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泪水慢慢的滑落当泪水滑落的时候

时间：2019-03-11 05:36:28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宝贝女儿就要出嫁了。他用手抚摸着日历牌上那红色的号码，感觉像摸着一个火炭，有些发烫。说不出的感觉如梗在心。　　今天，是女儿出嫁的日子。他其实不该有什么担心的。未来的亲家也只有一个儿子，也是宝贝。亲家说：你多了一个儿子，我多了一个女儿。亲家还说：有粉要往脸上擦，不会委屈了孩子们。这点，他丝毫不怀疑，已经侦察过了：电视是液晶的；冰箱是双开门的；空调是无氟的；还有空气净化器，还有洗碗机……应有尽有。那天，他把即将属于女儿的东西逐样摸了一遍。亲家的细心和大度让他满意，也让他无话可说。
　　摸着摸着，他突然想到了两个字：距离。他想起自己结婚时，一对黄箱子两床被，两个人住到一起就算结婚了。当时，他也曾埋怨过父母，现在想想，时代不同了嘛！那年月，跟土坷垃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父母，就是砸碎骨头也买不起一台黑白电视啊！可自己却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称自己是白手起家真是不应该啊。
　　他对亲家说：有粉当然要往脸上擦。你的儿也是我半个儿嘛。他向爱人使了个眼色，爱人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存折。让亲家看。他说：这是陪嫁，五万元。亲家的惊诧，让他感到满足，感到幸福。他说：不能亏了孩子。心里说，自己没有得到的，要在女儿的身上实现，他要尽一切能力，弥补一个缺憾，拉近一种距离。
　　他一遍遍地抚摸着那火炭一样的日历，像抚摸着女儿。生怕一松手，女儿就会鸟一样地飞走。做为父亲，他不知道自己为啥这样儿女情长，感情会这样脆弱，女儿不就是嫁人嘛，又不是出国，更不是生离死别。但他无法说服自己。
　　吃定亲饭那天，亲家说：准备和儿子媳妇在一起生活。他听后一惊，手中的筷子差一点脱手。按理说，亲家是很有修养的人，女儿和公婆住在一起，没什么不好。但他说不清，为什么女儿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会给他带来如此的震憾和反感。
　　他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了。紧接着，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在两家的中间地带为孩子们选个楼盘。为此，他预支了住房公积金，给女儿的陪嫁又增加了五万元。亲家理解他的心情，同意了这个建议。在两家的中间地带，市中心广场花园小区，购买了一套楼房。但他心中还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女儿要走了，离他而去了。
　　再有一会，女儿就要上车了，他掐着指头算时间。孩子，照顾好自己，他看着女儿说。他忽然感觉，自己像一个人。孩子，我们身子骨还硬实，别挂着我们，去吧……是父亲，他听到的是父亲的声音，也听到了母亲的哽咽声。
　　他看到了昔日的一幕。那年，他从师范学校毕业，与家住市里的同学相爱了。同学就是现在的妻子。为解决两地生活，妻子通过关系把他调进了市一中。他从此离开了那个土坯搭成的小学校，也离开了父母。
　　女儿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站在他面前，泪眼婆娑。爸，你也去，女儿说。不成，咱这没那规矩，你妈去，爸送你到门口，他说。他又看到了父母。他走的那天，一股壮士不回头的豪气。父母扎撒着手把他送出了门槛，送出了农院，又送到了村口。他踏上了通向市里的客车，在一排排树木向后倒去的瞬间，他看见，父母的手举在额前，像泥塑的雕塑，被裹在风尘中，逐渐模糊了。
　　那天，他是飞向城里的，家乡，实在没有让他可留恋的。
　　隐隐约约，远处传来了欢快的唢呐声，他说：孩子，喜车来了。
　　唢呐声，汽车的轰鸣声铺天盖地压了过来。他抢先一步，向楼下跑去……
　　喜车像条龙蜿蜒着远去，他把手搭在额前，眺望着，像二十多年前那座尘土中的雕像。他的泪水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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