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手雕刻，孝义木偶焕新生
时间：2023-04-19 23:00:04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文/白英
木偶艺术源远流长，是中国文化艺苑中的一朵奇葩。在山西吕梁地区的孝义，就流传着一种杖头木偶戏，一个个木偶形象仪态曼妙栩栩如生，在演员操纵下活灵活现。孝义木偶戏能传承至今，木偶形象能推陈出新，设计制作的手艺人功不可没。难能可贵的是，“80 后”的吕梁市木偶戏代表性传承人王茂伟（图1），年纪轻轻匠心独具，以高超的技艺与开拓创新的精神成为木偶造型设计领域的佼佼者。
图1 王茂伟
捻须鞠躬，提笔甩袖，一个古装扮相的木偶，在木偶戏艺人双手的搓、捻、掂、点、转等指令下，做着各种妙趣横生的舞蹈打斗动作，宛若掌上精灵，一招一式间，姿态万千。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孝义木偶戏的木偶人形象逼真做工精致，在艺人们的手中尽情演绎多彩动人的故事。在孝义木偶剧团的道具制作室里，木偶制作师王茂伟用双手创造奇迹，用匠心赋予了木偶艺术生命。
王茂伟是个文质彬彬阳光帅气的年轻人，给人的感觉是朝气蓬勃、后生可畏。“孝义木偶是以木杖来操纵完成动作，机关都藏在偶人内部，五官表情和真人一样灵动。”王茂伟演示着他的作品，言语间自然流露出对每道制作工序的熟悉，对木偶戏历史与发展的深入研究。木偶戏是我国的传统艺术之一，是用木头刻成各种人物、兽类等木偶形象进行表演的一种民间艺术。全国木偶戏有提线木偶戏、杖头木偶戏、布袋木偶戏等几类，孝义木偶戏属于杖头木偶戏，木偶通常高一米左右，头与身由表演者操纵一根主扦（与头相连）和两根手扦（与手相连）进行表演。
孝义木偶戏源远流长，据考证于宋代传入当地，已有近千年的历史，明清发展达到鼎盛，清末民初，演出班社曾达60 余个。而正式组建专业表演团体，是在1954 年，孝义成立了山西省唯一一家皮影木偶剧团之后。
王茂伟走上这条研艺之路并开拓出一片新天地和他的家庭密不可分。王茂伟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孝义木偶剧团的艺人，1983 年出生的王茂伟从小耳濡目染，对木偶艺术情有独钟，17 岁开始学艺，师承孝义木偶皮影制作艺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李世伟学习木偶人物造型制作，还曾前往西安市木偶艺术剧院拜师木偶艺术家王春胜，学艺7 年技艺大长。学成归来后，他进入了孝义木偶剧团，挑起了道具制作的大梁。（图2）
图2 王茂伟作品 《孝义婚俗》
木偶制作工艺相当繁杂，从材料选择、人偶形象设计，到头部、手臂、手掌等细节部位的打磨，再到服装饰物的整体搭配，一具完整人偶的成型需要经过泥塑、翻模、脱胎、机关安装、整形、打磨、着色、化妆、组装造型等多道工序。“一个新的剧目，光木偶制作就要耗时小两个月时间。”王茂伟介绍。
木偶戏的“演员”是双重的，木偶既是由人雕绘成的戏剧角色，又是为人操纵的戏曲道具。只有木偶制作精巧，形象生动，才能表演细腻，因而王茂伟在木偶的制作上进行了一系列创新，他手里的一个孙悟空偶头已经成型，正面是精灵活现的大圣面容，而背面却中空且暗藏重重机关。“这是我用改良后的新式方法做的，说是木偶，其实现在的胎体是纸做的，应该叫‘纸偶’。”以前孝义木偶剧团很多木偶都是用实心的木头雕成，又笨重又不好制作，演员表演起来还很费力，雕一个偶头得3～5 天时间，其间只要失手雕坏一点就前功尽弃了。木偶造型的传统工艺是“三分雕七分画”，由艺人先雕头形，再画脸谱，以区别人物，造型主要靠画脸。如今，为了市场演出的需要，王茂伟一直在想办法改进，现在这种偶头纸胎的工艺，是他从漆器脱胎工艺上得到的灵感。改良后的木偶便于制作，还提高了效率，做坏了可以重来，一天时间就可以做出一个头来了。采用纸脱胎技术，大大减轻了木偶的体重，让演员可以更轻松地完成舞台上的各种动作，给孝义木偶的制作带来了极大的进步。（图3）
图3 木偶表情的秘密
纸脱胎工艺制作出一个木偶头，首先要根据角色要求用胶泥塑造出偶头的形象，通过石膏倒模，得到木偶角色的石膏模型，然后贴纸，这是关键环节。纸张是木偶脱胎后的主体，王茂伟经过多次试验，选择了有一定厚度且有韧性的牛皮纸，黏合剂则是一种加入多味中药的特制糨糊，可起到防止虫蛀的作用。贴纸的过程非常重要，纸必须紧密地贴在石膏模型的内表面，因为凹凸不平，整张纸无法贴上，要根据经验把纸撕成大不小同的小块，再贴在模型的不同位置。“纸这个优势是它轻便，里边中空可以加好多机关，这就能让眼动嘴也动，偶的造型就生动了。”王茂伟试制成功的新工艺，一改传统木偶外形笨重、呆板，制作费时费力的缺点，既提高了木偶的可塑性、坚固性，又大大降低了制作和存储成本，提高了效益。
“咱们当地传统的木偶，就是这个杖头木偶，操作分为内扦和外扦。”所谓的“内扦”就是操作木偶的主扦和手扦都在衣服里面，而所谓的“外扦”，就是将控制木偶手腕的手扦移到衣服外面，方便手部的灵活操作。“它只有3 根棍，没有胸腔，等于给了你个木头疙瘩。”老艺人画好脸谱，桐油一漆就完工了，传统的孝义木偶戏以表演戏曲为多，因为表演时演员和观众之间有一定的距离，所以这时的木偶造型粗犷，是适应当时的舞台的。
随着现代舞台灯光舞美的改变，并且涉猎动画影视剧拍摄后，这种情况发生了改变。影视剧里出现的木偶表演，与传统木偶动作幅度大、造型夸张区别很大，要求偶人生动立体、动作灵巧生活化，王茂伟就开始想办法，最开始是把偶的内扦改为外扦，可以做更多细腻的动作了，加了胸腔以后，肩膀、肚子能更好地把衣服展示出来。但是这时的外扦木偶也是个直杆的，只能头左右动，达不到影视剧制片方的要求，他发明了手枪把杖头木偶，手柄上加了拨轮连接偶头，使得木偶头可以通过拨轮表现很多细腻的动作，如仰头、点头、回眸等。（图4）
图4 安装手枪把
“因为经常拉特写，所以说脸部造型和光泽度的处理，要非常精细。”为了让木偶脸部肤色更适合舞台灯光，王茂伟发明了木偶脸部毛孔处理技法，使木偶在舞台表现上更生动更趋于人性化。他在制作中改用雕绘结合，造型、雕刻、绘画并重，让木偶造型艺术更具有可塑性与随意性。
从最简单的3 根棍造型到用手枪把控制木偶动作，这样的改变让孝义木偶戏的演员可以轻松完成各种舞台动作。经过多年的苦心研究，现今王茂伟手中诞生的木偶，不仅可以表演戏曲中的甩发、喷火、舞长绸、梢子功、翎子功、佛珠转抛接等高难度动作，还可以表演川剧变脸、书法等绝技。多年来，这位为了志趣全情投入的青年艺人，已为《救国》《义虎千秋》（图5）等多部知名木偶剧塑造了无数经典木偶形象，颠覆了很多人对木偶的固有印象，已成为孝义木偶戏在全国独树一帜的标志性形象。
图5 《义虎千秋》剧照
王茂伟在木偶制作工艺中坚持与时俱进的发展理念，在各个制作环节上认真研究，不断开拓创新。传统手段已不能让他满足，他开始尝试把现代科技运用其中，根据戏曲内容的需要和时代审美趋向来设计制作木偶，使之效果更炫更富时代感，这样做出来的木偶既摆脱了单纯戏曲程式化的传统，又构成了木偶新的舞台生命力。
为了让木偶神话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图6）给观众呈现更前沿时尚的特技效果，王茂伟在木偶制作和舞美设计上，加入了高科技元素，让美猴王可以真正有火眼金睛，嘴里可以喷出真正的火焰。针对以前舞台上走水、走火是大忌的问题，王茂伟研制了自吸泵抽水装置，把水帘洞的场景更华丽地展现于舞台之上。而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是在脑壳里面安装了激光机关，开启后可以从舞台打到观众席30 多米远。
图6 《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剧照
最让王茂伟难忘的是孙悟空喷火这个机关的创新：“为了控制好火焰的喷射，还有一次危险的经历。”当时关于引火气体的选择，他经过了无数次实验，最后发现了丁烷气这种相对安全的气体。但是丁烷气喷出后在空气中弥散，遇火即着，喷出和点火时间必须控制好，同时进行才能恰到好处。就是这个创新，让会喷火的孙悟空，成了孝义木偶剧团的特色招牌。《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在不同的舞台上演了上百场，好评不断，还一举拿下多个大奖，被评为全国优秀剧目并参加调演。
一次次的努力，一次次的攀登，让王茂伟更加坚定了木偶制作创新之路，他从艺的20 年中不断创新，赋予木偶新生命：“将来的木偶定会更人性化，更适合市场需求……要让社会对匠人认可，就要做好，做精，做下去。”
木偶戏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不仅需要专业人员传承，而且需要让更多的人了解和接受。为了宣传推广木偶戏文化，王茂伟和同事们经常去学校、社区演出，还通过与学校合作，让更多的孩子来到剧团，现场体验木偶的制作与表演。他们还和山西省工艺美术集团联合开展“结对子·种文化”活动，开展“非遗”进校园，与多所中小学结成“非遗”培训单位，让“非遗”课程走入学校，让孩子们从小亲近传统文化。
针对过去“非遗”只属于特定人群，多以家族形式传承的情况，他们还着手从高校突破，依托高校科研资源和专家优势，为传统木偶寻找科学的发展路径，从品类衍生研发到成品创意包装，为木偶制作技艺辟得综改、创新新路径。2019 年12 月，王茂伟所在单位民间艺术研究院与孝义市职业教育中心联合成立非遗实训基地，并由王茂伟负责基地的招生培训课程设置事宜。为了让学生进行系统化和专业化的学习，王茂伟根据实践经验组织编写了木偶戏相关教材，出资给学生置办了训练服。功夫不负有心人，作为国家级“非遗”的孝义木偶戏，在王茂伟和同行们的努力下，开拓了更广阔的天地，成为孝义市一张响亮的文化名片。
匠心筑梦，初心不改，作为一名木偶制作师，作为一名木偶戏传承人，王茂伟深感身处伟大时代的幸运和自豪，决心把这门技艺创新发展并绵延不绝地传承下去：“不仅要自己不断努力，还要带出来过硬的团队。这样才能走得更好，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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