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带头大哥”
时间：2020-04-02 05:13:13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2006年，中国股市全线飘红，一夜暴富的神话遍地开花。2007年伊始，但凡有点余钱的人们都蠢蠢欲动。
想过河淘金子的人多了，自然就会有聪明人做起渡客过河的生意。带头大哥777是这样的“聪明人”。刘玉才和杜凌卿也是。只不过，前者是专门散布股市内幕消息和荐股的“股神”。后者则更精明地组建了号称国内最牛的网上私募基金的“老牌”投资管理公司。
在不少场合，私募基金引以为傲的往往就是他们的绝对投资业绩。由于缺少相关的信息披露，私募基金的战绩往往“平均年收益率在100％，最好的能够达到300％以上”，这些诱人的数字再加上私募基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方式，使得私募基金被市场神化为武功高强的世外高人。如果传言某只股票被私募基金染指，则可能会成为投资者追捧的对象。目前。国内活动的各种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基本可以分为四类，即外资背景型、政府主导型、券商背景型和民营型。运作比较规范的私募基金一般都设立准入门槛，针对风险承受能力较高的客户。但由于私募基金的模糊定位。使得公众投资者对私募基金的认识不足，社会上还出现了以私募基金的名义进行诈骗的“假私募”现象。
志趣相投
刘玉才从安徽乡下来上海有一段时间了，始终没找到城里人的感觉。
高中毕业之后，他换了几份网络公司、网吧管理员的工作，一颗勃勃雄心却越来越落寞。背井离乡，是他给梦想交换的代价。在开往上海的火车上，这个清瘦的年轻人跟自己赌咒发誓一定要闯荡出个样子。
没想到，城市越大。竞争越惨烈。钱好赚，却未必是自己的。这份投资管理公司业务员的工作，每天累得像狗一样，低头哈腰地把潜在客户领进公司的大门。到最后却只能看着一笔笔管理费从自己手头上过去，在自己口袋里停下来的，只有那可怜的百分之几。自视聪明过人的刘玉才心里不平静。自己机灵肯干，比上面那些吆五喝六的人强多了。难道就注定看着别人靠剥削自己灯红酒绿、吃香喝辣，自己却咽着口水过一辈子?
他的同事杜凌卿，大专毕业，跟过一段时间专业理财师，在业务员里算是“知识分子”，看得懂盘面，对股市走势也能说得头头是道。这个来自江西的年轻人，对“远大前途”的梦想同样一刻也没有停歇过。
道同，相与谋。
没多久，这两个“志趣相投”的年轻人，就开始称兄道弟推心置腹了。他俩虽然学历不高，也没多少投资理财的知识，但眼睛雪亮，小算盘打得比谁都清楚。在他们看来，这门生意简单容易，来钱又快——先用代客户理财的名义，四处打电话招揽客户，然后按照资金的多少收取一定比例的保证金或者管理费。
两个人一琢磨，决定自立门户。
有时候，一个选择就意味着一生的路。在这个转折点上，刘玉才和杜凌卿没有留给自己思考的余地。他们的眼里，除了城市的五光十色和自己的雄心，再没有能容下道德、法律和他人利益的位置。
2007年2月初，上海城里张灯结彩，辞旧迎新。刚满24岁的刘玉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头一次不觉得这些耀眼的霓虹灯是在炫耀了。他有了个可以寄托希望的新开始。回老家过年之前，他向工商部门递交了上海捷昂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设立登记申请书。公司的注册资金是10万元。刘玉才当然没有这么多钱，他只花了3500元。这一切相关程序都是在中介公司的关照下完成的。
一个月之后，营业执照顺利到达刘玉才手中。抱着这个宝贝，刘玉才在寒风中晃悠了很久。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反而有点忐忑。上海捷昂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几个字来得容易，可这时候的公司只是空架子一个。怎么去招揽客户，把钱吸引进来呢?
毕竟，自己这个法人和杜凌卿这个股东，一个是高中学历，一个是专科学历，既不是证券和金融专业出身，也没有经过专业的投资理财培训，更没有实际操作股票的经验。现在的人精明得很，捷昂公司又没有什么实力。想找到客户?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主意很快就有了。
公司理财项目的实际操作根本不是重点。上层的管理分工简单到刘玉才不经意的一句话，“我是负责外部的，他主要是负责操作”。公司的股份也只是两个人的口头协议——刘占七成，杜占三成。下面员工熟悉业务只需靠“老员工带新员52”。在流动资金问题上，按照事先商定，刘玉才和杜凌卿一人出两万块钱。就这样，捷昂公司开始正式运转了。之后，再没有资金追加进来，只需赚客户的代理费就已经能让这家还处于草创阶段的小公司风生水起。在刘玉才的精心策划和杜凌卿的密切配合下，这家“专业理财”公司快速膨胀起来，像是长疯了的野草。
然而，如此简单的公司构架，毫无条理的管理和分配方式。在短短4个月的时间里，捷昂公司怎么就招揽了来自全国30个省市的688名投资者，并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付出了高达750万元的信息费和管理费?
破布镶金边
秘密在于包装。 这是刘玉才和杜凌卿的精明之处，是他们心血投入最多的地方，也是他们的“专业”素质所在。
刘玉才先是通过安徽马鞍山市的一家网络公司，在网络上注册了一个叫“私募大世界”的网站。私募大世界又叫中国私募基金联盟网，版权归属于上海捷昂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然后，在网上广开博客造成私募大世界人丁兴旺、实力雄厚、宣传到位的假象。
这是他们包装的第一步。不需花多少费用，捷昂公司利用信息时代的利器，轻易取得了大众传播平台。
接下来，自然是大力鼓吹宣传。
在私募大世界的简介上，捷昂公司成立于1998年年底，拥有最凶悍的私募操作团队，拥有最丰富经验的观礼团队，拥有近百名国内实力超强的实战操盘手，拥有国内最详实、最权威的研究报告和市场主流资金动向。他们在网络上到处宣称该公司是“目前华东地区乃至大陆最大的专业私募基地之一，联合国内外八大基金、三大游资，加上操作极度凶悍的团队，着力打造中国私募界的经典品牌。” 而实际上呢? 这家“老牌”投资管理公司，成立于2007年3月。“最凶悍的私募团队”最多的时候也只有50多个人，而且没有一个人具备从事证券业务的资质。“最权威的研究报告和市场主流资金动向”是包括杜凌卿在内的4个所谓熟悉市场的人坐在一起看媒体报道、开小会之后，拍脑袋想出来的。
在私募大世界的网页上，大公司的大气派无处不在。充斥着某某股票涨停的信息和语言，某某股票逆市大涨，某某股票买入后连续涨停，某某股票三天暴涨9倍，理财客户今日3只个股涨停等等，而在介绍操盘手的网页上，战绩更是突出，一只股票一个月获利54％。一只股票三周获利100％，另外一只两周获利43％。好像股票到了他们手里，都成了孙悟空的金箍棒，叫长大决不变小。
而这些让股民眼球发红的信息，后来
据杜凌卿交待，“通过各方面的报纸。财经新闻了解……我们开小会，分析觉得这个东西确实有投资价值，就会给客户推荐。”
只不过从平面或者网络媒体上截获一部分股票的分析，然后在网页上贴上去，客户就会相信了?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捷昂公司相对于只是利用博客进行自我宣传的“带头大哥777”，有着更精致的包装。
“私募大世界”网站推出的理财项目明朗又清晰——“实战理财”、“掘金理财”、“至尊理财”、“私募敢死队”、“波段王中王”——每一个名称的选取和服务内容简介都花费了刘玉才和杜凌卿大量心思。
“至尊理财”，由客户提供股东账户、密码给公司，公司操作部的操盘手直接为其进行股票交易，“实战理财”等其他类型则是公司负责推荐股票。“波段王中王”和“实战理财”、“私募敢死队”等服务要向客户收取协议资金量的10％作为管理费，“掘金理财”和“至尊理财”除了客户要交纳资金量的10％作为保证金外，如果在约定期限获利10％以上，公司与客户要按照3：7的比例进行分配。
看上去，这些理财项目名称气派、分类细致，股民初接触。就感觉其专业又成熟。
刘玉才深知现代人的细致精明。网站上留下的地址是上海市浦东花旗集团大厦23楼，简介里还提到，捷昂公司在中国的金融中心上海陆家嘴拥有1000多平方米的办公场地。
实力是信誉的最有力保障，股民看到捷昂公司财大气粗，当然更容易相信他们。
当然，网上对外公布的地址只是一个虚拟的办公室，捷昂公司没有资金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到那么著名的写字楼里办公。只不过，他们“聪明地”借用其他公司的平台，在那里收发传真文件。不仅如此，刘玉才还出钱找来专门的托儿，只要有人往写字楼里打电话查询，这些托儿就会告诉他们，私募大世界就在这个写字楼办公。
俗话说，人靠衣服马靠鞍。正是这些精心设计的内外包装，让很多投资者动了心。
高回报，低风险，套小散户
一个网友在编辑于6月26日的一个帖子里写道：“前几天我在浏览网页的时候看到有一个‘私募大世界’的网站，看上面写着留下手机号便赠送牛股，于是我便在上面留下了手机号。在当天晚一些的时候便接到他们业务人员的电话，说股票已经送完了，让我和他们合作……几乎两三天一个电话。我被业务人员的执著打动了。加上那时候的行情已经开始不太稳定。所以我决定和他们合作，做他们公司那款‘波段王中王’的产品，他们承诺，三天上涨10％，15个工作日内达到30％，一个月会有50％的收益……现在都过了一个半月了，我不但一分钱收益没有，还亏了百分之十几。开始的时候，他们和我联系的那名业务人员还说帮我查一查，看一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从那以后就没了音信，我再打他电话他也不接了。我找他们公司，他们公司也只说帮查一查，便也没有回音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是被捷昂公司忽悠的一个典型案例。
私募大世界网站承诺的高回报、低风险，打动了不少投资者。这些投资者往往是些小散户，他们缺乏在股市搏杀的经验，寄希望于专业机构的帮助，来把握投资获利的机会。而私募大世界网站正是瞄准了投资者的这种心态，招募了一批能说会道的业务员，钓投资者上钩。至于底下的业务员怎么去操作，怎么去吸引客户，刘玉才和杜凌卿是不过问的。他们只是聪明地制定了一个提成规则：捷昂公司的业务员，每个月必须保证发展4到5名客户，然后按照客户交纳的管理费，提取8％到10％的收入，发展客户不够，就要走人。而发展的客户越多，收入也就越高。
这样还怕业务员不够卖力?
上面魔王，下面疯狂。
“我们客户的满意程度达到了98.3％。”
“客户收益平均的话一个月下来都在45％左右多一点，其实我们是集中资金去操作股票的。”
“几十个亿的资金不算多。”
在电话里，为了诱惑客户上钩，这些业务员什么话都敢说。反正逮到一个是一个。而一旦有客户提出到公司看看的时候，他们就想尽一切办法，防止客户直接到公司签定协议。
“外围的客户是不接待的，我们走的是私慕基金，是属于封闭型运作的，真正在操盘期间，我们老师的信息也是保密的，公司不允许见客户，公司也怕我们把资源消息泄露出去，我们是不接待客户的，我可以给你说1000万以下的客户，上门客户我们是不接待的。”
无法和捷昂公司正面接触，也没有去查询其是否具有证券业务资质，却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这些花言巧语。
这些投资者本想搭上私募基金的顺风车，没想到头来却是栽了跟头。随着投资者的损失面不断扩大，越来越多地投诉信投递到了上海证监会，最牛网上私募基金的画皮很快被识破了。
今年8月，中国证监会稽查部门在掌握了上海捷昂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违法证据之后，将案件移交到公安部门。8月9日，上海市经济犯罪侦查总队以涉嫌非法经营罪对上海捷昂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立案侦查。
很快，上海市经侦总队调查出，捷昂公司的实际办公地点在一个叫华融大厦的写字楼里。然而，干警匆匆赶到，只看到一室狼藉。电脑等办公用具还安安静静的摆在那里，只是空无一人。显然，他们得到了风声，撤走了。
实际上，早在7月份，刘玉才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关闭了公司，并遣散了大部分员工，撤到了浦东一个居民小区。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捷昂公司要想网罗到客户，就不能放弃花旗大厦的虚拟办公室，警方很快就从那里跟踪上了来拿传真文件的捷昂公司业务员。
8月22日，在捷昂公司的临时办公地点，杜凌卿被捕。
8月28日，忍耐不住网瘾的刘玉才，被民警在网吧里抓捕归案。当时，他穿着短裤，趿拉着拖鞋，还在网络世界里沉迷不醒。
编辑 陈 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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