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的表情】民国表情

时间：2019-02-11 05:35:53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路上遇到人，往往发现对方的表情很奇怪。先是惊愕、疑惑、发愣，然后是尴尬，赶紧补救上一个笑。有的走过去了，还回过头来审视我（当然也因为我奇怪地回头看他）。有一次，一个人索性回来问：“我们认识吗？”
　　有道是，他人的表情是自己的镜子。原来，我是微笑着的。我习惯于逢人微笑，那是友善的表示。再说，予人微笑，也收获微笑，何乐不为？彼此微笑以对，世界就会美好一些。我常见西方人这么微笑着对人，哪怕是陌生人。但国人不习惯这样。说到国人的典型表情，上世纪八十年代陈凯歌拍了部《黄土地》，就是里面庄稼汉的表情：呆滞、木讷、麻木。陈凯歌用大特写将其突出，引起震动。但我从中更读出了焦灼，像被烤焦了的麦子。想想，地里缺水，赖以活命的庄稼枯死了，“农夫心内如汤煮”，怎么可能不被烤焦？焦灼，于是焦躁。我小时候，活得不易的大人们对小孩说话，总是带着焦躁的表情和口气。
　　这二三十年来，国人的表情又多了一种，就是狡黠。当然原先也有，现在发扬光大了。国人很精明，这是世界对国人的普遍评价。被抛下生存之海和欲望之海的中国人，无法不精明起来。在国外，中国人包括我在内很少有不说假话的，有时甚至连篇撒谎。因为撒了一个谎，接着必须再用谎言来圆。国人的聪明才智很多都用在这上头了。国内的中国人也一样，而且需要付出更大的狡黠来应对。因为对方是中国人，中国人没老外那么好对付。中国人是中国人的克星。凡事都要三思，细细斟酌了才能应答。传统说“对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现在是“对人只说虚话，一片心都不抛”。
　　有时候我问自己，这样累不累？累，但是不这样还真不行。但更多的时候也不觉得累了，习惯成自然了，成了本能，成了“集体无意识”。所以这个国家也能生存着，尽管时时刀光剑影，处处“无间道”。
　　即使你愿意放下铠甲，人家也会犹疑，就好像司马懿揣摩诸葛孔明的“空城计”。比如我逢人微笑，总被揣摩是否是熟人？不熟而笑，那么是否有企图？可有阴谋？要是早三十年，遇到女性，我这么笑，一定会被认为是调戏妇女了。
　　当然，有时笑也有别的动机。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一阵子，我周围的人议论说我像陈新华。陈新华是当时很火爆的乒乓球国手，他有个“秘密武器”，就是笑。面对敌手时也笑着，跟我一样。我理解，那是化解和抵御。生存实在不易，甚至残酷，笑一笑，即使不能改善境遇，也能让自己不那么焦虑，也许还真能获得实质性的胜利。虽然这有点“阿Q”，但阿Q也许真掌握了生存的策略。从这点上说，“阴谋论”还真有道理了。
　　这些年，国人的表情又多了暧昧。暧昧，本来应该是日本人的典型表情，但现在我发现，国人也暧昧得可以。我看到几次发生事件的现场，那些维持秩序的差人和看热闹的人的表情都极其暧昧，他们仿佛在看别人的笑话。他们的表情在表明着：谁都不想负责，谁都不想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那部分责任，谁都想掩盖自己的怯弱和卑劣。
　　我们都不是能改变乾坤的人，但我们是否能守住一些东西，牺牲些小利益，让自己的表情明朗起来？
　　【选自《新浪・博客》】
　　题图／假面时代／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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