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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鸡开墙打不准 [神农架不准开枪]

    时间:2019-02-23 05:37:46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那是一个苦难深重的岁月,战火已经燃烧到长江一线,数万日军呈钳形攻势直逼江城。眼看大势已去,独力难支,老谋深算的城防司令江梦斋为了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就把他多年搜刮的金银珠宝挑选了一些最为贵重的装在一个描金紫檀木小箱子里,交给他最为宠爱的七姨太柳媚,要她先行逃回四川巫山老家,并命少校作战参谋程毅率领4名保镖随船护送。不料,程毅一行在香溪口附近的江面上,遭到一股武装土匪的拦截,一阵猛烈的对射,虽然打死了几名匪徒,但3名保镖中弹身亡,只有一个疤儿脸跳水逃生。程毅只得抱上箱子,保护着柳媚弃船登岸,与疤儿脸会合,落荒而逃。匪徒们纷纷抢上岸来,穷追不舍。三人慌不择路,直往西北方向狂奔,昏头昏脑钻进了神农架大山里。
      幸亏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借助昏黄的月光,他们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跌跌撞撞奔波了大半夜,才算摆脱了匪徒,在一片水杉林子里停下了脚步。三人惊魂稍定,柳媚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咽起来,程毅也顾不得安慰她,忙从背包里取出手电筒,在附近寻找了一圈儿。终于在林子边的一处山崖上发现了一处洞穴。洞不大,七尺多深,六尺多宽,里面还铺着厚厚的一层干草,看起来是猎人临时歇脚的地方。大难不死,劫后余生,大家都跑得骨头散了架儿,谁也顾不得喊冷喊饿。柳媚在靠近洞后的地方一躺,倒头便睡;程毅和手下就在洞口处抵足而眠。
      天刚明时,程毅被一阵嘁嘁喳喳的鸟叫声惊醒了。睁眼一看,柳媚还在呼呼大睡,身边的疤儿脸却没了人影儿。回头一瞧,他枕着的那口小箱子还在。程毅以为疤儿脸在附近什么地方撒尿,喊了两声,没听到回答,他马上意识到什么不妙,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柳媚,说声:“七奶奶,快走!”柳媚睡眼惺忪地问一句:“干什么?”程毅也不理她,挎起背包,抱着小箱,拖着柳媚,风风火火冲出洞口,转眼消失在水杉林的深处。
      程毅深悔自己的百密一疏,挑选疤儿脸作为此行的保镖,当初只觉得他胆量过人,枪法也不错,竟一时忘了他干过土匪,被收编前据说就在这鄂西大山里落草。昨天遭遇那伙土匪,十有八成就是他事前通风报信引来的。夜里也许那家伙只怕惊动了他不好对付,才没敢偷他枕着的宝箱,这会儿一定是下山搬兵去了。
      程毅出身于雾都重庆的书香门第。芦沟桥事变后,校园里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父亲就把正读大学的他托付给八拜之交的金兰义弟江梦斋,想让儿子在军界混个出路。江梦斋自然对程毅格外关照,视为心腹,这次才让他和七姨太一块儿回家。程毅暗下决心,即使赴汤蹈火,也要把七姨太送回巫山。
      好不容易钻出水杉树林,见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远眺对面云山茫茫,烟树苍苍,起伏幽远。程毅指了指前面的大山说:“我们一直向西走,翻过两个山头,就到了水田梁子,离巫山老家就只有几十里了。”
      事到如今,柳媚哪里还有什么主见?如果不是身边这个男人把她从土匪的枪口下抢出来,自己早就沉尸江心了,尤其在听说那疤儿脸与土匪原是一伙的消息后,她更觉得程毅贴心可靠,机智过人,于是点点头说:“俺听你的。只要平安到家,俺重重赏你。”程毅叹口气说:“赏不赏倒无所谓,只怕七奶奶吃不了这份苦哇!”柳媚瞪他一眼:“不就是爬爬山、跑跑路吗?你忘了俺是干啥的了?”程毅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对呀,难怪你昨天跑得那么快!”他暗暗松了口气。这位在戏班子里练过腿功、唱过刀马旦的七姨太不会给他找太大的麻烦,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直到太阳下山以后,他们才爬上对面那道山坡,这里到处是又粗又壮的大树,有的枝桠纵横,老态龙钟;有的纠结盘错,遒健雄奇……程毅在大学里就是读生物的,记得从哪本书里看到过,神农架原始森林里有个叫小当阳的地方,遍布千年古树。什么鹅掌揪、马凌光、大珙桐、珂楠树、领木春等,其中不少是被称为“活化石”的珍稀树种。如今虽然身临其境,他却无心仔细辨认,迫在眉睫的是要马上找到一个藏身的地方。程毅正心急如焚地东张西望,忽听柳媚尖叫了一声:“你快来呀!”他猛吃一惊,以为柳媚遇到了什么危险,急忙快步跑去,却见柳媚正背靠着一棵银杏树向他招手,这棵银杏较之其他更为粗壮巍峨,几个人合抱不住。树身上遍布苔痕,斑斑驳驳,凝聚着千年风霜。绕到树后一看,程毅不禁喜出望外,树身原来是空的,里面差不多有半间房子大小,还能隐隐闻到干牛粪的气味,看来,这里的山民不久前还在树洞里拴过牛呢。
      这天晚上他们就在树洞里过夜了。两人仍然是又困又乏,很快就睡熟了,天将拂晓时,树洞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嗥叫,“有狼!”程毅腾地坐了起来,向外一看,20米开外的灌木丛边,正有一头小牛犊大小的狼借着树顶上透下来的月光,大模大样地往这边观望。得干掉它!引来群狼就不好对付了。程毅没有多想,纵身跳出树洞,紧靠树身,就从腰间拔枪。可狼动作更快,后腿一蹬,一跃而起,直向程毅扑来,程毅忙用左拳一挥,一下打在那狼的下巴上。那狼失去重心,仰面跌倒就地一滚,爬起来就跑,程毅放开脚步,追了十多米,忽然觉得不妙:哪有这么不经打的狼?刚刚回过神来,就听柳媚一声哭喊:“救命啊!”见有两只狼撕扯着把她从树洞里拖出来,“七奶奶!”程毅大喊一声正要扑上去,身后那只狼回过头来,一口咬住了他的小腿,程毅强忍剧痛,转身一枪,将那畜生打翻在地,踢到一边。这时柳媚已经吓昏了,软绵绵地由着两只狼拖向灌木丛里……程毅只怕误伤了她,不敢开枪,急得眼都红了。正在万分危急的时刻,就听头顶上“呵嗨――”闷雷似的一声大吼,震得树叶一阵哗哗乱响,便见一团黑影从杨树上凌空而下,“咚”地落在地上。程毅定睛一看,竟是一个浑身长毛的大形怪物!它身高足有两米左右,膀大腰圆,浑如铁塔,“野人!”程毅脑海里猛一闪念,就见那野人伸手抓住一只狼的后腿,往旁边一棵大树上一甩,那只狼就被磕破了脑袋,口鼻淌血死在地上。另一只狼刚没逃出两步远,被它一把抠住脖项,举到胸前,“哧啦”一声就一扯两半。眨眼之间,两只恶狼死于非命,活儿做得干净利落!程毅目瞪口呆,还没回过神来,又见那野人一弯腰把地上的柳媚抱在怀内,咧开大嘴怪叫了两声,身子一纵,一大步跃进那片灌木丛中,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树木断裂声渐渐远去,程毅才如梦方醒,撩开两腿追了上去。一来那野人行走如飞,穿行于灌木荆棘之间如履平地;二来程毅腿上有伤,疼痛难忍,勉强跑了几十步,就不见野人的影子了。万般无奈,只得垂头丧气、恨恨不已地返回树洞,守着那个描金紫檀匣子一根接一根的抽着闷烟,苦苦思索……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程毅正惊疑间,一个老人已经探进了半个身子,笑模笑样地向他说:“果然来了客人,让我先给你治治伤吧。”程毅看这老人年约七旬,白发银须,面如古铜,两眼放光,一副土家人装束打扮。他身背采药竹篓,手握一根二尺半长的铜管大烟袋,和蔼可亲,毫无恶意,不禁又是感激又是诧异地问:“老人家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有伤?”老人走进树洞,一边从背篓里取出些药草,一边说:“你就叫我向大爷吧。看看外边地上的血迹,那些脚印,我就知道昨晚有人遭上麻烦了……”说着话,他随手从角落里摸出一块砚台大小的石头,把药草放在上面,用铜烟锅砸了又砸,然后敷在程毅的伤口处,用汗巾扎了两道,这才又问:“年轻人,你碰上野人了吧?”看来这位向大爷一双眼睛确实了得,程毅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追它?是不是把你的同伴抢跑了?”
      “是啊,这个你也知道?”
      “其实很简单。”老人对着铜烟管猛抽两口,微微一笑:“它的脚印比平常深一些,很可能抱着什么重东西,而野人从来不抢掠财物,所以我知道它抢的是人。”不由程毅不服,他连连点头说:“大爷真神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全告诉你吧!”
      老人吧嗒着烟管儿,默默地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办?”程毅回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人笑了:“什么死呀活了的,你放心,它不会伤害她的……这个浑小子,一定是想抢个压寨夫人哩!”“什么?压寨夫人?”程毅大吃一惊,“这可怎么办?”老人撇了撇嘴说:“什么怎么办?你那位司令那么多老婆,送给野人一个又有如何?”程毅急得头上冒火:“可我是受人之托啊。丢了七奶奶,别说无法向司令交代,就连我老爸也无颜相见了。”老人沉吟半晌,似乎动了恻隐之心,叹口气说:“好吧,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帮你找到它,别的事就看你的造化了。”程毅忙问:“什么条件?”
      老人冷冷地说:“不许开枪!伤了那浑小子,我可饶不了你!”
      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程毅当即满口答应。不过,听老人亲亲切切地称那野人为“浑小子”,程毅猜想他们之间必有什么蹊跷。还没等他开口问,老人就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向大爷就在前面不远的山窝窝里住,一辈子没结过婚,靠采药为生。他不但是这个野人的老朋友,而且还是它的救命恩人,这个野人原来是有个母野人做伴的,前些年,天寒地冻大雪封山的时候,野人两口隔不了几天就会在半夜里光临他家。一次,把灶屋里翻得乱七八糟的。后来,向大爷做饭时就特地多放一些米、多蒸一些窝头,放在显眼的地方,等待它们取走。野人两口也很有情义,有时也会悄悄在他门口放些捕来的野兔、草狐子、山鸡什么的。向大爷天生吃素,或者送给邻人,或者拿到镇上换些粮米。
      前年秋季的一天清晨,向大爷正要出门,忽然听到西面山梁子上响了几声冷枪。起初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三天后到镇上卖药时,才听山货店里的掌柜说,保康县里来了十几个大兵,因为上司要给省府里一个大官选送寿礼,不知听哪个算命先生放屁,说吃了野人肉能长生不老,就想打死个野人送去,西山梁子上响那几枪就是为这事儿。据说母野人被打死了,公野人发疯似的抢尸首,把那个带兵队的大麻子军官一扯两半,握在手里乱抡乱打,剩下的兵蛋子们都吓破了胆,哭爹叫娘抱头鼠窜。
      兴许是那公野人也受了惊吓,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向大爷有七八个月没见到它。去年夏季一场大雷雨后,老人到后山坡“神农老树”那一带捡蘑菇,忽然听到林子里传出一阵“呜哇”的大叫。老人走过去一看,正是那个野人!原来,昨晚的炸雷击倒了几棵树,一棵水桶粗的水衫刚好从中间劈开,那家伙不知要坐在树上干什么,偏偏被裂缝死死夹住了命根儿!这会儿,它有天大的气力也使不上了。老人见状,连忙从附近找来几块石头,一块一块砸进裂缝里,硬把它给撑开了。野人获救以后,高兴得哇哇大叫,抱住老人举过头顶抡了几圈儿。
      讲到这里,老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说这小子浑不浑?差点儿把我抡晕过去。不过,我也知道他这是亲。还有一次,他背着我一直跑到千家坪那边的一道悬崖上,指着对面又是比画又是喊叫,我猜想,八成那里就是它的家。”
      程毅急不可耐地说:“那我们赶快吧!”
      “那可不行。千家坪那边比你进山时可要难走多了,咱们两天两夜也爬不过去。就你这条伤腿,能对付得了?再说,也要把你这个宝贝箱子找个保险地方藏起来。你要信得过大爷,就到我那茅草屋里先住两天歇歇。”程毅说:“大爷待我恩重如山,怎说信不过?只是七奶奶……我……我放心不下呀!”“她死不了。”老人瞪他一眼。程毅无奈,只得跟着老人回了家。
      两天以后,程毅的腿伤便痊愈如初,他不禁暗暗惊叹那草药的神奇。老人也不再勉强,帮他藏好了描金匣子,准备了些干粮,就带上他出发了。除了药篓、药锄,老人只带了那根铜管大烟袋,并没什么防身的利器,程毅不无担心地皱起了眉。老人马上看穿了他的心事,摇摇那根铜烟管说:“可别小瞧这个宝贝,平时用它过烟瘾,上山下山就是拐杖,遇上狼虫虎豹更有它的妙用。想听听它的故事吗?”不待程毅点头,老人就眉飞色舞地讲开了。
      一次,老人正埋头挖药,不小心刨着了一条茶杯粗细的乌稍蛇的尾巴,那蛇回头就咬,老人掂起烟管在它头上绕了绕,那蛇“哧溜”一家伙带伤而逃。老人告诉程毅,蛇最怕闻到烟油味了,跑得慢一点儿,这根用了几十年的老烟枪非把它熏昏不可。还有一次,老人被两只狼堵在山坡上一间小土屋里,他只怕遭到狼的前后夹攻,就紧闭屋门,等待时机。土屋是夹板打的墙,壁上留有洞眼儿。一只狼等着等着忍不住了,就把爪子伸进洞眼往里探。老人灵机一动,抓住狼爪,用牙咬破,拔掉烟锅,硬把烟管插进狼腿,往里一捅,鼓起腮帮子就向里边吹气。不大一会儿,那狼就像将被剥皮的死猪一样,肚皮越鼓越大,渐渐地,连叫唤的力气也没有了。旁边另外一只狼见自己的同伴越来越“胖”,最后“啪”的一声肚皮炸开个大洞,吓得撒腿就逃……
      程毅听得一愣一愣的,更对老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也不说什么了。正如老人所说,千家坪的路要难走的多,沿途怪石鳞峋,藤萝密布,参天古树黑森森一片遮天蔽日,荆棘丛中常有什么野物窜来窜去,发出一两声凄厉的嗥叫。老人就像这原始大森林的一张活地图,精神抖擞,谈笑风生地领着他攀上爬下,绕来绕去。黄昏时分,他领着程毅钻进一个山洞里歇脚。
      因为中午两人只啃了些干粮,喝了些山泉,老人只怕程毅闹病,一进洞就说要烧点开水,让他暖暖肚子。程毅感激地说:“别麻烦了大爷。当兵的人,吃这点苦还挺不住?再说,哪里去找锅灶?”老人说:“别发愁,这里有现成的。”说着,一伸手从头顶石缝里摸出一个钢盔来,“这不就是锅?”程毅接过钢盔看了看:“这是日本人的东西啊,他们来过神农架?”老人说:“先别问,你出了洞口往左拐,寻些泉水来,我再给你说说这钢盔的来历,”洞口左边十多步,果然有一道山泉哗哗流淌,程毅接了满满一钢盔回去。老人用三块石头支了个灶,一边烧水,一边讲给他听一桩往事。
      “九・一八”事变前那一年,县里一个官员忽然带着三个东洋人寻到他家。那官员指着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矮胖子向他说,这是日本的科学家叫山田洋次,跨洋过海专程来到神农架,要对这里的红毛野人进行考察,特来找老人带路,老人必须听他的指挥,不然就抓去坐牢。那个山田洋次会说中国话,满脸堆笑地给他讲起了大道理,说什么人都是猴子一步一步变成的,猴子先变成啥类人猿,再变成啥类猿人,从类人猿到类猿人得变6万年。神衣架的野人大约就是那种类猿人,他们就是来研究这门学问的。老人见另外两个日本人腰里都挎着铁家伙,扳着脸说:“神农架不许开枪!”山田洋次向老人信誓旦旦地保证坚决不开枪,只是拍几张照片而已。老人无奈,只好带着他们来到千家坪,几天后,就在这座山洞后面的悬崖上发现了野人。哪知那帮鬼子说话不算数,一见野人掏枪就要打。老人又急又气,大喊一声冲上去,一脚将一个鬼子手中的短枪踢下山崖,抱着另一个鬼子就往崖下跳……野人听到喊声,眨眼跑得无影无踪。因为有鬼子垫底儿,老人跌落崖底下时只磕破了膝盖,那小鬼子却被一块又尖又利的石头刺穿了心脏。老人觉得那震落一旁的钢盔兴许还有点用,就捡起来跑了。他提心吊胆地在深山里躲了一个多月,听听没有风声了,才偷偷摸摸地回了家。
      程毅不免又是一番感叹,这个饱经风雨沧桑的老人简直就是一本书,他身上有说不完的故事。
      第三天的早上,老人领着程毅爬上一座高高的悬崖。太阳刚刚升起,白云像流水一样在脚下流淌。双峰间一道峡谷,谷中水雾茫茫,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激流奔涌、浪花飞溅的声音。峡谷上方,老鹰带着雏鹰穿云破雾,飞上飞下地炼翅觅食。这道谷有五六丈那么宽,对面崖上最高处一树擎天,使人想到黄山名景“梦笔生花”。那树挺拔奇伟,枝叶浓若墨团,垂下的老藤随风摇来摇去,峰下山涧拐角处,有一块几十米方圆的空地,涧边水草繁茂,一片葱郁。老人指了指那块空地告诉程毅,总见野人在那里消失,它的洞穴很可能就在附近。为了便于观察,他们爬上了一棵离地两丈多高的古松,隐身于茂密的枝叶之中,老人说,这一带常有比较凶猛的“大牲口”出没,这样可以避免它们的偷袭。
      太阳渐渐爬上头顶,映出满天彩霞,他们在树上已经守候一个多时辰,对面却毫无动静,程毅不由又着急起来。老人说,可能野人出外寻食未归。在这里白白等上十天半月也毫不奇怪,有的人寻找了几十年也难得见它一面,你着什么急?老人正开导着,猛地打住了话头,轻轻惊叫一声:“快看,那水草丛里是什么?”
      对面空地上,随着山峰阴影的转移,那绿盈盈的草丛中忽然腾起一片耀眼的五彩光芒。恰似洒落一地珍珠,时如红花朵朵,时如金星闪烁,忽蓝忽紫,瞬息万变,令人目不暇接……两人正诧异间,猛听“呵嗨”一声大吼,如巨雷炸响,震得山谷轰鸣,回音激荡,随即便见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半空划过,一个毛茸茸的家伙自峰顶跃下,野人!程毅的心顿时一阵猛跳!那野人刚刚落地,身子一纵,两大步跨进水草丛中,俯仰之间,胁下就夹着一条巨蟒的脖子,把它拖了出来。
      “啊?是森蚺!”老人大吃一惊,一个激灵,差点跌下树去。程毅连忙将他扶牢,老人面色紧张地说,这种名叫森蚺的巨蟒一般身长数丈,粗如水桶。极为凶猛残忍,又有剧毒。山里的虎豹狗熊野猪什么的,谁也不敢惹它,见之无不望风而逃。它又十分阴险狡猾,有时故意把身体某一部分暴露在阳光之下,利用反射出的五彩光斑诱引猎物。一次,几个进山探宝的下江人就上了当,以为发现了什么金银珠宝,一哄而上,结果被它如风卷残云般饱餐一顿,野人虽然力大无穷,见了森蚺也该畏惧三分,何况它从来不会向别的动物主动攻击的,今天怎么和森蚺较上了劲儿?
      这时,森蚺已经被拖出半条身子,可它却一反常态,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洋洋地摇晃着脑袋,试图挣脱出来。野人见它赖在草丛内不肯挪动,气得把它的脑袋向地上一摔,朝它的眼睛狠狠踹了几脚!森蚺到底忍不住了,刷地昂起头来,张开血盆大口向野人扑去。野人灵巧地躲在一边,腾空一跳,跨在森蚺的背上,抡起醋钵一样的拳头,猛砸它的头部。森蚺急得脑袋左右乱摆,就是咬不住野人。它身子一阵剧烈的颤抖,“嗖”地翘起尾巴,劈头盖脸砸了下来。野人挨了重重一击,满脸是血,往旁边一歪,仍然不肯放手,双臂紧紧搂住森蚺的七寸处,在地上翻滚起来。森蚺疼痛难忍,几次要去缠它,可惜身子转动不灵,只得用尾巴乱扑乱打。霎时草丛上方泥水飞溅,枯枝败叶都被卷了起来,岸边一片狼藉……就这样滚动折腾有半个时辰,森蚺显然是力不从心,不想恋战,它拼上最后一点力气,身子猛地一躬,将野人弹下脊背,大张嘴巴,“咔、咔”两声,喀出直挺挺一个人来,然后扭头滑进山涧,顺水溜走了。野人也不再纠缠,俯在地上将吐出的那人翻来转去,希望她能活转过来。
      松树上的两个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森蚺趁野人外出觅食时,溜进它的洞穴,把柳媚活活吞吃了,因而才引起它们之间一场恶斗。程毅又急又气又无计可施,狠狠捶打自己的脑袋,老人呆呆发愣一声不吭,也不知说什么才好。野人摆弄了一会儿不见柳媚动弹,恋恋不舍地将她抱起来,跺跺脚仰天大叫两声,正要走开,忽听“叭、叭、叭”三声枪响,野人“扑通”栽倒,怀里的女人被抛在一边,“混蛋!为什么开枪?”
      老人勃然大怒,朝着头顶上厉声大叫,“不是我呀!”程毅一头雾水正要分辩,就听树下不远处矮树林中几声阴冷的怪笑,很快就走出一伙人来。
      “向老先生,想不到还能见到你,这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为首的一个矮胖子用拐杖把草帽向上推了推,朝树上招了招手,阴阳怪气地说。这矮胖子竟是那东洋人山田洋次!在他身后一字儿排开几个手握短枪、杀气腾腾的日本鬼子。程毅一眼看出那个离他而去的疤儿脸也在其中。显然,这家伙没有找到他的同伙,竟给日本人当上了走狗!这时,山田洋次干笑两声,又说:“这就叫‘强中自有强中手’。多亏这位朋友带路,才使我们有了这次愉快的会面。程参谋只需把匣子里的宝贝多少分出一些,他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向老先生,只要答应和我们做一笔买卖,不但既往不咎,皇军还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什么买卖?”老人面色冷竣地问。
      “天黑之前把我们带到对面去。”山田洋次回答。
      虽然杀死了野人,山田洋次又怕突然出现什么野兽把尸体吃掉抢走。那样一来,他多年追求的美梦就将化为泡影,什么金钱美女、高官厚禄都要付诸东流。距离这一切一步之遥时可不能功亏一篑。因此,他计划留下两名同伙原地严密监视,一发现野兽的身影就鸣枪驱赶;同时胁迫老人带他们绕道越过峡谷,把尸体控制起来,而这一切又必须在天黑之前完成。老人用烟管点了点树下:“看来你身边那条狗一到千家坪就没招了……我要是不答应呢?”山田洋次说:“你不会不答应的,这对我们双方都至关重要,你我都别无选择。”
      “小鬼子,我和你拼了!”程毅一把没拉住,老人已经跳到地上,挥起手中的铜烟管向山田洋次打去。山田洋次脑袋一偏,肩膀上重重挨了一下,一跤跌倒。几名手下哇哇叫着扑了上去。老人毫无惧色,一根铜烟管舞得呼呼风响,上下翻飞,一时间谁也无法近身。山田洋次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嚎着:“不许开枪,谁伤他一根毫毛砍谁的脑袋!”就在此时,程毅也从树上飞身跃下。他落地未稳,一把搂住老人的腰,来了个就地十八滚,钻进矮树丛中。可惜这片树丛太小,西面和南面又是深涧峭壁,其他两个方向被山田洋次一伙死死看守,根本无路可逃。
      山林里死一般的寂静,眼看时间一秒一秒地溜走,山田洋次可不想就这么耗着,向身边疤儿脸说:“去,再喊喊话!”疤儿脸也等急了,便向前爬了两步,往树林里喊道:“程参谋,你可不能独吞哪!”山田洋次朝他屁股上狠踢一脚:“你他妈靠近些。说点正经的!”疤儿脸又爬两步:“程参谋,咱们队伍眼看要完蛋了,还是投靠大日本皇军,把那个老头儿送出来吧!”
      此时,程毅和老人正隐身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一眼不眨地观察林子外面的动静。疤儿脸喊了两腔没听到回音儿,山田洋次又在他身后厉声命令:“再靠近些,到树林子里去喊!”疤儿脸哭丧着脸哀求:“他们有枪啊!”山田洋次狞笑一声:“皇军的枪也不是吃素的,不把他们引出来,我嘣了你!”疤儿脸土匪性子发了,“嗖”的一声跳起来,连窜带蹦几大步跳进林子,大喊大叫:“姓程的,识相的给老子滚出来!”只听“当”的一枪,疤儿脸仰面跌倒。几乎与此同时,一头大野猪从他倒下的地方狂嗥一声,跳起一丈多高,直奔枪响的地方扑了过去!原来,刚才鬼子那三枪已经把它吓得魂飞魄散,伏在地上不敢动弹,这会儿只以为是向它开火,哪里还忍得住?程毅一见这蠢货来势凶猛,忙把老人往旁边一推,自己就地一滚闪身躲开,又朝野猪开了两枪,把它引到自己身边。就在他和野猪周旋的时候,几个鬼子疯狗一样冲进了林子。野猪一见人多势众,扭头就跑。鬼子们也不管它,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拖上老人就走。老人拼命挣扎叫骂,也无法脱身。程毅随后紧追,迎面一阵弹雨,打得他伏在地上抬不起头。眼看老人被拖出了林子,这时,就听半空中两声呼啸,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峡谷对面飞了过来。
      原来,那野人只是肩膀上中了一枪,一时负痛跌倒。此时听见这边打得热闹,远远望见它的救命恩人被几个家伙死拉活拽,情势危急,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嗖、嗖、嗖”两腿如风,急如星火跑上崖顶,抓住那棵树上垂下的老藤,用力一抖,两腿一蹬,大叫一声,便从峡谷上方凌空飞落。落地时用腿轻轻一挑,就把一个鬼子踢出几丈开外,脑浆溢出,死于非命。一来是飞兵天降,二来见它突然“死而复生”,山田洋次一伙吓愣了,还没反应过来,两个鬼子已被野人一手一个抓住了脖子抡将起来。眨眼之间,又有两个鬼子被打下悬崖。山田洋次见势不妙,想要溜走,腿已软了。野人丢下两具尸体,一脚将他踢翻,踏住胸脯,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只一扭,就把他的脑袋拧了下来,扔在一边。然后不由分说,将老人拦腰一抱,夹在腋下,几大步跑上崖顶,抓住那根老藤,大喝一声,飞向峡谷的对面。
      来若迅雷,去如闪电,下手如摧枯拉朽,一切是那么突然,那么快捷,那么惨烈,程毅只来得及追上崖顶,望着逝去的身影,高喊了一声:“向大爷……”
       回答他的,只有峡谷的空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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