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 教学黑板

时间：2019-03-11 05:31:47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穷”的意思就是没钱，没钱就盖不了房子，盖不了房子，我们就在露天里上课，当然这只是“穷”的最原始的解释。老师反复讲了两遍，孩子们总算记了下来。　　庄户人家孩子风吹日晒惯了，没有教室怕什么？树阴下还不是一样吗。可是连黑板也没有，老师没地方写板书，只能靠嘴巴一遍遍地讲，教起来就挺吃力。一节课的东西要讲几节课，时间全浪费在说上了，可说的效果又不好。因此，黑板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前阵子支书专门找人打磨了块石板送过来。用了几天，问题又来了。字迹非常模糊，还不容易擦，每次要用水冲洗，要命的是粉笔浪费严重！粉笔可是花钱买来的呀！
　　那两年村里穷得厉害，山上刚栽了一年的树就被村人拔去烧了火。没柴烧怎么做饭？没饭吃怎么活着？和活着相比，教育是次要的。
　　支书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后来老师想出了个好办法，孩子们听说后果然都挺高兴。从这个周末开始，孩子们就在老师的带领下一起在山上采起了草种。
　　乡里的集市上有收购草种的，8分钱1斤。按每个孩子每周采2斤计算，11个孩子加老师就是24斤，除掉2斤杂尘和水分，每周就能攒下1块7毛6分钱，一个月就是7块多钱。攒10个月再跟村里申请一点也就够一块板子的钱了。
　　老师和孩子们干得挺起劲，每周都超额。看着孩子们在山上忙碌的样子，老师的鼻子酸酸的，他发誓一定要把孩子们教育成材！
　　那天的雨来得突然，起初还晴朗着，就听半空一个霹雷，狂风暴雨跟着就来了。晾晒在老师家房顶的草种，没等他们回去就被水冲个干净，黑板自然就成了泡影，忙活了一个夏天和一个秋天，留给他们的仅仅是一场悲伤的哭泣。
　　第二年夏天，他们又到山上采草种。有了上回的经验，老师就每周带着班长去一趟乡里，把种子直接卖掉换成钱。钱由班长保管着，班长保管得非常仔细，一分一分地记录在本子上，一毛一毛地扎成捆，包了好几层纸放在自家柜子底下。
　　秋天过去后，他们开始看到黑板的影子了。那天班长对大家宣布，目前为止一共攒了58块6毛4分钱。大家听了高兴地欢呼起来。老师决定明年再辛苦一年，自力更生，秋后一定用得上黑板了。
　　一个傍晚，班长那酒鬼爹悄悄偷了孩子们的钱在乡里的街上，要了桂花陈酿和蒙山全鸡，喝了个一醉方休。回来的时候，醉酒的爹掉进山谷摔残了腿。
　　班长留给老师和同学们一张字条就从村里消失了。班长去城里打工了。班长要赚钱替爹赎罪，班长要买一块城里人用的黑板带回来。
　　班长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第三年开春的雨水大，草花落不住，种就稀奇地少。老师和孩子们就犯愁了。黑板依旧是个遥不可及的梦。老师和孩子们似乎也变蔫了，霜打的叶子似地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就没别的生气了。老师吃力地讲，孩子们吃力地听。
　　“穷”的意思就是没钱，没钱就盖不了房子，盖不了房子，我们就在露天地里上课，当然这只是“穷”最原始的解释。老师反复讲了两遍，孩子们总算记了下来。
　　这样的声音一次一次飘扬在秋天的早晨里。
　　一直站在远处的支书悄悄地走回家里，找出锯子和米尺，先是锯掉了桌子的四条腿，又把桌面打磨得更加平整。找来墨汁把大红的桌子染成黑色。下午的时候，支书扛着一块黑板来到了“学校”。支书说：苦了这群娃了。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
　　那张桌子是支书女儿出嫁的惟一嫁妆。女儿出嫁那天，支书把自己家的老饭桌子收拾利索涂了朱漆，充当了嫁妆。支书说：闺女你爸爸没能耐，委屈你了。闺女流下了泪，闺女什么话也没说。闺女走出村子老远，回头看看爸看看送行的全村人。闺女听到村头上一群孩子稚嫩的声音：秋天来了，树叶黄了，一群大雁往南飞……
　　多少年后闺女有了孩子，孩子入学的那天早上，闺女给孩子洗了脸换了干净的衣裳，闺女边做这些边讲了一块黑板的故事。孩子瞪大眼睛，孩子说：妈，那个支书可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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