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承受不起孝心的重量】房子贵还是孝心贵
时间：2019-03-10 05:37:13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尽孝也该力所能及 那些日子我才算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祸不单行，陈路刚被公司裁员，没多久婆婆的心脏又出了大问题。 做过全身检查后，医生建议立即做支架手术。原来是血管硬化造成堵塞才致使心脏缺氧，一听没有性命之忧我们都长出一口气，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却让大家都倒抽一口凉气。
婆婆要做支架的数量是10个。3万元一个支架，10个，30万，这还不包括心脏起搏器的费用。
医生宣布完病情就走了。大哥、大嫂和陈路，全都傻了。
家里那点家底，大家太清楚了。本来还有点积蓄，可前年公公一场大病，花了个家破人亡。到现在，婆婆还住在租的房子中呢。两个儿子，一个在物业公司做清洁工，勉强混个温饱；另一个呢，直接就失业了。别说30万，就是10万又去哪里拿?
而且，医生还强调，心脏支架本就是个娇贵的东西，这次做了，下次血管再堵还得做。即便勉强这次挨过去了，下次呢，下次我们怎么办?
当然，作为儿媳妇，我不便多言。陈家的大事，还是陈家人自己拿主意好了。我找了个借口离开，心里沉得跟压了块石头一样。
到了晚上回家，却看到陈路一副云开日出的样子。见了我，他忙不迭过来献殷勤：“你看我们都急傻了，怎么就忘了老妈有医保呢，有了医保一切不就不成问题了么？”
我不想破坏陈路的好心情，可事实很残酷。我的一个亲戚，前段时间也是做了心脏支架手术，花费24万，医保报销的费用只有5万块。
陈路的脸再次耷拉了下来。我转身去厨房做饭，要说我也能理解他的纠结，搁谁身上，能对自己的亲妈见死不救啊！
可是，尽孝也要讲个力所能及吧。陈路，还有大哥，他们哪个有这个能力？
谁也不能动我的房子
“要不我们征求下婆婆自己的意见?”我刚那么试着一提，陈路就急了。
其实我也知道，所谓征求婆婆的意见，就是让老人自己放弃。
当初给公公看病闹到那个地步，给了婆婆很大的教训，她多次说过，万一哪天她得了什么大病，一定不能进医院。用婆婆的话说：“这辈子我没给孩子们挣下一点钱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拖累孩子们，人老了早晚都是一个死，干吗破费那个？”
陈路不让我走漏风声，同时也特意嘱咐了大哥大嫂。于是，一家大小都表现得很自觉，婆婆一问，就温言细语地搪塞：“没事，不是什么大病，住两天院就好了。”
我想不出救婆婆的路子，陈路倒很快有了办法。他和大哥合计来合计去，决定砸锅卖铁也得救妈妈的命。这点，我不反对，但让我愤怒的是，30万的医疗费，他们哥俩商定的结果居然是大哥出两万，剩下28万，陈路要我想办法。
我简直气疯了。
陈路满脸堆笑和我解释：“你也知道大哥那条件，咱们不是比他强点嘛。”
我气得肝都疼了。大哥条件不好，我们就条件好了?半年前刚付了房子的首付，现在每月还房贷3000块，陈路又不上班，我去哪里找这28万?
陈路继续腆着脸笑：“我想过了，眼下只有一条道，要不咱们把那套房子卖出去吧。你看我现在也没有工作，房贷你一个人还又那么吃力，不如……”
他还要说更多，我一下子跳起来，陈路疯了么?他要舍命救母我不管，但是凭什么打房子的主意。首付那40万，我苦巴苦结攒了8年才攒出来。为了这套房子，我们一家三口多少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怎么他现在就能这么轻松地随便卖掉呢？
陈路看我怒发冲冠，急急地解释：“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啊，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你总不能眼看我妈躺在床上病入膏肓吧。”
我当啷将一个杯子摔在地上，我同意给婆婆治病，但是，谁想动我的房子，那也没门。
借钱的纠纷
我和陈路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家里乱成了一锅粥。一边是婆婆躺在床上度日如年等钱手术，一边是陈路和他大哥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掘地三尺找个出路。
不到一周，陈路的头发白了大半，看着这个憔悴的男人，我也心软了。最后，我做了让步。我可以出去筹借20万，但另外10万，必须由大哥筹借。
陈路还想替大哥说话，我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你以为你老婆有三头六臂么？陈路，这20万，我已经拼尽了全力。”
陈路眼圈也红了。他决定去说服大哥大嫂，却没想到，那两人一听这话，立刻就在医院的走廊上哭成了一团。
大哥说得也实在：“别说10万，就是一万我都没有地方去借，弟妹，你也知道这世态炎凉，谁愿意将那么大笔钱借给一个清洁工啊。”
我一下子急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世态炎凉，这几天我四处借钱，别人的白眼看得一点都不少。为什么我可以为了20万去和别人低声下气，大哥大嫂却试都没试就打了退堂鼓?
心里不高兴，自然没好气，高着嗓门儿诉说自己的苦处，说到伤心处，我忍不住泪如雨下。或许是我们一家闹得太厉害，不少病友都探出头来看。陈路猛然说一声不好，回身就向病房跑。我们挤过去一看，婆婆已经白着脸倒在了地上。
她听到了我们所有的争吵。
病情再也无法隐瞒，婆婆的态度很坚定，一分钱都不能花，这病，要不了她的命。
她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回家，陈路和大哥双双跪到她面前，泣不成声，苦苦哀求。老太太这才放下行李，双手搂抱着两个儿子，大放悲声：“孩子，妈不能拖累你们啊！”
大哥和陈路哭得跟两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苍白的话安慰婆婆：“总会有出路的，妈。你别急，再容我们想想办法。”
我的脸上也爬满了泪。这一幕母子情深的画面，太令人震撼了。那个瞬间我蓦然发现自己的渺小。试问，如果是我的亲妈面临这样的困境，我还会同哥哥计较哪个出钱多哪个出钱少么?
想清楚这点，我悄悄退出病房，给所有认识的朋友打电话。不管大哥能借来多少，我一定要拼尽全力去筹借。至于以后怎么还，只能婆婆解脱了大家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跑到将近午夜才回家。
陈路还在医院，我胡乱吃了口方便面，便精疲力竭地歪在床上。我已经借到了14万，明天再跑上一天，估计就能超过20万了。我甚至想好了，实在凑不够，就再去公司借一点。
一边想着，困意袭来，迷迷糊糊进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大作。接过来，是陈路凄厉的号啕：“你快来医院，妈妈跳楼了。”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楼，更不知道怎么跑进医院的。反正当我赶到时，陈路和大哥大嫂已经哭成了一团。
婆婆去了。
这个善良仁义的老人，趁陈路睡着，悄悄从六楼的窗子里翻了出去。
她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不，不是不想留，而是害怕孩子们看出自己的心意而坚决地制止她。我哽咽着喊了一声妈，一下子跪倒在地。她那么怕疼恋生的一个人，能在最后一刻做出这样的选择，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让孩子们为自己付出太多。
婆婆的抉择却让陈路和大哥无法承受。
他们两个疯狂掌掴自己的脸，到最后，面目都变形了，还是谁都拦不住。我号啕着抱住陈路，不，不怨他啊，是残酷的现实，才让我们和婆婆有了这样的生离死别。
婆婆如果在天有灵，看到儿子这样自责，她又怎会心安。
陈路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接下来，整个葬礼，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下葬之后，我当着陈路的面将已经筹借到的钱放到包里。这些钱，曾经是巨大的压力压在我的心头。现在，压力释放了，按说应该轻松，可为什么我的心情，却更加沉重和疼痛。
我去还钱，转身嘱咐陈路自己吃中饭。他却看都不看我，只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揩揩湿润的眼睛，下楼，心下只希望陈路能尽早走出悲伤的低谷了。
他对我，只剩下了仇恨
婆婆去世不久，陈路找到了新工作。薪酬不如以前高，可是工作很清闲。我想陈路正好可以趁机疗伤，但是他的变化让我很吃惊。首先，他学会了吸烟，天天吞云吐雾，无论我如何耳提面命，他都置若罔闻。其次，他开始酗酒。很多时候，被同事架着从外面回来，看到他那么邋遢放纵的样子，我真是气炸了肺。
是，我知道婆婆的死让陈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可是，他真的理解老人的苦衷么?婆婆之所以放弃治疗，不过是想让孩子们生活得更好。而陈路现在这个样子，岂不完全辜负了老人的一片爱子情深？
我试着和陈路语重心长，孰料我刚一开口，陈路就一把扫开我：“滚，你这个贱人，如果没有你，我又怎么会有今天?”
我目瞪口呆又震惊异常。今天的一切，与我何干?
陈路睚眦欲裂地看着我：“如果不是你，我妈怎么会死？”
我彻底愣了。
我造成了婆婆的死?陈路还有良心没有？他忘记当初是谁拼死拼活地去借钱，是谁费心费力地去照顾这一家大小?
在我的泣血质问下，陈路说出了内心一直隐藏的愤怒：“如果你同意将房子转手，我们还会因为借钱发生那么大的矛盾吗？如果没有这些矛盾，妈妈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切，不知道这一切，她老人家怎么会自杀！”
这次轮到我五雷轰顶了。我说什么也没想到，陈路是因为这个事情不能原谅我。
知道真相那一瞬，我满心悲凉，哑口无言。
是，我承认婆婆的死也让我内疚和后悔过，但是，关于那套房子的坚持，我并不以为自己做错了。婆婆的命重要，可是我关于自己房子的梦，就不重要了吗?再者说，我虽然没有转手房子，可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借钱啊。
为什么陈路只记得我的坏，不记得我的好？既然他如此仇恨我，这个家，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对于我的离婚诉求，陈路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一年后，新房子下来，我去拿钥匙，路上，遇到了更加消瘦的陈路。蓦然相逢，我们一时都有点沉默。
陈路先开口：“你还好吗？这一年我想了太多，我想我也许过多迁怒于你了，所以才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对不起。”
我以为自己已经心死了，可是，听到他的话，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陈路不知道，这一年我过得是多么的行尸走肉，就连现在，虽然拿到了新房子的钥匙，可还是没有半点开心。直到这时我才突然发现，没有了陈路，再大的房子都是空的。
如果当初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也许，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时光怎么能倒流呢？我眼含热泪看着陈路，内心突然有个冲动，我想问问他，这套新房子，他还想住进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