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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家坡M157与M163关系献疑

    时间:2023-04-23 09:25:06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关砚文

    (郑州大学 历史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0)

    张家坡位于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沣河西岸马王镇西约500 米,在丰京遗址范围内。1983—1986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对张家坡西周墓地进行了多次发掘,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井叔家族墓地的发现。井叔家族墓地在张家坡村西,它包括一座双墓道大墓、三座单墓道大墓以及若干较大的竖穴墓和马坑、车马坑等,这些墓葬大都出土井叔自作的青铜器。因此,可以确认这几座大墓的墓主乃是不同世代的井叔。1984年秋,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对M157 和其东侧M163 进行了发掘。M157 中没有发现墓主遗骨,M163 墓主为25—30岁的女性。对于这两座墓的关系,前人研究多认为二者是夫妻异穴合葬墓,M157 墓主为井叔采,M163 墓主是井叔采的妻室——邓仲氏之女,而M163 中出土的邓仲牺尊为媵器。本文在观察M157与M163 出土器物的前提下,分析两座墓的年代,进而探讨张家坡M157 与M163 之间的关系。

    张家坡西周墓地的发掘者认为,尽管在M157中没有发现墓主的遗骨,也没发现可以说明墓主身份的随葬器物,但是根据墓葬的坑位及其与附近墓葬的关系,可以推断M157 墓主为井叔采,M163 的墓主为M157 墓主井叔采的配偶[1];
    张长寿先生认为,邓仲牺尊的发现可以证明井叔采的夫人或许就是邓仲氏之女[2];
    朱凤瀚先生也认为,M163 墓主人应是M157 墓主井叔采之配偶,M163 墓中出土“邓仲”所作牺尊,“邓仲”或即是M163 墓主人的父氏,如此则这两件牺尊属媵器[3]。前人在判断两座墓葬的关系为夫妻墓后,皆认为邓仲牺尊为媵器,而M163 的墓主或为邓仲氏之女。需要注意的是,如果邓仲牺尊为媵器,且M163 为M157 墓主人夫人之墓,那么邓仲牺尊的年代应在井叔采生活的西周中晚期。但从造型与金文书体上看,邓仲牺尊是西周早期器。因此,M163 与M157 的关系以及邓仲牺尊的性质值得进一步探讨。本文在观察两座墓中出土器物的基础上,从陶器、铜器的年代以及铜器铭文的角度,对张家坡M157 与M163 的关系展开新的讨论。

    M157 位于张家坡西周墓地北区的井叔家族墓的最西侧,与M152、M168、M170 作东西一线排列,构成井叔家族墓的核心。而且M157 又是该墓地中最大的一座,为“中”字型长方形土坑竖穴墓,墓室面积约34.5 平方米,属大型高等级贵族墓。该墓曾遭严重盗扰,共发现九个盗坑,随葬品大都被盗。棺盖上和墓道内主要陈放拆散的车辆,虽有破坏,但大体上保存着下葬时的情景,三十个车轮、十二个车厢,还有轴、辕、衡、轭等。棺内残存的随葬品有两件面幕上的玉饰,还有两件小玉戈、两件釉陶豆残器、一件铜戈以及铜器残片等。椁室西北角有两件完整的大石磬,附近还有一些石磬残块。这两件石磬可能是五件一组编磬的第二件和第五件,也许这组编磬原来就是陈放在这里的。玉器散落在西南角和南端,器型有璜、环、鱼、面幕饰等,这些玉器大都是由棺内盗出散落在这里的。南墓道内除了车辆部件外,还有一条彩绘窃曲纹的方木。在墓道东壁车轮的南端,顺着墓壁放置了一件带柄的铜矛。此外,在盗坑里也发现不少随葬品,计有石磬残块、玉器、铜车马器以及釉陶豆等[4]。

    M163 与M157 并列,墓底有两棺一椁,墓室面积约38.1 平方米。该墓有5 个盗坑。M163 西壁上的盗坑和M157 的一个盗坑相通,以致M157 随葬的石磬残块被翻扰到M163 的这个盗坑中。在此盗坑内发现许多遗弃器物,计有玉柄形饰、玉戈、玉璜、玉鱼、玉鸟、玉笄帽、玉人形饰、玉片饰以及铜鼎足、车马器等五十多件。此外,在南端二层台上还保存着一部分青铜礼器,计有邓仲牺尊一件,牺尊盖一件,井叔钟两件(一大一小),父丁尊一件,父辛卣盖一件,爵一件,兽头车一件,鸭头杖首一件,还有鼎耳、簋耳、盘、镈等铜器残块。从有残片等情况来看,南面二层台上的铜器似乎也曾被扰动过。在墓室四面二层台上都发现有漆器的残痕,但器形已不可辨认。在棺内有一些劫余的玉器散置各处,有玉鹿、玉牛、玉鸟、玉戈、三件柄形器。棺椁之间在西侧中部有玉柄形器、玉戈、玉环、玉玦等[5]。

    M157 因被盗严重,陶器中可明确年代的仅有一件陶鬲(图一),夹砂灰陶,方唇折沿,浅腹,裆较平,柱形足,器表腹部饰绳纹,三足之上附加齿状凸饰,这种陶鬲通常被称为仿铜式陶鬲,是丰镐地区西周中晚期墓中常见的器型[6]。铜器中有一件铜戈,发掘者在报告中将其定为AX 式,属于第三期[7],即共懿孝时期[8]。M157 南墓道出土的彩绘方木(图二),有窃曲纹图案,作中目形的S 形窃曲纹,从青铜器中窃曲纹形式演变资料可知,其年代可以早到西周中期偏晚[9]。

    图一 陶鬲(M157:105)

    图二 彩绘方木(局部)

    M163 中出土物可以判断年代的有六件,分别是父丁尊、父辛卣盖、铜爵、邓仲牺尊各1 件,井叔钟2 件。父丁尊(图三,1),敞口,卷沿如喇叭状。粗长颈,鼓圆腹,圜底,高圈足,圈足下部外侈,全器颈、腹、圈足三部分界限分明,腹中部光素,上下均有纹饰。据《西周青铜器分期断代研究》,与Ⅱ型2式尊相近,年代为西周早期[10]。根据铭文“父丁享戉”推断其为商遗民器。父辛卣盖(图三,2),剖面呈椭圆形,隆起的顶上有花蕾状钮,盖沿下折,中部束腰,下口略外侈,器盖内铸铭文“掔父辛”,其年代为西周早期[11]。铜爵(图三,3),考古报告中定为Ⅲ式,流及尾皆较短宽,口部近流处有伞状短柱一对。柱体内圆鼓而外扁平,横截面为半圆形。器腹垂直而深,圜底。腹平面为椭圆形。腹上部有兽首单鋬。三足短而外撇,实心,横截面为扁窄的三角形,如刀状。柱后移至流口与鋬之间,三足作刀片状,显然是西周早期爵的特征。邓仲牺尊,其器体所饰花纹为繁缛的复层式设置,属于较早风格,而龙、夔、兽面之类纹样又常见于西周早期[12],且铭文“邓仲作宝尊彝”(图四,1、2)与叶家山出土西周早期的曾侯犺带盖圈足铜簋[13]铭文“曾侯犺作宝尊彝”(图四,3、4)的金文书体极其相似,由此可推断,邓仲牺尊年代为西周早期[14]。井叔采钟(图三,4 左),篆部和甬上饰波浪纹,旋饰四乳,右栾和左栾有铭文共38字,记述井叔采作“朕文祖穆公大钟”,为西周中期懿孝时器[15]。另一件井叔采钟(图三,4 右)仅器型稍小,其形制、纹饰、铭文完全相同。以上青铜器中,父丁尊、父辛卣盖、邓仲牺尊显然都不是井叔家族器。同时,这六件铜器,除了井叔采钟,其他年代皆为西周早期。

    图三 M163 出土青铜器

    图四 邓仲牺尊 (M163:33) 和曾侯犺带盖圈足簋(M111:60)铭文拓本

    根据以上分析,M157 的年代应在西周中晚期。在此,就存在两种可能。一是M157 与M163 关系为夫妻异穴合葬墓。井叔采钟出现在M163 里是基于贵族墓地的夫人墓中会有其夫之青铜礼器[16],因此M157 的墓主为井叔采,M163 的墓主为井叔采的配偶。那么,邓仲牺尊作为西周早期的器物,其性质就不是媵器,而M163 的墓主也不是邓仲氏之女。原因有二:其一,邓仲牺尊上的铭文为“邓仲作宝尊彝”,没有直接的内容显示其为媵器;
    其二,作为广义的媵器而言,父亲或本家可以用自己的器物当成陪嫁媵器,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父亲的器物都是自作用器,不会以祭祀父母或享孝祖先的用器为陪嫁[17]。因而,邓仲牺尊不仅与M163 不是同一时代,也不是媵器,所以M163 的墓主应不是邓仲氏之女。

    二是M157 和M163 的关系不是夫妻异穴合葬墓,邓仲牺尊为媵器,M163 的墓主为邓仲氏之女,年代为西周早期。发掘报告中指出:“西壁的盗坑和M157 的一个盗洞相连通,以致把M157 随葬的石磬残块都翻扰到这个盗坑中。”“从有残片等情况来看,南面二层台上的铜器似乎也曾经扰动过”,且M163 中出土的其他青铜器年代皆为西周早期。结合其他出土器物年代及M157 中可能存在“钟磬组合”,我们有理由推测墓中出土的井叔采钟或许是从M157 被盗带入M163 中的,M163 的年代为西周早期,其墓主为邓仲氏之女,邓仲牺尊为媵器,M157 和M163 的关系不是夫妻异穴合葬墓。

    就目前考古资料来看,张家坡M157 与M163因被盗严重,无法窥其全貌,但关于邓仲牺尊的性质问题、M157 与M163 的关系问题仍可讨论一二。

    如果M157 与M163 为夫妇异穴合葬墓,M163年代应与M157 相近,属于西周中期。根据西周时期的媵器制度,邓仲牺尊作为西周早期器物不应是媵器。反之,如果邓仲牺尊是媵器,M163 的墓主是邓仲氏之女的话,那么M163 的年代应为西周早期,井叔采钟作为西周中期的器物有可能是从M157 被盗带入M163 中的,且M163 中出土的其他青铜器皆为西周早期风格。如此,M163年代应为西周早期,早于M157 的年代,自然两墓也不是夫妇异穴合葬墓。另外,M163 中出土遗物除井叔采钟外年代均偏早,为西周早期器,且M157 墓室面积小于M163 墓室面积。综合前文所述,我们更倾向于M157 与M163 的年代不同,两座墓的墓主可能不构成夫妻关系。M163 的墓主为邓仲氏之女,邓仲牺尊为媵器,M163 中的井叔钟与编磬为M157 中的钟磬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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