病势日重一日，渐渐表现出弃世的迹象。郑子壬盘算好了，最后再把一次脉后，就让将军着手准备后事，自己也好启程回川。
　　当他来到将军府上，与一个月前一样，又碰到将军亲自送那位衣着寒酸、其貌不扬的老郎中出门。
　　郑子壬强压心中的不快，依旧进屋为老太太看病。他把完脉从里间出来，坐在摆好纸笔的桌案前，凝神闭目，却不开药方。
　　将军忧心忡忡地催促：“郑先生，请处方吧。”
　　郑子壬摇摇头道：“老夫人脉息式微，沉疴难起，估计也就是两三天光景，恐怕要准备后事了……”郑子壬把话说得很慢，很沉重，使将军能有心理准备。
　　将军忽然落泪叹息道：“不瞒先生说，刚才出门的那位老郎中，也是我出于救母心切，才不避忌讳，又把脉了一次。他和先生一样，也没有开处方。不过这次他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在明日未时三刻前做好一切准备，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郑子壬诧异道：“他真敢这么说?”
　　将军点了点头。
　　这一下，郑子壬好胜的倔劲又上来了。他重新进入病房，再次仔细地为老太太诊断了一遍，然后出来开出一剂处方，并对将军叮嘱道：“这剂药很关键，老夫人服下后，脉象如果转为平稳，呼吸也显匀畅，至少还有两三天阳寿。也好让贵府准备后事时稍显从容。”
　　郑子壬心里暗暗和那老郎中较上了劲。他要求将军在老太太服药后，每隔半个时辰就派人将病情向他报告一次。
　　但报来的病情却一次比一次严重。第二天午时过后，就连报告也中断了。郑子壬十分诧异，连忙坐车赶往将军府上，尚未坐定，只见那老郎中也来了，手里还捏了一沓纸钱和一炷香。
　　郑子壬对老郎中冷笑道：“你捏炷香来是何用意?”
　　老郎中不卑不亢回答道：“老夫人应该在这个时候驾鹤西去了。”
　　郑子壬讥讽道：“人之生死时辰，岂是你用游方骗术可以预测的?那好吧，我就与你一同进去，看看老夫人是不是走了。”说着，站起身要拉老郎中往上房去。
　　正欲举步，忽见将军下人飞步前来，报告说老夫人不行了。郑子壬一怔，不觉间松开了老郎中的手。正当此时，上房突然传来一片哭声。郑子壬大惊，抬眼看老郎中，对方已先前一步走出房间。老郎中在老夫人房门前，点燃了祭香纸钱。郑子壬抬眼看墙上的西洋挂钟，时间不多不少，恰好是未时三刻!
　　郑子壬自觉颜面丢尽，回到住处，急忙收拾行装，准备不告而辞。
　　就在这时，那位老郎中来了，笑问道：“郑先生从巴蜀远道而来，何必急着要走?”
　　郑子壬没想到对方会来看他。尽管他生性孤傲，终不掩医家本色，对有真本事的人，从内心仍是尊敬的。于是他给对方施礼、上茶，连连说道：“惭愧，惭愧!”并虚心讨教。老郎中毫无倨傲之色，推心置腹地给郑子壬讲了一番话。
　　老郎中姓赵，本是北方一位阀阅世家子弟，曾经一度在政界中任过高职。在翻过几个大跟斗之后，看透了世态炎凉，才转而学医。他多年行走江湖，见过许多高人，也见识了许多以行医为幌子混饭吃的“三教九流”。老郎中真心诚意地夸奖郑子壬医术精湛，也语重心长地告诫他要切记：医术乃仁者之术，救死扶伤为第一要义。把脉处方前最忌讳心高气傲，意气用事，在态度上失却分寸。
　　“态度?”郑子壬望着老郎中，不解所指“态度”为何意。
　　老郎中加重语气说：“悬壶济世，乃普救众生的功德之业。给一位反袁护法的英雄之母诊病，你尚且拿派头讲规格，可见一般百姓更是不好请动你。然而芸芸众生，饱受病难，苦海无边，这正是我们医家降服病魔妙手回春的机会；反之则医德有亏，而且医术也会止步难进……”
　　一席话说得郑子壬缄默良久。当老郎中起身告辞时，郑子壬突然趋步上前，拉住对方的手再三道谢：“此行上海滩，得见先生，真是让郑某受益匪浅!”
　　名声响彻川、藏、滇、黔的郑子壬，从此纡尊降贵，贴近民众，并特别注重研究民间的各种疑难杂症。尤其在晚年，他素衣草鞋，肩挎药包，走街串巷，远涉简阳周边的贾家、三岔、草池等地，专为穷人看病。他开的药，可以采自山沟路旁，既免去病家买药的花费，又省了跑药店的辛苦。许多陈年痼疾，到了他手上，也只需几副草草药，即可药到病除。
　　1973年农历八月，郑子壬在石桥镇逝世，享年96岁。郑子壬逝世数十年后，阳安百姓一提起他的名字，仍心怀感念，赞叹不已。
　　
　　(压题图选自《三百六十行大观》，孙兰荪绘)　(责编　江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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