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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是哪种东西【有一种东西很可怕】

    时间:2019-03-09 05:45:10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那个春天的黄昏,有人从我身边“哗”一下经过,骑车的速度极快,我还来不及躲闪,就被绊倒了。   结果我看到了长相薄凉、眼神清澈却不流俗的男孩儿宋未未,他的车子也倒了,车筐里的书倒了出来。
      我的裙子被挂破了一些,他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明天还在这里,我赔你裙子?
      我有些结巴地说,那倒不必了,不如,借我本书看吧?
      没有人知道我的心事,我的心事,是在那个春天的黄昏发芽的,一夜之间,杏花开了梨花开。我喜欢上了那个撞倒我的男孩儿,他站在春天的黄昏里,倾国倾城。
      去还书时,在阴阴暗暗的楼道里,我看到两个人影正在“撕扯”。
      我叫了一声宋未未的名字。
      很显然,这声叫是如此地不合时宜。
      他们一起回过头来,宋未未露出很讶异的神色,问,你是谁?
      我有些尴尬,他忘记了我,也许我真的是太普通了,所以,我举了举手里的书说,我是来还书的,我是央夏。
      他们停止了纠缠,那个女孩子牵着宋未未的手说,走啊,走啊,带我去看演唱会,黎明好久才来北京的。
      她的声音很媚,如丝飘浮,在空气中回荡。
      我的中庸之姿完全对莫小湖构不成威胁,她高挑艳丽,还是舞蹈系的领舞。
      和她比起来,我这个计算机的女生是多么寡味。
      我唯一可以和宋未未沟通的方式是借书还书,我那时只读了加缪,可为了接近他,我要读卡尔维诺。他总是给我发短信,然后说,央夏,来,我们到楼顶上一起说说卡尔维诺吧。
      他和我说十句话,倒有八句是说莫小湖的。
      我并不在意。
      莫小湖是个让男人迷乱的狐狸精。其实,男人都是喜欢狐狸精的,我以为他们会很深刻,可是不是这样的,因为有一天,宋未未托我去做一件事情。
      莫小湖的生日快到了,宋未未说,我想送她一件礼物。
      我出了主意,香水,口红,丝袜,大多数女生喜欢这些东西。
      那时,我并不知道男生喜欢花枝乱颤的女生,我不喜欢,我喜欢素着一张脸,穿黑色的仔裤白色的麻的外套。莫小湖每次出场的衣服都艳惊四座,花团锦簇,看后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所以,我建议宋未未买这些东西,如果我的生日呢?这个念头一掠而过时,我的心忽悠地疼了一下。我想,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买礼物给我吧,尽管我说过,我的生日是这样好记,元旦,一月一日,是的,我说过的。
      他没有采纳我的建议,而是说,央夏,我想买份特别的礼物给她。
      买什么?
      内衣。
      听到“内衣”两个字时,我的脸突然红透了。宋未未的声音如此暧昧,在黄昏的初夏,那样流动着一种别样的味道,我不知为什么我的脸红了,而他说,我是不方便去买的,我给你钱,你去买。
      可我不知道她的尺寸啊。
      我知道。
      这声“我知道”更要了我的命,我双手紧张地翻着手中的书,那一页纸已经让我卷得皱了。
      36B,好吗?央夏,你总是这样害羞,其实,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眼睛就是尺子了。
      我想,宋未未说的是对的,因为,仅凭我的眼睛,我就知道他的腰围是二尺四寸半,他穿43码的鞋,我想,这就是爱情了,就像他知道莫小湖的内衣尺寸。
      黑色的,蕾丝的,好吗?他细心地嘱咐着。
      我说,好的,我一定会认真去选的。
      他给我三百块钱,是帮人做家教得来的薪水,然后又嘱咐我一遍,黑色,蕾丝,因为,莫小湖喜欢神秘。
      他转身走的刹那,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久,莫小湖和一个法国男子缠在一起。宋未未去和那个男子打架,结果,鼻梁被打断,我去看他时,他委屈地抱住我,然后,哭了。
      在宋未未失恋的这些天,我带着他去那些胡同里玩,旧的胡同,灰的墙,低矮的房子,还有旧时北京的尘烟,我们穿行在那些胡同中,我给他讲林徽因,讲徐志摩,讲鲁迅住过的四合院。
      有时我也陪宋未未喝酒。
      他失恋后一直特别能喝酒,一喝起来就醉,醉了就拉着我跑向长安街,我们曾在冬天的长安街上走过一夜。北京的长安街总是灯火辉煌,当我和宋未未路过天安门时,当我扭头看到毛主席那张像时,我自己在心里对宋未未说:宋未未,我向毛主席保证我爱你。
      是的,我爱他。
      即使他不爱,即使他心心念念的人只有莫小湖。
      在冬天的最后一天他又喝醉了。
      那天,我们坐在东安市场的一个小酒店里喝酒,我们喝的是那种叫做牛栏山二锅头的酒,一人一瓶,一人半斤,此时是午夜11点,再过一个小时就是新年,就是我的生日了。
      钟声响起的时候,宋未未说,我送你一件生日礼物。
      原来,原来他记得的。
      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
      闭上眼,他说。
      打开手,他说。
      我闭上眼睛,我打开了手。
      手,被他轻轻握住,眼睛,被一张热热的唇吻住,我正慌张,只觉得自己被搂得紧,再然后,是我冰凉的嘴被轻轻一碰。
      眼泪混了眼泪,在这新年的钟声里,我收到了这永生难以忘记的礼物。
      那天,我们牵着手走了一夜,没有人提爱,没有人提不爱。
      天很冷,风刮着,在北京的冬天里,我的心里燃着火,烧着,烧着。
      这是世纪的冬天,我尝到那种五味杂尘的滋味。亲爱的,亲爱的。我在心里默默念着。
      而这虚幻的一切只有一夜,第二天,我接到宋未未的短信,他说,走,跟我去机场接莫小湖,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她被法国男子抛弃,不过去跟人到普吉岛度了一个假,然后失落地回来了。
      曾经,宋未未当着我的面把莫小湖的东西扔了又扔,把她骂了又骂,可是,她的一个电话,他便拉着我去机场接她。
      这次,我轻轻地拒绝了,我说,对不起,宋未未,我发烧了,你去接她吧。
      接下来,我又看到金童玉女出现在校园里,她尖叫着,坐在宋未未的单车前,穿过四月那些杨花,我一个人躲在那些晒满了白被子的楼顶上,吹着箫,看着卡尔维诺。
      此时,我们离毕业还有三个月,宋未未已经很久不再给我发短信。
      我办着去英国的手续,莫小湖办着去美国的手续,只有宋未未,他黯然地对我说,你们都要走了,你们真狠心。
      不,不是我们狠心。
      是的,如果他爱我,如果他把对待莫小湖十分之一的爱对待我,我都不会走。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如果他说,留下来,留下来,我是不会走的。
      可直到他送我上飞机,他还是笑着说,你一个人到外面要珍重,你回来时,咱们还去喝酒。
      却原来,他只道我是酒友。
      在我进安检的那个刹那,我问了他一句话:宋未未,你有没有一丝喜欢我?当时,好几个人看着我,空气好像静止了一样。
      宋未未,他不知道,我逃开,也是因为他。
      英国。多年之后。
      我读完书,又在英国一个公司里做到高层,之后,被派往中国任总监。
      回国后,我驻北京,每天和形形色色的老总打交道。他们要代理我们的产品,这其中,包括一个温州男子。
      他40岁,我并不记得他,可因了他身边的女子,我便记得他叫徐生。
      他身边的女子是莫小湖。
      隔了多年,我依然认出了她。
      他们请我吃饭,进门的一刹那,我们便都呆了。
      是她先轻声叫了起来,然后蝴蝶一样飞了过来抱我,此时,我的心里,与她隔了多少年的尘烟,我以为,她或者出国,或者已经与宋未未结了良缘,万万不能想到,她与这样的老男人混在一起。
      我看她抽烟,有种堕落风尘的美。
      任何人没有权利指责别人的好与坏,如同我选择出国,选择逃离,而莫小湖告诉我,宋未未去了广州,此去经年,她与他,联系甚少。
      她给了我他的手机号,坐最早的班机,我飞抵广州。是的,我再也等不及,我要去看旧人。在白云机场,我打电话给他。
      是我。我说。
      你是?宋未未已经听不出我的声音。
      我说,我是央夏。
      他尖叫着,央夏,你在哪里?
      再见,是在广州的天河城门口。他说,这是最热闹的地方,我希望可以穿过红男绿女看到你。
      过了多年,他依然这样文艺。
      我以为我会很激动,或者掉眼泪,但都没有,他接过我的包说,回来了?然后,牵我的手去珠江边上看夜景,夜景这么美,珠江的水流着,星海音乐厅里有琴音传来,我们并肩走着,我说,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过来了。
      有谁说过,旧人不适合相见。
      此刻,我多么心酸,他胖了,有小富即安的动人颜色,他说话带了广东腔,接电话时,完全是粤语,我听不懂。
      夜深了,我们开车,行进在滨海路上。
      他接了电话,说,好,我一会儿就回去,你们先睡。他回过头,说,是我太太,广州人,没有我,睡不着的。
      我轻笑,然后让他早点儿回去,我只说来广州办事,明天还要赶往上海,我说谎说得这样从容,以至于我怀疑自己说的是真的,可是,我知道我只是为了掩饰而已。
      他决定明天早晨请我吃早茶,我笑笑说,谢谢。
      我以为惊天动地的见面就在这样凡俗的对话中结束,我甚至没有等到明天,而是买了当夜的飞机票飞回了北京。
      有一种东西真是可怕。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说的是光阴。
       黄裴文/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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