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时俱进 “与时俱进”
时间：2019-02-09 05:40:54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退休几年,一直未再去机关。朋友、熟人多次相邀,都被我婉拒了。近因原机关所占地皮出卖,各部门“打游击”多年后搬进新居,我应邀去了一趟。 让我惊奇的并不是机关大院环境幽雅,也不是大楼之高、装饰之美,办公设施的现代化,而是公仆们作派的变化。
看着熟人志得意满的样子,不觉莞尔。我淡淡地说道:“短短几年不见,物非人亦非,除了几个中层外,绝大部分都是生面孔。”他笑答:“是啊,是啊!这几年真可谓日新月异,不要说你们退休的老同志,就是我们在职的,几天不去哪个部门,就多了几个生面孔。如今领导换得快,人也就进得多。有人刚沾五十岁的边儿就不上班了,好在各种待遇不变。领导也喜欢这样,便于进自己的人,提身边的官。”自古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机关人事变更实属正常。只是这旧的未离,薪水一文不少;新的却激流勇进,伸手就要拿钱;长此以往,不要说机关多么臃肿,人员多么膨胀,单说这纳税人的血汗还能养活得过来吗?
看到我沉默,熟人一个电话,叫来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沏茶,其复杂的程序让人大开眼界。她先从橱柜里端出一个黑光发亮的茶盘,内放一约装半市斤水的紫砂茶壶,八只仿佛酒杯样的配套小茶杯;再从另一橱柜取出标签为西湖龙井的茶盒,打开后轻轻地倒进壶中过滤网筒少许;然后在饮水机接了约小半壶开水,稍许,便依次向八只茶杯各倒了半杯,恰好壶水已干,八半杯茶水便都倒进门后的垃圾桶里;然后再接水,稍许,又依次向八只茶杯各倒了大半杯后,连茶盘一起轻推向我俩,笑道:“请!”熟人见我诧异,连说,“与时俱进,与时俱进,哈哈!”我也如鹦鹉学舌般说道:“与时俱进,与时俱进,哈哈!”
见如此冗繁的沏茶程序,又见如此熟练的动作,我仿佛不是在政府机关办公室里,而是在高档茶馆酒楼或者其他什么商务场所。我虽非粗人,也见过一些世面,但对这饮茶排场却很不习惯。记得鲁迅先生在《喝茶》一文中说过,“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不过要享这‘清福’,首先就须有工夫,其次是练习出来的特别的感觉。由这一极琐屑的经验,我想,假使是一个使用筋力的工人,在喉干欲裂的时候,即使给他龙井芽茶,珠兰窨片,恐怕他喝起来也未必觉得和热水有什么大区别罢。”
我真佩服这位机关里的熟人,他真是有闲又有钱,会享清福。据他说,这套茶具是朋友送的,少说也值个千儿八百的,好茶叶自不必说,这琐屑的套数他也习惯了,差不多各部门的头头都是这样的。我又问那位训练有素的小姑娘是做什么业务的,他说是部门服务员,专职打扫领导办公室、会议室,负责沏茶倒水等杂务,是长临工,干得好了,就可转为合同工,再干得好了,有机会就可转成机关正式职工。
我听后竟不自觉地摇头,几年没来机关,变化之大令人吃惊。只这喝茶的冗繁也许是受日本“茶道”的影响,是开放的新气象,但又不同于日本的“茶道”,与我们传统的文化更接近。宜兴紫砂壶我只小时候在文化人家偶然见过,近年盛行,首先出现在商场,孰料又快速普及于官家。商通于官,官近于商,也许这是经济发展的新事物,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一个小小的机关部门,多则二三十人,少则五六个岗位,仨俩科级或副处职官儿,就可设一长临工或合同工为其专职服务么?这些人的工资是财政出还是部门小金库支?未便详问,然肯定的是,绝不是头头们掏腰包!
题图/特权/夏大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