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做戏_大家做戏
时间：2019-02-09 05:41:44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抡空】御史某,圣眷方殷,每倚重任。庚申春,巡按江南,有江宁贾告府尹贪贿,各执一词,对簿公堂。某不能决,乃以杖付衙役,曰:“理屈者责五十。”役拄杖徐思:论理,尹当责;论情,贾可悯。背理杖贾,固有所不忍;循情杖尹,又有所不能。乃束衣捋袖,挥杖抡空,板呼呼作响,口数不停呼。至五十,汗涔涔衣衫尽湿,乃归杖完令。
明日,某遣飞骑入京,进表曰:“初至江宁,即惩奸究。天威既宣,民心大定。官吏无贪贿之行,百姓有河清之颂。”于是,龙颜大悦,慰勉有嘉。
在一个贪贿成风的社会里,惩治贪污分子,只能是一场闹剧。《抡空》里的那位御史,是皇上十分信任、赏识的官吏。派他巡按江南,当然是希望他锄奸惩贪、布德安民了。一到江宁,立即有人拦街告状,可见,百姓中蓄积的冤案定然不少。但是,到了要动真格儿的时候,却谁也不肯真格儿地动手了。
先是那位御史打了退堂鼓,把案子甩给了衙役。丢下一句活:谁理亏打谁五十大板。你不能说他不理民讼,他已把案子付托于人;你不能说他处理不公,他已经有过交代,理亏的要打五十大板。总之,他已经把戏做足,下面的戏自然要由下面的人来做了。
一桩状告本府府尹的案子,叫他的下属卫役来断案,已是事属荒唐。姑不论衙役无权断案,即使有权,或碍于情面,或有意讨好,又岂能公正?不过,这位衙役还不算太坏,他心里明白:告状的商贾是有理的,贪贿的府尹是有罪的。但是,巡按不审,事出有因。这府尹有什么后台?与他人有什么勾结?如果扳不倒他,岂不是自己遭殃?巡按不愿趟这浑水,自己又何苦代他人受过?于是他也演出了一场精彩的闹剧:板子打了五十,却是谁也没有挨打。
这出戏再怎么往下唱呢?这又得靠那位巡按大人了。他不愧是此道的高手,立即写了一封奏折。这一道奏折把一切事情都抹平了:该审的审过了,该判的判过了,百姓满意了,天下太平了,皇上最爱听的,就是“天下太平”这四个字。有了这四个字,一好百好,自然褒奖有加。一出戏就此落幕,唱得有声有色。解决了什么问题?天晓得!官僚体制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最后只好由老百姓来替它解决。当然,解决的办法就不再是演戏,而是革命或曰“造反”了。
插图/抡空/丁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