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南太平洋岛国贸易特征变化及其发展潜力研究
时间：2023-02-13 15:30:08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陈斯友 林 畅 庄佩芬
截至2020 年底，南太平洋岛国①已有巴布亚新几内亚（以下简称巴新）、斐济、汤加、库克群岛、萨摩亚、瓦努阿图、密克罗尼西亚、纽埃8国与中国签订了《“一带一路”政府间谅解备忘录》。南太平洋岛国虽地处大洋深处，但自然资源丰富、地缘位置特殊。
目前，对南太平洋岛国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社会迁变、对外援助、海洋权益等方面（刘建峰和王桂玉，2019；
沈予加等，2020；
吴艳，2020；
宋微，2020）。一些学者对南太平洋岛国的经贸关系和农产品贸易情况进行了研究，而较少有学者从“一带一路”视角切入全面研究南太平洋岛国的贸易情况。郑美青（2016）和蔡勇志等（2021）立足福建省域视角，分析了与包括南太平洋岛国在内的大洋洲国家经贸合作的特点，提出要利用产业互补优势，挖掘南太平洋岛国新市场等政策建议。尹鹏等（2019）运用贸易引力模型分析了中国与包括南太平洋岛国在内的34个小岛屿国家的贸易影响因素。彭虹（2020）借助拓展的贸易引力模型分析了中国与南太平洋其中5 个岛国的双边贸易的影响因素，指出应重视中国对南太平洋岛国直接投资对贸易的促进作用，侧重增加对该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投资。朱若梅（2019）测度了中斐双边的农产品贸易潜力，庄佩芬等（2019）、钟腾娇等（2019）运用波特钻石模型分析了南太平洋岛国农产品国际竞争力的影响因素。欧阳嘉原等（2020）、周哲欣等（2020）对南太平洋岛国与澳大利亚、新西兰、美国、日本的农产品贸易互补性、贸易潜力等进行测度，指出要密切中国与南太平洋岛国的投资合作，加大对南太平洋岛国的农业援助力度，提升该地区的农产品国际竞争力等。总体而言，目前对中国与南太平洋岛国贸易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成果较为零散且不够深入，特别是对双边贸易特征变化与发展潜力挖掘等还未开展深度探讨，对整体提升路径缺乏系统的对策建议，以下研究希望能弥补上述不足。
本文贸易数据均来源于中国海关总署，GDP数据来源于World Bank。
（一）贸易规模分析
2002—2020 年，中国与南太平洋岛国贸易规模不断扩大，由2002 年的2.74 亿美元增长到2020 年的74.46亿美元，增长26.17 倍，年平均增速20.14%。值得关注的是，自2013 年“一带一路”倡议实施以来，中国与南太平洋岛国贸易额平均增速达8.75%，远高于中国贸易额平均增速的1.60%。其中，巴新、马绍尔群岛、斐济、萨摩亚、瓦努阿图、所罗门群岛等6 个国家是中国在南太平洋岛国的主要贸易对象（以下简称“南太平洋6 岛国”）。2002 年，中国与上述6 国的贸易额达2.66 亿美元，占中国与南太平洋岛国贸易总额的97.24%；
2020年，中国与上述6国家的贸易额达73.65亿美元，占中国与南太平洋岛国贸易总额的98.90%（表1）。
表1 2002—2020年中国与南太平洋岛国货物贸易规模 单位：亿美元
（二）贸易结构分析
根据HS 编码将商品分为22 类，对中国与南太平洋6 岛国贸易结构进行分析（表2）。出口方面，中国向南太平洋6 岛国出口的商品多为工业制成品和食品，包括船舶、机电设备、钢铁制品、肉鱼动物制品等；
进口方面，中国从南太平洋6 岛国进口的商品多为工业初级原料，主要为矿产品、贱金属及其制品，2020 年分别占进口总额的47.71%、17.89%。
表2 2020年中国与南太平洋6岛国货物进出口结构 单位：%
由于南太平洋6 岛国工业基础薄弱，缺乏制造成套机电设备、船舶、汽车等能力，2020 年中国对巴新、斐济、萨摩亚、瓦努阿图和所罗门群岛最主要的出口产品均为第16类（机电设备）和第15类（贱金属及其制品），中国对马绍尔群岛57.67%的出口为第17类（船舶及汽车等）。
由于南太平洋岛国在矿产、木材等资源方面具有比较优势，2020 年中国对巴新主要的进口产品为第5 类（矿产品）、第9 类（木及木制品）和第15 类（贱金属及其制品）；
中国对斐济的进口产品主要为第4 类（食品、饮料、烟草等）、第5类和第9类；
中国对马绍尔群岛的进口商品基本为第1类（活动物及动物产品）；
中国对萨摩亚马绍尔群岛的进口商品主要集中在第4类；
中国对所罗门群岛的进口商品主要是第9类（表2）。
（三）贸易依存度分析
由于南太平洋岛国自身的资源和市场都有限，国民生活需求依赖于国际贸易和国际援助来满足，使得南太平洋岛国对中国的贸易呈现出较强的失衡性。2002—2020年，南太平洋岛国对中国的外贸依存度整体上呈明显的上升趋势（图1）。其中，2002 年南太平洋岛国对中国外贸依存度为4.77%，出口依存度为1.62%，进口依存度为3.15%；
2020年南太平洋岛国对中国外贸依存度为22.58%，出口依存度为14.67%，进口依存度为7.91%。
图1 南太平洋岛国与中国外贸依存度
中国与南太平洋岛国的贸易虽然规模逐年扩大、联系愈加紧密，但由于南太平洋岛国的特殊性，与其他区域贸易相比较，存在双边贸易体量小、贸易结构单一、贸易政策不稳定、通关环境不佳等问题，制约着双边贸易的深度发展。
（一）贸易规模受到经济体量制约
贸易引力模型的实证表明，GDP 是影响双边贸易规模的重要因素。但南太平洋岛国多为发展中的“袖珍”小国，经济总量偏小，发展增速均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如表3 所示，南太平洋岛国GDP 前5 名国家，数巴新经济总量最大，但其2020 年GDP 仅为235.92 亿美元，其余依次是斐济、所罗门群岛、瓦努阿图和萨摩亚，其中，图瓦卢、基里巴斯等被联合国列为“最不发达国家”。南太平洋岛国经济总量小、发展速度慢的客观条件，直接制约了中国与其贸易的发展，虽然近年来中国与南太平洋岛国的贸易规模不断扩大，但总体来看还处于较低水平。从2020 年的贸易情况来看，中国与南太平洋岛国的贸易额为74.46 亿美元，仅占中国对外贸易总额46462.6亿美元的0.16%，贸易合作潜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表3 2015—2020年部分南太平洋岛国国内生产总值 单位：亿美元
（二）贸易结构升级受到产业基础限制
南太平洋岛国海洋资源丰富，其管辖海域面积达1500 万平方公里，约占海陆总面积的94.8%。该区域渔业资源丰富，世界大约有55%的金枪鱼罐头产自南太平洋地区，其中，巴布亚新几内亚盛产金枪鱼、对虾和龙虾，金枪鱼的储量占世界总储量的20%，年潜在捕捞量为40万吨。南太平洋岛国还拥有丰富的海底多金属矿产资源，如巴新拥有丰富的铜矿，瑙鲁有丰富的磷酸盐等。但南太平洋岛国缺乏完善的工业基础，除2018年巴新工业增加值占GDP 的比重为36.92%外，南太平洋岛国其他国家占比均在20%以下，图瓦卢、帕劳、瑙鲁和密克罗尼西亚的占比甚至低于10%，远低于中国（表4)。第二产业熟练工人和专业技术人才的严重匮乏，导致这些资源未能依靠先进技术得到很好的综合开发。目前，南太平洋岛国主要依靠自然资源禀赋优势出口，总体经营方式较为粗泛，处于初级产业链端，客观上制约了中国与其贸易的结构升级。
表4 2013—2020年中国与南太平洋部分岛国工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 单位：%
（三）贸易政策容易受到政治因素掣肘
长期的殖民主义和部落文化的封闭性给南太平洋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带来了大量的负面遗产。1962年萨摩亚开启了南太平洋地区的独立进程，此后，大多数岛国逐渐成为拥有独立主权的民族国家，但直到半个世纪之后的今天，许多岛国与殖民地时期的宗主国依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目前，南太平洋岛国人口仅占世界总人口的0.5%，却拥有联合国大会7.25%的投票权（汪诗明和王艳芬，2015）。出于地缘政治考量，除了传统的澳大利亚、新西兰外，近年来美国、日本、印度、韩国等纷纷在该地区加强影响力经营，不断开展对南太平洋岛国的竞争性援助，外部势力角逐日渐复杂。2020 年南太平洋岛国共获得22.43 亿美元的官方开发援助（ODA），获得援助金额最多的依次为巴新、所罗门群岛、瓦努阿图、斐济、萨摩亚（表5）。
表5 2020年南太平洋岛国获得ODA情况 单位：亿美元
其中，台湾当局在南太平洋岛国的“金钱外交”导致个别国家在“一中”问题上来回摇摆，贸易政策不可避免受到影响。截至2020年底，在所罗门群岛、基里巴斯相继中断与台湾地区关系后，台湾地区目前的15个“邦交国”中，南太平洋岛国还剩下马绍尔群岛、瑙鲁、帕劳和图瓦卢。该地区由于土地、族群与宗教纠纷以及选举舞弊等问题常引起社会动荡，政府更换频繁，存在国内政治失序、政府治理能力脆弱等治理难题（宋海啸，2016；
岳小颖，2020），如斐济、巴新、瓦努阿图、所罗门群岛等都发生过内部冲突或军事政变，其中，斐济自1987 年以来已经发生了四次军事政变，每一次军事政变都给双边投资和贸易带来巨大风险。
（四）贸易效率受到通关环境影响
南太平洋岛国自然环境脆弱，口岸基础设施落后，目前中国仍未与南太平洋岛国开通空中直航。同时，南太平洋岛国普遍存在执法效率低、贪污腐败普遍等情况，如表6 所示，世界银行发布的《2020 年世界营商环境报告》中，南太平洋岛国在190 个国家排名中均处于较后的位次，口岸通关环境不佳也给贸易发展带来了不稳定的预期。
表6 《2020年世界营商环境报告》南太平洋岛国评分及排名
总体而言，南太平洋岛国资源丰富，与中国贸易联系日益紧密，合作潜力巨大，是中国未来贸易发展的重要增长极，应当成为经营拓展的重要方向。要切实抓住“一带一路”倡议的历史机遇，综合施策破解贸易发展瓶颈，以进一步挖掘双边贸易潜力，优化提升中国对南太平洋岛国的贸易水平，更好地服务国家大局，特别是从经济上削弱、遏制台湾当局的“新南向”政策。
（一）持续推进经济发展帮扶，厚植双边贸易基础
一是加大基础性开发援助。南太平洋岛国经济社会发展较为落后的局面短时期难以改变，中国要超越竞争性援助的窠臼，在南南合作框架下加大对该区域的学校、公路、机场、码头、堤坝、电厂等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加大对南太平洋岛国开发清洁能源和可再生能源的扶持力度，帮助其提高防御和抗击自然灾害的能力。要注重把促进贸易发展与开发援助紧密结合起来，鼓励和推动中国企业在南太平洋岛国具有共同和关联利益的领域统筹谋划、资源共享、开展合作，促进中国在该区域贸易、投资、援助三位一体，最大程度发挥综合效应。二是积极培育中小企业主体。南太平洋岛国市场经济体系发展滞后，相关金融、保险等配套服务缺失，中小企业特别是中小贸易商发展还不充分。在前期大型国企开路后，要鼓励中国中小型贸易企业进入南太平洋岛国，并针对当前南太平洋岛国市场要素发育不健全的情况，鼓励国有银行投资南太平洋岛国的银行，给未来本土企业和中国中小型企业发展提供金融服务支撑。三是大力推广中国减贫经验。中国在过去的30年实现了8.5亿人脱贫，对全球减贫事业贡献率超过70%，特别是2012年以来推行的“精准扶贫”，使自然条件差的老少边岛穷地区撕掉了绝对贫困的标签，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早在2000年，福建省就推动实施援助巴新东高地省菌草、旱稻种植技术，帮助东高地省居民减贫，并进一步推广中国贫困治理经验，加快储备和推出一批新的农业援助项目技术和专家人才，因地制宜地开展在地化的知识经验的培训，助力南太平洋岛国经济社会发展。
（二）深度拓展特色贸易链条，促进贸易结构升级
一是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积极扩大进口。当前，中国消费结构加快升级，中等收入群体不断扩大，消费需求多样性日益增长。近10年来，中国居民境外消费年增长率均达到两位数，通过合理扩大高品质消费品和服务进口，有利于丰富国内消费选择，引导境外消费回流，满足个性化、多元化、差异化消费需求。南太平洋由于地处大洋深处，自然环境受到污染少，有“天然海洋牧场”的美誉，2019年南太平洋岛国联合馆正式入驻上海自贸区，为推广南太平洋岛国的产品有组织、成规模地进入中国提供了平台。中国可探索建立与南太平洋岛国资源共同开发机制，将远洋渔业、热带种植业作为同南太平洋岛国合作的重点，引导扶持企业参与在南太平洋岛国的海上合作基金项目、远洋渔业基地建设、海岛种植园等，建立特色自然资源深加工中心，从源头上建立长期稳定的优质产品直接供给链条。二是扶持中国优势商品扩大出口。中国在船舶、食品、钢铁制品等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业具有明显的比较优势，应积极引导和支持中国船舶集团、中国宝武钢铁集团、中粮集团等大型央企开展对南太平洋岛国贸易发展与投资合作，适度转移有比较优势的生产环节和富余产能，带动上下游产品设备、原辅材料、半成品出口，带动出口额增长。特别是要充分利用南太平洋岛国在海底矿产资源开发进程中的机遇，加大工业制成品、深加工产品、重工业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的出口。
（三）加强多层次战略经营，巩固双边贸易政策
一是要发挥高层外交特殊作用。高层外交不仅能对双边贸易起到总体上的促进作用，而且对于社会稳定度低的国家具有较强的贸易干预作用。“一带一路”倡议实施以来，习近平总书记于2014 年出访斐济、2018年出访巴新，并分别同南太平洋建交岛国领导人会晤，对双边贸易起到了明显的拉升作用。中国作为“一带一路”倡议发起者，应将与南太平洋岛国双边合作纳入大周边外交格局，将“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南线建设与南太平洋岛国“向北看”发展战略相衔接，加大对建交岛国的高层出访、来访和工作会晤频次，不断优化中国-太平洋岛国经济发展合作论坛对话机制的议题设置，对双边贸易的市场准入、关税水平、技术性贸易措施、政府采购等贸易政策加以影响，通过政治和外交力量来促进双边经济和对外贸易的发展。二要加强战略“支点”经营。巴新是南太平洋岛国中陆域面积最大经济体，且地理位置居于南太平洋地区的中心，容易对周边岛国产生辐射和示范效应，中国要加强对战略“支点”经营，加大与巴新的互动并设立常驻的商务贸易机构办事处，通过“支点”来稳定南太平洋岛国地区联盟的总体对华贸易政策。三要充分发挥侨的资源优势。华侨华人有规模地流入南太平洋岛国可追溯到19 世纪，南太平洋岛国目前约有7 万华人华侨（费晟，2014；
郭又新，2014），大多来自广东、福建两省。该区域华人社团社会地位较高，且多与祖籍地保持密切联系，不少社团经常组织新移民回国参观考察、访问和洽谈投资意向，是中国发展与南太平洋岛国经贸关系的催化剂和润滑剂。如2014年5月萨摩亚议长率团访问福建省，希望建立友城关系开展经济投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该国有相当规模的福建籍华侨。中国要充分发挥侨的资源优势，相关部门要加强与南太平洋岛国华人社团、商会的联络互动，充分调动华人华侨的积极性，不定期举办针对性强的南太平洋岛国贸易商洽会、回国考察活动等，助力巩固和开拓在该区域的贸易新市场。值得一提的是，要充分利用好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下，中国无偿帮助广大南太平洋地区民众抗疫产生的强大感召力、向心力和影响力，持续创造良好稳定的外部贸易环境。
（四）提升监管服务能力水平，不断优化贸易环境
一是完善口岸基础设施条件。中国与南太平洋岛国的农产品贸易占相当大比重，要特别注重加强农产品贸易中进境水果、水产品等指定监管场地以及农产品冷链中心等基础设施建设，建立中国在南太平洋地区的远洋渔业捕捞长久性基地等，进一步顺畅农产品物流通道。要加强中国与南太平洋地区空中航线和海运航线的培育，加快与巴新、斐济等空中直航项目的落地，并以巴新为中转地辐射南太平洋岛国。二是加强海关能力建设。要推进“一带一路”备忘录合作内容落地，加大对南太平洋岛国海关能力提升建设，依托国家国际发展合作署举办针对南太平洋岛国关务官员的高级研修班。要构建南太平洋地区的区域性海关检疫中心，开展农产品贸易质量溯源体系建设，形成境外检疫能力的辐射和延伸。要支持鼓励BTB、BTC、CTC 跨境电子商务在当前消费升级中发挥的重要平台作用，大力培育南太平洋岛国贸易新业态。持续深化农产品贸易通关改革，进一步简化农产品检疫审批环节，压缩农产品贸易整体通关时间。
注释：
①南太平洋岛国是指分布在南太平洋地区的14 个岛屿国家，包括：帕劳、巴布亚新几内亚、斐济、基里巴斯、库克群岛、马绍尔群岛、密克罗尼西亚、瑙鲁、纽埃、萨摩亚、所罗门群岛、汤加、图瓦卢、瓦努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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