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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境界第几重_王国维的三重境界

    时间:2019-02-16 05:42:19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陈垣曾经利用敦煌所出摩尼教经,考证摩尼教入中国史,引起注意。于是应中研院史语所之请,就北平图书馆所藏敦煌劫余之写本八千余轴进行整理,撰成《敦煌劫余录》,请陈寅恪为序。陈寅恪序文扣“劫余”二字,言敦煌写本之佳佳品“不流入于异国,即秘藏于私家”。此非此序之重点,故未详说,但已启愤慨之思。
      《罗振玉学术论著集》(下简称《罗集》)第四集中有《姚秦写本僧肇维摩诘经残卷校记》,其序云:“宣统纪元(一九○九),予备员学部,伯希和博士既告予,敦煌石室尚有残卷八千轴。予乃怂恿部中购取。明年,由署甘督毛公遣员某运送京师。即抵春明,江西李君与某同乡,乃先截留于其寓斋,以三日夕之力,邀其友刘君、婿何君,及扬州方君,拔其尤者一二百卷,而以其余归部。李君者,富藏书,故选择尤精,半以归其婿,秘不示人。方君则选唐经生书迹之佳者,时时截取数十行鬻诸市。故予箧中所储,方所售外无有也。岁壬戌(一九二二),予自海东移寓津沽,则何君已物故,乃尽得其所藏数十卷,而以《维摩诘经解》二卷为之冠。”因为罗振玉挂名学部,故知之较详。毛督为毛庆蕃(实君);江西李君为主谋,即大藏书家李盛铎;其婿何某,即何震彝(穆);其友刘某,即曾任京师大学堂总监督(类校长)之刘廷琛(幼云),亦江西人;扬州方某,即大方,方尔谦(地山)。惟“甘督毛公遣员某运送京师”的某,不知何人。有学者认为何震彝与某偕行;荣新江先生则认为李盛铎在学部职位更在罗振玉之上,此次劫掠,为李监守自盗。至于瓜分之后的下落,大致如此:李盛铎所得“半归其婿”,半售予日本;归其婿者后为罗振玉购得。刘幼云后来被打成汉奸,所藏敦煌写本半为没收;半归董康,后卖给日本。大方所藏,时时截取片段,鬻市换钱,此部为罗振玉所得。罗振玉在校记序中痛斥江西数人,然待其尽得何、方所藏后,亦卖给日本。所以说陈垣以“劫余”二字作书名,所感者深,所责之人也多。罗振玉总是这样非学术性地卷入到这类事件中来。包括王国维投湖,责罗之声不断。人们又尽疑雪堂著述为观堂代笔,以《殷虚书契考释》最为聚讼。
      本来追随末帝,出任伪满,其政治身份之牵连影响,已是无声之枷,而这类事件,更影响了他的学术声名。罗振玉因儿女钱财等细事与观堂计较,得不偿失。公案几重,传疑到今。非学术性地卷入,造成了罗振玉学术作品的埋没。虽有其孙罗继祖,真能继祖之功业,奔走疾呼,亦似无济于事。
      但从《罗集》来看,他收集整理文献,真是一流。眼光、动作皆在世人之前,识见、取径又开风气之先。其为人精力弥漫,一刻不闲。殷墟甲骨、西陲文献、内阁旧档皆曾插手。又善于擘画经营,命其弟唐振常在沪设立蟑隐庐,晚年居辽东开办墨缘堂,学人而兼书估,借此搜求图籍,但也买进卖出,带来毁誉。
      王国维《雪堂校刊群书叙录序》云:“先生之书,其有功于学术最大者,曰《殷墟书契前后编》,曰《流沙坠简》,曰《鸣沙石室古佚书》及《鸣沙石室古籍丛残》。此三者之一,已足敌孔壁汲冢之所出。”又言:“其余所集之古器古籍,皆问世之神物,而大都出于先生之世。顾其初出,举世莫之知,知亦莫之重也。其或重之者,搜集一二,以供秘玩,斯已耳。其欲保存之、流传之者,鉴于事之艰巨,辄中道而废。即有其愿与力矣,而非有博识毅力如先生者,其书未必能成,成亦必不能多且速。而此间世而出之神物,固将有时而毁,且佚或永锢于海外之书库中,虽出犹不出也。先生独以学术为性命,以此古器古籍为性命所寄之躯体。视所以寿其躯体者,与常人之视养其口腹无以异。辛亥以后,流寓海外,鬻长物以自给。而殷墟甲骨与敦煌古简佚书,先后印行。国家与群力所不能为者,竟以一人之力成之。他所印书籍,亦略称是。旅食八年,印书之费,以巨万计。家无旬月之蓄,而先生安之。”可引此数语为雪堂辩,然而当初被视作临文虚语,未受重视。推王贬罗,已成风气。不知道不熟悉的就否认贬低,成一世恶习。
      然事无定见,人们在历史中穿行,评价也会改变。胡文辉新著《现代学林点将录》,在“托塔天王晁盖章太炎”下系一绝句,云“并世学人别流派,章黄原不及罗王”。以罗王为新派,为真正的新派“呼保义宋江胡适”和“智多星吴用傅斯年”张目。胡适“有一份证据说一分话”,尚是提倡多读书,傅斯年“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则已走向一端,近于“一味寻找新材料而不读二十四史”的做法了。罗王实是新旧之间的人物,我们去看看《罗集》,旧式学者的痕迹很明显。后来真正的新派,在章(太炎)黄(侃)前举罗王,以压倒之;在罗王前恐又不十分钦服,因为二人实不够新。其实于罗王二人,有所攀附。胡适新派,未必有力量扳倒章黄旧派,面对扳倒的结果,新旧之间的人物不容忽视。他们成分复杂,有具备乾嘉功底又勇于使用新材料进行宗教史研究的陈垣,有当初蔑视乾嘉后来又回归的陈寅恪(陈氏归国之初方法最新,后针对国内学界情形,变为“守伧僧之旧义”,反对“树新义以负如来”),有作《温故知新说》的杨树达(“温故”反胡适新派,“知新”针对黄侃旧派)。罗王二位无疑是最具代表性的人物。王国维与罗振玉交恶后,与陈寅恪定忘年交,陈义宁成为能伴王国维“独上高楼”的伙伴。陈垣与杨树达对王国维亦甚钦佩,以后者为例,《积微翁回忆录》“一九四一年二月十六日”条云:“阅王静安《殷先王先公考》。读书之密如此,可谓入化境矣。”同年“三月二十二日”条云:“阅王静安《顾命礼徵》,精湛绝伦,清代诸师所未有也。”同年“五月一日”条云:“阅《观堂集林》。胜义纷披,令人惊倒。前次曾读之,不及今日感觉之深也,静安长处在能于平板无味事实罗列之中得其条理,故说来躁释矜平,毫不着力。前儒高邮王氏有此气象,他人无有也。”“一九四四年一月十九日”条云:“读王静安《〈尔雅〉草木虫鱼释例》,穿穴全卷,左右逢源,千百黄侃不能到也。”刘腴深题杨树达著作一绝云:“学从西汉溯周秦,派接乾嘉更出新。当恕吾家刘季绪,尽如君制诋何人?”第二句正是这些新旧之间的人物最爱听的话。一九三五年许维《吕氏春秋集释》出版,杨树达责其不知即今“吻”字。(按乃之或体,即吻字。而 即昏字,正可成为吻之声旁。)谓“大抵不通小学音韵而矜言校勘,必不免谬妄如此”。讽胡适、顾颉刚之整理国故。(之前此书出版,清华请陈寅恪、杨树达审查,陈寅恪专委杨树达,陈先生亦不以小学音韵及子部为擅场。及此,已稍改归国初轻视旧派之看法。)诸人于罗振玉不置评,颇值玩味。一九三八年十一月八日杨树达成《释图篇》,后读《殷虚书契考释》,知罗振玉先有此说,反疑《书契考释》为静安代笔,后于省吾、陈梦家、张舜徽皆为罗氏辩诬,杨方信。
      相对于章黄,罗王是新派。罗王再分,王国维在研究上,无疑更胜一筹。而罗振玉收集强于整理,整理强于研究的特点,使得在罗王并称中,他这边偏弱。但罗振玉在资料收集上,其功甚巨。罗继祖追述其祖之语,“尝叹平生志业,百不称意,惟文字之福,傲视前贤”。确实,洹水遗文,西沙坠简,鸿都石刻,柱下秘藏,一生寝馈书丛,搜集残编,在收集整理文献资料这一领域,为传古继绝之旧业,又引领新风,成为新旧之间的桥梁。
      陈寅恪提倡使用新材料,认为大师巨子在于“能开拓学术之区宇,补先修所未逮”,但他有个前提,就是“承继先哲将坠之业,为其托命之人”,这两句话合起来,是对罗王的概括。王国维曾经有最有名的“三种境界”说,在文献资料的收集方面,罗振玉无疑是达到了“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的境界,但在一些事件上非学术性地卷入,使声名受损。民国五年五月二十三日王国维致函罗振玉说:“一别五月,公致书在箧中已盈半寸有余,维卷纸二束亦已用罄,其中十分之八九乃致公书,两人书中虽有他事,而言学问者约居其半,中国恐无第三人。”视罗振玉为“独上高楼”之伙伴。罗振玉《殷虚书契考释》成,前有小照,王国维为题一诗,云:“不关义气尚青春,风雨相看各怆神。南沈北柯俱老病,先生华发鬓边新。”由第三句可见罗王与旧派之联系,沈指沈曾植,柯指柯绍。二人最多提及吴大、孙诒让书,可见其“新”亦有渊源。
      罗振玉对新材料的敏感,是逐步培养起来的,他生平第一部著作是《读碑小笺》,用山左、中州古碑版证经史,接下来的一部《存拙斋札疏》,就受到老辈俞曲园的重视,所以他于经史金石之外,旁及小学、目录、校勘、姓氏诸学,不以金石之学自限。后来又肆力收集新出文献材料,能走进书斋,又能走出书斋,开辟新的道路,引导了学术流变的走向。后来学者,受西方学术分工的影响,在不大的领域内,一口深井打下去,若以今日量化考核之法,一条皮尺量过去,唐兰、容庚诸位,那从地底下翻上来的长度,恐怕超过罗振玉所独上的那座“高楼”。从“五四”到一九四九年新中国成立这个时段,通人的时代渐去,专家的时代到来。但河东河西三十年,如今又不信专家,呼唤通人。今日重估罗振玉,正不知境界几重?希望随着《王国维全集》和《罗振玉学术论著集》的出版,学界能真正地认识与把握这两位处在学术流变之间的人物,有意识地在新旧之间找到平衡。
      十五年前,葛兆光一篇《世间原未有斯人》(《读书》一九九五年九期),谈政治史对学术史的遮蔽使我们遗忘了沈曾植。时至今日,许全胜先生《沈增植年谱长编》已出版,并颇获好评;《沈曾植全集》亦在编纂中。但罗振玉的情况恐怕更复杂,沈氏之遮蔽主要来自政治,而罗氏在政治和舆情两个层面,皆无佳评。故《罗振玉学术论著集》固是迟来,但比较起来倒也不算太晚。罗、沈二位,已成历史人物,对待历史人物,陈寅恪主张“了解之同情”。罗振玉在辛亥之前感世危知事变,欲谋离京,变卖书画以筹行资。赴日后,供养三家(指罗、刘、王三家,刘为刘铁云子、罗氏长婿)二十余口,所带长物之一部亦卖去。然而即使在困居日本期间,犹能筑大云书屋以储书,其善于治生,犹迈越清初顾亭林。钟叔河先生“人归人,文归文”,固是佳论,然二者终难截然划分。何时“知人论世”,何时“设身处地”,把握怎样的分寸?只能留待读者自己思量。
      (《罗振玉学术论著集》,罗继祖、王同策主编,上海古籍出版社二○一一年一月版)《王国维全集》,谢维扬,房鑫亮主编,浙江教育出版社与广东教育出版社二○一○年九月联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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