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保姆|哪里能看奇怪的保姆
时间：2019-03-09 05:52:07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我怀孕一个月时,左野领回来一个姓林的阿姨。她普通话字正腔圆,衣着整齐干净,举手投足间透着娴静与优雅,怎么看都不像个保姆。 我偷偷将左野拉到卧室里,这样身价的老太太,我们得出多少钱?左野也有点儿发窘,说林阿姨是楼下一个老太太介绍的,见了面知道住得近,只顾了高兴就领回家来,也没有细打听。我们细细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辞了林阿姨,不是不喜欢,实在是庙小盛不下大佛。
我和左野从卧室出来,林阿姨已经将客厅书房阳台清扫干净了。她的勤快让我们更是不安,嗫嚅着说出我们的意思。正在拖地的林阿姨一怔,但很快,她就掩饰了自己的失态,问我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说我们是公司小职员,双方父母也不富裕,结婚时为了买这套二手房,现在还欠着几万块的债务。虽然需要一个保姆,但出不了太高的薪水。
林阿姨的不安慢慢消失,慈眉善目地笑着:“我不在乎工资的,每月800块行不?”我和左野面面相觑,之前他多次跑过劳动力市场,一个乡下保姆,每月管吃管住都要1000多块,林阿姨只是一日两餐在家里吃,竟然才800块。
收拾干净房间,林阿姨回家了。我和左野站在窗子前看看远去的她,又看看一尘不染的家,兴奋得击掌大笑,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既省了钱,又保全了二人世界的浪漫。
从此,我和左野下班回来,厨房里散发着浓郁的饭香,茶几上放着可口的莲子羹,房间里窗明几净。阳台上那几盆老房主遗留下来的吊兰郁郁葱葱,林阿姨笑眯眯地张罗着餐桌上的事情。吃饭的空当,还将一些孕妇经验说给我听,真是要多贴心有多贴心。
更让我惊讶的是,她对新环境的适应是那么快,这套二手房,我们住进来半年了,从来没有认真清理过。林阿姨来了之后,书房里一直纠结的流苏窗帘几天就收拾好了;客厅一直关不拢的百叶窗,如今也拉伸自如了;地下室那个庞大的储物柜,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我和左野看林阿姨这样辛苦,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劝她,不用这么仔细,反正将来我们要换新房子的。
正给地板打蜡的林阿姨一怔:“你们不喜欢这套房子吗?”我环顾这套70平方米的房子,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喜欢好像有点儿过,但是当初结婚时,公公婆婆答应过,这套二手房只是一个过渡,等孩子出生就给我们买更大的房子。我絮絮叨叨和林阿姨说起公公婆婆的小气,其实完全可以一开始就买新房子嘛。林阿姨闷头擦着地板,知道公婆不过是月入4000元的退休工人后,忽然叹一口气:“以他们的收入,能给你们买套二手房就已经很不错了,你想想,他们一辈子能攒多少钱啊。”
我没接林阿姨的茬儿,晚上打电话和婆婆商量买新房的事情时,却碰了一鼻子灰。婆婆说买这套房子的债务还没还清,公公身体又不好,新房子不如缓两年再考虑。我没好气地放下电话,对左野大发雷霆,分明是诱敌深入之后又来缓兵之计嘛,早知道这样,当初我真该没有新房子就不结婚。左野赔着笑脸左劝右劝,可我还是和他冷战起来,第二天班都不上,反锁在卧室里睡大觉。
迷迷糊糊中,听到林阿姨来了,关门、开门、打扫房间,厨房里煎炒烹炸,大约一个小时后,房间里安静下来。我又睡了一会儿,正准备起来,忽然听到阳台上林阿姨在窃窃私语:“小绿,你最近有点儿蔫啊,要多喝水啊,你看小叶多茂盛,你要加油喽。”
我从卧室探出头,只见林阿姨正痴痴地坐在阳台上,和那几盆吊兰说话呢,她竟然给每盆吊兰都起了名字。我正想招呼林阿姨,却见她抚摸着阳台上那碧绿的墙漆,叹一口气,然后将脸贴到墙上去,眼里泪光闪闪。
我吃了一惊,赶紧缩回头,只从门缝里看着林阿姨。只见她失魂落魄一般,来到客厅,蹲下去,用手抚摸客厅的墙壁、地板、老旧的百宝阁,后来,竟趴在地板上抽泣起来。
我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发短信给左野,让他给家里打个电话来。不一会儿,电话响了,趴在地板上的林阿姨大梦初醒般坐起来,我故意在卧室弄出很大动静,睡眼惺忪走出来。林阿姨见到我,一下子惊在那里。
我一边接电话,一边和林阿姨抱怨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在家休息呢。林阿姨的面色渐渐回复正常。
晚上,林阿姨走后,我和左野说起亲眼目睹的那一切,他也吓坏了――林阿姨该不会精神有什么问题吧?
第二天,左野去找介绍林阿姨来我家的老太太了解情况,回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无意发现的真相,让我们大吃一惊。原来林阿姨就是这套二手房子的前主人,她在这里住了将近40年,去年儿子结婚,为了给儿子在北京买套房子,她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存款,还将这套老房子卖掉了。
“那她现在住哪儿?”
“租的地下室。”左野擦一下眼睛,“那个老太太说,林阿姨的工资够自己生活,但是她一直想念自己的老房子,听说我们要找一个保姆,立刻就动心了。”
我的心一酸,刚要说什么,左野忽然将脸埋进自己的手掌里,哽咽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们这些做儿子的,真是不孝。”
我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父母的不容易,那一刻,我也感到了深深的内疚。羔羊跪乳,乌鸦反哺,动物尚知报答养育之恩,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在父母含辛茹苦养大自己之后,怎么还可以再这样盘剥母亲的心?
那个瞬间,我决定放弃新房子的梦,从今天开始,帮着公婆还这套二手房子的债务。
徐 炎/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