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衡文学作品的情感特色:张衡的文学作品
时间：2019-02-12 05:37:03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关键词:张衡 情感 新变 摘 要:张衡的创作新变以作品中的情变为主要标志,既吸纳了前世创作的精华,又具有自己个性新变的一面。 “情”,《说文》解作“人之阴气,有欲者,从心青”{1}。情感具有自然的特点,文学作品中的情感是主体心声的表现,应是自然、本真的,但由于儒家“实践理性对情感展露经常采取克制、引导、自我调节的方针……使生活中和艺术中的情感经常处在自我压抑的状态,不能充分地痛快地倾泻表达出来”{2}。汉代注重思想压制,对于人的个性以泯灭为要,如班固评屈原:“今若屈原,露才扬己,竞乎危国群小之间……忿怼不容,沉江而死,亦贬挈狂狷景行之士。”{3}认为屈原是露才扬己之人,其行为应当予以否定。由于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在汉代形成了谨顺的文风。张衡之前作品中的情感以官化为主要特点,虽也有以屈原为代表的抒发个人情志为主的骚体情感,但在汉代多流于形式化并逐渐萎弱。
“若夫平子艳发,文以情变,绝唱高踪,久无嗣响。”{4}张衡的创作新变以作品中的情变为主要标志,张衡作品中的情感既吸纳了前世创作的精华,又具有自己个性新变的一面。
一、尽致抒情
张衡的作品打破了长期以来的诗、赋体情感“和”的传统,多把情感抒发得淋漓尽致,以达到尽情的目的。
《四愁诗》是张衡的一篇缠绵悱恻的诗作,作者采用层层推进、回环往复的方式抒发“我”对女子“从”而不得的哀怨。诗的开头一句“思”字表明了我对女子的依恋,而依恋的女子又遥在“泰山”,“思”和“泰山”两字营造出一种悲情气氛。二句“从”表明了“我”对女子的依恋程度,相离分隔使“我”愁苦不堪、离情难耐,惟有“从之”才可解相思之苦,当准备行动欲从女时却泣涕涟涟痛苦不已,因为“梁父”阻隔无法实现。三句“望”而“涕沾翰”,把悲情的程度更推进一层,思女有所得是对相思之情的慰藉,而“我”的处境是思而不能得,仅“望”就“涕沾翰”。由此可见外界环境恶劣的程度。四句写美女赠刀之事,是对前文“思”的一个解释:因女子有所赠,对己曾有意而想寻之,以琼瑶报之,四、五两句似是中断了前面悲情的抒发转叙前事,但作者的宕开之笔实是为了加深悲情,因为这两句点明了“我”与美女其实是两情相悦,而这正是悲剧的根源。六句“路远莫致”是在“梁父艰”的基础上再叙外在因素的恶劣。末句“心烦劳”点出作者因不得的客观现实所致的心烦意乱。这首诗首章用层层剖析心理和重言方式推进思念与悲情,把离情抒发得淋漓尽致。
不仅单章层层深入,反复揭示,作者更是用四章相似的内容反复咏叹离情:美人所在的地方是泰山――桂林――汉阳――雁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我”所遇的困难是梁父艰――湘水深――陇坂长――雪纷纷,美人所赠之物是金错刀――金琅 ――貂 ――锦绣段,“我”欲报之物是英琼瑶――双玉盘――明月珠――青玉案,在四章的似而不同的咏叹中抒发对女子的思念之情及欲有所报的强烈感情。整首诗用层层推进、重章叠句的方式抒发了思而不得的离情,胡应麟评此诗“优柔婉丽,百代情话,独畅此篇”{5}。此诗用近于繁缛的语言和方式在纡徐中达到了淋漓尽致抒情的目的。
尽致的抒情在张衡的小赋中也有体现。
《归田赋》作于顺帝永和三年,时张衡六十一岁,由河间相上书乞骸骨,此赋作于辞官归乡之际,虽上书乞骸骨之际的张衡仍是雄心勃勃地愿为国出力,但因社会、自身的客观原因只能回乡养老,《归田赋》即为其心声的反映,《文选》李善注:“张衡仕不得志,欲归于田,因作此赋。”{6}这篇作品可称之为张衡个性心情的完全反映。
“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超尘埃以遐逝,与世事乎长辞”, 在自己的追求与现实发生冲撞之时,张衡在失落之时选择追渔父、超尘埃,渔父在我国古代文学作品中是隐逸的代表,张衡此言表明了要行隐逸之道,超越俗务。接下来作品从三个方面展示自己的隐居生活:第一个方面是田园自然风光,“于是仲春令月,时和气清。原隰郁茂,百草滋荣。王雎鼓翼,仓庚哀鸣,交颈颉颃,关关嘤嘤。”阳光明媚,百草复苏,鸟儿振翅、同飞和鸣,描画了自然界的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第二个方面是自己的田园生活,“尔乃龙吟方泽,虎啸山丘。仰飞纤缴,俯钓长流。触矢而毙,贪饵吞钩。落云间之逸禽,悬渊沉之。”在远离尘嚣的清净之地,时而俯钓长流,时而远射高飞,享受一种自得与收获的喜悦。第三个方面是自己的读书生活,“于是耀灵俄景,系以望舒。极盘游之至乐,虽日夕而忘劬。感老氏之遗戒,将回驾乎蓬庐。弹五弦之妙指,咏周孔之图书。挥翰墨以奋藻,陈三皇之规模。苟纵心于物外,安知荣辱之所如。”赏够春光尽兴而归后,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在咫尺茅庐中与周孔、三皇做伴,用笔墨驰骋身心。
张衡选择三个画面来表现自己田园归隐的乐趣,张衡的快乐既有游息于大自然同于自然的轻松、和谐,又有不受世俗事物羁绊的人生生活的自在,同时还有在先哲的遗训中纵横身心的快乐,作者用三幅画面、三种生活来表达自在自得的田园之乐,超越一切的隐逸之乐,张衡的笔触是多面的,张衡的逍遥自得也是无与伦比的,张衡在种种自得的描述中把自己的逍遥推向了一种极致。
张衡的作品用多角度、多层面的方式抒情,以达到尽情的目的,把作品中的情感抒发得淋漓尽致。
二、质朴、强烈的凡人情感
爱情本是人世间至真至纯的情感,也是最动人的情感,但一向被正统拒之门外,被视为与雅截然相反的俗世之物,由于儒礼的压制,在张衡之前,文学作品中的爱情题材多因二次加工而失去纯真的一面。汉代文学创作一贯被大赋垄断,题材多宫廷题材,骚赋又多抒写贤士不遇情感,在张衡之前,赋对人类纯真的爱情少有表现,张衡《定情赋》中男子“思在面而为铅华”,愿意做女子天天装扮用的脸上的铅粉朝夕陪伴女子,对女子的欣赏和渴求达到了一种极致,对女子的思慕之情表现得热烈、大胆。
在诗歌领域,张衡的《同声歌》是一首大胆、脱俗的艳情诗,主要抒发了婚姻中女子的幸福和快乐。其中提到了夫妻之间的床帏之事,爱情在经学家眼里已是俗不足道,张衡不仅写爱情婚姻而且提及床帏私事,这在汉代创作中是绝无仅有的。诗中女子自叙非常露骨:在含有时间推进的叙述中“衣解”、“粉卸”、“列图”到师从素女、轩皇(素女、轩皇皆为善房中术者)。虽男女之事具有本真的特点,但张衡之前、张衡同时代直接描写男女欢情的作品是极少的,张衡既关涉其事又通过女子近似直白的自述写得大胆热烈,其情即真又露,张衡的这首诗因为真情大胆表露而闪耀着更多的人性意识。
《二京赋》是张衡大赋代表作,和以往大赋相比,一个显著变化是歌颂少批判多。当时东汉王朝正逐步走向衰败,社会问题日益暴露,上层统治者奢侈、求仙、淫乱;王侯比奢夸富;奸商寡廉鲜耻;游侠草菅人命;人民痛苦。对于此时社会现状赋家多避讳不谈,而张衡的作品却直指社会要害,于帝王求仙“若历事而长存,何遽营乎陵墓”,于商人欺骗行为“何必昏于作劳,邪赢优而足恃”,于国之命运“水可以载舟,亦所以覆舟”,其批判锋芒毕露,不满、愤怒、痛心、担忧等多种情感在张衡的大赋中凸显出来,完全是张衡自己的意识、自尊和自由的体现。张衡秉人性化的一面用自己的平常之心察视一切进而有感而发,其大赋中的情具有了质朴、平凡的特点。可以说自张衡始,大赋作品由传统的偏重歌功颂德转向了以抒发凡人情感为主。
张衡的《南都赋》是以家乡为题材的大赋。在张衡笔下,南阳山川、名物,怪奇繁多,令人应接不暇、眼花缭乱。在民情风习上,“于是暮春之 ,元巳之辰。方轨齐轸, 于阳濒”,此地的君子“容止可则,出则有章”,“群士放逐,驰乎沙场”。张衡笔下的南阳民风淳朴、温厚,君子温良、勇武。对家乡的歌颂与赞美之情在对家乡的景、物、人的描写中自然流泻出来,毫无雕琢虚假之感。
张衡作品中的情感是丰富的,也多是自然、本真的。张衡不仅用平实之心刻画这些凡人情感,而且因为“主体情感与现实相触发的心理感动”{7},多把这些情感抒发得真挚浓烈而尽显人性化的魅力。
总之,张衡作为东汉中后期一个自我有所觉醒的人,其作品中的情感与之前从属于官方意识的情感和骚情相比,有自己真率、个性化的一面,诗赋在张衡手中成了发抒真情,凸显人性的工具,其作品在很大程度上去除了以往创作的实用政教目的而真情凸显,带有了更多的独立性和私人性。
作者简介:孔英民,文学硕士,安徽省阜阳师范学院信息工程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学。
{1}[汉]许慎撰,[宋]徐铉校定.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1963:217.
{2}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37.
{3}郭绍虞主编.中国历代文论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89.
{4}[梁]沈约.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1778.
{5}[明]胡应麟.诗薮[M].北京:中华书局,1958:40.
{6}[梁]萧统编,[唐]李善注.文选[M].北京:中华书局,1977:223.
{7}许结.张衡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9:351.
(责任编辑:古卫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