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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活下去_好好活下去橙光

    时间:2019-03-09 05:44:51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A      马财福是水泥厂的工人。   水泥厂倒闭后,马财福下了岗,一次性买断工龄,工龄买断费共计1.6万元。   马财福死活不肯缴社保,把那1.6万统统拿了回来。钱到手那天,马财富买了两斤猪大肠。那天马财福高兴,就着爆炒猪大肠,喝了八两太白米烧。当马财富喝到六两的时候,话儿像开锅的稀饭,咕嘟咕嘟往上冒。
      马财福对老婆说,那些人,全是傻蛋,缴什么社保?现在的社会,有钱还是揣在手里踏实。能不能活到60岁,还是个问题。要是活不到60岁,那不亏死了?
      老婆用筷子敲了敲碗沿:马财福,你是不是喝多了?尽说不吉利的话,你怎么知道自己活不到60岁?你平常从没生过病,从没打过针吃过药,我看至少能活到70岁。不像我,在娘肚子里就开始生病,我肯定活不到60岁。反正我也没有社保,我要是缴社保,那才叫傻,那才不合算。
      你知道啥呀?平常没小病,大病一犯就完蛋。你看我们单位的刘胖,已经活到59岁零8个月,过两个月就要退休了,一下得了癌,眼一翻就翘了辫子。
      老婆叹了口气:财福,不管你活多少岁,你都要死在我后面。你要是死在我前面,儿女又指望不上,我喝西北风都没人给我开窗户。马财福,你要向我保证,一定要死在我后面……
      老婆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马财福笑了:王茶香,你一百个放心,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老马不是那种绝情的人,死之前,肯定会对你有个交待的。
      
      B
      
      马财福下岗后,做起了泥工。马财福是水泥工人,知道怎么使用水泥。泥工又不是什么高技术活,三下两下,就自学成才了。
      马财福干活卖力,从不偷工减料,哪怕补一块巴掌大的漏洞,也随叫随到。所以,一年到头有干不完的活。马财福虽然有干不完的活,但干的都是杂活小活,东家补墙西家修漏,工钱比别人低,收入并不高。
      以前的同事见了,总是语重心长地告诫他:老马,你是人,不是马,该歇歇了,不要和自己过不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背过去了。马财福说,我和你不一样,我们家那两个毛牯卵,唉!马财福说到这里,竖起小指,晃了晃:一片指甲都指望不上。
      马玲还好办,迟早是人家的老婆;马锋找不上老婆,我这个当爸的,没法想得开啊。爷爸天生是当牛做马的命,做到哪天算哪天;等爷爸闭眼了,眼不见为净。
      马财福的儿子马锋,是个毛牯卵。毛牯卵系本地方言,是个贬义词,意思是啥本事没有。马锋高中肄业后,通过堂叔当上了邮递员。马锋干了大半年,还时常把邮件投错弄丢,真是个十足的毛牯卵,要不是堂叔罩着,早被开除了。马锋工作五六年了,没交给家里一分钱。
      有一回,王茶香心血来潮,向马锋要50块钱缴水电费,马锋将衣服和裤子口袋统统倒拽出来,狗舌般耷拉着,才找出10块钱。王茶香仰天长叹:马锋啊马锋,你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马锋说,我也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那点钱,没用几下就没了。
      王茶香向马财福说起此事,马财福撇了撇嘴:用到哪里去了?用到肺里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唉!毛牯卵不向我们要钱就阿弥陀佛了。
      马锋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泡在网吧,人机交流水平突飞猛进,人际交流水平不断退化,离开电脑和键盘,他基本不跟人也不知道怎么跟人交流,包括父母。
      马锋30岁了,还没有结婚,问题出在票子上,根子出在房子上。马财福在厂里倒是分了一套房子,但房子是20世纪80年代初期建的,两室一厅,三十多个平方,采光不好,四口人住在一起,已经挤得够呛,再住进一个人,人满为患,暗无天日。
      马锋还有个妹妹,叫马玲。
      生下马锋后,马财福和王茶香想再要一个孩子,可惜王茶香太贫瘠,一胎就把地力耗尽,马财福在她身上深耕细作了五六年,越耕作水土流失越严重。无奈之下,只好抱养了马玲。
      马玲也是个毛牯卵,初中毕业后,在外面打了六年工,每年回家过年,除了买两瓶中档高度的白酒给马财福、几样大路货给王茶香,同样一分钱没给过家里。
      马玲是属于那种乍看不怎么漂亮,细看却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儿。马玲打工以来,每次回家,王茶香都要找她谈话:在外面千万不要乱找朋友,以你的条件,太有钱的人咱不去想,找个有点钱的人,那是不成问题的。爸妈没本事,社保医保都缴不起,没有任何保障,你哥又指望不上,我们以后养老送终,就靠你了。我们要求也不高,你成家后,每月给个五六百,就心满意足了,也不枉我们养你一场。
      马玲听了,深深低下头,久久无语。
      过年了,马玲没有回来,说是工厂加班,没放假。不回就不回吧,加班不仅可以赚加班费,还可以把路费省下。第二年春节,马玲还是没回来,这回不是加班,而是肚子大了,行动不便。
      马财福大惊,继而大怒,在没有爆炒猪肠的情况下,喝了一斤太白米烧,喝至六两,开始大骂马玲,骂得牙龈出血。
      那天晚上,马财福不是喝吐而是骂吐的。
      骂归骂,一个多月后,当马玲打来电话,告诉他们做了爷爷奶奶时,在王茶香的怂恿之下,马财福还是决定去看看女儿和孙子,以及那个斩了也不后奏的女婿。
      这是马财富第一次出远门,先坐汽车,后坐火车,再坐汽车,最后坐摩托,越往前越偏僻,越往前心越凉。女儿的婆家,居然安在一个大山沟里。
      马财富走下车,心里拔凉拔凉的。下了车,便有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恭候在车下,声情并茂地叫了声爸。马财福鼻孔轻轻哼了哼,一张脸黑得能挤出墨汁。
      女婿干笑两声,右掌轻轻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爸,上车吧,离家还有15里路呢。
      坐在女婿的摩托车上,马财福忍不住全身颤抖,一半因为心冷,一半因为紧张。
      马财福不甘愿又不得不抱紧女婿。山路太险,险得马财福感觉打个喷嚏,就有可能车翻人亡。女婿不敢也顾不上和马财富说话,全神贯注驾驶着摩托。
      40多分钟后,终于到了。
      女婿家的房子是一幢赤膊房,做工非常粗糙,墙壁既没有粉刷,也没有勾缝,砖与砖之间的黄泥鸡尿般溢出凝固。
      马财福迎着震耳欲聋的鞭炮,踏进女婿的屋里。
      马玲用无比忏悔的语气叫了声爸,连忙把孙子递到马财福手里。虎头虎脑的孙子一到爷爷手里,就咧开小嘴笑了,随即赏给他一泡热尿。马财福忍不住笑了:小毛牯卵,跟我有缘呢。
      马财福这么一笑这么一说,紧张尴尬的气氛立即活跃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夸着爷孙俩,这个说孩子眼睛长得像马财福,那个说孩子鼻子生得像马财福。马财福紧绷的脸松弛下来,拔凉的心温暖起来。女婿敬的烟,一根一根接了;亲家添的茶,一口一口喝了。当他看到满桌的炒猪大肠、卤猪大肠、煲猪大肠、烤猪大肠,胃口顿时大开,心情立马大畅,对女婿、亲家以及左邻右舍的敬酒,来者不拒,很快喝过六两,话渐渐多了起来。那是马财福有生以来吃到的品种最多、味道最好的猪大肠,他赞不绝口。
      得知女婿是个厨师,炒、卤、煲、烤大肠是他特意为自己精心烹制时,马财福一下子对女婿刮目相看,和他碰了一杯。对他一声不吭把马玲生米煮成熟饭、吃了不放一个响屁的做法,既往不咎了。
      亲家公亲家母看上去就是老实人,在马财福面前极为谦卑。他们笑得五官似乎要脱落下来,屁股挨着凳子坐半边,双手合掌夹在大腿中间,尤其是亲家公,过个三五分钟就起立给马财福敬酒夹菜。
      马财福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这么受人尊重过,优越感油然而生,成就感从天而降。
      马财福越喝兴致越高,几次把手伸进口袋,却没有掏出那个红包。红包是临行之前,王茶香包好的,100块钱。终于,马财福下定决心,借口小便,走进厕所,往红包里添了100块钱。重新落座之后,马财福郑重地掏出红包,往马玲手里塞,亲家公亲家母和女婿连说使不得,马玲也不肯要。推来推去,把马玲怀里的孩子弄哭了,马财福不高兴了:嫌少是不是?要是嫌少,那就别要。马玲这才红着眼圈儿收下了。
      第二天,马财福叫女婿到镇里买来三包水泥,把赤膊房的墙缝统统给勾上了。亲家公亲家母没想到马财福还会泥工,既敬佩又感动,又杀了一只鸡宰了一头鸭。女婿买水泥的时候,又买回三斤猪大肠,把猪大肠炒得荡气回肠。
      返程之际,马玲塞给马财福600块钱。马财福死活不肯要,马玲哭了起来:爸,我对不起你和妈,这点钱,是我和小苏的一点心意。我们现在还很穷,拿不出更多的钱,可你无论如何要收下,不然女儿更没脸回去见你们了。我们当初偷偷摸摸结婚,也是为了省钱。
      马财福想了想,收下了。
      马玲止住哭:爸,你再过几年就退休了,不要那么操劳,好日子在后头呢,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再过一段日子,我和小苏打算到镇里去开个小饭店。小苏手艺不错,人缘又好,头脑也活,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已经锻炼出来,一定会赚钱的。
      马财福笑了:哪那么多话?爸身体好着呢!只要你们好,我们就千好万好。说罢,亲了孙子一口,坐上小苏的摩托赶车去了。
      一路上,马财福依然紧紧抱着小苏,却不像来时那么紧张,心里充满了温暖。
      
      C
      
      马玲儿子5岁那年,一家三口一齐回家。夫妇俩一共带回5个大包小包,包里的内容令马财福对小苏刮目相看,令王茶香对女儿女婿的猜忌和怨恨烟消云散。唯有马锋,心里酸酸的,连续几夜泡在网吧,彻夜不归。
      小苏反客为主,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好菜,自然包括爆炒猪大肠。王茶香咂吧着嘴,惊叹不已:小苏,你这菜做得真是没话说,我炒的猪大肠,没法跟你比。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小苏谦虚道,妈,等我们以后买了房子,你跟爸爸一起到我们那里养老,我天天做好菜给你们吃。王茶香深深叹了口气:要是马锋也像你这么有良心有出息,就好了。
      爸、妈,这次回来,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情。
      马财福和王茶香心有灵犀,心里同时一震:莫非是借钱?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呀,夫妻俩迅速对望一眼,神色警惕起来,异口同声道,什么事?
      爸、妈,你们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是这样,这几年,我们经济条件有所改善,有能力尽点孝了,我们想给你们缴社保。
      夫妻俩大感意外,王茶香的眼泪一下溢出眼眶:小苏,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你们手头也不宽裕,还要买房子,压力也很大。马财福附和道:现在社保太贵,一年要一两千块钱,我们下岗后,一分社保都没缴,合起来,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们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小苏自己还有父母,要孝敬也要先孝敬你的父母。
      小苏微微一笑:爸、妈,话不能这么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的父母要孝敬,你们同样也要孝敬。只是目前我们的经济实力确实有限,我和马玲商量来商量去,只能替你们其中一个缴社保,今天就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是缴爸爸的还是缴妈妈的。
      王茶香先声夺人: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当然是缴老马的,他身体好,活个80岁不成问题,合算。我全身是病,过了今天没明天,过一天是一天,随时都要翘辫子,给我缴划不来。
      这回马财福没有推托,豪气道,既然你们有这份心,再客气就见外了。缴就缴吧,爷爸争取活到90岁,多享几年福。
      马玲哽咽道,妈,那就先委屈你了,等我们赚了更多的钱,再给你缴,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不然到时我们有了钱,都没法尽孝了。
      王茶香的泪珠,好像输液瓶里的药水,一滴连着一滴。她死命亲着怀里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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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又是几年,领到第一份退休工资的那天,马财福悲喜交集。悲的是自己进入老年,来日不长;喜的是自己老有所养,尽量活长。
      那天晚上,马财福吃了大半盘爆炒猪大肠,喝了八两太白米烧。他对王茶香说,每月有了这1300多块钱,加上我每月还能挣上个千儿八百的,收入不算太低,争取这两年给毛牯卵找个老婆。男人到了这个年龄还不找老婆,是要出问题的,要出大问题的。
      王茶香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今年51了,再过4年,也到退休年龄了,唉,我怕是活不到那一天。最好不要活到那一天,活到也没用,没有退休工资。
      马财福喝了一大口酒:你尽管活,狠了心活。到时自有办法,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马财福说到这里,突然捂着腹部哎哟起来,脸上冒出黄豆大的冷汗。王茶香连忙把他搀扶到床上,问他,不要紧吧,要不要打120?马财福直摇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费那劲干吗?没什么大不了的,睡一觉就好。今晚我一个人睡,你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宿,别打扰我。
      第二天,果然好了,马财福像往常一样出去做事。
      他来到刘胖女婿开的酒家。森林酒家曲径通幽,加之刘胖女婿在官场、生意场上的朋友多,生意挺不错。
      马财福对刘胖女婿开门见山道,我的大老板,经济危机了,也影响到叔了,一个多月找不到事做,能不能照顾一下叔,给叔弄点事做?叔等米下锅呢。
      刘胖女婿说,经济危机对我影响更大,我这里确实没泥工活儿,要不,我问问朋友,看看他们要不要做泥工。刘胖女婿边说边掏手机。
      马财福说,那就麻烦你了,还是你好,给叔面子。刘胖有你这样的好女婿,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刘胖女婿打了几个电话,还真有人要泥工。
      马财福递上一支烟,刘胖女婿没接,说,抽我的。说着递给他一支“大中华”。马财福受宠若惊:大老板就是不一样,拔根烟比柱子还粗。还是你有办法,我走了,多谢你了。
      走出几步,马财福突然想起什么,踅回指着屋顶说,上面有几块瓦片松了,我给你修修,大风一吹,弄不好落下来砸到人,到时人家找你要赔偿就麻烦了,莫因小失大。这做工,唉,现在这个社会,现在的人啊。
      刘胖女婿似乎不乐意,说,你还是先去我朋友家做吧,他急着找泥工呢。
      马财福说,不费事,半个小时搞好,不要钱。
      刘胖女婿不耐烦了:那就麻烦叔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马财福爬上屋顶不到10分钟,就摔了下来,头先着地,后脑勺凸出个鹅蛋大的血包。当时人没断气,但昏迷不醒。送到医院抢救,医生会诊后,决定切开那个血包。一刀下去,黑血水柱般射出,包消人死。
      赔偿谈判过程中,马锋的表现可圈可点。他拿了把刀架在脖子上,说刘胖女婿要是不按国家标准赔26万,就在他面前自杀。王茶香也不甘示弱,手里捏着一根绳子,哭得东倒西歪,口口声声道,我是个只有半条命的人,马财福死了,我又去了半条命,我的命全没了,我要吊死在你面前。小苏和马玲则准备使用法律武器,与刘胖女婿对簿公堂。
      刘胖女婿招架不住,自认倒了血霉,乖乖给钱。当他把26万现金交到马锋手中时,感慨万千道,真想不到,你爸表面上老实得像木头,心里却比木炭还黑。马锋冷冷一笑:这世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
      
      E
      
      马财福的遗书,是在他化成灰烬后被发现的。遗书是在他死的前一天晚上写的,大意如下:
      爷爸肯定得了快癌,没几天活头了,这几天要是在别人家做事出了事,你们一定要去闹,一直把钱闹到手为止。至于怎么闹,平时我都给你们说过了。前年,我们厂李民在工地搅拌水泥,被掉下来的钢梁砸死,本来包工头只肯赔12万,他们家里人一闹,赔了20万,这个你们是知道的。闹到手的钱,马锋拿一笔出来给你妈补缴医保,社保我已经给她缴了,再缴4年就缴满了。剩下的钱,给马锋找老婆用。另,如果闹来的钱多的话,把小苏和马玲给我缴社保的钱退还给他们,他们也不容易。我死后,你们要好好活,尤其茶香,要狠了活到90岁,把我没活到的岁数活回来,不然就亏大了。我的话很灵验的,我说自己只能活到60岁,就只活到了60岁;我说你能活到90岁,就一定能活到90岁。
      遗书夹在王茶香的社保缴纳证里,社保缴纳证锁在抽屉里,马财福一把钥匙,王茶香一把钥匙。王茶香是个文盲,不识字,视力又差,社保缴纳证在她眼皮底下藏了七八年,她居然一无所知。
      孙湘景/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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