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能爱一个 只能爱他８年
时间：2019-03-10 05:34:07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在北方的一座小城。 他是一个叫林风的男生，高中二年级，已经长得眉目英俊，高大挺拔。班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但他没有早恋的想法，只是一心一意地做功课。因为成绩好，连续几年他都是班长。
林风坐在教室的最后排，同桌是个叫阿丽的女生。阿丽梳马尾辫子，眼睛又黑又亮。她很喜欢林风，每天到校，会多带一只苹果，洗干净，放在他的课桌上。
体育课，在大操场上，阿丽总是背靠着篮球架，目光追随着林风。他打篮球的样子真帅，进球也准。阳光里的林风青春而健康，奔跑的姿势像一只矫健的鹿。
对于阿丽的好感林风不是不知道，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任何感觉，于是，便装糊涂。
这年下半学期，一个叫顾月的男生转学而来。顾月是个清瘦的男孩儿，像发育未完好的豆芽菜，个头也不高。他是拉小提琴的，眼神里总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一个17岁男生眼内的忧伤，又近又远，干净纯粹，起码在林风眼中是这样的。
顾月转学过来，在这个小城只有一个远房亲戚，没住多久，他就受不了那种寄人篱下的境遇，自己搬出来独住。
20多平米的房子，顾月置办了简单的家具。功课忙，他常常懒得做饭，从市场上买一大堆方便面，随便填饱肚子。
有一天下晚自习，顾月从教室出来，发现自行车丢了，他一下着急起来。这时，林风从他身边经过，问明情况后，什么也没说，就帮他一起找起来。他们找遍整个操场，也没找见。顾月在黑暗中，眼泪掉下来。
林风说：我先送你回家吧，明天再想别的办法。
那晚，林风骑着自行车送顾月回家，顾月坐在车后座，孩子一样睁着有些惊慌的眼睛。
看着没人照顾的顾月，林风很心疼，自此开始留意他。他帮顾月补课，讲解得很耐心。有一回约好了，顾月却没有来。林风在教室里等了他半个钟头，实在忍不住，出门骑上自行车就去顾月的住处。敲了半天门也没敲开。他直觉顾月是出事了，于是叫来邻居，撞开了他的房门。
大冷天，屋子里没有暖气，也没有任何取暖设备。林风看见顾月躺在被子里，整个脸红红的。顾月高烧到40度，如果不是林风，他可能会死在那个冰冷的房子里。
顾月病好后，对林风变得很依赖，两个人下夜课后常一起回家。顾月每天都会给林风写一封信，信里有时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简单的测试题，看看一个人的成熟度。渐渐地，林风也习惯了这样的被依赖。每天上课前，只要看见前排的顾月在座位上坐着，就会安心，否则就胡乱猜想，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那个平安夜，顾月提议去他家，他要为林风拉一曲小提琴。林风自然很高兴去了。两个半大的男孩儿，在厨房手忙脚乱。在林风煮面的时候，顾月突然走到他的身后，脸贴在他的背上，对他说：林风，我喜欢你。有几秒钟，林风都没有动，但他什么也没说，煮好面对他说：吃吧，看好吃不？
吃完面，顾月站在窗边给他拉了一支曲子，好像是当时流行的一部电视连续剧插曲，悠扬略微伤感的音符飘荡在暗夜中。
林风望着远处的烟火，听着似有似无的小提琴曲，一时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接下来的一年，他们依然在一起读书、写信，只是没有再提过感情方面的事情，但似乎又有太多的默契在里面。
高考，为了能在同一个城市上学，他们都报了北京的大学。分数下来，顾月被音乐学院录取，林风则被政法学院录取。
上大学后，追林风的女生更多，林风对此则保持他一贯的冷漠。他沉醉于和顾月在一起的日子。他去音乐学院看顾月，顾月便逃课和他出来玩儿。两个人在地铁站瞎转悠，坐末班车回学校，一起去香山锁过两把同心锁。无人时，也会拉拉手。他们在漫山的红叶中静度两个人的甜蜜时光。
大二时，阿丽坐火车来找林风。她忘不掉中学同桌的那个优秀男生。那天是阿丽生日，她想把自己的初恋献给林风。
林风带着阿丽来到三里屯酒吧，默默喝酒，最后终于忍不住对她说：对不起，我好像无法喜欢异性，你还记得顾月吧?阿丽吃惊地望着林风。她设想了很多种被拒绝的理由，却无法接受林风只爱同性的事实。起初，阿丽表情惊愕，接着，眼神开始涣散，眼内的雾气逐渐加重，变成泪一颗颗落下来。
阿丽低低哭泣起来。在嘈杂的酒吧里面,林风坐在一边,不知该如何劝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
这大概是阿丽一辈子难忘的一个生日，心爱的男孩儿近在咫尺却不能相爱，陪伴她的只有酒和眼泪。
阿丽走后，林风给顾月打了个电话。他对顾月说到阿丽的事。他讲了很多，顾月在那边一直默不作声，直到最后也没说一句话。林风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顾月把电话挂了。
那天之后，很长时间林风都没有顾月的任何消息，也找不到他。打电话到学生宿舍，总是不在。一时之间，顾月人间蒸发了似的。疑惑中，林风逃课到音乐学院找他。
正是傍晚，在大学校园里，走着东来西去的学生。林风正茫然四顾，突然看见顾月和一个穿着红毛衣的女生在一起。两个人拉着手，说笑着。
林风只觉得头轰的一下，周围的一切声响都似乎远离。他的思维被抽空，什么都记不起来。顾月也看见了林风，有片刻尴尬，然后他对女生说了句什么，女孩子转身走开。顾月朝林风走过来，对他说：林风，都忘了吧。我们在一起不可能，以后要面对那么多人，你能做到吗？我心理压力愈来愈大，也无法面对阿丽哭泣的眼睛。找一个好女孩儿结婚吧！
林风说：没有你出现，我不知道自己是个这样的人。如今，我怎么能忘掉这么多年一点一滴培养出来的感情？你难道轻易就忘掉了？
顾月说：我会试着忘记。
林风看着眼前的顾月，才发现他的确和中学时很多都不同了。他还瘦，却是属于男孩儿的那种好看的消瘦。头发半长，搭在肩头。眼神里还是弥漫着忧郁，只是不再有少年时期的茫然。
面对他，林风能说什么？本来就是挣扎在暗夜中最黑的植物。他能对他说，他们是两个单翼的天使，只有拥抱才能飞翔吗？
林风终究什么也没说，他转身走了。身后，顾月没有叫住他。
那以后，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联系。尽管无声无息，林风的内心却像潜藏着一片海洋，白天黑夜，浪涛汹涌，而表面上，他则更加静默。他很少吃饭，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去公用电话亭拨打顾月的号码，数字按到一半就没勇气，不然就是刚拨通就挂断。常常没有目的地一个人跑到地铁站，在里面一站站地坐到头，再一站站坐回来，一折腾就是几个小时。他整个人都已沦陷。
顾月早一年毕业，毕业后就和女友去广州了。走时，没有给林风任何音信。
事实上，他们后来一直也未曾联系。
顾月走后，林风也尝试着结交友女。他身边不缺喜欢他的女性，只要他愿意。在内心难度的一夜夜，他终于接受一个女生的邀请去看了场电影。
在黑暗的电影院，女孩儿欣喜地坐在他旁边，多希望他能拉拉她的手。可是，他却直直地坐在那里，目光盯视着银幕，很认真地看着。女孩儿轻轻叹口气，将目光也转移到银幕上。他们扎扎实实地看了场电影，出来时，人潮涌动，女孩儿忍不住拉住林风的手，林风下意识地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女孩儿停住脚步，人潮逐渐将她淹没于身后。
那个女生在那晚回去，就喝了大量的安眠药，幸好被抢救过来。为这事，系主任把林风叫去，问他是不是对女孩儿做了什么。林风能说什么呢?如果说他连女孩儿的手都没拉过，别人信吗? 女生自杀事件之后，林风再也不敢招惹其他女生，他变得更冷漠，也很少和同学来往。他开始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功课上，除了上课多数时间都在图书馆。然而，在每个夜晚他独自从图书馆出来时，暗夜里滋生的寂寞总让他想起少年时代那个清瘦的男生，他的无助和眼内弥漫的忧郁。想到这里，林风便心内窒息，痛如刀绞。
毕业后，林风以优异的成绩分回小城。他成了一个优秀的法官，工作之余，他打电脑，写博客，开着车没无边际地奔驰。自从和顾月分手后，他就没有快乐过。顾月自中学时给他写的信，他一直装在一个小盒子里，一封都没丢过。每当看到这些信，他就会想起他们曾经有过的快乐时光。大学时，他送顾月上末班公车，直到公车看不到影子他才走。他们在香山锁过同心锁。
这一切的一切，都埋在他的心里，让他日日难以喘息。给林风介绍对象的人越来越多，他一个也不见。于是传言就成了林风的眼光太高，谁都看不上。对于这些，林风根本无所谓，他只想知道顾月的消息。
一个偶然的机会，林风撞见顾月的那家远房亲戚。那人对林风说：顾月春节就要结婚了，到时来喝喜酒。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终于将林风内心积郁多年的沉闷炸了个粉碎。他开着车，一晚都没睡，在鹅毛大雪里，沿着他们少年时走过的路走了一圈儿又一圈儿，车子压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响。车窗外，漫天雪花飞舞着，雨刷机械地摆动，车窗外亮白的世界时而清晰时而恍惚，林风觉得自己完全迷失了方向。
那天之后，林风依然日日上班，日历一页页撕去，眼看离春节越来越近。他看着大量的离婚卷宗，对重建一个正常的家庭更是内心深惧。
他这年26岁。他17岁见到顾月，他爱了他8年。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一个遥远的梦境，回忆起来，亦近亦远，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黄 梅/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