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光为何不出山:严光

时间：2019-01-28 17:43:00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富春江山清水秀，美丽如画，引得许多游客前往观赏。但天下比富春江山更清水更秀的地方多了去了，却没有富春江那么大的吸引力。你道为何?只因此地从前出过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严光严子陵。
　　说起严光，中国的知识分子与知道分子莫不引为榜样和骄傲。这个严光，“少有高名，与光武同游学”。年轻时候就名气很大，又与后来当上中国“一把手”的刘秀是同班同学，刘秀那时有解不开的数学题、写不出的作文，没少问过严光。考试时，严光做完了，刘秀还在那里憋得脸红脖子粗，严光干脆就将答案团个纸球扔过去，刘秀得以顺利交卷。有伟人因此道：“光者，帝王之师也。受业太学时，光武受其教已不少。”(毛泽东《讲堂录》)刘秀后来参加了武装斗争，搞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果然大功告成，于是摇身一变，成了九五之尊的开国皇帝。
　　打天下需要人才，治天下更需要人才。刘秀想起了青年时代一块儿求学的严光，就想把他请出来，帮他规划一个宏伟蓝图。于是，刘秀请来国家一级美术师，根据他的口述，画了严光的头像，在全国范围内贴出寻人启事，凡找到严光者重重有赏。消息传开，一呼百应，老百姓不关心国家大事，还不眼馋那一大堆银子?很快便有人报告：“有一男子，披着件羊皮衣，在富春江边钓鱼。”刘秀一听有戏，便派人准备了礼物，专程去请。到了一打听，果然是严光。可是请了两次，严光就是不接茬。直到第三次，来人带了刘秀的“手谕”，严光才很不情愿地上了豪华车。
　　到了京城，严光被安排到五星级宾馆里，山珍海味加上名烟名酒地侍候着。刘秀还亲自到宾馆来看望老同学。可是严光却在那里装睡，刘秀怎么弄也弄不醒他。你要将一个睡着的人弄醒容易，但要将一个装睡的人弄醒就难了。刘秀摸着严光的肚子：“唉呀严光，你就不能帮我做点事吗?”严光睁开眼睛，看看刘秀，说：“过去连唐尧那样显著的品德，巢父许由那样的人听说要授给官职，尚且去洗耳朵。读书人本各有志，你何必要强迫我出来做官呢?”刘秀只好悻悻然离开了。
　　过了几天，刘秀派人将严光接到皇宫里，待遇由豪华级上升为超豪华级。两人促膝谈心，忆苦思甜，说到往事，刘秀问：“朕何如昔时?”我现在当了皇帝，还和从前一样么?严光瞅一眼刘秀，说：“陛下差增于往。”多多少少好了那么一点。当晚两人同眠共枕。严光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将一只臭脚丫子压在刘秀的肚皮上。刘秀也不计较，只让他压着不吭声。
　　以情感人不行，刘秀干脆动用行政手段，授予严光谏议大夫职务，享受六百石的薪水。这虽属闲差，但可随时反映国计民生问题，为百姓代言，而且直达天庭，无须通过信访办。按说对于严光最适合不过了，刘秀也是量才录用。然而严光不为所动，坚持回到富春江种地钓鱼。
　　看官一定纳闷，这个严光怎么了?国家的“一把手”三番五次请你，好酒好肉待你，与你拉闲呱，与你通腿睡。这可不是年轻时候，同学之间一个锅里摸勺子，一块红烧肉抢着吃，人家现在可是开国元勋，是当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人家放下了架子，你却端起了架子；人家给你个热脸蛋，你却来了个冷面孔。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就不知道横竖好歹呢?难道你和美酒佳肴、美女华服或是豪华车、金条元宝有仇么?
　　当然不是。严光与我等凡人一样，肯定也喜欢吃香的喝辣的，穿高档衣服。身边不时有美女围绕，得闲时养养花玩玩鸟。然而严光更知道，刘秀请他出山，是想利用他，调度他，支使他。自古皇帝用人分两个阶段：打天下时用武人，得天下后用文人。武人争天下，文人治天下。武人在枪刀剑戟里九死一生打下了江山，“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武人便成了多余的人。此时最盼文人出场亮相，协助朕来运筹帷幄，治国安邦。于是如刘秀者，皇帝肚里能撑船，求贤若渴，虚怀若谷，广揽贤达。然而，待到天下真正坐稳之后，武人、文人都不需要了。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劳动改造的劳动改造。严光正是看透了这一切，才死活不入刘秀下的圈套，哪怕不做官有所得罪，也不在上任后让其随便揉搓作弄。
　　其实从刘秀召严光进宫后二人的对话，就可以看出，严光看不起刘秀。这虽然是个认识问题，但伴君时间一长，很可能上升到政治立场问题，如果达到了不可调和、针锋相对的程度，那时别说你言行无礼，比如还用臭脚丫子压人家的肚皮，就是动他一手指头、顺从如狗也未必能够获得原谅。那时已经不是重用与否的问题，而是性命交关的问题了。除了刘秀，严光还有一个老朋友，叫侯霸。按史书所说，侯霸是一个水平很高、能力很强的高级领导干部，受到“一把手”的器重，属股肱之臣。此时的侯霸，已经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对这样的好干部大干部，严光也看不习惯，说侯霸拍马屁。严光到了京城后，侯霸派秘书去宾馆看他，严光竟然提着侯霸的小名问：君房一向傻里吧唧的，现在当了大官，该好些了吧?“君房素痴，今为三公，宁小差否?”秘书回答得也巧妙：现在坐了大官，不糊涂了。“位已鼎足，不痴也。”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严光这样来揭领导的疮疤，别说侯霸位高权重，就是一般同事，也难以和谐相处啊。严光蔑视侯霸，问题就复杂了。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一朝不容忠奸，除非同流合污。试想，严光在侯霸的领导下工作，能得到肯定么?侯霸打他的小报告，给他穿小鞋是必然且必须的了。
　　严光鄙视丞相侯霸，又小瞧皇帝刘秀，连“一把手”、“二把手”都不放在眼里，你还有好果子吃?你还敢在人家的手下做事做人么?刘秀说：“狂奴故态也。”这家伙一直这么狂妄。领导对你的印象很糟糕，后果肯定很严重。严光最为明智之举，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不当走狗，不等着你来牵我，喂我，收拾我。我不伺候你，不端你那个饭碗，你也就不能把我怎么样。至于说两句大话，吹几句牛皮，甚至适当撒点野，最多惹得领导脸红脖子粗，受不到大苦头。
　　严光走了。
　　在戏文里，刘秀果然举起了屠刀，大杀老朋友，而且几乎杀光。京剧《铫期》和《上天台》等，描写的都是刘秀大肆诛杀功臣的故事。这虽然都是虚构，史上并无此事，但也反映了一种历史社会现象。
　　严光的确有眼光。
　　自东汉以后，世人对严光不仕之事，褒贬不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北宋名臣范仲淹就对严光大加赞颂：“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使得严光以“高风亮节”名闻后世。而明朝皇帝朱元璋将严光“不屈于帝王”视为“罪之大者”。清朝更有诗批评严光：“一袭羊裘便有心，虚名传诵到如今。当时若着蓑衣去，烟水茫茫何处寻?”将严光视为沽名钓誉之徒。其实严光既攀不上高风亮节，也决无滔天大罪，淡泊名利的因素或许有，“不得已而隐之”的可能性最大。还是毛泽东说得好：“如果你的官很大，可是真理不在你手里，也不能服从你。”就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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