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失】丧失的意思

时间：2019-03-11 05:32:02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小安给我一本书，我给小安一盒牙膏；小安给我洗两条内裤，我给他5元钱；小安给我敲背，我送他一条毛巾……在小安没有钱的情况下，我们经常完成奴隶社会“一物换一物”式的交易。在我和小安之间经常体验着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以及共产主义社会。
　　小安对我很好，因为在他没有钱的时候我总能拿出5元钱、10元钱给他。当然前提是他必须得给我洗内裤或臭袜子。我知道小安很要面子，他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馈赠，所以我也让他给我敲背。这是对他劳动的一种犒劳。这种犒劳是很温情的，充满了人与人之间美好的东西。于是，小安称我为哥们，我称他为兄弟。
　　大学毕业后，我到了西安一家报社做记者。小安和我一样在大学里是学建筑工程专业，而且同样有着对文学的追求。这年头，理想全都挂在树梢上，风一吹什么都没有了。尤其是爱好文学的人，更把追求挂在枝头最柔弱的地方。如果在大街上看一本纯文学杂志，在八十年代的时候人家会说你有追求有理想，但在当下，人家会鄙视你。所以一般的人现在不敢称自己为作家，顶多会说自己是靠文字混口饭吃或者说是经营文字生意的。这样的说法区别就大了，做生意和搞文学完全是两码事。自古至今，谁有理由鄙视商贾？可小安偏偏不，他就说自己是搞文学的，自己对文学有着不同寻常的理想与追求。那时候包括我在内的哥们都说小安是装，追求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追求文学？
　　大学三年里小安一篇文章也没发表过，天天看古文，天天写纯文学，报纸副刊发表不了，杂志也发表不了。我告诉小安想发表文章必须得按报刊的口味、风格写稿子。小安听了后很气愤地说，这就是中国不能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原因，老附和着去写文章，这样的作家我鄙视！
　　小安是把自己当作家去要求的，所以他大学毕业后想找个记者、编辑至少也得干文字方面的工作。我们的大学在合肥，那是座把学历看得比命都重要的城市，所以在合肥我们都失败了，专科文凭没人理睬。毕业时，我轻轻地吐了一口痰，然后放了几个又响又臭的屁就离开了合肥；而小安一定要留在合肥，说合肥是他的家。
　　他的工作是在合肥郊区的一个工地上。工作后小安的追求全部从树梢掉了下来，他不敢再谈什么追求理想了，他的身边是石子、水泥以及乌烟瘴气刺鼻的石灰。每次小安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都把手机举起来，说：哥们，你听听，你听听啊，我现在哪还有什么梦想，妈的！
　　2005年3月的一天，我突然收到小安的短信，他说他想来西安发展，想搞文字工作。我说，你没工作经验不好找呀！小安没回我的短信。三天后在西安火车站，我见到了一头长发的小安。小安的身上还散发着石灰的味道，那种味道很刺鼻。
　　小安到西安后真正体验到共产主义社会的存在，他吃、住、玩全是我包了，只要他没找到工作，共产主义社会就永远存在。所以在西安的日子里，小安异常快乐。当然，他不用给我洗内裤，洗臭袜子和敲背了。
　　我给他介绍了一个又一个工作，但都没有成功。任何东西都有它自己的圈子，圈子以外的人都不是很容易进去的。所以说圈子具有排外性。小安的头发很长，总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他说话的时候经常是吐沫纷飞。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我就会说：小安，请不要随地大小便，好不好？小安就会说起我刚离开合肥时的破事，他说：你才随地大小便呢，你离开合肥的时候我听到你放了好几个响屁，又响又臭！
　　2006年1月份，春节近了，在西安耗了将近一年的小安终于筋疲力尽。我的共产主义社会终究不可能永远留给小安，小安自己也不乐意。不给我洗内裤、臭袜子、敲背的小安心里也不安，他决定离开西安。
　　他到底回到哪里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说先回合肥看看吧！我建议小安，理想只能追求而已，千万别当真，还是干自己的专业建筑工程多好，有时间写写小说搞搞文学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我说这话的时候，小安耍起了流氓，他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他妈的犯贱，哼！
　　小安离开西安的时候天上飘了一些雪花，西安的火车站依然那么拥挤。我塞给小安500元钱，小安硬是不要。
　　最后小安笑着收下了，说，“哥们，我以后再给你洗内裤、臭袜子，不然我心里难受！”
　　火车启动了，小安乘坐的K420次列车渐行渐远。我站在站台上，洒落在我脸上的几片雪花转瞬便融化了，没有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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