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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冕堂皇 [一次冠冕堂皇的抢劫]

    时间:2019-02-21 05:33:16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1974年,我们村在月塬山庄耕种的期限到了,按协议得搬下山去。这年冬天,村上组织了上百号人,拉了三十多辆架子车,去山庄搬“家”。就在这次搬家中,发生了一件抢劫案,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惊动了两个专区,公安局来村里调查了好几天,听说要抓捕几个人,幸亏公社、县上领导出面,多方周旋,才总算平息了事态。这件事说起来,至今让人哭笑不得。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那还是在1964年,为填饱肚子,生产队研究决定,用一头刚长出牙齿的大青骡子,换得了一处山庄,耕种期限为十年。山庄的地名叫月塬,这名儿听起来很浪漫,其实那儿很荒凉,满沟满坡尽是淹没人的茅草荆棘,方圆五里没有人烟。月塬的老住户,人口也不多,全队老老少少合起来也就百十人上下,散居在塬顶上。山庄距我们村庄不远也不近,去一次山庄,两头摸黑,鸡叫三遍时上路,走完平川进深山,翻沟越岭,过河渡水,紧走慢赶一整天,鸡叫头遍时才到达。我们到山庄,不仅出了县,而且还跨了地区,我们村属宝鸡地区,而月塬山庄属咸阳地区。人们开玩笑说:上一次山庄,那也算是走州过县,出了远门啦!
      头两年里,生产队派劳力轮流上山,烧山砍树,刨石开荒,新开垦的坡地,肥沃极了,黑油油的腐殖质几乎与土壤参半,确实打了不少粮。可好景不常,几年后,就打不了多少粮了。山里的地,既未浇水,更不施肥,完全是掠夺式耕种;加之一到夏季,暴雨倾盆,陡峭的坡地被雨水冲刷得满是渠渠沟沟,冲去了熟土层,留下的是坚硬的秃坡,山头像个乞丐似的,穿着打满破补丁的烂衫儿,在风雨中伤心地哭泣着。辛辛苦苦耕种一年,打下的粮食少得可怜。扔了吧,好歹也是队里的一份家业,还舍不得;继续干吧,又劳民伤财,得不偿失。这样不死不活地维持到1974年,期限满了,月塬的山主拿着协议,通知我们下山。谁知这通知却像在咱村人中点着了一把火:哼,你不催我们早就不想干了,还拿协议来撵我们走呢!粮没打多少,一头大青骡子白送了你们,开了那么多地,打了五孔窑洞,平出了两个打麦场,我们一走,白白地全留给你们,月塬山上的人,把咱们可亏很了。不行,不能让他们占这样大的便宜!
      这年冬里的一天,队里组织全队男劳力,去了百十号人,拉了三十多辆架子车,浩浩荡荡开往山庄,能拿得动的统统拉回,拿不动的统统毁坏,不给山里人留下可用的东西!强烈的报复心使人们失去了理智。自己本是毁林开荒、破坏山林植被的罪人,却抱怨土地亏负了自己,满怀怨愤地把窑洞的门窗挖了,连墙也掀倒了,砌墙用的土坯也一一打碎,锅端下来了,灶台给砸了,光溜溜的窑洞壁给挖得千孔百疮,打麦场上的碌碡,也给滚下了深沟。窑院里有棵土槐树,是当年上山时栽植的,十年工夫,当初还没有胳膊粗的小树,现在已三把多粗,二丈多高了,树冠圆如帷盖,洒下一大片荫凉。收麦天气,人们在树下吃饭乘凉,讲述着槐荫树为仙女做媒证婚的故事,惹得几个小伙子发起痴心妄想:这槐树也给咱引个漂亮姑娘呀!搬家时,这棵槐树成了难题:砍了吧,架子车已装满了,何况这树身又长又粗,又湿又重,难以搬运;留下吧,那不便宜了山里人?“烂眼”说:“勒腰带,勒腰带,勒个腰带让山里人别乘凉了。”说着操起一把铁镰,绕树一周刮去了皮,露出白生生的躯干。刮去树皮的伤口,浸出滴滴树汁,血似的嘀嗒坠地。可烂眼仍不罢休,又找来一个打了尖的犁铧,将铧身砸碎,将碎片密密麻麻钉入树身,声言谁以后想用这树当材料使,非嘣了木匠的斧刃儿不可。呜呼,槐树何罪之有?竟遭此厄运!
      比这棵槐树更为不幸的,是两条倒霉的狗。据说其中一条是月塬生产队长家的,另一条是月塬饲养员老张家的。这两条狗追逐着交配,神差鬼使地跑到山庄来,在一块空地上成其好事,难解难分,不亦乐乎。“三疯子”去那里解手时发现了,提着裤子跑回来:“狗连蛋哩,狗连蛋哩!走,打死了吃肉!”大声野气一通嚷嚷,呼啦啦拥去十几个人。有人劝阻:“狗连蛋时打不得,打了造罪哩。”“造�罪!谁说造罪谁别吃肉!”十几个人棍棒齐下,两只狗想要逃走,怎奈纠缠在一起,东突西扑,难进难退,尖声哀叫中,腿断腰折,双双毙命。几人将其拖回来,支起大锅,煮了满满一锅肉。狗肉的香味冒着热气,将人们的残忍和野蛮笼罩住。肉熟了,切也不切,碗也不用,捏住骨茬狼吞虎咽,啃过的骨头扔了一地,满院一片狼藉。
      吃了肉,喝了汤,打着饱嗝准备上路前,队长按每辆车子装的轻重分配劳力,强弱搭配,每辆车子三个人,到牛皮坡时,两辆车子合组“兑坡”:先合伙拉上去一辆,再下来拉另一辆。正分配时,三疯子嚷起来:“兑坡还不把人挣死呢,干脆把咱的大青骡子拉回来,半路上给咱挂坡,比这么兑来兑去强多了。”
      “拉骡子挂坡。”这鬼点子太诱人了!可不是么,牛皮坡挣死老牛,拉这么重的架子车翻牛皮坡,还不像老牛似的挣死了人!三疯子这一声喊,引起了一帮人的共鸣。
      “他们的山庄咱们做了十年还给他,咱的骡子也让他们役使了十年,也得还给咱!”
      “不行吧,当初协议上写得清楚,不能拉。”队长向大家解释。
      “地是咱开的,窑是咱打的,麦场也是咱平整出来的,咱一走,月塬的人坐享其成,咱拉骡子,就当是对咱的补偿,半个嘴也能说过他们!”
      “这怕不行吧?”有人担心害怕。
      “怕啥?山高皇帝远,拳头就是知县官!咱这么多人,怕他们?”
      朦胧的月光下,大家拥在槐树下七嘴八舌,队长听声辨人,心里琢磨:喊着拉骡子的都是队里平时最有发言权的人物,个个根正苗红,立场坚定,大伙儿能这么说,估计出不了大格儿。再说了,骡子留给月塬人,谁不心疼!当下队长就召集在场的贫下中农开会研究讨论,到底拉不拉骡子?怎么拉?研究的结果:由在场的贫下中农里挑出30人去拉骡子。为提防万一,拉了骡子后抄小路下山,剩余的人拉架子车绕大路回家。这样一来,拉骡子非但不挂坡,还把每辆车上三个人减成两个人了。
      “唉,不挂坡还拉人家骡子干啥呀?这纯粹是找借口避重就轻不拉架子车了。”有人小声嘟囔。
      说归说,怨归怨,路还得走,车队缓缓地走进黎明前的夜幕里,消失在茫茫的山林中。
      再说那支由30人组成的拉骡子小分队,抄小路摸到月塬生产队的饲养室门口,让两个与饲养员认识的人上前叫门,其余人隐蔽在门前的坎塄下面。王三以前去代销店买东西时,曾借过饲养员五元钱,这会儿,王三就拍着门扇喊:“老张哥,老张哥,天都快明了,也该醒了吧?我们这就下山了,借你的五元钱,趁现在不还以后就很难见面了,我给你还钱来了。”窑里的饲养员老张,听说王三来还钱,披了衣服顾不得穿鞋就跑来开门:“咱山下人就是情义长,五元钱卡在心眼里放不下,黑灯瞎火的专门跑来还钱,这叫受的哪门子罪呀……”门开了,躲在王三背后的三疯子呼啦一下扑进了门,将老张撞了个趔趄。三疯子回头喊:“快进来,拉骡子!”顿时,藏在塄坎下的人一呼啦拥了进来,几个人按住老张不让他动,几个人擦着火柴在槽头上认牲口。认出大青骡子后,“烂眼”一镰割断了缰绳,牵出骡子,反闩了饲养室门。老张在窑里声嘶力竭地叫喊:“抢人啦!快来人呀!骡子让人抢走了呀……”尖厉的哭叫声刺穿了门窗,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听起来�人�人的。
      骡子拉下了山,抢骡子的人个个脸上放光。那时候,骡子可就是钱串子,值生产队一料子的收成。队里买了两只羊,准备犒劳拉骡子的功臣。羊肉还没煮熟,公安局开着警车进村来了,警车停在饲养室门前,跳下来几位公安人员,一张张铁青的脸上布满了威严,看光景茬头不顺。原来,这桩抢劫案惊动了两个专区,认为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对参与的人,查历史、查背景,看是否有阶级敌人在背地里煽风点火,出谋划策?幸亏拉骡子时队长就有先见之明,没让那些有疤疤痈痈的人参与;要不,这件事闹的汤水可就大了。亏得公社、县上的领导出面求情,公安局才没有抓人。结果,骡子在我们村槽头上拴了不到十天,又送还给了月塬山里;下山时打死的两条狗,也由队里出钱给人家赔了。附近村庄的人都笑话我们是“又丢人,又折马,狗肉好吃难克化……”直弄得我们村里人连赶集上会都低着头,生怕听见人家说个“抢”字。
      抢劫骡子的行径,作为村庄的耻辱,藏在村人的心底深处,至今人们很少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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