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污染对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

范 丹,杨萧鸿,杨中园

空气污染对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

范 丹1,2,杨萧鸿1,杨中园1

(1.东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5；
2.东北财经大学经济计量分析与预测研究中心,辽宁 大连 116025)

利用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数据,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评估了空气污染对我国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及其传导路径,并进一步分析了不同类型污染物的影响差异性.研究发现:空气污染与中老年人的认知能力显著负相关,且通过一系列稳健性检验表明研究结果具有稳健性;机制分析与异质性分析显示,空气污染通过影响个人的情绪和状态､运动､社交活动､健康和记忆力来间接影响其认知能力,且空气污染对年长者､女性､有不良健康行为以及社会经济地位较低人群的认知能力负面影响更大;进一步研究发现,PM2.5、PM10、SO2、CO具有显著的认知功能折旧效应.本文聚焦于我国空气污染和人口老龄化问题,识别了空气污染对我国居民认知能力的潜在健康影响,这在一定程度上为国家健康环境治理和实现健康老龄化提供了现实依据和政策借鉴.

空气污染；
中老年人；
认知能力；
工具变量

空气污染对健康的危害已经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1].当前我国进入不可逆转的老龄化社会,由于老年人的免疫系统低迷,器官出现进行性衰退以及已有疾病和体内积累的有害物质,使得其更容易受到空气污染的损害[2].认知功能障碍是介于正常老化与阿尔茨海默病(AD)之间的一个过渡阶段,是AD的高危因素,相对于认知功能正常的老年人每年1%左右的AD发病率来说认知功能障碍人群的发病率达到14%.据统计,我国老年群体AD患病数量和增长速度均位居世界首位,这将会给患者、家庭、社会和医疗带来巨大的健康和经济成本,而空气污染正是认知功能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3].因此,深入探究空气污染给中老人带来的认知功能潜在健康风险对助力“健康中国”建设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环境与健康领域的经济学理论分析可追溯至Grossman[4]的健康需求理论,Grossman将健康视为随年龄折旧的资本存量,通过分析健康微观需求模型建立了健康生产函数,认为健康折旧率导致健康资本存量的衰减.空气污染具有健康折旧效应,能够造成健康资本的损耗,Cropper[5]在健康需求理论的基础上,进一步将空气污染纳入到健康资本折旧率的影响因素中,建立了环境与健康的理论框架.自此国内外已有不少文献证实空气污染会对人体生理健康[6],甚至心理健康造成损害.人们往往认为痴呆症和年龄以及心理健康有关,事实上,认知功能障碍所表现的痴呆症是生理疾病,不是心理疾病.认知功能下降可能会对社会､经济和人类健康产生深远的影响[7],尽管如此,与非环境风险因素相比,认知功能受环境污染物影响的研究仍相对较少.此外,国外文献关于空气污染与认知功能损害关系的研究更为丰富,而国内对这一类问题的了解仍为有限且重视程度不足,如果忽视空气污染对认知功能的潜在健康效应,将会低估空气污染所带来的总成本.总的来说,目前国内外关于空气污染对中老年群体认知能力的影响研究大多从两个角度来进行评估,即认知功能的评分和认知功能障碍的相关疾病.

一方面,研究较多的为空气污染物暴露同认知功能评分的关系.与交通相关的空气污染物研究表明,生活在交通主干道等污染较严重地区的老年人认知功能较差[8-9].此外还有学者发现API每上升1个级别,老年人的简易精神状态检查量表(MMSE)评分将降低2.67分[10];PM2.5浓度越高,中老年人认知测试中的记忆和推理得分越低[11].可以看出由于各量表缺乏统一的标准,采用不同类型的认知量表来评估空气污染对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可能会导致其结果意义并不相同,进而无法真实评估空气污染给我国中老年人认知功能所带来的影响效应.因此本文所使用的CHALRS数据的问卷参考了多种国际问卷,同时综合考量了专业医生的评估和调查量表的结果,是一套对我国老年人更为有效的认知测试量表.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更为真实､有效的量化空气污染给我国中老年人认知能力带来的潜在健康影响.

另一方面,空气污染同认知功能障碍相关疾病关系的现有研究表明,长期暴露于高浓度NO2、CO、O3、PM2.5以及PM10中会增加老年人罹患AD和相关痴呆症的风险[12-13],并且空气污染会增加心脑血管疾病的发病率,而这类疾病会在晚年影响认知功能,此外空气污染会在短期内显著增加超重和肥胖的患病率[14],而超重和肥胖、中风等疾病已被证明会给中老年人的认知功能带来负面影响[15].以往研究大多从医学角度对空气污染与居民认知能力影响机制进行解释,而本文基于类别变量中介效应模型,从个人的情绪和状态、运动、社交活动、健康和记忆力多维度探究了空气污染对中老年人认知能力影响的传导路径,为相关研究影响机制的分析提供了新的思路和视角.

当前,国内外学者已对空气污染与认知能力的关系做了比较丰富的研究,但仍存在一些缺憾和不足.有关空气污染对认知能力影响机制讨论更多的是从医学角度进行解释,空气污染物主要单独集中在PM2.5和黑炭上,在同一文献中综合比对不同类型污染物之间影响程度大小的讨论仍不足.基于此,本文选取认知能力作为居民的客观健康指标,利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量化了空气污染对我国中老年人认知能力带来的负面影响,并验证了两者之间的传导路径.其次,从个人特征､健康行为和社会经济地位等角度,多元化探究空气污染对不同中老年群体影响的差异性.最后,进一步讨论了不同类型污染物的影响是否相同.为我国相关部门制定更具有针对性的污染防治政策,助力“健康老龄化”提供了理论支撑和政策思路.

1.1 研究假说

已有不少研究表明空气污染会对人体健康造成影响,会增加心脑血管和呼吸道相关疾病的发病率.中外科学团队最新的一项研究表明,环境因素会加速老年群体认知功能的下降,暴露于高浓度的空气污染中,会对老年人的认知功能造成损害[16].此外,随着大气污染问题日趋严重,其对健康不平等的影响不仅涉及人力资本的积累,还关乎着社会公平.环境对健康不平等的影响主要通过如下两种机制独立或混合发挥作用来实现[17]:第一,差异化暴露水平机制,是指相较于其他群体,弱势群体更容易暴露在环境空气污染中.例如,我国的农民工由于工作､房租及其他社会因素的影响,通常聚集在城市污染程度较高的区域生活,因此暴露于污染的几率更大[18].第二,差异化健康效应机制,是指暴露于同等程度的环境污染中,弱势群体受到的影响更大.例如,高收入水平群体在面临雾霾等大气污染时,会在空气净化器､防雾霾口罩等方面做出更多的防御性支出,从而避免了空气污染对自身健康造成的部分损害.由此提出本文的第一个研究假说.

H1:空气污染不仅会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中老年人的认知能力,而且对不同群体认知能力的影响具有差异性.

目前现有文献关于空气污染与认知能力之间的传导机制分析,大多是利用医学知识来进行解释.本文试图从两个方面对影响机制进行实证探索,一方面,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个人适当的情绪压力会促使人们保持良好的状态,从而使其学习成绩或认知测试获得更高的分数;当个人情绪低迷或压力较大时,会产生焦虑或烦躁的情绪,从而影响大脑活动.因此,空气污染可能会通过影响个人的情绪和状态来间接影响认知能力.另一方面,从预防认知障碍相关疾病的角度出发,老年人避免独处去参加社交活动､坚持锻炼保持身体健康是预防老年痴呆症的有效方式.因此,通过积极参加体育锻炼和参与社交活动等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会避免空气污染给认知能力带来的损害作用.故提出本文的第二个研究假说.

H2:空气污染会通过影响个人的情绪和状态､运动和社交活动､健康和记忆力间接影响认知功能.

不同污染物对认知功能的影响不同.一方面,相比于其他空气污染物,大气细颗粒物体积小,它吸入体内后,可以自由穿过血脑屏障并在大脑中堆积,从而导致严重的认知错觉,而且PM2.5的穿透力更强,比PM10对人体健康的危害性更大.另一方面,不同类型的大气污染物会影响不同的认知域.研究发现,处于较高浓度的PM2.5、O3和NO2中,分别会降低中老年人的语言学习能力、执行能力以及逻辑记忆力,由此提出本文的第三个研究假说.

H3:不同类型污染物对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程度不同.

1.2 研究设计与数据说明

1.2.1 模型设定 本文研究空气污染对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识别策略可能面临如下挑战:第一,遗漏变量.认知功能下降可能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空气污染对认知功能的影响效应可能会混杂其他因素造成的潜在影响,因此,在个人层面上调整潜在的混杂因素是至关重要的,遗漏变量可能会使估计产生偏差,尽管本文已经控制了人口统计学、生活方式和健康行为、疾病与住院状况以及天气因素等一系列诸多变量,但恐难以穷举所有.第二,反向因果.本文中老年人的认知能力是微观个体数据,而空气污染是地级市层面的宏观变量.一般而言,个体的身心健康对宏观空气变量的影响非常小,几乎可以忽略,不存在传统意义上的反向因果问题,但区域内个体健康资本总和仍有可能影响整个地区的人力资本存量,进而影响社会经济发展和与经济发展密切相关的空气污染[19],所以仍需关注反向因果问题.第三,测量误差.尽管本文所使用的CHARLS数据库相对权威,但与宏观数据相比,问卷数据收集过程仍存在很多因素会影响数据的真实性和准确性.由于这些因素的存在,本文进行了一系列的数据处理,包括数据清理､手工更正､重构数据以及对缺失数据进行处理等,最大程度保证每一个数据的准确性,但仍可能存在一些难以避免的误差.

为了缓解以上问题导致的偏误,本文将降水量(PRE)作为空气污染的工具变量,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进行估计.首先,雨季降水的清洁作用会减少气体和颗粒污染物的浓度,但SO2、NO2、CO等气态污染物的降幅低于PM2.5这类颗粒污染物[20-21],降水量与空气污染物之间满足相关性假设.其次,降水量由气象条件决定,难以对健康产生直接、间接的影响[22],可以相信降水量除了通过影响空气污染进而影响认知能力外,与认知能力不存在其他作用机制,故工具变量的排他性约束得到了保证.此外,降水量直接作用于空气污染,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前人文献常用工具变量“逆温”、“风速”存在门槛效应的问题.

本文首先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来估计空气污染对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回归模型如下:

式中:lnscore表示个体在年的认知水平得分;lnPM表示空气污染,用地级市PM2.5年均浓度值来衡量,二者均取自然对数;X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年龄、性别、居住地类型、婚姻状况、受教育程度、个人收入水平、医保、慢性病、吸烟、喝酒、天气变量等;a表示地区固定效应;表示年度固定效应;为随机扰项.

其次,本文进一步选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进行空气污染对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参数估计,模型设定如下:

式中:IV表示工具变量,在基准回归部分使用降水量(PRE)作为空气污染的工具变量,此外,为保证本文研究结果的可信性,在稳健性分析部分还使用了空气流通系数(VC)作为空气污染的工具变量进行再回归.其中均为随机扰项,其他变量定义与模型(1)一致.

1.2.2 数据来源与处理 (1)被解释变量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认知测试得分,数据来源于2015年和2018年CHARLS数据库中专门设有的认知测试量表部分,测试包含时间定向力检查、注意力和计算力检查、结构能力检查、语言和即时、延迟记忆能力检查5个部分.答对一个记1分,认知能力测试部分的满分为31分,认知测试得分越高,代表认知能力水平越高.

(2)解释变量核心解释变量:本文核心解释变量为空气污染,而微粒物质(PM2.5)是中国最主要的污染排放物,不仅综合囊括化石燃料的燃烧及其排放的污染气体在空气中进一步的化学反应物[23],因此,本文在基准回归部分使用年均PM2.5浓度值对空气污染进行衡量.空气污染原始数据源自加拿大达尔豪斯大学大气成分分析组基于NASA卫星及地面监测站的PM2.5栅格数据,使用ACAG最新的数据算法,并利用ArcGIS软件解析提取中国各地级市PM2.5年度均值浓度数据.为使实证结果更具有说服力,在采用PM2.5作为空气污染指标的同时,本文在进一步分析部分,还讨论了PM10,SO2,NO2,CO等不同类型污染物对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

(3)工具变量基准回归部分所使用的工具变量:降水量,数据来源于国家气象信息中心.在稳健性检验部分所使用的工具变量:空气流通系数是大气边界层高度与10m高风速的乘积,边界层高度与风速的数据均来源于欧洲中期天气预报中心(ECMWF)的ERA-Interim数据库.

表1 指标的构建与说明

(4)控制变量通过梳理相关文献,遴选出本文一系列的控制变量,具体可划分为4个类型.人口统计学变量(居住地类型、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退休状况、医保状况、个人平均收入水平),生活方式和健康行为变量(吸烟状况、饮酒状况),身体健康和住院情况(高血压、心脏病、中风、糖尿病、慢性肺部疾患等14种慢性病状况、住院状况),以上3类控制变量均来源于CHARLS数据库.此外,已有不少研究发现,暴露在高温下会降低注意力、记忆力、信息处理能力以及心理感知任务的执行能力,甚至会影响学生高压力情形下的认知能力——高考成绩[24],因此,本文还控制了天气因素,包含地表温度、相对湿度、平均气温、日照时数、气压;气象数据来源于国家气象信息中心.指标的构建与说明如表1所示.

本文将主要变量缺失的样本剔除,同时采用缺失值插补法对其他缺失数据进行处理后,最终保留16428个观测值,其中具体剔除样本的依据、筛选和更正数据方法在附录中体现.另各变量描述性统计见附录.

2.1 基准回归

表2显示了基准回归结果,PM2.5的估计系数均在1%显著水平上为负,表明空气污染造成了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显著损害.第(1)列显示基于OLS模型回归系数为-0.379,这意味着年均PM2.5浓度每增加1%,中老年人的认知能力将下降约0.38%.第(2)列显示了基于2SLS的回归结果,首先检验工具变量的有效性,在第一阶段的回归中,值大于10且至少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说明不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在第二阶段的回归中,PM2.5的估计系数为-0.891,这意味着年均PM2.5浓度每增加1%,中老年人的认知能力将显著下降约0.89%,证实假说1中空气污染会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中老年人的认知能力得已验证.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注:***、**、*分别表示1%、5%、10%的显著性水平;括号内为地级市层面的聚类稳健标准误.下同.

2.2 稳健性检验

本文从以下两方面进行稳健性检验,以提高研究结论的严谨性和可信性.

2.2.1 替换工具变量 本文借鉴陈诗一等[25]的研究,将空气流通系数(VC)作为空气污染的替换工具变量,基于2SLS进行再估计.空气流通系数的计算公式如下:VC=BLH´WS,其中,BLH为边界层高度,WS为10m高度风速.一方面,边界层高度决定扩散高度,风速决定污染物的水平扩散速度与范围,因此,在其他条件相同时,若某一地区空气流动系数越大,其污染物的输送扩散能力则越强,污染物的浓度则越低,空气流动系数与空气污染物之间满足相关性假设.另一方面,空气流动系数由风速和边界层高度等气象条件决定,不会影响居民的认知能力,满足了排他性约束.

2.2.2 排除自选择偏误的影响 气候和自然环境的恶化会明显影响人们的迁移决策,环境的恶化将导致本地居民搬离到环境质量良好的地区,如果认知能力较高的中老年人偏向于迁移到空气质量更好的地区居住,那么对空气污染与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关系估计可能会产生偏误.本文将“未进行迁移”定义为受访者接受访问地点与其出生地在同一地级市,反之则认为有过迁移行为.此外,由于本文所讨论的问题是空气污染与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关系,为了排除学前或早期教育对受访者认知能力产生的差异性,本文在模型中引入了“16岁以前居住地类型”这一控制变量,若受访者16岁以前居住在城市则取1,居住在农村则取0.

这两个方面的稳健型检验结果与上文主回归结果大体一致(见附录),证明了主回归结果的稳健性,即空气污染对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负面影响仍然显著,同时表明样本迁移行为并未对本文的估计结果造成明显的偏误.

2.3 影响机制分析

现有文献对空气污染与认知能力之间影响机制的研究,更多的是从医学方面进行解释,研究结论可分为两个方面:一是空气污染物通过呼吸道摄入人体内,引起炎症反应,最终影响大脑神经功能;二是空气污染物通过肺或嗅球直接进入大脑,引起炎症反应的同时促进沉积,最终影响大脑神经功能.本文试图从个人的情绪和状态､运动和社交活动､健康和记忆力这5个间接途径来探索空气污染对中老年人认知功能的传导路径.

当受访者的情绪和状态较好时,对待相关认知问题可能回答的更为积极,得到的数据也会更为准确,反之,当受访者的情绪和状态不佳时,对待同样的问题可能更加的消极,也会影响受访者真实的认知水平.个人的情绪和状态用CHARLS数据库中抑郁量表的分数来进行衡量,本文根据受访者处于负面情绪和状态的时长来进行赋值,具体而言:当受访者处于该负面情绪和状态的时长为“很少或者根本没有”时,计为0分;当时长为“不太多”时,计为1分;当时长为“有时或者说有一半的时间”时,计为2分;当时长为“大多数时间”时,计为3分;对正面情绪和状态,进行反向计分.最终受访者抑郁程度的取值范围为0～30分,数值越高,说明受访者的情绪和状态越差.根据Torres[26]的研究发现,对于缩减版的CESD-10而言,当抑郁程度小于8时,表明抑郁程度一般,否则表明抑郁程度严重.因此,本文定义抑郁程度为二值变量,当抑郁程度的数值³8时,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社交活动:若个体在过去1个月内有过至少一项社交项目,如串门、打麻将、打牌等,则取1,若没有进行任何社交活动,则取0.自评健康:若自评健康为极好、很好、好则取值为0,表明健康状况好;若自评健康为一般、不好、很不好则取值为1,表明健康状况不好;自评记忆力:若自评记忆力为极好、很好､好则取值为0,表明记忆力状况好;若自评记忆力为一般、不好则取值为1,表明记忆力状况不好.运动情况:根据体力消耗程度分为激烈活动、中等强度体力活动和轻度体力活动3类,若受访者通常每周做这种类型的运动每次持续了至少10min则取1,否则取0.

由于自变量为年均PM2.5浓度(对数化),因变量为中老年人认知能力分数(对数化),二者均是连续变量,中介变量均是类别变量,它属于类别变量的中介效应分析.因此,本文参考方杰等[27]方法,第一步,做因变量为,自变量为X的Logistic回归,得到前的估计系数、标准差SE()､Za.第二步,做因变量为对自变量为和的线性回归,得到前的估计系数、标准差SE()、Zb.第三步,使用R软件的RMediation软件包使用乘积分布法检验得到的95%的置信区间,若不包含0,则表明中介效应显著.

表3显示了中介效应的检验结果.结果表明,衡量个人情绪和状态的抑郁程度､社交活动、自评健康、自评记忆力、做中等强度体力活动和轻度体力活动均对空气污染和认知能力关系的中介效应显著,证实了假说2.这与干预认知功能障碍的有关方法相符,即保持良好情绪、多社交少独处、保持身体健康、增加记忆和运动锻炼有助于避免中老年人发生认知功能障碍.但激烈运动对空气污染和认知能力关系的中介效应不显著,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的人由于肌肉力量、反应速度和平衡机能等各项生理机能的下降,往往较少做激烈运动.

注:括号内为t检验值.*、**和***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水平下显著.标准误聚类到省份层面.

2.4 异质性分析

由于个人特征､健康行为以及社会经济地位的不同,个体所遭受的环境损害往往是不均等的,即使处于同等程度的污染环境中,个体暴露于空气污染的程度和几率都存在很大差别.本文将样本按照如下类别进行估计,来探讨空气污染对不同群体认知功能的影响,从而对“健康不平等”效应进行探索.第一,个体特征差异性:根据年龄和性别进行分组.第二,健康行为差异性:根据吸烟和饮酒情况进行分组.第三,社会经济地位差异性:根据居住地类型､受教育程度、个人收入水平、是否有医保、是否处于省会城市进行分组.

表4的实证结果表明空气污染主要对50岁以上人群产生显著的负面影响,对小于等于50岁的人影响不显著;从性别来看,与男性相比,空气污染对女性产生的不利影响更大;不同吸烟、喝酒状况分组样本的回归结果显示,两组子样本的中老年人认知能力均会受到空气污染显著的负面影响,但减少吸烟和饮酒等不良健康行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减缓空气污染给居民认知能力带来的负面影响.

表4 空气污染与中老年人认知能力:基于个体特征和健康行为异质性的实证结果

表5 空气污染与中老年人认知能力:基于不同社会经济地位的实证结果

表5和表6的实证结果表明,相比于受教育程度较高人群来说,空气污染对受教育程度较低人群认知能力的影响更大,若两者面临同等程度的空气污染,低教育水平者受到的损害大约是高教育水平者的1.65倍.这种影响差异在不同个人收入水平的群体之间也存在,收入水平越高的群体在面临相同程度的空气污染时,其认知能力受到的损害越小.除此之外,相比于城市居民,空气污染对农村居民认知能力的损害更大,大约为城市居民的1.64倍;相比于省会城市来说,空气污染对非省会城市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损害作用更大;相比于有医保的中老年人来说,无医保的中老年人认知能力受到的损害更大.

从上述实证结果来看,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人群在暴露于相同程度的空气污染时会受到更高程度的负面影响.估计结果可以从3个方面进行解释:第一,社会经济地位较高的人群处于更好的工作环境以及生活环境,并且其有更多的资源可以投入到空气净化器等空气污染防御性物品上.第二,社会经济地位较高的人群受到更高的教育以及更多的途径去关注了解空气污染对健康带来影响,因此,对自身的健康更加重视.第三,当健康受到空气污染危害时,社会经济地位较高的人群更有能力去医院及时检查并治疗,从而疾病能够得到有效的控制.由此假说1中对不同群体认知能力的影响具有差异性得已验证.

表6 空气污染与中老年人认知能力:基于不同社会经济地位的实证结果

如7所示,第(1)列是基准回归结果,表明PM2.5年均浓度每增加1%,中老年人的认知能力将显著下降约0.89%.第(2)～(5)列分别是以PM10、NO2、SO2、CO年均浓度作为空气污染物的2SLS回归结果,实证结果显示PM10、SO2、CO浓度的提升会给中老年人认知能力带来显著的负向影响,NO2浓度的提升也会损害中老年人认知能力,但统计上不显著.其原因在于PM2.5和NO2的长期暴露所引起的认知功能减退,都可能是受到脑脊液淀粉样蛋白异常介导影响,但NO2受到其影响的效应不具有统计学显著性[28].各种污染物的影响程度是不同的,具体而言,PM10、SO2、CO年均浓度每增加1%,中老年人认知能力将分别显著下降约0.78%、0.22%、0.31%,NO2年均浓度每增加1%,中老年人认知能力将下降约1.10%.由此验证了假说3成立.本文不仅从经济学角度验证了现有文献研究中PM2.5会对中老年人认知功能产生负面影响这一结论,还进一步证实PM2.5、PM10、SO2、CO具有显著的认知功能折旧效应,因此,应将这4种污染物作为当前我国空气污染的重点防治对象.

表7 不同类型污染物对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

4.1 结论

4.1.1 空气污染会对中老年人的认知能力产生显著损害,经过替换工具变量和剔除迁移样本等稳健性检验后结论仍成立.

4.1.2 机制分析估计结果显示,衡量个人情绪和状态的抑郁程度、社交活动、健康、记忆力、中等强度体力活动和轻度体力活动均对空气污染和认知能力关系的中介效应显著,但激烈运动对空气污染和认知能力关系的中介效应不显著.

4.1.3 异质性分析表明,空气污染对中老年人认知能力的负面影响在50岁以上、女性、有不良健康行为以及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群体中影响程度更大.

4.1.4 进一步分析部分估计结果显示,PM2.5、PM10、SO2、CO具有显著的认知功能折旧效应,NO2也会损害中老年人的认知能力,但统计不显著.

4.2 政策建议

4.2.1 健全环境健康政策 重视空气污染会给中老年群体带来认知功能损害,将其纳入环境健康工作规划中,相关部门不仅要关注空气污染对居民预期寿命、疾病发生率等身体健康的影响,还应全面看待空气污染所带来的各种潜在健康影响,如心理健康和认知能力等,从而制定更加全面、覆盖范围更广的公共卫生政策.

4.2.2 完善空气污染对认知功能损害的宣传预警机制 加强向公众普及空气污染与认知功能的相关防护知识,积极宣传与中老年人认知功能衰退相关疾病的提前预防策略,激发公众学习了解与认知功能衰退相关知识的主动性.鼓励中老年人加强对自身健康管理的重视程度,倡导居民加强体育锻炼,提高社交活动的参与率,提高身体健康素养,多动脑增强记忆力,以此来缓解空气污染对其认知能力的负面影响.

4.2.3 关注空气污染所带来的不同群体之间的“健康不平等”问题 根据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以及不同社会经济地位的群体,提出针对性的空气污染治理政策.应重点关注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群体的健康状况,提供一定的医疗补贴,使其对待疾病能够早预防、早治疗,并争取实现全民纳入医疗保险体系.

4.2.4 细化不同污染物的治理重点 针对PM2.5、PM10、SO2、CO具有显著的认知功能折旧效应,因此,应将这4种污染物作为当前我国空气污染的重点防治对象,并且应对不同污染物制定更加具有针对性的防治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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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n the effects of air pollution on cognitive ability of middle-aged and elderly people.

FAN Dan1,2, YANG Xiao-hong1, YANG Zhong-yuan1

(1.Department of Economics, Dongbe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Dalian 116025, China；
2.Center for Econometric Analysis and Forecasting, Dongbe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Dalian 116025, China)., 2023,43(1)：394～403

Using data from 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CHARLS), this paper evaluated the impact of air pollution on cognitive ability and its transmission path of middle-aged adults and senior citizens in China by using two-stage least square method, and further analyzed the heterogeneity of different types of pollutants. It was found that air pollution was significantly and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cognitive ability of middle-aged people and their even older counterparts, and a string of robustness tests showed that the results were robust. Mechanism analysis and heterogeneity analysis showed that air pollution indirectly impacted individuals" cognitive ability through shaping their moods, states, sports, social activities, health and memory, and air pollution had a greater adverse impact on cognitive ability of the elderly, women, people with poor health behaviors and lower socioeconomic status. Further study found that PM2.5, PM10, SO2, CO yield remarkable cognitive depreciation effect can improve cognitive ability of the middle-aged and senior citizens. This paper centers on air pollution and a greying population in China, identifying the potential health effects of air pollution on cognitive ability among Chinese residents, which to some extent provides a realistic basis and policy reference for the national healthy environment governance and the achievement of healthy aging.

air pollution；
middle-aged and elderly people；
cognitive ability；
instrumental variable

X503.1

A

1000-6923(2023)01-0394-10

范 丹(1978-),女,辽宁大连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计量经济分析、资源与环境经济学、环境政策管理.发表论文30余篇.

2022-05-24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72273019,71773012)

* 责任作者, 教授, fandanrx@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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