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咱商量商量?] 商量
时间：2019-02-09 05:41:35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一把大火熊熊烧起,电视连续剧《茶馆》就算播完了。老舍的一个话剧本子才五万多字,编导使劲注水,整成三十九集。不过在一锅照得见鼻子眼睛的稀粥里,多少还能捞出几颗米花来,而且是皇城根下的老米!
我爱老舍,前段日子推掉所有的饭局,晚上七点半准时坐到电视机前,看,想,笑,把记忆中的剧本找出来对比。实话实说,这是一部漏洞百出的片子,还有许多“硬装斧头柄”的情节设置,让故事的推进在出人意料的同时也让人莫名其妙。
但是我还是喜欢看,你说原因?看过就明白,编剧和制片人都是八十年代就得大名的北京作家,以陈宝国、周里京为首的演员阵容也真是不差,个个身上有戏,京味也浓,这些个都是理由。更大的理由则是剧中的情节,怎么看都像是在影射当下。我多疑了是不是?再听听王掌柜抖机灵的俏皮话,那些个不带脏字的骂人话,骂的是谁?不就是社会上那些仗势欺人、敲诈勒索的人渣吗?
这样一部电视剧,照老师的说法,就有了针砭时弊的现实意义,更让人看了解闷消气,明白了社会上诸般丑事,都是有源头、有根苗的,说好听了,也可称“文化”。
想当初老舍写《茶馆》这个本子,是为了诅咒万恶的旧社会、引导观众感恩新社会的。从茶馆的盛衰看整个中国的命运,像王掌柜、秦二爷那样机敏而勤勉的老北京也越混越差,直至走投无路,只能说明这个社会应该“关张”了。
但是我也要说,也许是配合政治任务的缘故,也许是便于人民群众识别,《茶馆》 里的人物大多被脸谱化,比如两个公差――宋恩子和吴祥子就是头上生疮、脚底流脓的恶的典型。其实我本人更相信老舍在三十年代创作的《我这一辈子》里的警察,穷苦潦倒但心底还存有几分善良。前几年有按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播出,张国立演那个旧警察,戏份也足,我觉得艺术上是成功的,对了解旧中国社会底层的群体是有帮助的。
当然啦,《茶馆》 对我们今天认识旧社会也是有帮助的,而且对分析今天的社会矛盾也有帮助。今天我们不是经常能看到刘麻子、唐铁嘴、二德子、吴祥子和宋恩子这样的人物吗?一个个有长进了,混得更加滋润。
但是我们不要失望,以为旧社会又回来了,不,今天是新社会,有党的领导,我们小老百姓当家作主了,刘麻子行骗可以得手,唐铁嘴批八字看风水有人相信,但你二德子要是到处打人、宋恩子还想吃白食、索讨保护费,我们可以打110啊!
不满足的还有,《茶馆》里写了各色人等,就漏了一记者。记者啊,在老北京也算一份让人高看的职业,无论晚清还是北洋政府那会儿,北京的报业都相当发达,从维新到共和,鼓噪得紧呐。记者进茶馆喝茶,了解社情民意,打听八卦消息,也是一景。
为什么我要这样挑剔呢,就因为中国出了个仇子明的案件,因为在《经济观察报》的三篇报道曝出上市公司的黑幕,结果被遂昌公安局通缉。现在,遂昌公安局在上级的责令下被迫撤销通缉令,并专程赴京向《经济观察报》与仇子明道歉。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有了圆满的结局,这个案子本身并没有撤销,而敬业的遂昌公安局也表示,还得查下去。我也希望能一查到底,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而不是水落石不出。
这起事件刚披露时,有几个朋友表示此事的真实性值得怀疑,他们认为这样的事只能发生在《茶馆》里,那里面敲诈勒索、坑蒙拐骗的龌龊事贯穿全剧,难道刘麻子、宋恩子这路人回来啦?
《茶馆》里有一句台词很经典:“要不,咱们商量商量?”这意味着转机的开始。唐骏文凭造假的事被商量过了,于右任书画被咸阳市政协有关人员悄悄“保管”一事也在商量之中,大连漏油的事和南京爆炸案的事,也要按商量后的口径报道……接下来,大家关注事态的进一步进展,真担心有关方面相约更大的茶馆,跟《经济观察报》及所有关注此事的所有媒体说:“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最后,弄得不了了之,没了下文,许多关注度很高的新闻都是这样被“商量”掉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注水的电视剧比缩水的新闻好看多啦。
【原载2010年第31期《新民周刊》】
题图/选择性接受/小黑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