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成了上门女婿:小说装成聋哑人当上门女婿
时间：2019-02-25 05:41:00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认识春梅还是六年以前的事。 那年9月，我在福建一家制衣厂打包装。工资很低，干了两个月所得的工资还不如人家踩电车的一个月挣得多。遭遇这种不平等的待遇，让我深知没有技术在外是很难立足的。
于是我愤然辞工回家。在离家很远的县城花了两百块进了一家电车培训班。班里三十多人，而且大多数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都是由父母送来的。她们根本不必担心培训是否合格，也不必考虑培训以后去哪里就业的问题，因为在来之前，她们的大哥大姐、七姑八姨早已为她们找好厂了。所以她们整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她们天真烂漫高枕无忧的样子让人好生羡慕。
而我根本无法和她们相比，我比她们大了五六岁，没有什么靠山，连学费都是我在制衣厂里打杂挣来的。我之所以去学习电车，是因为我觉得在广东、福建沿海一带制衣厂特别多，而且都是大量招收车位。我想，只要学会了电车，不愁找不到厂。于是，我比任何人都学得卖力。也许是我埋头苦学的身影在那些“娘子军”里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加之我年龄稍大，老师都认为我懂事，对我悉心指导。我进步很快，深得老师赞赏，她常常以我为活教材来教育那些成天疯玩的小女孩。
从那以后，我总会发现有一缕温柔羞涩的目光从一个角落里漫延过来，让我心里痒痒的。偶尔，我也会装作若无其事地偷偷看她，目光相撞的一刹那，我分明能感到她手足无措的窘迫。那刻意保持镇定的矜持以及欲盖弥彰的娇羞令我怦然心动。虽然她长得并不很美，但是她那独特的韵味，高挑的身材，玲珑的曲线，却在我脑海里久久盘旋。然而，我只能心动不能行动，因为我此时正在追恋着一个对我若即若离的女孩雪英，我不能脚踏两只船，这样我会于心不安的。不过，我很快就知道她叫春梅。
人在最孤独的时候，也是感情最脆弱的时候。那年的国庆节放了五天假，那些平时叽叽喳喳的小女孩都回家了，培训班里一下子清静得让人有种空空落落的感觉。我在那里原本就人地生疏，再说，我初涉社会不久，对家还很依恋。当我一人面对空荡荡的教室时，我落寞得直想哭。而雪英还在为我去学电车的事生气，她说，一个大男人怎么去做这种没有出息的事呢，应该去做生意或学些正当的技术，那才是安家立业之本。那些女孩学的玩意儿你也去沾，难怪我家里看不起我们。我当然知道她这样说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她无视我尊严的说教让我无法忍受。自从我去学电车后，我们就没有好好地谈过，因为爱她，我处处迁让着她。
那些小女孩走后不久，春梅来了。她骑了一辆女式凤凰单车。这倒出乎我的意料，我正感到纳闷时，她笑着对我说：“走，我带你去中心广场最热闹的地方，那里有演唱会。”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乐开了花。我正闷得不知去哪里消遣而犯愁时，春梅如及时雨一样的来了，直让我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我骑上车让她坐在后座，她依旧很害羞的样子，不敢抱着我的腰。这也难怪，我们毕竟是第一次出去玩，彼此之间还有点陌生。不过，相对于她的拘谨来说，我倒显得坦然多了。一路上，我滔滔不绝地说我打工时的趣闻轶事，说我今后的远大理想，甚至说我苦恋雪英的伤心情事，以及说我来此学电车的简单想法。她静静地聆听着，很少插嘴，当我说到学电车的事时，她说，学电车也没什么不好的，一技在身总比没有的好，再说，以后要是有机会遇到好的工作再换也不迟呀。听她这么一说，我有种遇知音的感觉。看不出平时不爱说话的她一开口竟能说出如此有道理的话来，这让我对她刮目相看。那天，是我学电车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心中郁结已久的烦闷也烟消云散。分别时我们都有点依依不舍。
春梅是个温顺贤淑的女孩，她柔弱的模样激起了我的怜爱之心，唤起了我的壮志豪情，从她含情脉脉的眼神里我读懂了她情窦初开的如花心事。
春梅对我很好。我想看一本好书的时候，她会跑遍整个县城去为我买；我孤独想喝酒的时候，她会盛着可乐和我一干而尽；我的衣服鞋袜脏了的时候，她会毫无怨言地给我洗干净。可是，有谁知道，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可以陪我哭陪我笑的好女孩，竟然不是我的女朋友，我竟然还无动于衷，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似乎是真的混蛋。因为我的心早已被一个叫雪英的女孩偷走了，她娇美的容颜，她霸道的温柔，她蛮横的任性，都令我痴迷不已。
春梅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泥匠，她的母亲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她还有一个在读初中的妹妹。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随同的还有两个小师妹。这是我的意思，我觉得我一个人去她家玩，不免让一些爱搬弄是非的长舌妇说三道四，说她年纪轻轻的就谈恋爱，毕竟农村里还很封建，两情相悦的恋人若要结为夫妻仍需媒婆的牵线，似乎只有这样才显得明正言顺，否则就被视为伤风败俗。
春梅的父母年轻、开朗，思想也很开放。他们家里有难能可贵的民主，比如，时常说一些无伤大雅的幽默，讲一些道听途说的笑话。他们热情好客，对我们年轻人也不怠慢，而且也不摆架子，他们一家人生活得幸福快乐。这让长期生活在父母争吵中的我感受到弥足珍贵的温暖和久违的温馨。
从那以后我成了春梅家的常客，只要有空我就往她家跑，常常帮她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活，深得她父母的喜欢。有时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这么快就和春梅走得那么近，这么快就融入了她的家庭。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是她的男朋友，甚至连她的父母都认为我和春梅在恋爱。春梅也没有说破，我也懒得去解释，免得越说越糊涂。毕竟我对春梅也有好感，要不是我心有所属，说不定真的会去爱她。
短暂的电车培训很快就结束了。临走的时候，春梅幽幽地对我说：“明年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广州，我表哥和表嫂在那里的制衣厂做了很久了，你一定要来，不要骗我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你，我第一次喜欢一个男孩子……”说着，她的眼泪漱漱而落。我最怕女孩子哭，她一哭，我就心软，我就没辙，我语无伦次地说：“你还小，其实……”“其实，你心里想的是雪英，我不管你想谁，我希望你心里有我。”春梅不容分说。她什么时候变得伶牙俐齿，这让我大跌眼镜。我坚定地说：“嗯，明年我一定跟你去。”我不想让她失望。再说我踩电车并不是很熟，在行家面前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生手。所以我没有信心一个人去找厂，和春梅还有她的表哥、表嫂一起进厂，绝对比我单枪匹马要强。
因此，春节刚过，当村里的村民纷纷涌向车站去广东时，我却径直奔向春梅家。这次去春梅家，她的父母简直就把我当成准女婿，让我受宠若惊。春梅的妈说：“你们在外要相互照顾，不要惹是生非，老老实实地做人，挣点钱早点成家。”春梅的父亲说：“如果在外不好找事做，就回家跟我学泥匠，一年也能赚几万块，房子我们已经盖好了，你们只要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就行。”春梅的父母你一句我一句地勾画着我们的蓝图。他们说得合情合理，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我也不想分辩，免得大过年的扫他们的兴。
的确，春梅的父母都是踏踏实实的人，他们勤劳苦干盖了一幢两层的楼房，装修得比较精致。摩托、彩电、冰箱、音响样样俱全，这在农村还是比较富裕的。美中不足的是，由于计生政策，家中缺少一个下地干活、继承家业的男孩。这一点，在仍然重男轻女的农村仍然是最为重要的。可以这么说，她家对于任何一个家境贫寒、正值婚龄的农村小伙来说，都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因此，左邻右舍一些好心村民都帮春梅物色勤劳善良的小伙去她家，但她们家都看不上。主要原因是春梅看不上，她看不上那种两腿沾泥、木讷不解风情的粗野之人。她喜欢那种有点文化、有点情调的风雅之士。而我，文质彬彬的模样正是她心中所爱。因此她不顾少女的矜持，主动向我吐露爱慕之情，主动把我介绍给她父母看。她的情，她的爱，我又怎能不知？想到雪英对我不冷不热的样子，我真的想把心一横，娶了春梅算了。我敢保证我的父母也会同意，我敢保证我们可以生活得好好的。因为她家就在城郊，离县城不远，交通方便。而且城东的开发区也离她家不远，我们进厂上班抑或做点小买卖都可以生活无忧。可是，我生性清高固执，觉得去做上门女婿很没面子。再说，我胸怀梦想，不甘于过这平平淡淡的生活，更为重要的是，我对雪英依然恋恋不舍。在情感的天平上，我内心深处爱的还是雪英。
在春梅家只呆了一天，我们和她的表哥表嫂就去了广州。由于春梅的表哥表嫂是熟手，他们很快就进了白云区皇都时装厂。春梅是女孩也被他们带进去了。而我是生手又是男孩被拒之厂门外，那个厂的主管说，如果我愿意留下，可先在尾部打杂，等有了空位再让我去踩电车。我一听打杂，一股无名之火呼地蹿了上来，我说，我不干。在厂里打杂是被人呼来唤去受藐视的活计。我早就受够了那样的窝囊气，还叫我打杂，没门。那时的我，就那样年轻气盛，就那样鲁莽冲动，就那样一意孤行。我不顾他们的极力劝阻，毅然离开广州，开始四处漂荡。春梅想跟我一起走，但她的表哥表嫂都不让。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她跟着我流浪，我无法兑现在她家给她父母的承诺，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自身难保，根本无法好好照顾春梅。当初，我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局。这样的结局一度让我伤心绝望，也让我今后对人对事都有一种偏激的看法，也让我对爱情这种原本可以很纯粹的东西有了不纯粹的理解。对于无望的爱情，幸福与痛苦只差一线，执著一步是深渊，放弃一步是新天。
后来，虽然我和雪英最终没有走在一起。虽然春梅还在痴痴地等着我，但是，我依然没有接受春梅，不是我铁石心肠，而是我伤痕累累的心再也经不起折腾。我再去接受春梅，这对她也是不公平的。一切风花雪月的故事都如过眼烟云，唯有春梅对我纯真不变的情，以及她那淳朴善良的父母令我终生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