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地区推理漫谈|台湾地区

时间：2019-02-22 05:31:46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日本著名推理作家岛田庄司曾对“本格推理小说”这一专有名词作过这样的诠释：“‘本格推理小说’是指在故事的前半段展现具有魅力的谜题，并在故事进行到尾声的过程中，利用理论的方式加以剖析、解说谜题的这种形式的小说。在进行剖析和解说时的理论，因为具有一定的水准，为了和其他作品区分，才称之为‘本格’……也就是说，‘本格推理’必定会有“前阶段的谜题”一“其解决过程”这样的骨干，并且是可以让这两点做出惊人表现的人工‘装置’。所以‘本格推理’的创作天分，既是这个装置的设计能力之高下，更是生产效率的高低，以及持续大量设计的持久性。如果说‘本格推理’是诱导谜题出现和解谜时所带来的惊愕的这种装置的话，那么这种装置的设计能力正是最重要的审查对象。”毋庸置疑，曾深受岛田庄司影响的台湾地区推理作家既晴显然具备上述创作天分，而他对“本格推理”这一特殊装置的设计能力则完全经由其笔下有着“台地第一名探”美誉的张钧见系列展现无遗。
　　要了解张钧见其人其事，就不得不从既晴的第二部长篇小说《请把门锁好》说起。2002年1月16日，这本融合了本格推理、灵异魔幻、惊悚恐怖等多重元素的超验作品在进入第四届“皇冠大众小说奖”决选后得以出版，并在不久后一举问鼎该大奖的百万首奖，这令一度失意的既晴创作自信大增，为张钧见的横空出世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请把门锁好》讲的是年轻刑警吴剑向在某日凌晨接获一通奇怪的报案电话：曾任职护士的戈太太捉到一只巨鼠，并坚称巨鼠是啃食尸体长大的。赶到现场后，吴剑向凭着冷静推理和直觉判断找到一间牢不可破的密室，当密室最终被打开时，等待他的是床单里的一只长满白蛆的手腕和衣橱里的一具屈膝蜷缩的入尸。嗣后，复杂诡谲的案件呈现胶着状态，这时突然有一名自称是“下一个受害者”的男子找上吴剑向，要他陪同回到密室、找寻真凶……
　　在吸取了《魔法妄想症》雕琢意味过重的教训之后，既晴开始了创作技巧上的新尝试。一是将恐怖与推理这两种关系密切的故事范型更加彻底地杂糅在一处，使得《请把门锁好》在凸显惊悚剧情、妖异氛围的迷幻文字之间，仍然拥有一定程度的本格推理旨趣，而随着情节的不断演进，逐渐呈现出逻辑推理弱化、慑人恐怖强化的态势。在故事的收束部分则以一种无法分辨真相到底归属于现实的推理范畴、抑或留存于虚幻的恐怖场域的口气实现“逆转”，还真有那么一点点三津田信三的味道。二是将“测不准原理”(世界与真相的本质并非优先性的存在，而是观测者介入造成的结果)和“后期奎因问题”(埃勒里・奎因的后期作品中的案件往往包含了“侦探的存在”，亦即侦探被卷入谜团当中，侦探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对案情造成影响，甚至有许多犯人预设侦探的介入。诡计完全是为了欺骗侦探而设计，是属于“侦探不存在就无法成立”的诡计)引入推理书写，使得他笔下的侦探角色――不管是本作中的刑警吴剑向还是系列作中的私探张钧见，――无不具备一定的纠结感。他们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深深介入杀人事件之中，并对情节的未来走向产生无法估量的影响，而不再如《魔法妄想症》中的陈小江一般完全超然物外、以全知上帝的姿态进行着纯粹的安乐椅推理。姑且不论这两项“装置设计”有师法和汲取日系新本格推理创作经验之嫌，仅从整个“张钧见系列”所获得的好评及其在台湾地区推理发展史上的地位，基本可以认定既晴的此番努力是成功的。
　　2003年底发表的系列首作《别进地下道》，在创作技艺上与《请把门锁好》一脉相承，几乎没有什么改弦变动(唯一的不同是迷雾重重的黑魔法被问题多多的生物科学所替代)，就连故事情节、背景人物方面都和前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在前作中处于传说状态的“噬骨饿魔”洪泽晨成了该作一切事件的重要引子，而以“犯罪画像侧写侦查技术”闻名台湾的李敢当医师也被再次提及。因此，《别进地下道》更像是《请把门锁好》的姊妹篇，而《请把门锁好》则可以视为“张钧见系列”的前传。当然，创新的部分还是有的，首先是名侦探的设定在本作中大致交待完毕(后续只需微调、补强即可)：生于1978年7月，小作家既晴三岁，巨蟹座，供职于“廖氏征信咨询协商服务顾问中心”，从事特殊的独门生意，专门解决一些违背常理、无人能解的问题，拥有敏捷的头脑和矫健的身手，能在绝对劣境中逆转局势、突破心理盲点求得真相，此外具备一种特殊感应能力(预知、控制特定事物的念力，但仅限于自身的心理警示和生命防护，对侦破案件无用)。另一面是将更多“与时俱进”的真实元素纳入推理书写范畴，且本格诡计的架构皆与之相关，例如《别进地下道》中的台风灾害和地铁地道、《网络凶邻》中的视频网聊、《超能杀人基因》中的基因科技、《修罗火》中的核弹技术等，而在《请把门锁好》后半部大量出现的那种非现实、超现实意象则在张钧见系列中渐趋消散，直至《感应》中所表现出的近乎完美的本格身姿。这种逻辑趣味带来的理性质感和现实色彩，与浪漫个性主义泛滥的主角本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者的融洽共处使得该系列在弥漫诡异气氛的同时能保有一定的身临其境般的阅读体验，如《别进地下道》中的一段描绘就仿若置身于地狱世相的“罗生门”，令人不禁联想到贵志佑介《天使的呢喃》一书的类似场景，再如《修罗火》自开篇的“绑架案”便一路大开大合，紧张感和动作感十足，好像这不是向以本格推理见长的张钧见似的，而《超能杀人基因》则根本是“暴风雪山庄”的况味。
　　《别进地下道》出版整整七年之后，回归张钧见私探生涯原点的短篇连作小说集《感应》与广大“张迷”见面了，又是不变的佳评如潮。婚姻有所谓“七年之痒”，但我们对明知不该涉入刑案而有意为之的“怪奇侦探”钧见君却喜爱依旧，这就是“既晴流”特殊装置的魅力。应该相信，随着张钧见的“重生”，既晴也势必开启新的推理创作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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