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是悲凉 亦幽默亦悲凉
时间：2019-02-09 05:40:32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杂文的题材包罗万象,形式更是自由广阔,何止洋洋洒洒的长篇宏论,短短数十字的手机段子同样能够让人咂摸出杂文辛辣讽刺的味道,其对世相的描摹与针刺并不逊色。毛尖《乱来》一书中所收录的作品,篇篇字数不过八百,无艰深的推理晦涩的说教。作者如同一个讲故事的高手,讲述她的亲身经历、日常见闻以及听来的段子。这些以森林中的小动物、九楼的小胖墩、毕业班学生开头的小故事,述说了鲜活真实的生活细节,描绘了一幅幅亦庄亦谐的时代图景。情节如小品一般上演,台词机灵而俏皮,令观众喜不自禁、笑声连连,而幕布后的作者在挑逗你笑点的同时,又随时准备着触碰到那根敏感的神经,让人忽然间涌上一阵痛感。
看到黑熊白白敲掉满口牙齿,听到他“妈妈咪呀”的哭诉,我们大可送上“杯具”这个带着调侃意味的词语,然而对那个被父亲活生生弄出腿疾、患有先天心脏病的三女儿呢?相信有不少人会发出“怒其不争”的愤慨之声。是的,你可以怒斥他愚昧残忍素质差,但是接下来作者又讲述了关于挂号排队的故事,插队的人被认为没素质,但是在一个整体无序的队伍中,有素质的人顺利达成目的的胜算有多大?是谁让他们急躁、粗鲁甚至暴虐?马加爵、杨佳、郑民生的悲剧,是整个社会的悲剧。缺乏健康的土壤,“仁义礼智信”的民族性格恐怕很难健全。所以,当听到一个孩子表述其“成熟”的爱情观,我们的感受便不仅仅是意外了。
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一本正经总结自己的“恋爱心得”,这场景不免显得滑稽,更加滑稽的是本属成人世界中屡屡上演的桥段――有车有房有背景的择偶标准――竟被小孩子如此熟稔地掌握。“小胖墩才十岁出头,岁月寒风已经刮灭了他的梦”,这寒风仿佛也一阵阵地在我们周身吹拂,让人顿觉冷飕飕。消费时代,爱情是穷人的奢侈品,因此面对女大学生喊出“为何不嫁黄世仁”、各地富豪相亲会场面火爆的新闻,我们似乎该佩服小胖墩的理性与远见。
浮躁势利的社会催促着人们向着果实跑步前进,沿途的朝阳晨露、落英缤纷,又有几人耐得住性子来欣赏?时间宝贵,没时间看书的学生把鲁迅、痞子蔡拿来与海明威作比,理由充分,令人大开眼界。但是,“文学的地平线早已重新设定”,“尊敬的海明威先生早走出经典课堂进入消费时代”,同学们的比较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收到朋友寄来的《西方正典:伟大的作家和不朽的作品》,作者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看看我们身边,有什么是不朽的?倒是充斥着各种速生速朽的文化、娱乐。
因为视角敏锐,毛尖笔下的世界看起来更有趣,如此呈现出的杂文有着机智狡黠的面孔。它带领读者旁观别人的喜剧,却让人心生悲凉。它与我们的生活如此贴近,爱与恨皆出自切身的感触。正如作者所说:作为信仰的批评如果要通过知识来吸引民众,那走不远。毛尖不故作高深,只用生动的故事、真诚的情感吸引人、打动人,用不那么正经的文字书写严肃的思考,所谓“乱来”,彰显着作者与众不同的批判姿态。
插图/光明/德尔宠(意大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