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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宇宙:新数字劳动中的生活世界“殖民化”及其伦理审视

    时间:2023-02-12 09:35:07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曹克亮

    美国当地时间2021年10月28日,脸书(Facebook)宣布将公司名称改为“Meta”(超越),并宣称公司将以“元宇宙(Metaverse)优先而不是Facebook优先”。元宇宙是一种新的增强的虚拟现实世界,它通过整合(BIGANT)等技术实现一个更加身临其境的互联网环境。其中B:区块链技术(Blockchain);
    I:交互技术(Interactivity);
    G:电子游戏技术(Game);
    A:人工智能技术(Artificial Intelligence);
    N:网络及运算(Network);
    T:物联网技术(internet of Things)。元宇宙所创造的新虚拟现实世界将人的工作、学习、生活进一步嵌入数字化的具身性体验之中,它势必对人的认知、情感、伦理产生不可估量的重塑性影响。就其作为一种新的数字化劳动场域而言,它实现了对人的生活世界的进一步“殖民化”,更呈现出某种新的数字伦理观的倾向。元宇宙所构建的是一种新虚拟世界还是新现实世界?人的生活世界主体性地位在元宇宙的影响下将是自主的真实性还是超验的虚拟性?显然,这一切与作为新技术主义的元宇宙推动的新数字劳动密不可分。

    (一)元宇宙:一种想象的生活场景及其特征

    从扎克伯格发布的元宇宙公开信和呈现的元宇宙视频场景中,我们可以展望人类生活的未来形态。元宇宙所构建的场景将是生活世界和工作世界的高度融合,人们将通过具身虚拟环境进行聚集、沟通和工作,实现物理空间现实性向虚拟空间现实性的过渡。元宇宙创建了一种全新的太空室(space room),在其中,任何个体都可以创建自己的地平线之家(horizon room)。这种地平线之家最大的不同来自于虚拟现实技术对现实世界的数字化增强,它不是简单的现实世界的数字化,而是提供了一种对现实世界全新认知的空间视角。这种新的空间视角将实现虚拟世界对现实世界的再回望与再塑造。元宇宙中,由个体创造的每个人的地平线之家会连接成为元宇宙地平线世界(horizon world),并且随着网络连接速度进一步加快,人的数字生活将从文字、图片、视频模式过渡到全息图时代(Hologramtimes),全息图也将由世界各地的创造者设计,将会产生众多不同体验的地平线之家。全息图模式让人在虚拟现实环境中具有更强的存在感,并且这种存在感将定义元宇宙的质量。此外,元宇宙世界将对隐私和安全采取更加严格的标准,比如采用地平线之家的加密和非功能性项目,让人在空间加密之后保持个人虚拟和现实世界的不被打扰性,从而拥有独特的私人空间。同时,元宇宙将会是一个全新的虚拟现实生态系统,人不再仅仅作为消费者去体验技术带来的增益,而是作为创意经济的创造者而获益。作为数字化劳动的一部分,人的任何创意将可能带来收益,而不仅仅是数据共享者。元宇宙时代将是创意经济的时代,其创意性体现在用户将和技术开发者一起创造更多的地平线之家,从而更好地增强存在感和体验感,带来社交、工作等的全新模式。综上,我们可以将元宇宙所构想的未来生活场景特征概括如下:

    第一,元宇宙是一个多维的全息图场景。人的社交生活模式从文字、图片、视频向全息图过渡,这需要借助VR、AR眼镜等设备,这些设备不仅给用户带来更强的身临其境的存在感,而且让物联网的数字化进程进一步加快。当下的移动互联网让人处在文字、图片、视频营造的网络交往环境中,而物的数字化和物的联网却没有多少改进。现实的人的办公、社交等场景既有人的参与也有物的参与,元宇宙将借助物联网技术,实现物的空间数字化,创建人与人、人与物的更多真实场景,从而保障虚拟交往的空间真实性。元宇宙的多维性体现在交往主体的场景化多维展现,人的形象可以是场景中的虚拟人也可以是虚拟机器,人可以在家庭或厨房中从事办公活动,人可以上一秒处于公务模式状态下一秒走进厨房冲一杯咖啡。办公场景的变化带来的不仅是通勤焦虑的改善,也带来生活观念的改变。另外,全息图改变了屏幕时代的数字化的直观隐藏,更多的3D作品和存在物将实现数字直观化,带来对事物认知的改进。

    第二,元宇宙是一个创造的虚拟现实劳动场域。构建地平线之家的设想就是旨在打破界限、鼓励人人参与创造。从数字化劳动角度而言,元宇宙场景下的办公将提升劳动效率,工作与休闲的界限将被打破,人在一种具身的放松环境中完成工作任务,而不是被工作所排挤,一种休闲主义视角下的劳动观念将可能成为现实。另外,创意经济将是元宇宙下劳动的主要方向,创意阶层将不断扩大并激发内在创造性基因,一种更具身的虚拟现实的网络创意空间将带来经济社会以及人的交往的多样化形态。“文化创意人才的集聚是通过特定的形成机制和社会网络体系之间的共同作用决定的,这包括路径依赖、相关多样性、文化认同等方面,涵盖工作、生产、社交、历史文化等多种因素。文化创意阶层只会在生产者网络、社交生活和创意领域等各方面良好结合的情况下才具有创意的动力,也即完善的地方生产系统和社交关系网络缺一不可。”显然,元宇宙为创意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可能的生产者网络空间和社交关系网络以及想象力空间。

    第三,元宇宙或许是一个从虚拟现实向现实虚拟转换的“空间奇点”。随着数字智能时代的来临,现实物的数字化、智能化进程不断加快,数字化让物的物理性特征可以被数字化地具身性展现,这种变化最大的益处在于它改变了人对物的感觉和直观认知方式,使对物的认知不再基于感官的粗糙或模糊判断,而是建立于对物的认知的数字空间可视化的科学基础之上。物的数字空间可视化为虚拟现实的“现实化”奠定了技术基础,在元宇宙数字空间,物的感官现实性将第一次实现切身的真实获取与呈现。物的智能化不仅扩展了人类生存技能,也增强了人类智能化生活的空间。智能连接既是物的联结更是人的交往形式和生活形态的联结。一种虚拟现实的生活化场景无处不在地影响着人的工作、学习、生活等众多方面,当每一个人类生活的场景都实现了虚拟现实的升级后,一种现实虚拟的“空间奇点”或许就悄然来临。人不再对虚拟拒斥,也不再对现实不满,虚拟现实与现实虚拟将构成相互联结的人类生活场域的整体,它们共同维护人类新的生存场域。

    (二)元宇宙:主体空间转换下的生活世界交往逻辑

    元宇宙所构造的全新场景空间将为人的生活世界交往实践带来前所未有的改变,突出表现为公共领域空间新的结构转型。哈贝马斯“公共领域”概念虽多指向民主社会的政治公共领域,但公共领域及其理论在开放、批判、理性的融合中已经从对话走向了交往、从批判走向了建构、从单一走向了多元。当下的互联网场域是主体空间转换突出的公共领域空间,它的交往形态、建构机制、多元形态无不在左右人的生活世界的变象与认知。互联网已经从对话的公共性转向了交往的公共性。公共舆论作为建构公共性的舆论话语机制已经是公共意见表达的不二选择。“公众的批判舆论已不仅仅是舆论了,其来源不是单纯的个人偏好,而是私人对公共事务的关注和公开讨论。”也就是说“公共舆论是克服了个人偏见的理论,它不是‘众意’而是‘公意’,是人们摆脱了狭隘的个人视野、站在更为理性的角度上针对公共事务达成的统一性意见,是在交往过程中过滤私利从而就普遍性问题达成的一致理解”。元宇宙进一步将这种主体空间的公共性领域推向了地平线之家和地平线世界的数字化空间维度。随着主体空间公共性话语的表达范式从文字、图片、视频模式转向全息图模式,主体交往逻辑就面临着变革:交往模式变得更加具象化和空间化,每一个地平线之家所讨论的公共话题可能都不相同,从而使得整个地平线世界公共领域多元而丰富。在场景化的公共交往实践中,主动交往的意愿和意志是被激发的,因为指引交往实践的不是技术权力(虽然技术权力是建构交往形态的技术基础)而是兴趣旨趣;
    不是刻意公共性的“公共性”,而是“私人性”的公共性。这如同一个私人空间下的敞开式话题讨论,参与讨论的主体是基于话题兴趣和个人旨趣而参与谈论,交往的互主体性建构是拥有共同兴趣或旨趣基础的,这是公共领域的一种“私人化”表达。从元宇宙的地平线之家“私人化”的公共性转向元宇宙地平线世界的公共性是自然而然的过渡。这种公共领域的结构化转型将是一种新的交往实践逻辑场景化现实。此外,在元宇宙中,交往主体的生活世界已经发生虚拟现实的某种转向,当下交往主体对于网络数字媒介的刻意逃避或许在那时已经发生变化。人们对网络媒介的刻意回避是基于对虚拟形象的不在意和意识逃离,人们不觉得虚拟可以代替现实,不觉得虚拟形象可以代替现实自我。事实上,虚拟确实代替不了现实,但当人的交往场域全部(或者主要)转向了网络虚拟现实空间后,就不得不进行一种虚拟现实的自我形象构建。例如青少年乐于构建网络虚拟形象也乐于参与虚拟消费(所谓虚拟消费指购买存在于网络空间,用来增强虚拟体验及满足消费者社会心理需求的商品的行为,如游戏内虚拟货币、游戏账号、电子书和空间装扮的饰物等商品)。显然,元宇宙中的交往逻辑将实现从虚拟自我形象构建助力现实自我形象构建的转换。人们或许会按照虚拟形象的“完美自我”标准塑造现实自我。即使基于对社交恐惧的担忧刻意回避或模糊虚拟形象,人的交往理性和实践理性也会被动地或在不经意间被网络场景化所牵引。比如不少人刻意回避发朋友圈或者用屏蔽人群的方式避免给交往对象留下不好的形象,其实这也是一种自我形象构建。也就是说,自我形象构建不一定都是主动的表达,也可能是刻意的回避,不管基于何种目的理性和交往需要,其结果都是塑造了虚拟自我形象。

    总之,元宇宙之下的主体空间转换带来了生活世界交往逻辑的改变,这种改变是空间权力对主体交往形态的塑造,这是福柯式的权力生产机制也是人的交往范式转向的必然逻辑。“在社会化媒体遍及的今天,如果我们采纳福柯的理论模型,‘可见性’就成为了媒介施加社会影响的最重要手段。首先是媒介提供的‘可见性’成为了形塑社会的关键力量。”因此,元宇宙空间场景的“可见性”引发主体交往形态的“可变性”,人的生活世界的网络可视化、虚拟现实化、行为场景化已经成为即将登场的新形态。

    (一)新数字劳动:情感操纵与生命剥削

    元宇宙所构建的新生活世界图景固然传递了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数字化的生存场景获得了具身性存在感的质量提升,人的办公可以实现远程化和随地化,人的休闲生活会获得进一步的扩展,人的交往实践也会呈现全息图景式的丰富层次。但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视角看待这种转变,又有可能得出元宇宙所开创的新生活或许是对人的生活世界的进一步殖民化的结论。在数字化劳动中,数字和信息成为助推生产力发展的基本要素,而人的创造性价值体现为对数字的创造性运用。元宇宙所依赖的技术特征和本质决定了人与物的数字信息必然成为元宇宙大厦的基础工程。这种数字化生活的新常态势必对人的已有观念和价值以及情感产生重要影响。“数字时代的网络信息化在场总是远在他处,它不仅解构了此在在场的在此性和此在之去在的上手之所,而且也破坏了依附于在此性之上的情绪和情感。”或许,元宇宙所创设的生活世界就是这样一个将人的身体不断“虚拟化”的过程。物的数据化可以相对固定而不被影响,而人的数据化则必然带来人的行动、交往、情感的固化和虚化。“劳动力将‘精神生活’也包含进了自身。”元宇宙将人的交往与情感需要建立在其创设的虚拟现实环境之中,不仅能够实现劳动剥削的非物质劳动转向,而且将其扩展为一种生命政治运动。当情感被纳入数字剥削的范围,资本剥削的范围就涵盖了人的全部生活领域。有人会说,元宇宙仅仅是数字技术和智能算法所创设的未来生活形态,它与当下的数字资本主义各种智能场景应用没有本质区别,这显然忽视了元宇宙作为虚拟现实连接性的技术中介特质。一般技术中介连接人与物、人与人的关系让人的“物化”表现比较明显,而元宇宙的连接性则更加隐蔽,这突出表现为其对现实的高度虚拟化和对虚拟的高度现实化。现实的高度虚拟化弱化了人的身体本能和生命本能,人的自主性和自治性在高度虚拟化的空间中是被数字所表征的,这种表征如同一个完整而鲜活的生命色彩被强行赋以“黑白色彩”。交往与情感的数字化表征已经让原本丰富的生命自主性显得黯淡无光。虽然元宇宙扩展了交往的疆域和情感的表达空间,但试想一下,长期的虚拟化生活只能让人与物、人与自然的关系变得单一而乏味,人对物只能是索取、人对自然只能是掠夺。虚拟的高度现实化是数字资本祛魅的过程,元宇宙所标榜的存在感不过是现实虚拟后的存在感,其具身性的感受也只能从可穿戴智能设备和虚拟眼镜中获得,那不是真正的具身性感受和存在感。元宇宙的目的或许只是让人的数字劳动时刻处于高效率状态,但休闲与劳动的融合依然是为了提升劳动效率和资本获取剩余价值的能力,并不能让劳动者获得真正的自由闲暇。

    (二)元宇宙:作为媒介技术的新数字生活建构力量

    当前,数字网络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操纵着资本主义经济、社会和文化范围,数字资本主义带来了彻底的社会变革。当数字资本受到扩张性市场逻辑的引诱时,互联网也正在催化一场划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转型。但是,数字资本主义不是一个新的整体,不是一种新的社会形态,而是资本主义社会形态的一个新特征和新维度。元宇宙聚合人的数字化劳动和人的数字化生存空间,元宇宙下的数字技术调节了资本和权力的积累模式,这或许就是很多美国人对扎克伯格所倡导的元宇宙概念表示拒斥和担忧的原因。“数字资本主义不仅仅是一种数字实践,也不仅仅是一种数字结构,它是资本主义社会中发生的数字实践和数字结构的辩证法的总和。”例如,谷歌和脸书的服务器就是存储大量个人大数据的技术结构,它们只是通过人类的搜索、点击、喜欢、评论、上传等实践就具有了社会性意义。这些实践产生并复制了数据结构化运用的条件,然后启用和约束,再到进一步的数字实践。谷歌和脸书的利润就是基于这种数字结构和实践的辩证法的价值,以便它们更充分地利用用户的数字劳动。或许,元宇宙概念的崛起只是数字经济创新的又一次炒作,并且这种炒作通常是具有意识形态性质的。它是大公司的一种营销策略,这些大公司承诺创造一个全新、更好的社会,让人们购买他们的商品。事实上,数字化是基于经济和社会的连续性和技术变化的辩证进程,元宇宙所憧憬的未来数字化生活形态未必是真正的人类美好数字生活图景的范式。元宇宙作为全新的社交媒介,只是数字资本积累另辟赛道的提前布局而已。在元宇宙所建构的虚拟现实社交媒介场域中,一种新的生产模式和分配模式将会建立,数字化劳动者的价值看似获得了最大化的尊重与满足,但这也巩固了数字资本对人的全方位掌控的根基。“共同性本身就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是互相嵌套的,和价值自我增殖的资本逻辑是一致的,所以它并不是被诸众占有就万事大吉,反而让原本差异性的诸众再度沦为‘为价值增殖’而劳动的同质性的劳动主体。”数字驱动、智能驱动的价值增殖商业模式是数字时代下的重商主义,这是一种具体的经济行动实践,但它却向更加私有化的重商主义之路迈进了。数字化媒介作为交往媒介的本质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它开始掌控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重塑着人类生活的基本形态。元宇宙空间化场景再加上数字化货币的应用,一个“数字帝国”的基本形态是隐约可见的。另外,元宇宙所宣称的创意经济,也是非物质生产领域的智力剥削的数字化表现。“就是说,从事各种科学或艺术的生产者,工匠或专家,为共同的商人资本即书商而劳动,这种关系同真正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无关,甚至在形式上也还没有从属于它。在这些过渡形式中,恰恰对劳动的剥削最大……”显然,元宇宙的资本剥削与上述马克思所阐述的“书商剥削”具有内在一致性。作为媒介的元宇宙从技术切实性的维度聚合起普遍交往的潜在范式和终极可能,以具身存在感作为连接时空的媒介,确实让人对它有着很多期待。但媒介技术泛化影响了人的现实独立性始终是具有非正义性的一面,虽不可依此抵消其所有价值,但也必须对元宇宙的媒介特性做生活世界“殖民化”的解构,从而让人在交往行动中认清技术本质和媒介本质。

    (三)元宇宙:作为平台资本主义的“新机器”

    元宇宙是一个数字化的智能交互平台,其目标定位于更好地连接人的工作。作为数字化的智能平台,其开创、发展都离不开资本的投入与扶持,而资本增殖的方式无外乎智能平台的使用、智能设备的销售、文化创意产品的销售以及平台广告费用等。然而,目前对平台资本主义存在着两种叙事风格,其话语机制可以从表1所示的对比中予以呈现。

    表1 平台资本主义的叙事⑪

    从两种截然相反的叙事风格中,我们可以想见作为平台资本主义的元宇宙也必然兼具这两种叙事的一些基本特征。平台作为信息交互媒介,其最大的资源来自于用户的数据信息,平台只是用智能算法对平台信息进行了整合运算,并将这些信息以图片、视频、全息图等形式再次呈献给用户。用户数据信息的价值就是平台资本的价值。元宇宙所要创建的平台也是这种模式,只是通过最新的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区块链技术将数据信息以更具切身体验和存在感的全息图模式予以呈现罢了。“因此,在一切照旧的情况下,即在没有任何集中监管行动的情况下,市场力量的自发演变将很快导致传统(通常以本地为基础)垂直行业动态的结构性变化,导致(少数)平台之间(多个)全球市场的竞争。”平台资本主义走向垄断是资本本性的必然结果,虽然数字平台倡导分散与共享的价值理念,但这也只是针对用户的数字信息共享而言的。平台资本主义一方面对用户信息以各种隐私协议和服务协议方式肆意收集和利用,另一方面又将这些数字信息据为己有,充分利用算法加持,深度挖掘用户价值,垄断服务内容,获取超额剩余价值。这种“分散(用户)—集中(平台)”的经济获利模式引发理念与行动、主体与价值、自由与开放等各种形式的悖论。平台经济发展以免费模式快速扩展群体用户规模,然后以上市套取利润为目标,平台所倡导的基于长期主义的服务和共享的价值理念在这种急功近利的经营模式下显得无比苍白。平台资本所采取的众包模式、非雇佣劳动,以及衍生的底层数字劳动者的境遇是对这种悖论最好的诠释。平台的发展没有带来工作日的减少,反而是工作时间和劳动强度的加大,“如果他的生命力每天的消耗超过一定限度,就不能日复一日地重复使用了。可是,我已经说过,这种限度有很大的伸缩性”。平台对底层数字劳动者的剥削无一不在诠释这种消耗限度和剥削限度的极致扩展。

    元宇宙概念的提出旨在为数字资本寻找新的平台和风口。在这一进程中,作为消费者而言,确实可能获取工作交往的便捷性和交互沟通的存在感,但如果从数字劳动者角度出发,只会让劳动者卷入工作与休闲更加模糊的漩涡。作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之奠基的自由时间、自由劳动与创造性实践都会被数字资本的发展趋势和技术家长主义所裹胁。因此,作为平台资本主义的元宇宙是数字资本开疆拓土的又一个舞台,其所暗含的对普通劳动者的社会排除的压力也与日俱增。这就是元宇宙作为平台资本主义“新机器”的有力例证。

    (一)元宇宙:身临其境还是不由自主的交往与劳动?

    元宇宙是一个新的更高级的赛博空间(Cyber space),它是一种全真互联网空间系统。一般的赛博空间交往与劳动将虚拟交往和虚拟劳动下的身体不在场放大了,虽然可以利用文字、图片交流和传递信息,进行劳动协作,但快捷的同时却无法打破身临其境的存在感体验困境。元宇宙所依托的技术特性将给人的交往与劳动协作插上“全真”存在感体验的翅膀。比如,当你需要进行远程视频会议时,你所处的空间和会议的主空间之间是存在差异的,但有了元宇宙的场景化全真全息图模式,你将可以和会议现场的其他人一样,直观接收信息和感受会场人员的情绪变化。这与一般的远程视频会议有着本质的区别。因此,从“身体”不在场走向身体的“身临其境”所带来的交往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实现交互的本质在于数字化身体的信息传递,更像是一种“符号身体”的交往,而元宇宙下的交往逐渐消解了肉身不在场的窘境,实现了全息图式的存在交互。另外,元宇宙也改变了协作劳动的空间格局。机器工业时代,人的劳动被固定于机器旁边;
    互联网时代,人的劳动被置于网络和电脑之中;
    移动互联网时代,人的数字化劳动被手机和移动设备所牵制;
    而元宇宙时代,人的劳动将是全息空间,人的工作地点不再被限定于任何空间之下。工作与闲暇的时间维度也将改变,工作与闲暇的切换将可能更加频繁,劳动与休闲的场景切换也会更加快速。元宇宙的全真在场交往与劳动模式,降低了虚拟性、符号性身体产生的“失真”交往可能性,将具身体验感和存在的感知能力进一步放大,是技术性地对人的感知能力的一次人类增强。但这容易引发身份认同与自我异化危机。越是高级的赛博空间,越是容易让人产生身份认同的危机,这是赛博空间虚化身体的必然。“身体不仅仅是我们‘拥有’的物理实体,它也是一个行动系统,一种实践模式,并且,在日常生活的互动中,身体的实际嵌入,是维持连贯的自我认同感的基本途径。”⑭当元宇宙所创设的全真全息模式开启后,人的身份认同会更加艰难,虚拟世界的自我与肉身的实体自我之间会陷入一种恍惚和朦胧之中,虚拟现实的超频切换,会让自我认同发生偏移,人们或许不再关切身边空间的事实与判断,反而更加关切地平线之家和地平线世界的“我”与“他”、人与物。“赛博空间交往中的人性异化主要表现为主体意识的弱化,赛博空间的交往将时空分离,人的身体不再成为主体的束缚,同时身体异化也消解了作为主体的人发展与生存的意义和信心。”综上,最终这种关切极有可能走向对现实肉身的蔑视,走向对生命本体的轻视,显然,这样的身份认同与自我异化危机是人类难以承受的。

    元宇宙空间的数字劳动是一种智能系统下的劳动。智能系统的“类人智能”和劳动能力都是现实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每一次技术变革都会引发技术性的失业潮,虽然这种技术性的失业潮会随着教育和培训的扩展,以及人类对智能系统技术的掌握而逐渐获得消解,但“与智能系统的数据越来越丰富、联系越来越多样、网络越来越庞杂、技能越来越专精、反应越来越机敏、协作越来越‘默契’等相比,普通劳动者显得越来越‘原始’笨拙甚至愚钝。目睹各种智能系统有条不紊地日夜忙碌,普通劳动者有时即使希望人机协作、参与一些辅助性的工作,也往往感觉力不从心”。当元宇宙之下的智能系统劳动场域逐渐全面取代线下的实体劳动场域而成为经济和社会活动的基础性配置和劳动空间时,智能系统的自主劳动将日益成为生产和服务的支柱性力量,成为经济效益和社会财富创造的源泉,人的劳动主体地位将受到严峻挑战。虽然元宇宙标榜将迎来创意经济的时代,但作为创意基础而存在的生活世界均已处于虚拟化之后,人的创意性的现实基础又从何而来呢?显然,元宇宙空间下的劳动将带来现实中不少普通人群劳动主体地位的进一步丧失,并且作为资本主导的元宇宙劳动空间一定会排斥那些无法融入元宇宙的人群,那些人将成为无法获取元宇宙地平线之家劳动资格的“数字穷人”和“无业游民”。

    (二)元宇宙:技术逻辑宰制下的主体性迷失

    人类对技术的迷恋将人的创造性无限展现了出来,所以,元宇宙是技术逻辑进路的必然结果。然而,“‘技术的逻辑’有时可能背离人们的初衷,偏离预设的轨道,挣脱人们的控制,导致公开的或隐蔽的反主体性效应。一种技术的应用范围愈是广泛,愈在社会系统中具有基础性地位,其‘自主性逻辑’往往愈是强大、‘任性’,产生的反主体性效应往往愈深沉、强烈”。元宇宙承载了人类用技术逻辑创设的新系统、新空间、新领域的可能想象,然而,技术逻辑的宰制和自主性会让创造者的人类主体性也迷失其中,技术伴随及其技术劝导将改变人的行为习惯模式、活动方式轨迹、伦理道德判断。人的主体性、自主性是哲学话语下的人存在的根本性依据,即便是面对宗教这样一种人类创设的有关信仰的问题领域时,人的自主性也没有被完全剥夺。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就强调,“人创造了宗教,而不是宗教创造人。……人不是抽象的蛰居于世界之外的存在物。人就是人的世界”。因此,当元宇宙有可能对人类主体性和自主性有所僭越时,人类必须对元宇宙的技术逻辑、资本逻辑、系统逻辑进行范导性的道德提醒和伦理反思。元宇宙的技术逻辑是技术的系统集成,所有这些技术的逻辑都有一个基本的目标导向,即对人类智能的增强。技术主导的人类智能增强在机器时代、互联网时代、数字信息时代的显著能量已经有过充分的展示,但无疑这些人类增强的技术革新对社会发展的负面影响也让人的自主性处于技术的裹胁之中。机器时代对人的体力的显著剥削与精神压抑,互联网时代对人的行为牵制和道德审判,数字信息时代对人的数字剥削和对数字穷人的社会排斥都是明证。因此,由资本主导的技术逻辑虽然怀有人类增强和美好生活的愿景,但其中也必然充斥着对资本傲慢的臣服和对技术自主的无奈,不对技术逻辑进行必要的伦理规约、不对资本主导进行必要的约束监管,都将引发人的主体性地位的萎缩。

    人的主体性存在和地位是在时间性与历史性的构建中确立和完善的。海德格尔认为,“时间被当作时间之内的状态,世内存在者就在这种‘时间’‘之中’照面”。当元宇宙所构建的虚拟现实空间逐步打破时空的限制后,人的主体性存在的时空就会变成随时随地的“照面”,而作为常人的“操心”也会日益增强。元宇宙在技术的加持中创造了海德格尔眼中的“空间性时间性”,从生存论意义上来说,“此在之为空间性的,只因为它能作为操心存在,而操心的意义是实际沉沦着的生存活动”。元宇宙所标榜的具身体验感与全息存在感依然没有超越“操心”“在世”的生存论意义,更不要说人的美好生活式的存在了。此外,即使元宇宙拉近了人类彼此之间的时空距离,促进了有效沟通和人的联结,也难以消除此在的繁忙与操心,甚至是制造了更多的繁忙与操心,从而遗忘本能与独在诉求将如何得以安顿呢?

    总之,尽管元宇宙所要创建的生活世界尚未真正到来,但其对生活世界的塑造基因已经在播撒。元宇宙作为可能的新的虚拟现实“空间奇点”势必对人的交往范式和劳动形式产生重要影响,一种新的数字劳动场景空间也即将诞生。面对作为平台资本和技术逻辑建构下的元宇宙,人的主体性地位和自主性价值维度极有可能面临挑战。人类应未雨绸缪,认真权衡和审慎规约,打破新系统世界可能的僭越与控制,有效维护人类在现实生活世界交往活动、劳动形式等方面的自主性价值。

    ①潘道远:《从技术变革到创意驱动:数字时代经济创新范式转换的文创机理》,《深圳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4期。

    ②哈贝马斯:《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曹卫东等译,学林出版社1999年版,第112页。

    ③杨东东:《哈贝马斯公共性范畴的嬗变》,《东岳论丛》2012年第1期。

    ④张耀珍、黄卫东、单婷婷:《虚拟自我的构建与完善——青少年装扮类虚拟消费行为的质性研究》,《中国青年研究》2021年第8期。

    ⑤戴宇辰:《从“全景敞视”到“独景窥视”:福柯、拉图尔与社会化媒体时代的空间——权力议题再阐释》,《国际新闻界》2021年第7期。

    ⑥王鸿宇、蓝江:《数字资本主义时代的情感——从生活到生产,再到权力治理》,《国外理论动态》2021年第1期。

    ⑦P.Virno,A Grammar of the Multitude,I.Bertoletti,J.Cascaito,A.Casson(trans.),Semiotext(e),2004,p.81.

    ⑧Christian Fuchs,Digital Capitalism:Media,Communication and Society Volume Three,Routledge,2022,p.29.

    ⑨夏莹、潘沈阳:《元宇宙叙事语境下的非物质劳动批判》,《华中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3期。

    ⑩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872页。

    ⑪F.Pasquale,Two Narratives of Platform Capitalism,Yale Law & Policy Review,2016,35,p.311.

    ⑫A.Marciano,A.Nicita,G.B.Ramello,Big Data and Big Techs:Understanding the Value of Information in Platform Capitalism,European 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2020,50(3),p.347.

    ⑬《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73页。

    ⑭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赵旭东、方文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版,第111页。

    ⑮周丽昀:《现代技术与身体伦理研究》,上海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84页。

    ⑯孙伟平:《智能系统的“劳动”及其社会后果》,《哲学研究》2021年第8期。

    ⑰孙伟平:《人工智能与人的“新异化”》,《中国社会科学》2020年第12期。

    ⑱《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页。

    ⑲⑳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庆节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年版,第270、4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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