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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丘_龙丘遗事三则

    时间:2019-02-17 05:40:17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那尸体似乎脸带笑意,眼睛微睁,一直盯着六郎看,六郎越发惊慌,发着抖的双手不住往坑里扒拉沙土。一直到整个坑填实了,他又来回踩了无数次,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千金方
      
      1、三险
      午后的阳光真好,透过树叶照在地面上,斑斑驳驳。
      重五过了通驷桥,桥下村,来到五爪垄。他边走边想,傍晚能到湖镇,天一亮帮安家员外杀完猪,早饭后就能返回龙丘。
      这时,丁重五远远地望见,畲人们正赶着一头硕大的野猪往这边跑来。
      转眼间,野猪便奔到眼前,直直地冲向丁重五。“闪开!闪开!”畲人在后面大喊。
      丁重五却似乎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他将身子一侧,抽刀对着猪脖子大力捅下,再猛一抽刀,血柱顿时喷涌而出。野猪又向前奔了一阵,终因失血过多,倒地不动了。
      畲客们一见猎物倒了,高兴地围上去。丁重五也走上前去,他知道畲^打猎的习惯是见者有份,一般给猎物致命伤的那个人,能随意从猎物身上挑走一块肉。
      为首的畲客对丁重五一拱手,“多谢帮忙。请你先挑一块吧?”
      丁重五知道野猪吃百草,也吃毒蛇,野猪肚可是珍贵的药材,于是划开野猪肚子,掏出猪肚,又一刀割断了筋连。畲人们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为首的畲客对丁重五说:“要不你拿走那对耳朵吧?”
      丁重五这才想起来,畲客从采不吃野猪的下水,在他们眼里,猪肚便是废物一样。而猪耳朵却是畲客眼中最珍贵的食物,是立头功者或者盟主才可以享受的殊荣。他摆了一摆手,说道:“不用,不用。”然后扬长而去。
      五爪垄,又叫五爪龙。曾经驻扎过一队义军。龙爪原本只有四趾,义军首领为了盖过天子,曾请人设计了五趾龙旗,五爪龙因此得名。年代久远,这些事迹已渺不可考。可五爪龙闹鬼的事,却是远近皆知。眼看天慢慢黑下来,丁重五不由加快了步子。
      夏天的夜,流萤扑飞。不知何时起,一只独狼不紧不慢地跟在丁重五身后。丁重五往前走两步,狼往前走两步,丁重五停下,狼也停下。闹得丁重五好生厌烦,他想,这畜生不解决,今晚想快点走,恐怕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儿,他把刚得来的猪肚挂在肉钩上,扔给了狼,那狼显然是饿急了,一下子扑过来,一口就将猪肚整个吞下。丁重五笑道:“这是宝贝,如何能给你这么吃了。”说道,他一扯钩,用力一拽,将狼像钓鱼一样拖到自己身边。
      狼挣扎着后退,丁重五举起肉斧来,一斧给狼开了膛,把那猪肚带钩都取了出来,接着前行。
      丁重五走了两步,突然想,一会我跟别人说我杀了狼,别人一准儿不信,说我吹牛,不如我取点狼身上的东西。想着他回身取下狠的胆,放入他油油的工具袋里。
      此时虽然夜至三更,可是一轮明月在天,地面给照得一清二楚。丁重五正大步流星地赶路,突然听到一个小孩的哭声。
      丁重五是个热心的人,也没多想,便朝着哭声走去。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有一个小孩抱着头痛哭。丁重五好心上前轻声问道:“小弟弟,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呢?”
      小孩一见有人问话,止了哭声,抬头怯怯打量着丁重五。这个小孩长得好生可爱,丁重五一见便喜欢上了。
      “这位大叔,快救救我,我是被强盗抓来的,半路我趁强盗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也不知道跑了多少里,才跑到这里来,可刚才我看远处有一只狼,吓得我不敢乱走,只好在这树下哭。”小孩子抹了抹眼泪急切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我家是十里堡的,我叫柳郎。”
      丁重五想了想说:“你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这样吧,我正要去湖镇,你跟我去吧?”
      柳郎缩起身子,警惕地望着丁重五:“你……你是不是人贩子?”
      丁重五笑了:“哪有人贩子半夜不睡觉,跑到这深山里来拐人的。跟我走吧。”
      柳郎站起来,刚迈了一步,脚一软,又摔倒在地。丁重五想,肯定是又惊又累,走不动道了。他蹲下来,背起小孩便走。
      走了一段路,丁重五觉得不太对劲,背上的柳郎十分沉重,而目越来越重。丁重五心道不好,肯定是被鬼算计了。但他也不动声色,只是悄悄把刀具袋里的杀猪刀拿在手中。
      “十里堡的桃子最好吃了?”丁重五突然冒出一句,然后咂了咂嘴,假装回味的样子。
      “是啊,我家就是种桃子的……”小孩子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丁重五重重地掼到地上。
      丁重五冷冷笑道:“还敢来迷我,十里堡十里的沙田,种西瓜倒是挺好,哪有桃子?”
      柳郎在地上打滚,想幻化而走,哪知道丁重五的杀猪刀正好沾着狼血,狼血与狗血相似,也能怯邪。柳郎既然走不了,只好老老实实求饶:“大叔饶我,大叔饶我,我是被强盗杀死的,想要托生,就一定要迷死一人。可这五爪龙的道很少有人走,我等了好些天,才把你等来了。哪知道大叔你厉害,还望大叔你行善积德,放过我吧。”
      丁重五心一软,沉吟了一会,说道:“哪你跟我走吧。等我去办完了事,就带你回来,帮你找到尸身,好生掩埋了,再给你烧几支香,说不定就能让你托生了。”
      柳郎没说话,目光中充满感激之情。
      
      2、惊逝
      安员外家喜气洋洋。大公子安子期正心急如焚地盼着新娘的花轿到来。
      新娘是远近闻名的北乡王家的姑娘。北乡王家,靠行医发了家,据说王老爷子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良方。
      等杀完了猪,丁重五找了个偏点的席坐了下来。来贺的客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就连县令大人也亲自到贺,被接到正堂的首席上,与安老爷并排坐着。
      一阵鞭炮声之后,王家的轿子停在了门前,乐师们吹吹打打,不胜热闹。小孩子欢欢喜喜跟在利市婆后面,一等她撤下花生大枣,立刻飞扑着抢成一团。
      大人们对这样的排场也是满脸艳羡。
      新郎早已恭候多时,只见他一身红衣,满面春风,急切地盯着轿子。他看过小姐的画像,王小姐当真是美若天仙。安子期窃喜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娶到如此的美人。
      这时候新娘头上覆着红盖头,由伴娘扶着颤巍巍走下轿来。安子期一见伴娘,顿觉眼前一亮,那伴娘生得很美,仿佛在哪里见过。安子期心中一阵狂喜,伴娘都如此漂亮,那新娘该是如何地惊艳啊。他幻想着一阵风平地而起,吹去新娘的红盖头,帮娘的绝美容颜惊呆了所有的贺客。想到此处,安子期的脸上漾起甜甜的笑容。
      风!天公作美,果然凭空起了一阵风!衣袂飘飘的新娘子,似乎要!临风飞举。红盖头终于腾空而去!
      喧闹声戛然而止。贺客们个个张大嘴巴,望望新娘子,又望望新郎官。原来传说中美貌无双的王小姐,竟是一个塌鼻歪嘴,恶眉凶眼的丑女。只见安子期一脸惊愕,失魂落魄地呆立原地。“不是她!”忽然大吼一声,安子期便昏死过去。
      家人们连忙围了上来。不一会儿,安员外也闻讯奔来,抢上去给儿子一搭脉,竟是脉息全无。安员外不由得低头痛哭。新娘王小姐一见新郎昏死过去,也有些慌了神,但是好在她记得自己家里有一个活死人的千金方。她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快步走到公公身旁,耳语了几句。
      老安员外犹疑地望了一眼丑媳妇,紧接着对宾客一拱手,说道:各位乡亲,我有一个药方,能救小儿。只是良 药难寻。一是野猪肚,一是狼胆,还有新死魂丹。有谁能在半日之内找到这三味药,安家必有重谢。”
      宾客们一阵哗乱,议论纷纷。野猪肚与狼胆倒是好找,这新死之魂,上哪儿找去?
      丑小姐也向大家深施一礼:“若是能救活我家相公,奴家这里也有重赏。”
      
      3、献药
      丁重五正在人群里看热闹,他身边的柳郎提醒他:“这野猪肚和狼胆你不都有吗?”
      丁重五侧眼看了看他:“那新死之魂呢?”
      柳郎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是。”
      丁重五犹豫了:“如果把你做了药,还能托生吗?你知道怎么化成丹吗?”
      柳郎点点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能做这样的善事,下辈子一定能托生到一个好人家。大叔,你是个好人,你能帮我,我自然也能帮你。如果有可能,我托生到你家得了。”
      丁重五苦笑道:“托生到我家,我光棍一条,再说了,谁愿意嫁给一杀猪的啊。”
      柳郎也没多说,推了推丁重五。丁重五便把手举得高高的,说道:“我有这三味药。”
      王小姐看了一眼丁重五,见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当真有这三味药?”
      丁重五拍拍胸脯:“我从来不说谎话。”
      王小姐点点头:“既如此,你把三味药献出来,我就把我的贴身丫头许配给你。”说着一指身边的那位漂亮女子。女子低头不语。
      丁重五喜出望外:“此话当真?”
      王小姐看了一眼知县:“县老爷在上,可替我作证,若是你真有这三味药,我定不食言。”
      丁重五慢慢从袋子里掏出猪肚,狼胆,再看一眼柳郎,他点了点头,摇身一变,化成一颗灵丹。
      王小妇颇通医道,一见这三样东西便知丁重五所言不虚。于是急忙亲自将猪肚与狼胆熬成汤药,配以魂丹,喂安子期服下。片刻之后,安子期缓缓醒转,只是有些神情恍惚,安家上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王小姐当下把她的丫头慧娘,赏给了丁重五。丁重五如获至宝,自然千恩万谢。
      看着慧娘羞答答地跟在丁重五身后渐渐远去,王小妇轻轻一声冷笑,不堪回首的往事忽然袭上心头。慧娘啊,你我从小比到大,我唯一能比得过你的,便是小姐的身份。不,也许还有胆量。记得有一次。我买来一尾漂亮的虎斑鱼,为了吓你,我用尖刀在它额前生生刻下一个王字。你吓得浑身发抖。哈哈,真是好笑。而这次,安公子明明看到的是你的画像,娶的却是我。看来想要幸福,还得自己去抢。
      亏你当年还说,会择择才郎,不会挥择家当,如今你又择到什么了?
      
      4、王鱼灯
      春去春来,花谢花开,少女们的心事消散在荏苒的时光里,再难寻觅。
      这一年的正月十五,安王氏带着两岁的孩子去龙丘城里看花灯。她的轿子慢行在通驷桥上,掀开轿帘,望着一对对喜笑颜开,携手游玩的情侣,安王氏心里一阵酸苦。当年相公安子期被救醒之后,变得浑浑噩噩,神志不清,除了吃饭睡觉,一概不闻不问。安王氏的日子这是凄苦。
      千金方,安王氏苦笑着,只不过是借别人的魂魄支持已经失魂的身体罢了。这世界的事呵,你从外面看,永远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就像蒙着盖头的自己,像自己抢来的婚姻,像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千金方。
      她突然想到慧娘,无论如何,我总要比慧娘强多了吧。轿子还在缓缓向前,这时她怀里的孩子指着一盏灯奶声奶气地说:“鱼,鱼。”
      她顺着孩子小小手指看去,那是一盏巨大的王鱼灯。王鱼是灵江之主,年年都有人做王鱼灯以祈祷风调雨顺安王氏要收回目光,突然发现灯前一男一女亲昵地偎在一起。指着王鱼灯又说又笑。赫然正是慧娘和丁重五!
      她竟然过得这么开心,安王氏恨恨地转头望向别处,不一会儿,目光重又忍不住瞥向王鱼灯前时,二人早已不见踪影。
      她望着缓缓旋转的王鱼灯,心下怅然若失。忽然,安王氏蓦地惊觉,王鱼额头上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王字,竟然与当年自己刻在鱼头上的一模一样。
      轿子终于挪过通驷桥,安王氏犹自心有余悸。忽听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通驷桥要塌了!”话音未落,通驷桥轰然坍下。落水者拼命呼救,也有好心人不顾严寒下水救人。
      安王氏看着那王鱼灯落入水中,随水漂走。突然,那鱼灯猛地回头看她,灯与人对视,安王氏猛然头痛欲裂,仿佛有把刀子在刻着自己的头,一遍一遍,写着一个王字。
      
      孝子汤
      
      1、误伤
      圆月下,小小的船轻轻漾在水面。六郎屏住呼吸。手握钢叉,警惕地盯着江面。迎面的江风凉爽宜人。蛙声里的夜愈发安静。明月渐渐西沉,王鱼还是没有现身。六郎有些烦躁。
      老人们说,王鱼身上有虎纹,有一丈多长,是灵江之主。可是谁都没有亲眼见过。白天,六郎来查看地形时,曾遇见一个白衣男子,他信誓旦旦地说,真的在这里看到过王鱼。
      忽然,一个微微的水花翻起,月亮的倒影散成碎碎的银斑。六郎心中一颤,不由得握紧了鱼叉。
      水纹缓缓消失了,依旧不见王鱼。六郎很失望,刚要放下鱼叉,一簇巨大的浪花跃起,足有五尺来高。六郎不假思索,举叉便刺。这一刺,六郎练了无数次,果然狠狠地刺中目标。
      那东西很沉,六郎好不容易才把它拖到船边,借着月光,定睛一看,不由惊呆了,不是鱼,而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斯人。
      六郎的心猛地往下沉,沉向那无底的深渊。我,我杀人了?他眼前一黑,颓然坐倒……
      不知过了多久,六郎回过神来。他慢慢把船移向岸边,拖着尸体,向着江边的林子走去。
      沙土地很松软,即便如此,手脚发软的六郎还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挖出一个坑来。他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他。脊背一阵阵发凉。此时天光渐渐放亮。他看了一眼那具尸体,发现这人竟然是白天遇到的那个白衣男子。
      那尸体似乎脸带笑意,眼睛微睁,一直盯着六郎看。六郎越发惊慌,发着抖的双手不住往坑里扒拉沙土,一直到整个坑填实了,他又来回踩了无数次。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2、出诊
      草叶上的露珠在初升的朝阳下眨着晶莹的眼睛,杨树上的蝉试着鸣了一阵,又被屋子里的咳嗽声打断,从此噤了声。
      安郎中挎着药箱站在六郎家的门口。这是他第五次到六郎家出诊。
      安郎中的医术极高,为人又极孝顺,在乡里威望很高,远近的病人到他家来看病,都得领号非队,因此,安郎中从不出诊。可是经不住六郎百般恳求,安郎中竟然答应亲自登门来为六郎的母亲诊病。
      安郎中看见六郎坐在地上发呆,咳嗽了一声。六郎缓过神来,站起来,把安郎中接了进去。安郎中进去给六郎的老娘号了号脉,神色凝重地了出来,六郎连忙问:“怎么样?我娘她……”
      安郎中摇了摇头:“情况不妙啊,还是上次那句话,要是没有王鱼的丹,没有碧血汤,只怕这病治不好。”
      六郎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安郎中看了看六郎:“王鱼丹只是药引,虽然说难弄,还有法可想,可是这碧血汤,我只听先人们说过,当年那死后碧血化玉的苌弘,便葬在我们龙丘,然而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哪怕真有此事,事隔千年,恐怕……”
      六郎的眼泪汩汩下:“安郎中,无论如何,您都要救救 我娘,我在这儿给您跪下了。”说着跪下咚咚磕头。
      安郎中赶紧扶他起来,对他说:“你目宽心。我听人说过,凡孝子与行善之人,必有天助。”
      六郎听到这话,心埋蓦然一沉。
      安郎中挎着药箱,对着六郎摆了摆手说:“我先回去了,这一天又积下不少病人。你还是照着我原来开的方子先给你娘抓药吃。”
      六郎含着泪送别安郎中,回来之后,坐在椅子上发呆。
      善人必有天助,可是今天……六郎不敢往下想。
      这时候,大头大踏步走进屋来:“六哥,咱娘的病好点没有?”
      六郎回过神来无奈地说:“还是老样子,大夫说,要碧血汤和王鱼丹。”
      大头一咂舌:“王鱼丹,这玩倒好弄点,那个什么汤,我听都没听过。”
      这时老娘在房中听得屋外有人说话,便问:“是大头来了吗?”
      大头嘿嘿一笑:“干娘,是我啊,您老耳朵可真灵啊。瞧您这耳朵的灵劲儿,我看您还能活五百岁。”
      老娘一边咳嗽一边骂道:“就你这张嘴啊。”
      大头冲着六郎说:“六哥,要不这样吧,明天我陪你去捉王鱼。”
      六郎苦笑:“哪那么容易啊,这王鱼,每到满月才出来一次,昨天已经出来一次了,要捉,怕是要等到下个月了。”
      大头嘿笑着说:“我也听说过王鱼戏月的事儿,可是,没满月,咱不能造个满月吗?”
      六郎腾身站起:“造个满月?”
      大头点点头:“拿纸剪一个个月亮,放在水上飘着不就行了吗,王鱼再灵性,也不过一条鱼罢了。它能分出真假来?”
      六郎喜道:“对啊!就按你说的办!”
      
      3、报恩
      六郎几夜不曾合眼,本就十分困乏,大头的一番话,又让六郎宽心了不少,于是守在老娘的房门前和衣睡着了。
      他刚睡着,便看见有一个白衣男子向他走来,他一下子认出来是自己鱼叉刺中的那个人,挣扎着想醒来,可是太疲倦了,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那白衣男子冲他一笑,六郎吓得急忙跪下:“我并不是有心想要杀死你的,你放心,只要我娘的病一好,我马上去自首,给你抵命。”
      白衣男子把他扶起来,对他一躬:“恩公,你不必害怕,我今天是特来道谢的。”
      六郎摸不着头脑:“我把你刺死了,你倒要感谢我?”
      白衣男子笑着说:“你刺中的其实是我的尸体。”
      六郎怔怔得望着白衣男子,不解何意。
      白衣男子叹道:“这事说来话,我叫张秀,原本是金华府的一个书生,去年到龙丘城来游玩时,结识了一位女子,名叫晴罗。我与她一见钟情,相处甚欢。一天夜里,我们雇船沿江游览,行经昨夜你打鱼的那段江面时,船主便忽然不见了。江面上泛起了水花,王鱼出现了,说刚才那船主,只不过是它的伥,把我们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让它饱餐一顿。我为了保护晴罗,便主动要求当它的伥,求他放过晴罗。王鱼答应了。可是我一直不忍心害人,所以一直被王鱼虐待,无以解脱。本来你用鱼叉刺向的是王鱼,但我主动替它挡了一叉,为的是让你把我的尸体带出江去,只要我的尸体出江,便可以摆脱王鱼的控制。你不仅把我的尸体带出了江,还好心将我掩埋,使我免遭日晒雨淋之苦,这样的恩情,我如何能不谢呢?”
      六郎点了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舒一口气。又皱起了眉头。
      张秀见状言道:“我看恩公似乎还有心事,不妨明言,也许在下可尽绵薄之力。”
      六郎叹气道:“我娘病了,要碧血汤才能治好,可我上哪儿找这碧血汤啊?”
      张秀听完,微微一笑:“你先睡着,我去去就回来。”说完,凭空从梦里消失了。
      六郎接着安睡,不一会儿工夫,张秀回来了:“我已经打听到了,苌弘的坟,便在鸡鸣山之上。”
      六郎一骨碌就起了身,穿上衣服,直奔城南鸡鸣山而去。
      来到山前时,天已黄昏。偌大的鸡鸣山上,满是荒坟。穿山甲在坟间老人咳嗽般地啾叫,夜枭箭一般地从一棵树窜向另一棵树。六郎纵是胆壮,也不由心生几丝凉意。
      这山坡上,荒烟野蔓,荆棘纵横,上哪儿找苌弘的墓啊?六郎茫然地望着周遭,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前方不远处腾起一团鬼火,碧绿的火光飘飘悠悠,似有若无,将熄未熄时,又一团鬼火在另一处燃起。一个声音在六郎耳边轻轻响起:“跟着火走。”
      鬼火一熄一燃,逶迤前行,六郎木然地移步跟随,一直走到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前。“就在这了。不能用器物挖。只有空手才能体现你的孝心。”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
      六郎说了声谢,便用手刨起来。一捧土,两捧土,六郎的手指甲都磨光了,他还是忍痛刨着。终于,他看到了土中有一块绿色的玉石在发光,想来这就是碧血了。六郎捧着它高兴地大哭起来。
      
      4、纸月亮
      回到家中,六郎把碧血放在箱子底下,直奔剪纸锦姐家而去。
      剪纸锦姐,是龙丘第一巧手,据说她的剪刀通了神,她剪出来的蝴蝶,放在风中便能飞舞,她剪出来的鱼贴在墙上,便能引得猫儿去抓。
      锦姐与六郎家素来交好,所以六郎这一来,与锦姐一说这事,锦姐说:“这有何难,你稍等片刻。”说话间锦姐便开始剪起来,剪子轻轻响着,不一会儿,一个月亮便剪成了。锦姐把它拿在手上,展开,六郎一见便是一愣:“这天上的月亮,如何跑到她手上去了。”
      锦姐笑着把月工资亮交到六郎手中,说道:“回去先在菜油中泡上半天,然后再拿出来晾干,漂在水上也不会湿了。”
      六郎连连称谢,锦姐一笑,“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说完,脸一红,进屋去了。六郎捧着宝贝一样剪纸月亮,看了又看。回到家中,母亲交给他一样东西,那是用发丝结成的一双袜子。六郎母亲当年人称织女慧娘,巧手无双。这发丝袜子是避水的,渔家都知道这袜的好处,但是要织出一双来,恐怕世间没有几人能做到。
      六郎磨了鱼叉,用菜油泡了剪纸月亮又取出晾干,穿上发丝避水袜,悄悄把船缆解开,轻摇浆,又向王鱼出现的那段江面划去。
      
      5、王鱼
      天慢慢黑下来,六郎把剪纸月亮轻轻放在江面上。那剪纸如真月亮一样发着光,慢慢在水上漂着。
      这时候江面上打起一个水花来。六郎握着鱼叉的手早已沁汗水。只见一条丈余长的大鱼慢慢浮上来,月光下,头上的王字清晰可辨。正是王鱼!
      王鱼的尾巴打出一个水花,把那剪纸轻轻推开。月亮的倒影,打一个水花,便碎了,这剪纸月亮只是随着水花,往一旁漂了漂,完好如初。这条鱼似乎来了兴趣,又激起一个更大的水花。
      六郎死死盯着水面,等待时机好一击而中。
      突然,王鱼转头径直游向小船。六郎也是一惊,不知道王鱼这是何意。原来,王鱼虽然还没有分清月亮的真假,但却认出六郎就是当天刺它的那个人。
      原来是个圈套,王鱼恨恨地想着,于是直奔六郎而来,尾巴一扫,一阵水浪涌起,小船不由左右晃动。六郎站立不稳,便掉入了水中。
      在水中,便是王鱼的天下了。六郎急忙把鱼叉执在胸前,护住周身。而王鱼只是在六郎身旁游走,并不急于进攻。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后,六郎觉得双臂酸软,胸口沉闷,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这时王鱼倏然迫近,六郎正想举叉直刺,却见王鱼尾巴一甩,将六郎送出了水面。六郎狼狈地爬上小船,猛吐了几口水,大口喘着粗气。   ‘你,是她的什么?”王鱼也跟着浮出水面。
      “她?她是?”六郎扶着船边,怔怔地望着王鱼。
      王鱼说:“一个额边有块胎记的小女孩。”
      六郎不由一惊:“小女孩?要是说胎记,我娘额边倒是有一块。”
      王鱼似乎想到了什么:“看来我活得太久了,那就是她了,她,她怎么了?”六郎道:“她病得厉害,用你的内丹才医得好。”
      王鱼犹豫了一下:“那好吧,我这条命还是她给的,一报还一报,这丹应该给她。”说着,它吐出一颗黑色的丹来,用嘴顶着送到六郎船边。
      六郎接过内丹来,放入怀中。王鱼摇了摇尾巴,突然说:“你想知道她是怎么救的我吗?”它也不等六郎回答,径自说道,“那年我刚刚得道,还是一尾小鱼,一天被一个渔人捕获,拿到菜市出售,一家大户人家的干金看到了,便买下来玩耍。那个千金小姐心肠极其恶毒,她用刀在我额上刻下了王字,还要把我晒成鱼干。她身边的小丫环,见我可怜,便偷偷把我放进莲花池。我入得灵江以后,便让那王姓的千金小姐天天头疼欲裂。到现在她已经头痛了三四十年了吧。”
      六郎叹了口气:“还是放过她吧,毕竟她已经受足了报应。”
      王鱼想了一想,说:“我会给她解脱的。只不过你太善良了,要提防被人利用才好。”说完便沉入水中不见了。
      
      6、孽报
      安郎中的母亲王氏又在凄惨地呻吟:“儿啊,娘这头又疼了,疼死为娘了。”
      安郎中在一旁温言劝慰:“娘啊,儿这就给您做孝子汤去。”
      “安大夫,碧血和王鱼丹找到了!”六郎在门外大叫,安郎中一听急忙迎出门来。
      “事不宜迟,我这就煎药去。”安郎中让六郎稍坐,拿着那两样东西转身进了后屋。不一会儿,安郎中端着一碗汤出来:“快,六郎,让你母亲趁热服下,一定药到病除。”
      六郎端起药碗,向家中飞奔。安郎中望着六郎的背影喃喃自语,“可怜的孝子,你哪里知道,那只是一碗寻常的解药,要不是为了我娘,我何苦给你娘下慢慢的毒药。”
      安郎中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后屋。他手上拿着一本书,书上写着:“孝子汤,必以江主之内丹,配以碧血,熬成汤药,可治百病。”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赞叹自己心计过人。
      不一会儿,汤药熬好,安郎中把汤药端到母亲王氏的床前:“娘啊,孝子汤熬好了,您快喝下吧。”
      王氏点了点头,慢慢把汤药喝下,突然,她抱着头大叫:“好痛!我的头要炸开了!这是什么药啊?”
      安郎中也呆在那里:“是孝子汤啊。”
      王氏问:“那丹什么颜色?”“黑色的。”安郎中如实答道。
      “尸气丹!”王氏惊叫了一声,便倒在床上,再不动弹。
      很多年以后,有一次,大头划船去打夜鱼,船又到了王鱼出没的江段。那晚正好满月当空,大头看见王鱼在江上戏月。只见它吐出一颗闪闪发光的内丹来,那光与月光相似,是那样美丽,那样夺目。
      
      鬼逐影
      
      1、余悸
      方掌柜坐在酱坊的柜台上,不厌其烦地拨弄着面前的算盘。
      正是春暖花开时节,街上熙熙攘攘,有个货郎摇着拨浪鼓,叫着鸡毛换糖,从酱坊门前经过,身后跟着一大群小孩,为首的正是丁六郎和方掌柜的儿子大头。
      方掌柜大吼一声:“大头,回来!”大头瞟了他一眼,也不理他,还是摇摇晃晃跟着货郎走了。
      方掌柜放下算盘,一声长叹,心想,大头这么顽劣,日头这爿酱坊靠谁来打理啊?
      俗话说,春日晚来补双鞋,冬日晚来砍担柴。春日的日头不经过,一转眼便到了傍晚。
      方掌柜从酱坊出来,往家中走去,一转眼来到一个弄堂口,方家就在弄堂的深处。他停下来,望着幽深的弄堂,双腿有些发软。自从上次在这条弄堂里被那东西追逐之后,他便落下了心病,一直心有余悸。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方掌柜把心一横,低头冲了进去。一进弄堂就觉得有人跟在身后。方掌柜越怕越想,越想越怕,不由得飞奔起来,到了门前。猛地推开,哐当关上,靠着门大口喘着粗气。
      定了定神,方掌柜走进屋里,冲媳妇儿喊道:“大头呢,还没回来?”
      媳妇儿正在炒菜,柴灶里烧的青松丫子,熏得她泪水涟涟,见掌柜的口气里带着责备,没好气地说:“他能上哪儿去,一准又是上他干娘家串门去了。”
      方掌柜哼了一声,吩咐媳妇儿:“去,把他找回来。”
      媳妇儿来气了:“没见我在炒菜吗?你不会去找他回来?”
      方掌柜一脚踏出门槛,又收了回来:“让他自己回来吧,过一会吃饭了,他一准回来。”
      忽然,一只猫从屋角窜出来,喵的一声奔出门外。方掌柜吓得失声尖叫起来,媳妇捂着嘴大笑:“我当是什么呢,是只猫儿,这都怕。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啊?”
      方掌柜也笑了:“这是谁家的猫儿,怎么跑咱家来了?”
      媳妇儿也不答话,叉着手走到门口,大吼一声:“大头,回来吃饭了!”
      这一嗓子让这小小的龙丘城震了三震。不一会儿,就听见大头的歌声:“小小龙丘县,两爿豆腐店,城里打屁股,城外听得见。”
      
      2、镜卜
      夜渐渐深了,方掌柜睡不着,翻了两个身,对媳妇儿说:“你那镜子呢,拿出来照照?”
      媳妇儿笑了:“你不是不信这个的吗?”
      方掌柜有些生气:“让你拿出来就拿出来,哪那么多话?”
      媳妇知道他的脾气:“好吧,还不到时候,到三更再看。”
      方掌柜点点头,披上衣服坐在床边,媳妇儿也起来从箱底拿出一枚铜镜。
      点上灯,时辰还早,媳妇便讲起了这镜子的故事:“我祖上有一对兄弟,都是读书人,那年,两人都进京赶考,两妯娌在家等着消息。婆婆呢,偏爱大哥,很少指派大嫂干活,总折腾小婶。家中这面镜子,代代传下来,说是能卜未来之事,所以小婶在无事的时候,便焚香祝祷,以镜听之术卜上一卜。起初,见镜子里出现两个小人儿说着话,只见一个小人儿说,你凉凉去。另一个小人儿也说,你也凉凉去。小婶不解,等到第二天,两妯娌正在干活,大哥的捷报下来了,婆婆对大嫂说,你凉凉去吧。再过了一会,小叔的捷报也来了,小婶一边擦汗,一边放下手中的活说道:你也凉凉去。这话刚出口,便知道昨夜听时所卜不虚。”
      说话间,便到了三更鼓响,媳妇儿将镜擦了擦,点上香,祝祷一番,等香烟慢慢散去,便见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散发之人,突然一抬脸,说:“你还没说谢呢。”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把方掌柜和媳妇儿部吓了一大跳,方掌柜一个坐不稳,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好半天,媳妇问方掌柜:“这个人你认识吗?”
      方掌柜连连摆手:“我、我不认识。”
      媳妇想了想,说:“明天请个阴阳师来看看吧,说不定,你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方掌柜点点头,也不再言语。两人和衣在床上躺到天明,方掌柜这才起身,到店上去了。
      
      3、亏心事
      阴阳师来了。
      这是个很年轻的阴阳师,手里拿着罗盘,看了看方家的屋子,说道:“你家有不干净的东西啊,不好,很不好。”
      方掌柜的媳妇儿拿出两个大钱来,塞到阴阳师的手上。阴阳师又看了看,说道:“看来你们的诚意还不够,我不是为钱来的,如果你有诚意。我可以一文钱都不要。”   这时候大头从屋外一探头,掌柜媳妇儿一眼就看见他了,叫道:“大头。”
      阴阳师被她这大嗓门儿吓了一跳,他平了平气说:“对,就是大头鬼。”
      大头哈哈笑了,走了进来,六郎跟在他身后也进来了,见到掌柜媳妇儿,叫了声:“方婶。”
      两个小孩看了看阴阳师:“这是干什么呢?”
      掌柜媳妇把他们都给轰了出去:“走走走,出去玩儿去。”
      六郎和大头走了,临走时六郎一回头,指着阴阳师说了声:“你这鬼真是的,大白天的,你也出来吓人。”
      阴阳师正在夸夸其谈,听六郎那么一说,猛一回头,什么也没有。心道是小孩耍着人玩,也没往心里去。回头正想接着刚才的话说,便感觉背后一凉,从脊背生起一阵冷风来。
      阴阳师吓得大叫一声,扔了罗盘,扭头就跑。
      掌柜媳妇心想,这阴阳师怕是假的,不过六郎倒像有些来历。一想起丈夫,就觉得可气,就好像亏心事做多了一样,胆子比女人还小。
      这时方掌柜正在打算盘,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念叨着:“这是谁,又在说我?”
      方掌柜并不是没有做过亏心事,七八年前,有一次去湖镇收黄瓜,走在路上,远远望见强盗拦路抢劫,方掌柜连忙伏在草中,不敢出声,只见强盗抢了一个女子,又将女子的弟弟一脚踹到河里。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在水里拼命挣扎,直到强盗走远,方掌柜也没敢前去搭救。
      “可是要说这个过节,那年元宵,不是解了吗?”方掌柜自言自语。那年元宵节,方掌柜与一个姑娘相约,黄昏后在通驷桥上见面。方掌柜正左顾右盼地等着佳人到来。猛听得有人喊:“通驷桥要塌了。”话音未落,桥身轰然垮塌。方掌柜坠入江中,拼命扑腾。都怪自己没救那个孩子,这是报应啊。正绝望之时,一位好心人将他救起。方掌柜冻得嘴唇发抖,想道谢,却没能出口。
      这时候一个年轻人走进酱坊:“老板,来一坛酱黄瓜。”
      方掌柜抬头看那年轻人,不由吓了一大跳,这人长得竟然和镜中出现的人一模一样。
      
      4、真相
      来的这个年轻人,正是那个阴阳师。
      方掌柜心道:这现世报来得可是真快。可他又不知道这事从哪儿起,接下去又会发生什么。正愣神的时候,阴阳师又问:“酱黄瓜,多少钱一两?”
      方掌柜急忙捧起一坛酱黄瓜说道:“这个啊,送你一坛,不要钱。”
      阴阳师哈哈一笑:“老板你可别开玩笑,这酱黄瓜不要钱,要这样,我可得拿两坛。”
      方掌柜很认真地说:“那也行,你要是拿走这酱黄瓜啊,我还得谢谢你呢。”
      阴阳师一听,摆了摆手:“不行不行,掌柜的别开玩笑了。难道你的黄瓜有问题?”
      方掌柜连连摆手:“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先尝尝再说。我先送你半坛。”
      年轻人愣愣看了方掌柜半天,直到确信掌柜的确是一番好意,才拿起那坛酱菜,也没道谢,径自走了。
      方掌柜目送着年轻人远去,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终于说了声谢谢,以后那东西不会再跟着我了吧。于是他早早关了店,回到家中。
      媳妇儿在家门槛上坐着,正在择菜,一见丈夫回来,道一声:“今天回来得早啊。”
      方掌柜笑呵呵:“是啊,今天开心。”
      媳妇儿没好气:“老陆死了你开心?”
      方掌柜一愣:“谁死了?”
      媳妇儿道:“街头老陆。”
      方掌柜很惊诧:“不能啊,昨个白天还见他好好的,怎么就……”
      媳妇说:“人说啊,老陆是被吓死的,就死在弄堂里了,好像是见着了什么东西。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半年啊,咱这街坊里,死了十五个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是被吓死的。想想叫人害怕。”
      方掌柜细细一琢磨媳妇儿的话,心里一惊:“难道是那东西?”
      媳妇不解:“什么那东西?”
      掌柜含含糊糊:“就是昨天晚上,镜子里的。你不知道,我这些天也常常见。”
      媳妇连忙说:“呸呸呸,别瞎说,一会儿啊,你去老陆家看看,捎点钱去,都是街坊。”
      方掌柜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壮着胆子去了。
      老陆家来了不少人,老陆的女儿锦姐哭成了泪人,六郎站在她身边,轻声劝慰着,大头站在六郎身边,手里摆弄着一个小荷包。
      老陆家开的是纸马铺子,现在全用在他自己身上了。方掌柜看着老陆直挺挺地躺在灵床上,心里不是滋味。
      抹去腮边的泪水,方掌柜抬头看见六郎站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和别人说话,可他身旁并没有别人。方掌柜眉头一皱,丁家这孩子神神叨叨的,可不能让大头跟他瞎混。
      方掌柜拉起大头,向陆家媳妇告了别,两人转身离去。
      走到弄堂口时,方掌柜对大头说:“儿子,给你爹唱个歌吧。”
      大头正生他的气呢。哼了一声,便唱:“人怕鬼来鬼怕人,家鬼就会弄家人,弄堂鬼来迷熟人。”
      方掌柜听着心里发毛,急忙大声喝止:“闭嘴!”
      正说着,方掌柜便感觉身后有人。他心里一惊,拉起大头,就想飞跑。大头没有防备,被父亲一拉,摔倒在地,大声哭喊起来。
      方掌柜爱子心切,咬咬牙,蹲下摸了摸,摸到半截青砖,拿在手上,心想,哪怕是鬼,我也和你拼了。
      这时候有人说话了:“方叔别打,是我。”
      这是六郎的声音,方掌柜心里那个气就别提了,但是毕竟都是街坊的孩子,他强压住怒火,问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六郎走过来,扶起大头,对方掌柜说:“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上你家去吧。”
      三个人快步走到方掌柜家,进得屋来,方掌柜哼了一声,对六郎说:“说说吧,为什么跟着我们?”
      六郎笑了笑:“七年前的元宵节,方叔你可曾掉到灵江里去?”
      方掌柜惊愣愣地望着六郎,没等方掌柜回答,六郎接着问:“你是否被一个人救上岸来,却没有道声谢?”
      方掌柜越发说不出话来,六郎接着又问:“那最近你晚上回家的时候,是否一直被什么东西跟着?”
      方掌柜这才抬起头来:“难道那东西就是当年救我的人?”六郎点了点头。方掌柜叹了口气:“当时我受惊过度,未曾言谢,实在是罪过,还请转告恩公,方家对恩公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六郎侧脸,似乎对着一边的人说:“你听见了吧,现在你可以托生去了。”
      只听见一阵风响,屋里的烛光摇摇欲灭。六郎对方掌柜说:“方叔,他已经走了。以后你可以安心了。”
      
      5、父训
      阴阳师回到家中,老娘做好白米饭等着他。
      他把半坛酱菜放在桌上,对着娘说:“娘啊,今天遇到好心人了,送了我们半坛酱菜。”
      老娘看了看他:“是吗,那你可曾跟他说声谢谢?”
      阴阳师一拍脑袋:“哎呀,不好,我忘记了。”
      老娘把脸沉了下来:“当年通驷桥垮塌,你爹爹连救了十六人,可这十六人却没有一个对你爹爹说声谢谢。多年来你爹爹耿耿于怀,因此总教导你要知恩言谢。你爹才死半年,你就把你爹的教导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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